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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欲望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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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

谢眠忽然无可遏制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到达顶点之后骤然停止,谢眠低下头,脸上表情冰冷而戏谑。

“不想说可以不说,为什么还要说笑话要逗我?明明……我刚刚还打算好好地品尝你,不让你那么快就去死呢。”

锋利的五指插i入肩膀血肉,疼痛让塞缪尔闷哼了声,嘴唇有些发白。

谢眠低头咬了一口,“我是不是该叫你黎明祭司?”

黎明号上,唐简曾假借黎明祭司的身份,引诱蓝星人出航献祭,复活祸乱之母。但他实际上只是祸乱之母的仆从,并非真正的黎明祭司。

真正的黎明祭司,是塞缪尔。

塞缪尔并没有否认。

那张年轻俊美的脸上有一道显眼伤痕,上面鲜血已经被舔得干干净净,只余下粉嫩泛白的肉。

谢眠又咬了一口。

塞缪尔没有再试图解释或者说服什么,他脸上甚至丧失了对痛苦的反应,而是微微笑道。

“眠眠,你要吃得快点。祂就要到了。”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黎明之神马上就要降临。

但相较于此,他更在乎自己眼前的食物。

不论哪个生物,如果尝试过忍饥挨饿亿万年的滋味,就该明白,饥饿比死亡更加不可忍受。

而此刻。唇齿之间,浓郁到极点的夜息花香让人目眩神迷,发出喟叹。

最纯粹的神之血肉就在眼前,为什么以前的他却没有发现?

是了……失败造物没有心脏,也没有阳气流动,光凭碰触,是没有办法感知到的。

非要像现在这样,咬在口中,细细咀嚼,才能品尝出其中美味。

地面的震动仍在扩大,不断有物体砸在地上发出凌乱声响。

黎明祭司手边翻开的书卷发出的光芒越发强烈刺眼,掩盖住与恶魔交i叠的身影。

“我的味道如何?”

“……很香……很……纯粹。”

“纯粹?是因为我没有心吗?”

“或许吧。你有意识,却没有灵魂……而灵魂,却决定味道变化的最大因素。”

“眠眠,是他们好吃一点,还是我好吃一点?”

“……呵……”

“乖,别光顾着吃,告诉我答案。”

“你的血肉和他们的灵魂,都来自同源……我都……很喜欢……”

“真狡猾。‘都喜欢’怎么能算是答案。”

“……”

恶魔撕咬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苍白的手抚在那只浓稠如夜的黑色眼睛下方,鲜红的血液从他锋利的指甲流淌,仿佛是从眼眶里流下的血泪。

“……该喊狡猾的,不应该是我吗?”他嗤笑道,“在问我问题的时候,你也从来没有给过我答案。”

“当初为什么要送我这只眼睛?为什么这么想要让我看到真实?看到之后呢?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谢眠凑近了过来。

“不管是什么。你再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塞缪尔脸上忽然又漾出那年轻的、狡黠的笑意了。尽管此刻已经很难辨认那是一个笑容。

“噗……眠眠,我以为戴上那只眼睛之后,你现在脑子里已经只剩下吃了。”

谢眠坐在他身上,低头睨着他,“你当我是什么?猪么?”

“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塞缪尔忍不住发出低低的笑声,有些漏气的喉管让他的笑声断断续续。

束缚着他手腕的锁链已经悄然消失了,或许是恶魔认为此刻这样的束缚已无必要。

于是,他苍白的赤i裸的骨节便沿着恶魔的血衣攀上去,与那只美丽圣洁如莲花的恶魔的手交握在了一起。

“这只眼睛,能够让你看见世界的真实,却也会将你的欲i望无限放大。”

“这没有什么不好的。释放真实的欲i望,展示完全的本我……没有东西可以再束缚你,你可以爱,也可以不爱,可以恨,也可以憎恶,饿了就猎食满足,痛苦就祭以杀戮……祂总是想把你变成记忆中最初的人,可你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了。谁都不再是了。”

“……眠眠,我说过的,我想要让你自由……”

“完全的、彻底的,自由……”

塞缪尔抚摸着谢眠的脸,单片眼镜已被鲜血浸染,另一只眼睛里却仍显出异样的狂热执迷,呢喃。

“真是美丽啊……这样鲜活的你……”

“来吧,”他说。

“在世界倾覆之前,再用力一点吻我。”

……

旁边黄金之书的光芒已经发到最盛。

谢眠靠在船舱门边,舔舐着手背上残留的血。

地面的震动忽然停止了,周遭安静下来。

一团金色的光芒钻进了被仔仔细细吞噬干净的躯壳里。

血肉再生时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寂静的船舱里响起,但谢眠犹在回味着刚才的美味,所以并不在意。

直到“黎明祭司”重新又站了起来。

祂和之前塞缪尔的模样并无不同,只是眼瞳变成了漠然的暗金。

【阿勒忒娅的‘心’消失了。是你所做?】

洛萨忒修斯,这位“黎明之神”,在降临之后说了第一句话语。

谢眠停下动作,目光挪到死而复生的“人”身上,片刻,他点点头。

“没错。”

【阿琉克斯,也因你而丧命。】

混乱之子,阿琉克斯。

为了复活自己的母亲,在被抹除之前,以自身为献祭,开启了“黎明号”上的传送法阵。

而阿勒忒娅是洛萨忒修斯的妻子之一。

阿硫克斯是她为黎明之神生下的半神子嗣。

这是他所吞噬那颗残缺的“心”里留下的记忆。

“是。”谢眠道。

【你比我想象中要冷静,容器。】

“而你却并不如我所想,是一位足够谨慎的神明。”

【谨慎?】

“能够在死亡之主的狩猎下存活至今,理应是一位谨慎的神明。”

“可如今你却选择亲身降临死亡之主的梦境,难道不怕这只是一个陷阱?”

洛萨忒修斯金眸漠然。

【如果没有真正确认‘心’的存在,我不会降临此地。】

【亦不会和一个容器,说这样多的话语。】

“所以,”谢眠挑了挑眉,“你也认为死亡之主将祂的‘心’藏在了我的身体里?”

【不是认为,而是肯定。容器,你接管了死亡之主的梦境。】

“所以呢?”

【神的梦境又怎会轻易被区区容器掌控,你身上必然掌握着梦境的钥匙,也就是祂的‘心’。】

谢眠又笑了起来。今天晚上惹他发笑的东西似乎意外地多。

“一个问题。你会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试图杀死自己的容器身上吗?”

【容器怎会试图杀死神明?不必再试图用谎言隐瞒了,你的神明已经沉睡,没有力量持续支撑的梦境是无源之水,不必外力击破也会慢慢自行崩毁。如果你放弃抵抗,束手就擒,我或许可以尝试将‘心’从你身上剥离,放你一条生路。】

谢眠:“我杀了你的妻子和儿子。现在你说,你可以放我一条生路?”

【神有博大胸怀与恩慈,若诚心忏悔,当可宽恕。】

“宽恕?”谢眠嘴角勾起嘲讽笑意,“不。你本来就不在意。阿勒忒娅只是你用来试探死亡之主的工具,她的生死甚至比不上从你眼前掠过的一根飞你要我束手就擒,也不过只是害怕梦境力量的攻击,更害怕死亡之主是否有可能从沉眠中苏醒。我说得对吗?洛萨忒修斯。”

【……休得无礼!容器,我的耐心有限。机会仅此唯一,你若不抓住,别怪我手下无情。】

谢眠脸上却丝毫没有惊慌之色,道:“黎明之神,你是否想过一个问题?”

“那位手段残暴的神明,当年几乎把宇宙中的所有神明猎杀殆尽,又有谁能够让祂陷入如此突然的虚弱,甚至长眠无法清醒?”

“对于一位高阶神明来说,假装沉睡可比真正沉眠简单得多。”

洛萨忒修斯瞳孔收缩了一下。

祂并不相信一个容器会敢于刺杀神明。

眼前这个容器能够掌握梦境世界,必然已经得到了梦境的钥匙,死亡之主的“心”。

但有一点谢眠说的没错。

对于神明而言,假装沉睡比真正沉睡要容易太多了。

如果死亡之主真的只是以“心”作为诱引,特意将它引出藏身之地,困于这梦境世界之中……

谢眠过了勾唇。

感知到了。

神明的欲i望。渴求。动摇。恐惧。

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一些方面,其实和祂们眼中的蝼蚁也没什么不同。

浑浊而又无趣。

【不对,如果祂是假装沉睡,此刻我已经入瓮,祂为何还不醒来?】

洛萨忒修斯忽然反应过来。

【容器,你在愚弄我!】

似乎因为被窥视到了内心的软弱而暴怒,洛萨忒修斯的语气不再平静。祂的身影转瞬而至,手臂骤然贯穿了容器的身体!

心口被穿出一个大洞,鲜血汩汩流淌。

谢眠却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一样道,语气懒懒,道。

“我都说了不在这里。”

洛萨忒修斯的手停在他身体里。

胸膛里面确实空空荡荡,只是一堆骨与血的结合体,并没有‘心’存在的痕迹。

怎么会没有?

难道真的是陷阱,祂上当了?

不对,一定只是容器把‘心’藏了起来。

【容器,你把‘心’藏到了哪里?】

“我为什么要说?”

【倘若你不说,我将会把你的灵魂碾成碎片,让你的意识永远在痛苦中灼烧,永世不可解脱!】

发觉事情超出意料的神明已经失去了开始时的风度。

祂在他的胸腔内不断翻找,将血肉翻搅得一片狼藉。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谢眠又有些忍不住发笑了。

穿过胸膛翻搅的手臂。

如水流般不断滴落的血。

链接……建立了。

“你真的如此渴望,毁去祂的‘心’吗?”

他柔柔问道,仿佛在神的威胁下终于示弱。

【告诉我,它在哪里!】

“好……我告诉你。”

他轻飘飘地笑了起来。

“我并没有将它藏到别的地方,它就在我的身体里。你再仔细找找。”

“把手再左移一点,往上一点……对。它就在那里。”

洛萨忒修斯感觉自己握住了一个正在跳动的东西了——是心脏吗?

没错,是心脏。

死亡之主的心脏,此刻就在祂的掌心——!

脆弱的承载着‘心’的容器仰头看祂,一红一黑的眼瞳好像有魔力将人吸引。

祂忽然觉得那眼睛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哪里熟悉。

“你已经握住了祂的‘心’了。”容器轻声说。

狂喜。

为了今天,祂已经等待了亿万年,也在宇宙中躲藏了亿万年——这亿万年间,众神之国彻底崩坏,死亡之主的阴影却飞速扩张,祂已快被逼至绝路,而今却正是绝处逢生!

没有犹豫,神力如洪流倾泻,汇聚在掌心,猛然捏碎了这枚心脏!

破裂的血肉从指缝中挤压出来,瞬间得到的快感,几乎超出世间一切,连神明也不禁发出一声喟叹。

梦境的世界开始崩毁,好像烟花一样四散崩裂,四周一切褪色。

“你已经捏碎了祂的心。”

“自此之后,你不必再因畏惧躲避于宇宙荒芜边境,也不必再担忧死亡与恐怖随行。”

“你的欲望、你的渴求、你所想要的一切,都已铺于前路。”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

“祂的心脏蕴藏巨大的能量,只要吞噬它,就能够成为宇宙中唯一众神之王。”

洛萨忒修斯上前一步,狂热与兴奋将祂充斥,是已期待了太久吗?当然,期待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世间已没有比这更心潮澎湃的事情了。

祂杀死了死亡之主,祂将登临至高神座,祂是众神之王!

祂不假思索地将心脏吞入口中。

几乎是刚入口祂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没有能够咀嚼,那东西仿佛瞬间长出了几十只节肢,从祂的喉咙爬下肚腹。

那是……‘心’?

狂热的意志渐渐恢复。

沾血的手臂一片粘稠。

周围崩坏的景色已经恢复如常,竟和先前没有两样——梦境的崩塌是假的,是眼前的容器——眼前的容器操纵了梦境的流动,在祂面前炸开了一场虚假的烟花!

所以,祂刚才捏碎并吞下去的……也并不是什么死亡之主的心脏。

【你让我吞了什么!?】

“是好东西哦。”

容器闭上右眼,漆黑左眼对他戏谑地眨了眨。

【不对……】

【这只眼睛……】

洛萨忒修斯瞳孔收缩。

【欲望之主……你没死?】

【不……不可能,你没死的话,死亡之主不可能在你的尸骸上诞生……当初,你的错误判断导致了虚空崩塌,又滋生了死亡之主的阴影令宇宙走向寂灭……不……你为什么不滚回你的地狱里!?你从坟墓里爬出来,难道还要计较我当年的逃跑吗?你已毁灭了我的半身!】

怒吼之后,祂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站在祂面前的,只是一具容器,它的血肉和骨骼都蕴藏着浓浓的死亡之主的味道,被永久打上了专属容器的印记。

如果昔日众神之主的意识真的复苏,又怎会容许自己待在这样一个杀死自己的后继者制造的载体中。

这只是一个装载了欲望之主残骸的容器而已。

……可是,就算只是装载了部分残骸,刚才的自己也被之迷惑了。

容器怎么能掌控这样的力量?

是了,那只眼睛——

那只眼睛,或许残留有以利亚的冤魂。那位曾经的诸神之王不可能不为自己留下后手。所以,现在操控那具躯壳的,究竟是容器本身,还是欲望之主?

这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联想到死亡之主忽然的衰弱与沉眠,生性谨慎的祂已经产生了从这个世界脱离的念头——这份谨慎,是祂屡次从死亡之主的狩猎下脱逃的原因。

可是。心底忽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能够杀死死亡之主的机会或许只有这一次了。

能够登临诸神之王宝座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了。

祂躲躲藏藏了这么久,难道真的甘心?

这念头在扎根在祂心脏中发芽生根,忽然有些无法遏制。

祂盯着那脆弱的站立着的容器,一个容器而已,就算有可能承载着欲望之主残留的意识……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祂踌躇着上前一步。

也就是这一步。周围景色变幻。

洛萨忒修斯忽然意识到对方是要将祂拖入梦中!

地上的生灵想要强行拖一个神灵入梦,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的幻想。

但是对于以利亚而言……以利亚——!

“发芽地很快呢……用你的妻子心脏为媒介制作的种子。”

谢眠走上前。

“阿勒忒娅很想念你。你们该团聚了。”

洛萨忒修斯心脏的位置血管凸起,形成蜘蛛的轮廓。

这是以利亚的梦种——再不脱离这个躯壳,就会被拉入梦中——而梦,是欲望之主的绝对领域!

祂必须、马上从这个世界脱离!

周围梦境的力量澎湃扭曲,洛萨忒修斯已经相信,或许死亡之主的‘心’真的不在这容器的身上——如果这容器体内真的有以利亚的意念的话,操纵死亡之主的梦境就并非完全不可能!

这样想时,整个梦境庞大恐怖的重量已经骤然压制了上来,逼迫祂的意识困守笼中。

洛萨忒修斯发出一声怒吼,无尽神力从宇宙彼岸向此方牵引。

地上黄金之书化为纯粹的黎明之力,将方舟内部照得亮如白昼。

比太阳更炙热的温度让方舟内所有一切都开始融化、坍塌。

空间在扭曲。一团金光在祂的躯壳中闪烁,将骨骼血肉都映照透

所以也能清晰看见,一只黑色的蜘蛛正扒在光芒下沿,死死不肯放开。

【放手!阿勒忒娅——!】

蜘蛛形状的种子已经没有了意识,却只知道咬住那让自己熟悉的气息。梦的根系沿着光芒不断攀沿,密密麻麻让人心生恐惧,

洛萨忒修斯发出咆哮,正欲强行斩断部分本体与之链接,却忽然感受到又一层大网将祂笼罩而来。

令诸神震悚的死亡气息让祂一切行动都陷入僵止。

这是……死亡之主布下的法阵?

这里怎么会有死亡之主布下的法阵?

不对。不对。不对。

法阵并不是被提前布置在这里,而是来源于祂所附身的这具身体。

祂的祭司戴着的单片眼镜——!

所谓叛逃是虚假的,奉出信仰也是虚假,这是陷阱陷阱陷阱陷阱陷阱陷阱!

蜘蛛的节肢已经握住了祂,发芽的梦种从光团上破出树干。

不!!!!!!

*

一切归于寂静的时候。

谢眠从地上捡起一片单片眼镜。

镜片已经完全碎裂了,他放在鼻尖轻嗅,嗅不到任何残留的夜息花香,有些遗憾。

本打算将之扔下,想了想,还是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天空中,猩红的月泠泠照耀。

他感受着灵魂里逐渐被填补的空洞,呢喃。

“五分之四。还有……最后一片。”

*

漆夜找到谢眠的时候,对方正坐在树下。

那是一棵很高的、纯白色的巨树。根系扎于整个巨大坑洞的中心,白玉般的枝节延伸出来,发出淡淡的荧光,树梢上开满了纯白色的小花。

树的旁边散落着一些银白色的金属碎片,似乎被高温融化过,看不出原型。

谢眠背靠着树,长而卷曲的头发散落肩头,纯白的花朵落在他的衣服和发间,衬得平时那张漂亮得妖冶的脸,有种异样的圣洁。

他曲着腿,正低头把玩着手上一朵娇嫩的白花。听到声音,便朝他看来,道。

“你来啦。”

漆夜:“你在等我?”

“嗯。”谢眠歪头朝他笑了笑,“你不过来吗?”

他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纷纷扬扬的白色花瓣在他身边飘洒着落下。

很奇怪,明明刚才地震的时候,那些变异的岛民们都尖啸着往这边跑,可是等地震停止之后,所有声音都不见了,包括岛民的踪迹。

就好像有一个橡皮擦,生生把它们都抹去了一样。

他又看向前方。

那棵足有几十层高的白色树木矗立在那里。

这样高的一棵树,之前在大坑上方的时候他们应该能看到,但却没有任何印象。似乎突然之间,这棵树就从泥土里长了出来,然后遮天蔽日。

不过,很快这些东西都被他抛诸脑后了。

他闻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

他快步走过去,观察着谢眠。

血液是从对方的胸膛渗出来的,接近心脏的位置。

因为衣服是黑色,所以并不明显。

漆夜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能让这个怪物受伤的存在,甚至下意识就觉得这是谢眠为了欺骗他设下的又一次谎言。

只是。

以前夏眠最怕受伤。

一受伤会喊疼。然后怯生生地缩在他怀里。上药的时候会闭着眼蹙着眉。用手揉皱他的衣襟。

都是谎言,他想。

低垂的视线落在谢眠掌心。

一朵被揉皱的白花正躺在那里。

“我站不起来了。”谢眠道。

漆夜面无表情:“你受伤的又不是腿。”

谢眠:“就算是怪物,被人洞穿了心脏,也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事情。”

心脏?

漆夜拧起眉,沉默片刻,还是问出一句:“现在怎样了?”

“嗯……得尽快补充能量。不然血流干了,可能会枯萎掉。”

“……枯萎掉?”

漆夜抽了抽嘴角。

忽然想起对方本体似乎是一株玫瑰,用枯萎这个词形容……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所以,”他试图令自己的口吻变得更冷漠一些,“你要怎么补充能量?”

谢眠撩起睫毛看了他一眼。风流婉转的一眼。

然后朝他伸出手。

“拉我起来。我去觅食。”

于是漆夜握住了他的手。

滑腻冰凉的感觉。像柔软的玉石、流动的冰雪。反正不太像人。

下一秒。

虽然一直有所戒备,可是当无数白色的树根从周围破土而出,将自己缠住,同时右手被巨力牵引,整个人被拉到谢眠身上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出离的愤怒了。

“你、又、骗、我。”他咬牙切齿道。

谢眠闷闷地笑了起来。

漆夜能够感觉到他的胸腔震动。因为震动,洇湿衣服的血液还在不断地外渗,但谢眠脸上没有一丝痛苦模样——漆夜忍不住想,怪物是不是本来就不会感觉痛苦?

“你又被我骗了。”

谢眠笑道。

漆夜简直想要拔刀。但他看着谢眠此刻的笑容,动作却停了下来。

并不是夏眠伪装出来的天真纯洁,也不是惯常表现的魅惑妖冶。

而是纯粹的快乐,明媚地喜悦。

他弯唇笑着,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阴霾,就像个孩子一样。

一个想要讨糖吃、且计划得逞的孩子。

他从来没有见过谢眠这样的笑容。

或许以前见过。是什么时候?不是在乐园里,应该是更久、更久之前……

他们在这个世界里没有进入乐园的时候,曾经见过面吗?

他感觉头有点痛了。

脸颊湿湿软软地,是谢眠凑上来舔了他一口。

对方的动作亲昵得好像在吃糖。

就算不是糖,也应该是布丁、蛋糕,诸如此类。

树上的白色花瓣还在飘飘摇摇地落下。

漆夜还在想那个笑容。

是什么时候见过呢?

为什么想不起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想起来。

该想起来的。

头脑开始有些昏沉。

世界的声音和画面在逐渐远去。

他想,或许是因为……玫瑰太香,熏得让人头晕眩。

*

【最后一片。】

*

树上的最后一片白色花瓣落尽了。

它们堆在同样纯白的骨上,形成一座小小的坟。

如水的月色为墓地披上一层银纱。

而孩子已消失不见。

*

“以利亚大人……”

繁华的诸神之国,洁白的云缠绕着高耸尖塔,一座座神之塔分散排布。

“以利亚大人……”

侍女怯怯的呼喊。

他斜枕于云床,手中拿着一管长烟枪,正吞云吐雾,听到声音,才慢吞吞睁开眼。

“什么事。”

侍女惶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以利亚大人,众神都在殿中等您商议,请问您什么时候才愿动身前往?”

他吐出一口烟雾,淡淡道:“就让他们等着吧。”

侍女不敢多言,迅速地退下了。

他把手中的烟吸完,才从云床起身。

悬浮的水镜倒映出他的脸。

漆黑蜷曲的长发散着,像是涂抹着石灰粉的苍白美艳的脸。白色长袍松松垮垮露出半肩,指间夹着一管细长的烟枪。

【不对。】

他想。

镜中的人也望着他,道。

【你是众神之王,欲望之主,立于宇宙无尽生灵之上的至高存在,世间所有欲i望的源头与归处,有什么不对?】

【不对。】

他依然道。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周围景象已如雾般散去了,却还有几缕蛇一样缠绕着他。

他正走在一片玫瑰花海之中。

风吹过,繁花如浪。

有人正站在花海中央。

是个男人。身形修长,穿黑风衣。整体看上去却有些透明。

“好久不见。”男人转过身来,面容与大学礼堂那张黑白照片上的面孔重叠了。

谢眠手插在兜里,淡淡道。

“好久不见。”

没什么食欲的时候,他脸上惯来是没有什么好表情的。

毕竟眼前的人,并不是死亡之主——真正的死亡之主已经沉眠。

也不是循环中的真名碎片——那片碎片已被毁灭,这只是一段被复制下来的记忆留影。仅此而已。

不能吃也不能啃。

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消散。

男人看着他,笑了笑,“我还是喜欢你电话里叫我铁柱老师时候的语气。”

谢眠:“铁柱老师给自己起名字的功力可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虚影又笑了一下。

“你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么,按照记忆的安排,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

“三个太多了。”谢眠道,“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够了。”

“祂的‘心’在哪里?”

似乎没预料到谢眠会说出“三个太多”这样的话,虚影怔了怔,反问。

“祂究竟安排了什么,你不好奇?”

“不好奇。”

“祂真正想要什么,你不想知道?”

“不想。”

“所以,你自私你冷酷你残忍你无情,你什么都不在乎,你只在乎祂的‘心’在哪里。”虚影抬手抹了抹眼睛,虽然那里一滴泪没有,“事已至此,你依然想杀死祂,是吗?”

“我以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虚影叹了口气。

“眠眠,你诚实得令人伤心。”

谢眠:“承蒙夸奖。所以,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虚影沉吟了一会,道:“这个问题,我猜应该有人已经回答过了。”

谢眠:“如果你想说的还是祂把‘心’放在了我的身体里的鬼话,那我劝你还是不要继续放屁了。”

虚影:“为什么不能?”

谢眠转身就走。

“等等,”虚影无奈喊住他,“我是说真的。你既然已经确认,祂的‘心’就在祂的梦里。你自己也是祂梦的一部分,为什么不能承载祂的‘心’?”

“不可能。”

斩钉截铁的三个字。

且不论把心脏寄放到一个想要弑主的容器体内有多么荒唐。如果死亡之主真的把祂的‘心’放进了他的身体里,他不可能会感受不到。

“有个地方,你之前一定没有好好注意过。”

虚影的语气却比他还要斩钉截铁。

“我说的是,你自己的梦。”

他自己的……梦?

谢眠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回头,道:“我没有那种东西。”

他确实擅长编织和入侵梦境,那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就像他本能就能感知和操纵别人的情绪和欲i望一样。

但是,那些梦归根到底都是别人的。所感受的情绪和欲i望,也大部分是别人的。他自己不会做梦,也不必做梦。

“不,你有。”虚影却道,“完整的灵魂怎么会没有梦呢?”

完整的灵魂。

倒也没错。

灵魂中的巨大空洞已经被填平,不再时刻叫嚣着亿万年无止无休的饥饿。

或许他现在的模样,已经确实能够称得上是“完整”。

“况且,”虚影斟酌着说,“梦也不仅只是生灵欲i念编织的幻想,也可以是对曾经历经的过去的缅怀。”

谢眠:“所以,祂把自己切成食物送到我面前,就是为了让我拥有一个自己的梦?”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虚影道,似乎有些惊讶,“原来你不是什么都没有知觉的木偶。”

谢眠:“更不是只知道吃的猪。”

“……噗。”

虚影笑出了声,忙干咳了几下,“还是说回你的梦吧。你知道该怎么进去吗?”

谢眠给了他一个“你在说什么废话”的眼神。

“我的意思是,你可千万不能搞错了。”虚影认真道,“哪一个才是你‘自己’的。这很重要。”

谢眠没说话。

他周围还有几缕缠绕不休的雾气,恍神的时候会看见云端上高耸的尖塔。

血红的月色照耀着他。

另一个自己与他紧密缠绕。

他们始终在一起。只要他活着,它就存在。

“不论哪个。只有我承认的,才是我自己。”

他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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