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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年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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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西列斯问。

布莱特教授说:“我是昨天晚上到这里来的。隔壁病房住了个年轻的小孩, 每隔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都会这么哭闹一番。”

西列斯不由得皱了皱眉,他说:“这样会很打扰您的休息吧。”

布莱特教授耸了耸肩, 带着点玩笑的语气:“就这么一个晚上,还能接受。”

西列斯心想, 长久这样下去肯定还是不行。他斟酌了一下, 说:“不如让您换个病房?”

“我会考虑, 别担心, 我亲爱的学生。”

他们对话的间隙, 隔壁病房的小孩哭闹声越发明显, 几近刺耳。布莱特教授也不禁皱起了眉。西列斯便说:“我去隔壁看看。”

布莱特教授点了点头。

西列斯起身前往隔壁病房。隔壁同样是单人病房。走廊上空无一人。西列斯敲了敲门,房间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但没人回应西列斯。

西列斯迟疑了一下,便推门进去。

里面只有一个年轻的孩子,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他孤零零坐在床上,脸上毫无泪痕。他无聊地左摇右晃,见西列斯进来, 便瞪大了眼睛, 有点感兴趣地问:“你是谁?”

“我来这儿探望病人, 这位……”

西列斯刚想说话, 便被打断了。

那孩子说:“所以你是隔壁那老头的家人?”

西列斯顿了顿,感到一种微妙的违和感。如果不是这孩子真的顶着一张年轻稚嫩的面孔,那么西列斯可能会以为他是一个自大傲慢的成年人。

“……是的。”他眯起眼睛, 冷淡而礼貌地回应,“你打扰到了其他病人的休息, 这位年轻的先生。”

“哦……可那管我什么事?”那孩子说, “我想吵的时候就应该大声说话, 我难道没这个权力吗?”

从一个如此年轻的孩子嘴里说出“权力”两个字,让西列斯更加感到奇怪。他打量着这个孩子。

对方看起来十分瘦小,但不能说有多虚弱。他实际上的确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棕色的瞳孔中偶尔闪过一种狡黠、调皮的意味。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饰品,看起来像是一个小算盘。或许那是家人对他的美好期盼。

他穿着病号服,头发有点凌乱地生长着。他望着西列斯的目光带着一种兴致盎然的意思,仿佛许久没有和人打过交道,于是现在就兴奋起来,期待着西列斯与他说点什么。

西列斯迟疑片刻,便问:“你的父母呢?”

“哦,他们死了。”那孩子随意地耸了耸肩,“一个老头把我带走,然后又带到了医院,说我生了什么病,但我觉得他没安好心。他自称是我的爷爷,但谁知道呢,我从来没见过他。

“我觉得我没生什么病,你说对吧?他把我带到医院,然后把我扔在这儿……真无聊。我讨厌这个地方。不过,在这儿也没人管我。这挺舒服的。”

西列斯心想,听起来是个失去双亲的孤儿。

不过,即便这孩子的说法听起来像模像样,但是西列斯也不能这么简单地相信。毕竟,这里是达尔文医院。

“你生了什么病?”西列斯问。

那孩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僵在那儿,许久没说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他讷讷说:“……一些……毛病。”

他的变化实在太过于明显,让西列斯一下子察觉到了异样。他望着这个孩子。

那孩子把自己蜷缩起来,抱着自己的肩膀,仿佛枯萎了一般。他低声喃喃说:“爸爸妈妈都不见了,我也不见了,谁都不见了……好黑……好黑……有光,但我摸不到……救救我,你可以救我的……”

他说着“你”,但目光却并没有望向西列斯,而是低着头,看着床上被子上的花纹,执拗地、专注地盯着。他的目光放空,整个人出离的迷茫。

……精神疾病?西列斯的心中一下子出现了这个选项。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闻这件事情。此前的麦克·兰普森,根据路易莎·兰普森的说法,也是患上了某种精神疾病,会出现自言自语的症状。

精神疾病,与达尔文医院?

西列斯的大脑中猝然闪过一丝灵光。他想,那些在传言中死在达尔文医院的孩子们……

他的目光深深地望着面前不知名的孩子。

在瑟瑟发抖片刻之后,那孩子又慢慢平静下来。他的身体逐渐松弛下来,然后颤抖了一下。随后,他就恢复了西列斯最早看见他的那副模样。

他抬眸瞧见西列斯,就皱起眉,毫不客气地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西列斯不禁想,这个孩子这样的表现,是因为真正的精神疾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是否遇到了失控的时轨?

但是,如果是精神失活的症状,那也不应该是现在这种近乎于人格分裂的表现。

……精神污染?

西列斯决定稍微试探他一下。他说:“我有位尊敬的长辈在旁边的病房,但是你总是吵吵闹闹,打扰了他的休息……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稍微安静一些?”

他的语气保持了一种向来的礼貌与平静,但是那孩子像是突然一下子被冒犯了一样。他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西列斯,说:“你凭什么命令我?”

西列斯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个孩子。他这副模样向来可以将不少学生吓得如同鹌鹑一般瑟瑟发抖,但是在这个孩子面前却失效了。

那孩子发狂一般地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关你们什么事!这是我的自由!我想做的事情,我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那尖利刺耳的声音伴着男孩未曾变声的清脆嗓音,在西列斯的耳边激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那孩子尖叫了一阵,然后慢慢停歇下来。他瞪着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西列斯。

西列斯正要说什么,耳边却突然传来骰子的转动声。他猝不及防地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得感到了十分的意外——为什么会触发判定?

【守密人,纳尼萨尔·布莱恩特(圣子)需要进行一次体质判定。】

【体质:17/59,失败。】

【事情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发生改变,无论对于那个孩子来说,还是对于你来说。一趟医院之行会给你带来意外的收获,或许你已经有这个心理准备了……无论如何,快说谢谢骰子!】

西列斯:“……”

骰子,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而且,面前这个孩子……圣子?

西列斯正思索着,却意识到,自己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不过,或许下一秒你就会失去你的声音。”

纳尼萨尔·布莱恩特望着西列斯,莫名其妙地皱起眉,他愤怒地想要说什么,却在张开嘴巴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愤怒的神情在一瞬间变成了惊愕与恐惧。

西列斯说:“长时间的大喊大叫对你的嗓子是一个沉重的负担,难道你不清楚这事儿吗?”

那孩子望着西列斯,目光中的惊愕逐渐转变成深切的畏惧。他小心翼翼地、怯弱地点了点头——西列斯不确定他这是又出现了精神上的毛病,还是真的知道错了。

他们这么静默地对视了片刻。

西列斯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思索着这一次判定象征的意义。这个孩子背后隐藏着某种秘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不过,为什么骰子非要在这个时候进行一次判定?

这种西列斯都无法控制的判定,就像是命运的一个岔路口。

原本事情可能导向另外一个局面,但是骰子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更改命运的走向,或者起码确保命运会向那个局面发展,或者干脆就是为了暗示西列斯,这儿有问题。

比如西列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发现格伦菲尔古董书店的那一次侦查判定;比如在为启示者祛除污染的时候,骰子让西列斯决定结果的一次意志判定;比如西列斯购买那套人偶的时候,意外触发的知识判定。

这三次判定分别对应上述的三种情况,都十分有代表意义。

但是这一次面对这个神秘的男孩,西列斯却说不上来究竟是哪一种情况。似乎三种情况同时存在了。

为了更改命运的走向——让这个小男孩意识到西列斯的力量。

确保命运往特定的局面发展——让这孩子保持沉默,而不是继续大吵大闹。

暗示西列斯问题所在——这个孩子的姓氏是布莱恩特,而他的身份是“圣子”。

……所以这个判定实际上非常重要。西列斯心想。可问题是,这样重要的判定,是为了将命运导向什么样的局面?

病房里的沉默仍旧在延续,那孩子仍旧倔强地望着西列斯。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这个教训。”西列斯说。

与此同时,他在心中默念:“判定纳尼萨尔·布莱恩特的体质属性。顺带一提,谢谢你。”

【守密人,纳尼萨尔·布莱恩特(圣子)正在进行一次体质判定。】

【体质:17/……】

西列斯在眼前跳跃出来的数字中选择了15。

【体质:17/15,成功。】

【噢,真是体贴的守密人。不用谢,这是骰子应该做的。年轻的孩子以为自己正在反抗世界,可实际上,他不过是在将自己推向深渊。幸运的是,一只无形的命运之手在这个时候拦住了他。】

西列斯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想,他说了谢谢,而骰子说不用谢。这是否意味着他们进行了一次有效的沟通?

但是,情况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改变,他只是在判定的途中与骰子进行了交流,而这种交流原本就存在着。

此外,这一次判定中骰子的说明似乎也在暗示什么……“反抗世界”?

西列斯还没来得及深想,面前这孩子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嗓子恢复了。他张口就要说什么,但是随后又轻声咳了咳。

他小声说:“我不会再大喊大叫了,你也别再使出那种莫名其妙的手段。”

西列斯点了点头。

像是与西列斯达成什么协议一般,纳尼萨尔瞬间松了一口气。他无聊地往后一躺,说:“感觉更没劲了。”

“所以你大喊大叫,就是为了摆脱无聊?”西列斯问。

他想要知道这个孩子隐藏着的秘密,不过,纳尼萨尔显然是个警惕心很强、过于早熟的孩子。他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就和西列斯坦诚自己的秘密。

西列斯也没这么指望。他只能慢慢了解纳尼萨尔的情况。

“……差不多吧。”纳尼萨尔说,不过他的表情明显表示,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没人陪我。我只能一个人呆在医院里。”

听起来有些可怜。西列斯心想。不过从这个男孩顽劣的表现来看,也不能说西列斯对他有多同情。

他便说:“你可以读点书,看看报纸,或者买点中学的教材来看。”

纳尼萨尔古怪地瞧着西列斯,然后说:“真稀奇。你不会是老师吧?”

西列斯:“……”

“哦,猜对了。”纳尼萨尔说,“果然只有老师才会说这种无聊的话。那种事情不是更加无聊吗?我还不如……算了,我不大喊大叫了。”

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西列斯默然片刻,便说:“或许你可以找找你这个年纪适合玩的东西。”他这么说着,也想到了儿童玩具商店的想法,“打发时间罢了。”

“或许吧。”纳尼萨尔说,带着点意兴阑珊的想法,“住院之前我玩过牌。不过很快就被那个严苛的老头子收走了。幸亏我还自己偷偷藏了一张,偶尔会拿出来看看……”

牌?

西列斯几乎情不自禁地皱起眉,他沉默片刻,说:“命运纸牌?”

纳尼萨尔惊讶地盯着他:“你是什么预言家吗?”他顿了顿,说,“是啊,命运纸牌。一个仆人偷偷带给我的,说他弟弟在学校里玩这种牌。

“哼,还是什么艺术学院呢,明明就是一群不务正业的家伙。没人陪我玩,我就自己洗洗牌。可惜还是被老头子收走了,真没意思。”

他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

西列斯说:“可以让我看看你留下的那张纸牌吗?”

纳尼萨尔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吧……好吧!给你看!不过你不能带走。因为这张牌长得挺特殊的所以我才留下来的……”

他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张纸牌,然后递给了西列斯。他的目光十分紧张地望着西列斯,像是担心他将这张纸牌抢走一样。

命运纸牌。主牌生命。角落处的八瓣玫瑰。

……又是那个家伙。西列斯想。

他将这张纸牌递还给纳尼萨尔。后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西列斯问:“你从哪儿得到这张纸牌的?”他顿了顿,又补充说,“这似乎不是那个仆人给你的整套纸牌里的吧?”

纳尼萨尔动作一顿,愕然地望了望西列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西列斯只是静静地瞧着他。

纳尼萨尔说:“……行吧!讨厌的大人!这张牌是我捡到的。”

“捡到的?”

“当我来到这家医院的第一天。好像是一直下雨的那阵。”纳尼萨尔说,“我换好病号服出来,就在门口发现了这张纸牌。

“那天老头子把我的牌都收走了,我以为那是他不小心漏下来的。结果仔细一看才发现上面有个特殊的标记。我觉得那肯定是命运对我的馈赠,所以就好好地保存着。”

命运的馈赠。西列斯心想。孩子的无心之语。

但是那的确在西列斯的心中激起了某种波澜。

纳尼萨尔警惕地看了看西列斯,说:“这可是我现在唯一的乐趣了。你总不能将它抢走吧?”

西列斯顿了顿,随后摇了摇头。他说:“西列斯·诺埃尔。我的名字。”

纳尼萨尔瞧了他片刻,才说:“纳尼萨尔。”他没说自己的姓氏,“隔壁那个老头子是你的什么人?”

“布莱特教授,是我大学时候的导师。”西列斯说,“他是个很亲切的人,如果你觉得无聊,那就可以去跟他聊聊天。不过,你不能再这么大喊大叫了。”

“……嘁。”纳尼萨尔悻悻然说,“我知道了!”

西列斯便离开了纳尼萨尔的病房,回到了布莱特教授的病房。

布莱特教授正与那个年轻护工聊着什么,见西列斯回来,便笑着说:“西列斯!看来你和那个孩子聊得不错?”

……大概是不错吧。对他来说。西列斯心想。

他说:“那是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一个人在医院,觉得无聊,所以一直大吵大叫。我跟他说了要保持安静,或许之后他会过来跟您聊天也说不定。”

“哦!竟然是这样。他的家人真不负责任。”布莱特教授有点不满地说,“不过,十二三岁的男孩,那的确是一个十分令人头痛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孩子总以为世界是绕着他们转的。”

西列斯微笑了一下。他倒的确同意布莱特教授的这种说法。

他们聊了一会儿。西列斯见时间将近十一点,便告辞离开。布莱特教授与他叮嘱了不少课程相关的事情。

他说:“不管怎么说,西列斯,那些学生都是研究学者,可能见你年轻,就轻视你。即便你只是代替我上一阵子课,但是,你也得对他们严厉一点。”

西列斯微微一怔,然后点头说:“我明白了,教授。”

一旁的年轻护工好奇地望着他们。没人在此刻想到那些学生们的感受,没人。

离开医院的西列斯很快前往了洛厄尔街32号。琴多已经在准备饭菜了。意外的是,堪萨斯的菜肴做法与地球的更为相似,有一些炒菜、炖菜的做法,让西列斯感到了异常的亲切。

“您喜欢吗?”琴多有点紧张地问。

西列斯望着碗里的——大概可以用糖醋排骨来形容的菜肴。片刻之后,他微微笑了一下,说:“我很喜欢。我是说,非常。谢谢你。”

琴多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沾沾自喜地说:“我就猜到您会喜欢的。”

“这是堪萨斯的做法吗?”西列斯问。

“可以这么说。”琴多说,“不过,也融合了一些普拉亚家族的内部菜谱。您知道,普拉亚家族继承了对于李加迪亚的信仰,所以家族中烧菜做饭的习惯,总是带有来自不同地域的特色。

“我只是挑了一种和康斯特不太一样的做法让您尝尝。您喜欢就再好不过。”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感到一种难言的融融暖意。

他们很快便吃完了一顿午餐。琴多没有烧太多菜,不过仍旧让西列斯胃口大开。他们一同在厨房里收拾着,十分默契地分配了家务。

琴多看起来有点强迫症,非得把那些瓶瓶罐罐摆放整齐,偶尔还歪头打量着,仿佛哪个罐子令他觉得不快一样。西列斯洗着碗,一边和琴多说起了自己在医院的经历。

尤其是那个男孩。

琴多敏锐地说:“布莱恩特?”他想了想,“这个姓氏,我记得属于康斯特公国的财政大臣?”

“是的。”西列斯说,“我不能确定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不过,他很有可能与那位财政大臣有关。”

“调查一下就知道了。”琴多说。

西列斯琢磨了一下:“不过,纳尼萨尔说,在父母离世之后,那个自称是他爷爷的老人才出现,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或许其中还有一些隐情。”

“说不定是私生子。”琴多提出一个猜想。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可能。这种事情是不是在贵族家庭十分常见?”

“或许是吧。”琴多耸了耸肩,“总有些贵族会做点烂事。当然,您放心,普拉亚家族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西列斯微怔,随后莞尔。

他们又聊到了那张牌的问题。

“看来的确有人在背后帮助我们,或者是在暗示我们。”西列斯说,“主牌生命……这件事情难道与佩索纳里有关?”

“您之前不是跟我提过那个小女孩……诺娜?”琴多不太确定地说,“当时她不就接触到了番红花?那正是佩索纳里的象征。”

西列斯点头,但是随后又说:“但是我不能确定佩索纳里在这个事件中真正扮演着什么角色……况且,为什么地下帮派一直在收集时轨?”

他想,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诺娜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诺娜到底得了什么病?

现在,西列斯隐隐感到,那似乎不是他以为的那种生理疾病。麦克、纳尼萨尔,这两个与达尔文医院产生关联的孩子,表现出来的征兆都是精神上的疾病。

精神疾病……

西列斯想到诺娜在梦中提及的那个“黑暗的房间”。西列斯也曾经出现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那似乎更近似于他的意识空间。

还有,诺娜说的,她听见许多人在说话……这些人,真实存在吗?会不会是如同其他患有精神疾病的孩子们一样,她只是在自言自语?

想了片刻,西列斯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感到谜团实在很多。

他决定将注意力转移到目前能做的事情上。他说:“或许我该给阿尔瓦写一封信,问问这位神秘的纸牌订购者的具体情况。”

“他们既然签订了协议,那么协议上肯定有这个人的身份信息。”琴多说,“或许那能带来一些帮助。”

西列斯同意地点了点头。

吃过饭,他便很快回了海沃德街6号,因为他得给阿尔瓦写信,此外,他还得熟悉一下明天帮布莱特教授代课的课程教案。

琴多也要出门,他要去查一下那位财政大臣的相关信息,所以并没有跟着西列斯一起去往海沃德街。不过,他们仍旧交换了一个恋恋不舍的亲吻。

西列斯为布莱特教授代的这节课,是文学史专业研究学者的专业必修课,名为《文学发展概览》,听起来就是非常庞大、复杂的课题。

而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这节课持续一整个学年,总共需要三个学期才能结课,每周都是一节完整的、持续两个多小时的大课。

西列斯自己当研究学者的时候,也上过这节课,同样是布莱特教授进行授课的。

按照学院的安排,他大概需要为布莱特教授代课一个月,也就差不多是四节课的时间。从布莱特教授的教案来看,这四节课的内容大体上覆盖了小说叙述、形式的相关问题。

对此,西列斯还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在文学专业方面的知识体系仍旧不如那些资历更为深厚的教授,如果他代课的内容是更为深奥或者其他一些不太了解的范畴,那么他可能要在课堂上献丑了。

幸亏是小说叙述。他想。这么说来,对待学生严厉一些也是十分好办的事情。

……多布置点作业就是了。西列斯·诺埃尔教授十分顺理成章地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在完成上午他自己的专选课、寄出给阿尔瓦的信件、吃过午餐之后,不久西列斯便踏进了《文学发展概览》的课堂。

教室内学生并不多。文学史专业原本就没多少学生,研究学者就更少了。总共8个学生,坐在教室里,迷茫地望着突然出现并且站到讲台后的西列斯,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

其中还包括了西列斯的两个学徒。朱尔斯和多萝西娅望了望自己的导师,然后又望了望彼此,心中有一种非常微妙的预感。

“下午好,各位。我是西列斯·诺埃尔,你们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字。”西列斯说,“布莱特教授出了点事,所以未来一个月里,我会成为你们这节课的代课老师。

“我们总共只有这么简短的相处时间,为了能够让我更真切地了解你们的知识水平,也为了让布莱特教授随时把握你们的学习进展……

“总之,我会在每节课结束的时候布置一份小作业,并且在下节课开始的时候进行讲解。

“这些作业不会影响到你们的最终成绩,不过确实会被呈交到布莱特教授那边,所以希望你们可以用心完成。”

他说完这些话,台下原本嘻嘻哈哈的学生们顿时陷入死寂。

走了一个老古板,来了一个小古板……还是个更严格的小古板!他们面面相觑的眼神中体现出这样的意思。有一两个学生甚至望向了朱尔斯和多萝西娅,目光中颇有震惊之意。

那意思大概是……这就是你们的导师??

西列斯面不改色,平静地等待着学生们平复心情,然后才低沉地补充了一句:“放心,作业不是很多。”

台下的学生们:“……”

加这一句话也毫无安慰的感觉啊!

不过西列斯已经十分顺其自然地说:“那么,接下来就开始我们的课程吧。我从布莱特教授那里了解到,你们接下来即将进行的是小说叙述与形式方面的课程,是这样吗?”

学生们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才稀稀拉拉地响起了附和的声音。

“那么我们就从这里开始。”西列斯说。

他大致讲解了小说的发展情况,并且说:“从沉默纪开始,小说的形式趋向于成熟,作家习惯在小说中讨论各种问题。

“小说的内容变得越发复杂多样,但同时,关于小说的创作,也有更多的问题摆在了作家们的面前。其中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就是,作者和人物,谁才是小说中真正应当出现的‘声音’?

“比如小说中出现了明确的环境与细节描写,这是角色看到的吗?还是作者‘看到’的?作者应该离叙事者有多近?”

一名学生迷茫地问:“但是,不正是作者创造了书中的世界吗?”他顿了顿,又说,“如同神明决定着信徒的观念一样。我们也不可能违抗神明。”

西列斯望了望这名学生,片刻之后,他说:“但神明已经陨落,作家终将逝世,而那些写成的小说却仍旧存在着。”

教室内沉默了片刻。

随后,西列斯说:“小说始于戏剧、始于独白。在一开始,那些故事是为神明而存在的,角色没有心灵、没有意识,是神明手中的呆板泥塑,依照着神明的想法行事。

“当戏剧诞生,角色们站在舞台上,开始对观众说话。从这个时候起,人类的故事创作是为了对另外一批人类说话。是观众看到了这个故事、看到了角色们的人生与内心。

“而现在,小说面向的是一批无形却又的确存在的观众。角色们——以及创造这些角色的作者——他们对着无数读者说话,隔着纸张与文字,分享着这个有去无回的故事。

“……现在,这个故事并不是说给神明听的,诸位。”

西列斯用近乎温和的语气说出了这段话。

当学生用“神明与信徒”的关系来比喻“作家与人物”的关系的时候,西列斯就感到一种微妙的,属于这个世界的神秘力量的那种影响。

这个世界深深地烙印着旧神留下的痕迹,而那是西列斯从来都不怎么习惯的东西。

随后,课程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直到西列斯宣布下课,并且布置了一个小作业——针对课堂上提及的某篇小说的五百字阅读理解。结合课堂内容,这可算不上什么复杂深奥的难题。

学生们看起来也松了一口气。他们目送着西列斯首先离开课堂。

在西列斯离开之后,一名学生嘀咕着说:“这么看起来,教授还是挺帅的嘛。”

“……就是作业有点多。”另外一名学生说,“朱尔斯,你当他的学徒,感觉怎么样?”

朱尔斯想了想,十分诚实地说:“是非常负责、非常优秀的导师。”

多萝西娅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笔记上的一段记录,尤其是其中一两个字眼儿。

“小说让人类更真切地看到自我。”

“自我。”多萝西娅轻声呢喃着这个词,“……自我?”

她似乎正在思考着、顾虑着什么。

西列斯对于学生们的议论与思考一无所知。他的生活平淡无奇地继续着。

周三的时候,他收到了出版商本顿寄过来的《文学家评议》的样书。他的论文被放在了第一篇,并且被认定为“杰出”。

西列斯对此心知肚明,这只是因为他的论文中论证了“流浪诗人信仰着李加迪亚”这个概念。单纯就他的研究而言,这篇论文还无法得到“杰出”的评价。

无论如何,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他今年的学术任务完成了。至于明年的,那还是很遥远的事情。

同时他也收到了历史学会那边出版的内部刊物,其中刊登了他的课程总结。实际上,这份课程总结是阿斯顿女士撰写的,但其实质与名誉显然归属于西列斯。

刊物寄来时也附上了一封信,阿斯顿女士已经着手在历史学会内部大规模推广“复现自我”的仪式。在这一点上,较之前任,阿斯顿女士显然更有行动力。

此外,琴多那边对于乔纳森·布莱恩特这位财政大臣的调查并没有得到什么收获。没人知道乔纳森是否拥有一个孙子。

按照大众对于他的私生活的了解,乔纳森似乎是一位老鳏夫。他的妻子几十年前就死了,没有留下任何后代。乔纳森随后也没有续弦。他的财产与爵位目前的继承人是他的侄子。

“所以纳尼萨尔真的来自于他的私生子?”西列斯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这个结论,“又或者,他们之间根本没什么关系?”

在骰子的判定中,骰子给出的纳尼萨尔的姓氏,就是布莱恩特。

这就导向了两种结果,要么这个布莱恩特就是财政大臣,要么这个布莱恩特另有其人。尽管后者现在看来更加合理,但是西列斯的直觉却指向了前者。

地下帮派。达尔文医院。孩童。精神疾病。

这些关键词在西列斯的大脑中一闪而逝。

他不禁想,如果能够在深海梦境中联系到诺娜就好了。从那个女孩那儿,他大概能得知一些什么消息。只不过,诺娜似乎也对自身的情况不怎么了解。

周五,11月27日。意外寒冷的一天。

当他踏上深海梦境那永远安静、沉默的孤岛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属于诺娜·诺里森的那一株幼苗上,点缀着一滴梦境的水珠。

他不假思索地伸手碰了碰,随后进入了诺娜的梦境。

“……晚上好,诺娜。”幽灵先生说,“好久不见。”

诺娜独自坐在宽阔绿草地的边缘,抱着膝盖。她睁开了眼睛。不远处,原本存在于诺娜梦境中的孩童们全都消失了。整个梦境十分寂静,尽管草地鲜绿,但却仍旧显得荒芜。

“……晚上好,幽灵先生。”诺娜闷闷地说,“我是个坏孩子。”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因为……”诺娜像是在想怎么形容,所以结结巴巴地说,“因为,诺娜没有达成和幽灵先生的约定。诺娜……诺娜生病了。诺娜的头坏掉了。”

幽灵先生走到她身边,蹲在她的面前,低声温和地说:“诺娜看起来还很健康。”

“……是头。”诺娜小声地说,“是……是脑子。是脑子坏掉了。”

“诺娜是听医生这么说的吗?”

诺娜呆呆地望着幽灵先生,然后突然问:“幽灵先生,我是不是快死了?就像……就像爷爷已经消失很久了,就像这样……那就是死亡吗?”

幽灵先生心想,据他所知,安塞姆·诺里森,也就是诺娜的爷爷,并没有死,只是陷入了一种疯癫的精神状态,大概率是受到了旧神的污染。

于是幽灵先生说:“爷爷并没有消失,只是因为诺娜一直没有出现,所以没法和他见面。”

诺娜望着他,目光中的悲伤倒是少了一些,但是隔了会儿,她还是说:“但是,诺娜的头坏掉了。”

“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就是……”诺娜磕磕巴巴地说,“因为……有人在我的脑子里说话。”

幽灵先生不由得一怔,他的声音不自觉低沉下来:“说话?”

“对……幽灵先生,我跟你说过的。我说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他们在密谋逃出这个黑暗的房间。我想参与进他们的对话……他们说……

“那个时候,他们说第二天就要行动。我就偷偷跟着他们,一起走出了那个黑暗的房间。然后我才发现,我根本就不在黑暗的房间。

“我在其他的地方,那些人从来都不存在,只是出现我的脑子里。我醒了过来。我昏迷了很久。我没有看不见东西,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脑子坏掉了。

“医生说,他也没想到我能醒过来。我很开心,可是,他们反而不让我好好睡觉了。他们说,他们需要找到那些声音……那明明是我脑子里的声音,他们难道要把我的头切开吗?”

诺娜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懵懂的表情。她抱着自己的头,然后摇头晃脑地做了个动作。

幽灵先生被她的动作逗笑了。

“你也觉得十分可笑吧!幽灵先生,他们连我这个小女孩都不如呢!”诺娜这么说,“所以过去一段时间里,我都没能见到您……您21天才出现一次,可我总是错过。”

幽灵先生说:“诺娜,你是个坚强的小女孩。”

诺娜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有点迷茫地说:“可是,幽灵先生,那些声音究竟从何而来呢?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黑暗的房间呢?”

幽灵先生同样陷入了沉思。

诺娜听见的那些声音,很有可能就如同其他拥有精神疾病的孩童一样,是生病的症状……但是,那真的是一种精神疾病吗?

就诺娜、麦克、纳尼萨尔这些孩子的表现来看,幽灵先生感到他们更像是受到了精神污染。

而诺娜所说的那个黑暗的房间,就如同他自己曾经在濒死的情况下遇到的那个黑暗房间一样。那似乎是黑暗之海上的意识小屋。

……但是,他能够在那儿坚持那么久,是因为他的意志属性。诺娜又是因为什么?诺娜真的去往黑暗之海了吗?

会不会是别的什么原因,让诺娜困在了一个黑暗的房间里?

于是,幽灵先生斟酌了片刻之后,便问:“诺娜,我想问问你生的病。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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