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洺做完那一切,安安静静的坐在屋里等待着。

没多久就听到门开的声音，他抬起眼,看到科森和布洛德一起走进来，眼中露出些许意外的神色，立刻站了起来,垂眸恭敬道：“您回来了。”

科森站在门口，背光的身影显得面容轮廓更深，暗红色的双眸中似乎酝酿着非常可怕的情绪。

叶洺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尽管科森的表情十分平静,但他就是觉得,离开之后再回来的科森和之前不一样了,那一丝温柔消失,再次恢复为初见的那般透骨冰冷……难道自己才刚刚将资料发送出去,科森就发现了吗？

科森凝视着面前的青年,他看起来并无任何异样,若非自己早已在储存器上设置了隐藏的报警程序,谁又知道东西被动过了呢？

他本想再相信他一次的,只可惜叛徒终究是叛徒，怪物到底是怪物……

这个人，根本不值得他的信任。

科森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冷硬的下颌线条微微上扬，音调缓慢而森冷：“我回来了，你很意外？”

叶洺一愣，他定定看着科森的双眼,听着他森寒的语气，这瞬间陡然意识到，科森可能确实已经发现了。

也对……自己回到在科森身边才这么短的时间，以他谨慎的性格，经历过背叛之后怎会不加倍小心？说不定一直在防范自己，那些信任也并不都是真的。

叶洺想到这里忽然有些轻松，甚至少了些许负罪感，既然如此科森肯定能很快追踪出罗伊的身份，自己的目的已经算是达到了，他现在只需要暴露自己再被杀掉就可以了。

他宁可死在科森的手中，也不愿意再被希克斯抓回去，沉沦那无尽黑暗绝望。

叶洺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这一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隐忍克制伪装，那微笑发自内心，眼神明亮耀眼，好似卸下了重担，获得了解脱一般。

他轻轻说：“是有点意外。”

然后他在科森失神的瞬间，猛地拔-出腰间的合金匕首，锋利的寒光在空中一闪而过，向着科森飞扑而去！

科森被叶洺那一瞬间展露的笑颜摄住了了心神，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哈维在阳光下回头对他露出微笑一般……然而下一刻，那个对他露出微笑的心爱之人，冷酷的拔-出匕首要来夺取他的性命！

幻梦眨眼破碎，回归残酷现实。

科森直直看入那双眼，那紫色的双眸中再没有丝毫温情，更没有任何害羞无辜的神色，只有无情的刻骨冰冷、凶戾嗜血，而青年陡然爆发出的强大力量，远远不止C级，至少是S级以上才拥有的实力！

这一刻他再没有任何保留！

科森痛苦的闭了一下眼睛，他一个侧身，那匕首擦过他的下巴，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随即他一把抓住叶洺的双手，一拳砸在他的腹部，将他重重的撞了出去！

巨大的力量直接让叶洺砸破了墙壁，撞进了隔壁的休息室，叶洺一击不中，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再威胁到科森，叶洺觉得自己的表演已经到位了，他本就不是真的想要科森的性命，若是其他感染者，这时候就该自杀了。

他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一把抓-住匕首就要刺入自己的咽喉！却见科森如同一头猎豹一般紧跟着他冲了进来，那可怕的力量使他落地的瞬间几乎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猛地一挥手就将叶洺手中的匕首打飞了出去！

叶洺还没回过神，就感到脖子一凉，似乎有什么刺入的感觉，他侧过头，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科森将一只注射器插-入了他的脖子。

科森将麻醉剂全部注射-进叶洺的体内，看着他晕倒了过去，才曲起膝盖重新站起来，静静看着地上的青年，眸中是无法压抑的痛楚失望之色。

布洛德进来的时候里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他恨恨的看了地上的叶洺一眼：“我就知道他不值得相信！你根本就不该对他心软的。”

科森的手紧紧握紧，手背青筋暴起，一字字道：“再不会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心软，我深深爱过的人……事实证明，试图相信你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也是最愚蠢的一件事。

………………

叶洺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床-上，手脚都被分开用两指厚的坚实金属环固定住，脖子和腰部也都有金属环锁住，整个人一动都不能动。

这环境他并不陌生，曾经身为哈维的时候，他也参与过军部对其他感染者的审讯，当时他就站在外面看别人审讯其他感染者，而现在则轮到他了。

这些合成怪物一个个都十分凶悍，尤其是显现异化原形之后，更是凶残且力大无比，所以军部针对这些感染者制造了专门的刑讯用具，将他们牢牢固定住，以免他们突然挣脱暴起伤人。

这个金属床是用最坚硬的合金制造的，哪怕承受超高温以及武器的攻击都不会变形，没有任何一个感染者可以挣脱。

【叶洺：好险，幸好没有自杀成功……】

【888：……】

【叶洺：现在就是和死神赛跑的时间了！在罗伊那个小辣鸡落马招供之前，科科千万不要就给我解脱了！】

【888：……】

叶洺尝试着挣扎了一下，果然纹丝不动。

这时他听到有军靴走在地上的咚咚声，寂静之中如同踩在人的心上，他微微侧过头，就看到科森走了进来。

科森一身笔挺的黑色制服，冷峻的面容上如同覆上寒冰打造的面具，看不出任何表情来，暗红的眼睛看着他，上身前倾，缓缓道：“你知道自己面临什么的，是吗？”

叶洺同样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

科森眼神越发幽暗，他薄唇微抿，吐出一句话：“我希望你愿意开口，这样我就不必这样对你了。”

叶洺忽然笑了，唇角微扬，说：“我要杀了你献给希克斯大人。”

科森定定看着他，半晌没有开口，眼底如同干涸的死寂沙漠。

他想……原来这就是你唯一想要同我说的话。

所有那些我自以为恩爱的过往，美好的时光，全都是假的，撕开假象，露出狰狞的獠牙，你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杀了我。

科森以为自己会感到很痛苦难过的，但其实也许没有那么难过。

因为这三年来，他时时刻刻都沉浸在这种痛苦里，这个希克斯所制造的感染者，他无情的背叛了他，酿成了这样的惨剧，他本就想杀他的。

以至于此刻终于听到这人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科森一点都不意外，那些疼痛酝酿发酵，最后已经成为一种麻木，和他融为一体，再不能在他的心底掀起丝毫波澜。

科森缓缓站直身体，垂眸淡淡看了叶洺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咚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叶洺感到这里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又听到脚步声靠近，但是他一听就知道这次不是科森，而是别的人。

………………

科森就站在刑讯室外，隔着单向玻璃看着里面的场景。

布洛德同样在这里，用冰冷憎恨的目光看着里面。

时间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尽管有玻璃的隔离，里面的声音一丝一毫都没有传出来，但是仅仅看着，便知道那个人在承受什么样的折磨。

但是布洛德没有丝毫心痛，他的心中只有恨意，他说：“他到现在一个字都不肯交代，我觉得我们应该加大拷问的力度，对于他这样少见的高级感染者而言，也许普通的刑罚根本没有用。”

科森没有回应，他的视线几乎凝固在那个人的身上，眼前一片鲜红。

没有用的，这个人什么都不会说的……到目前为止，人类从来没能成功的让一个感染者屈服开口，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行为，自己应该让他解脱，这是他能给予他最后的仁慈了，可是……自己怎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依然还是在心软吗？

哈维是目前人类探查出的最高级的感染者，他曾拥有非常高的地位，又极受到希克斯的看重，和那些低级感染者都不同，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甚至，有可能知道希克斯的下落。

这是关系人类生死存亡的大事。

自己不应该有任何侥幸心软的心理，只要有一丝得到突破口的可能，都不能放过这个难得的俘虏，这才是一个首领应该做的理智正确的决定。

至于资料的去向科森根本不担心，那是他专门放出去的诱饵，不会泄露任何真正的机密，而且早就在里面植入了隐藏程序，可以帮助他追踪到资料的去向。

只是因为叶洺发送之前刻意消除了痕迹，并且做了反向追踪设置才没能立刻查出去向，但尽管如此揪出那个叛徒也只是迟早的事。

他们拷问叶洺，更重要的原因是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讯息。

比如希克斯。

科森的眼睛红的似乎如同鲜血的颜色，那个该死的怪物、恶魔，是它操纵了这一切，带来这无数灾难，只有杀了它，才能真正的结束这一切，让悲剧不再重演。

科森的拳头捏了捏，忽然转身走进了刑讯室。

里面的士兵看到科森进来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恭敬的站在一旁。

科森凝视着面前的青年，他黑色的短发凌-乱的落在额前，紫色的眼眸中是痛苦的神色，浑身都是鲜血，皮肤被掀开露出红色的肌肉，骨头被一寸寸的折断……

叶洺看到科森过来了，艰难的转动眼睛看着他，冷冷道：“有本事就杀了、我、啊，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科森审讯过很多感染者，每一个感染者都很凶残且绝不屈服，但叶洺依然是他见过的意志最强大一个，哪怕浑身浴血，被这般折磨，眼神依然清明、倔强、高傲。

大多数感染者，在这种程度的刑罚进行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会因为过度痛苦而显露出原形，然后他们的意识会陷入疯狂混乱，自我保护机制使他们开始失去判断能力，化身为最原始的野兽，以至于人们无法从他们口中获取任何的信息。

而叶洺直到现在，依旧保持着完整的人类模样，他甚至拥有自己的意识，而不是化身失去理智的野兽。

但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太坚强，不过是承受更多的痛苦罢了……因为失去意识的感染者会被处死，而清醒着，则意味着依然有拷问的价值。

科森轻轻按住金属床旁边的操控器，金属床缓缓倾斜，最后保持成六十度角，让叶洺半立起来，能够看到镜子中自己的模样。

科森声线低哑：“你还知道有哪些感染者隐藏在人类军队？你知不知道希克斯本体隐藏的地点？”

叶洺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但他还是扯开嘴角，露出冰冷的笑容：“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科森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转头道：“进来吧。”

得到他的允许，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黑色的长发用发带系在脑后，有一双碧绿的眼睛，面容俊美，只是眼眶很深，显得有些阴鸷。

“斯莱德利博士，你说你有办法让他开口？”科森淡淡道。

斯莱德利博士笑道：“也只是有一定可能罢了，我不敢保证，但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科森微微颔首：“那你试吧。”

斯莱德利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他走到叶洺的跟前，像是打量一个珍惜的宝物一样围着他转了两圈，惊叹道：“这真是我见过的最稀有的特殊感染者，太完美了……要知道像那些低级感染者，都是一些丑陋的怪物，根本承受不了这种折磨，总是很轻易就显露原形，而且意识薄弱，连研究的价值都没有多少。”

斯莱德利回头对科森兴奋的道：“我觉得他和那些低级感染者不同的地方在于，他身为人类的一部分和异兽的一部分融合的更完美，而且他的原身也一定是个很强大的人类，有着近乎完美的基因链，所以才可以一直通过我们的检测。我已经迫不及待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了。”

叶洺冷冷看着他，眼神凶狠。

斯莱德利对他笑道：“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是在帮助你。”

他打开自己带来的金属箱子，取出一只注射器，对叶洺笑了笑：“这些年来，我一直专注于研究感染者，我对他们的制造原理非常感兴趣……当时政府曾花费大量资金让我们研究治疗他们的方式，因此我研制出了一种分离剂，试图将感染者身体内的异兽部分进行剥离，只可惜失败了……这种分离剂只会让他们更快的显露出原本的模样，根本不能将他们变回人类。因为项目的不断失败和意外事故发生，政府最后终止了这个项目，他们认为感染者没有治疗的价值。真是遗憾……”

斯莱德利唇角一勾，绿色的眸子中闪着诡谲的光芒：“说实话……我不觉得这种分离剂可以治疗你，毕竟它对那些低级感染者都没有用，何况是对你这样的融合完美的高级感染者呢？但是我在当初治疗的过程中，发现这种分离剂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它所带来的分裂痛苦，远胜于任何一种刑罚，绝大多数使用过这种分离剂的感染者都没有熬过去，直接在痛苦死去了。”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担心效果不足，于是对这种药剂进行了增强。”斯莱德利对叶洺笑道：“万一有用的话，那么恭喜你，你就要变成-人类了，如果没用，也顶多只是痛死而已，反正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让你开口了。”

叶洺哈哈笑了出来，“那你怎么还不试？”

斯莱德利耸了耸肩：“因为你太与众不同了，和那些低等怪物不一样，让我忍不住想要和你多说几句。放心，我这就给你使用，你一定不会忘记这个滋味的。”

他说完取出注射器，插-入叶洺的静脉，将分离剂全部注射了进去。

药剂发作的很快，很快叶洺感到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灼烧沸腾。

他曾在希克斯那里承受了三年的折磨，又经历过改头换面的可怕经历，任何刑罚对他而言都不会比那更痛苦了，但是这个药剂进入身体的那一刻，他仿佛再次感受到了被希克斯所支配的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恐惧，张开嘴发出凄厉的嘶鸣声。

科森就站在一旁，紧紧握着拳头，他看着青年被固定在金属床-上，他的身体开始痉-挛，紧紧闭着眼睛拼命的挣扎着，身上的鲜血往下-流，皮肤上的血管暴起又陷下去，肌肉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扎结在一起……

他曾见过许多比这还要惨烈无数倍的场面，可是当他看着自己深爱过的人被这般折磨，哪怕有着再强大冷硬的心脏，也几乎要看不下去……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懦弱的逃走，而是强迫自己站在这里，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一切。

告诉自己，你亲手惩罚了你所爱的人，你为了人类，牺牲了你所爱的人。

告诉自己，不要忘记你所付出的代价。

所以哪怕不惜生命，用尽你余生的所有时光，也要杀死希克斯，驱逐异兽，保护人类，否则……这一切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斯莱德利兴奋的看着叶洺，口中喃喃自语：“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和哪种异兽融合的呢？目前人类有记载的异兽一种有13425种，评级在S以上的有128种，我觉得你应该至少是和S级以上异兽融合的……”

时间过了短短几分钟，这几分钟里，所有人都一眨不眨的看着叶洺，直到他的发作终于停止，整个人恢复平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可依然是人类的模样。

斯莱德利眉头皱起：“不可能，为什么还没变形，还是人类的样子？”

科森听到这句话，忽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不是感染者吗？”

斯莱德利连连摆手：“不可能，如果他不是感染者，这个分离剂对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等等，你看他——”

科森转过头，就看到叶洺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左眼依旧如同紫罗兰宝石，但是右眼，却变成了金黄色的竖瞳，那原本平凡的面容，因为这一金一紫的双瞳，显得妖异而美丽，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科森的视线落入那双眼睛，连心神都被摄入，一时间无法言语。

斯莱德利倒吸一口气，发出惊叹的声音，他看着叶洺那只金色的眼睛，开始拿着小本本做笔记，“这是什么异兽？有着金色眼睛的异兽种类很少，而且仅仅只有一只眼睛变化，很难进行准确的判断……龙溪兽？天烈兽？还是……嗯，不论怎么说，这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感染者，他保留着近乎完美的人类体型，但是又有着异兽的强大……真是不可思议的杰作……和那些残次品相比，这才是真正的完成融合体啊。”

叶洺本以为自己会在那痛苦中死去，可他还是活了下来，就像他曾被希克斯折磨三年，依然还活着一样，死亡竟是这样的奢侈。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前方镜子中的自己，那一瞬间，一种可怕的心悸传入他的心底。

他竟产生了一种感觉……

他好像透过那只金色的眼睛，看到了希克斯……他的眼睛，和希克斯一模一样。

叶洺痛苦的闭上眼睛。

【叶洺：我有一点点点点点意外……】

【888：意外什么？】

【叶洺：我一直知道自己很特殊，一看就是主角待遇，从希克斯这么费心宝贝我就看得出来了，我肯定不是普通人！没看它把罗伊和其他感染者都当炮灰用吗？我这么不听话难驯服，它还耐心的关我三年，又好心把我放出来，这可不是它一贯的作风啊……但是我还是没想到，它竟然是用自身的一部分制造的这个身体，我忽然对哈维的原身有点好奇了呢^_^】

【888：……嗯，你是挺特殊的。】

【叶洺：哥你是不是知道哈维本来的身份啊？】

【888：目前资料不足无法准确检测。】

【叶洺：啊，先不管这个，说起来，我给那个分离剂想了一句特别贴切的广告词！】

【888：什么？】

【叶洺：“呔！妖怪！还不给俺老孙现出原形！”】

【888：……】他要送他上西天啊！！！

半晌，斯莱德利停止记笔记，有些苦恼的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连这样都没用吗？那其他的药剂就更没用了……”

科森忽然开口道：“够了。”

斯莱德利问：“您不打算继续拷问了吗？”

科森冷冷看着他，缓缓道：“你不是说这就是针对感染者而言最可怕的惩罚了吗？难道你还能想出其他更有用的拷问方式？”

斯莱德利讪笑一声。

科森说：“你们都离开这里。”

斯莱德利博士恋恋不舍的走了，那些士兵也立刻恭敬的转头离开，很快这里就只剩下叶洺和科森。

科森走到叶洺的跟前，他很想伸出手轻轻碰碰这个人，但迟疑了许久，终归还是没有动。

事到如今，任何心软、犹豫、动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科森将右手背在自己的身后，他抬头看着镜子，镜子里是他和叶洺两个人，像是一幅相框中的画，只可惜叶洺浑身是血，看起来太过惨烈，一点都不美。

科森掩去眸中的痛苦之色，回头声音平静的开口，说：“我其实并没有那么恨感染者，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无奈以及对自身无能为力的绝望吧。”

叶洺睫毛颤动了一下，这句话令他忍不住睁开眼，于是便落入科森那双幽深的双瞳，四目相对。

科森凝视着他，说：“他们曾经也是人类，在被希克斯改造之前，他们有可能就是我们的亲人、朋友、熟悉的人……他们原本是我们的一员，我们深爱的人……只要他们还有一丝拯救的希望，我都不愿意放弃。”

“可是没有用，一个个残酷的事实告诉我，他们已经不再是我们的一员，如果他们还保存着任何一丝一毫身为人类的本性……就不会忍心杀死他们的亲人，背叛他们的同胞……”科森声音如同寒铁般冷硬：“那些异兽的嗜血内心侵占了他们的躯壳，利用他们的身体，伤害他们曾经爱着的人……如果他们真的还有意识存活在这个身体里的某个角落，被禁锢着亲眼看到这一切，一定会感到绝望而痛苦吧。”

“所以，杀死他们，是我们唯一能给予他们的解脱。”

叶洺怔怔的看着科森，眼神悲哀而感伤，他大约能理解科森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能感同身受，自己因为身为人类的心依然还顽强的存活着，所以才会为自己酿成的悲剧而痛苦自责。

为自己曾经的无奈而绝望痛苦。

那么现在，我的爱人，你能给我解脱吗？

科森看着叶洺的眼睛，面前的人，有着一只属于野兽的眼睛，但是那其中蕴含的感情，却仿佛是属于人类的，如此的感伤细腻，让他的心底泛着细密的疼痛。

科森闭了闭眼睛：“我曾经爱上一个感染者，他看起来和人类一模一样，我们一起战斗，一起为了保护人类而出生入死，他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我最想要保护的人。可是有一天，他就那样的离开了……他带走的不仅仅是我的爱，还有雷德里克要塞的机密，还有那无数人类生存的希望……”

科森的声音压抑而沉重，每说一个字似乎都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我一直在想，如果有生之年我们还有再相见的机会，在我必须杀死他之前，我想把他仅仅当做人类，最后问他一句话。”

叶洺嘴唇颤抖了一下，他忽然很想把心里所有的话都说出来，可是现在说那些有什么意义呢，科森又会相信吗？……错误已经酿成了，与其让科森继续挣扎痛苦，不如就让自己这样无声的死去吧。他毕竟，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类了……

科森忽然上前一步，用无比眷恋的悲哀眼神望着叶洺，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这句让叶洺瞳孔收缩，因不敢置信而喉咙发硬。

他听到科森轻轻的在他耳边道：“我一直想问你，当你看着无数人因你而死的时候……你的心里后悔痛苦过吗？哈维。”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真掉马了2333，下一章洗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