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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亡者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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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在塔乌墓场中寻找某个特定的亡者灵魂了。”

幽灵先生刚刚来到琴多的梦境, 后者就迫不及待地和他分享自己的发现。

幽灵先生不禁怔了一下,意外地说:“你已经实验过了吗?”

“是的。”琴多点了点头,“跟您的办法差不多, 只要知道名字就可以。我试着寻找了一下我知道的死去的异乡人, 的确找到了他们的灵魂。

“我们是不是可以寻找那些您需要的异乡人的灵魂了?”

比如卡拉卡克、比如奥尔德思·格什文, 甚至于……更多人。他们似乎都可以找到了。

但是,幽灵先生更为在意的一个问题是,这种变化实在是太过于突兀了。是什么导致琴多突然掌握了更多的李加迪亚的力量?

他突然若有所思地打量起琴多。

琴多困扰地问:“怎么了?”

“上一次你来到塔乌墓场,是什么时候?”幽灵先生问。

琴多想了想,便说:“就是三天之前。我一直都是跟着您一同前往梦境的。”

塔乌墓场这边对琴多的限制,其实没有农场那边对幽灵先生的先知来得大。琴多实际上是可以连续进入塔乌墓场的, 但是他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所以, 每次都是幽灵先生进入梦境的时候, 琴多就跟着一起进来一趟。

“……但是, 上一次你来到塔乌墓场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这样的变化。”幽灵先生说, “所以是这两三天里发生的事情,改变了情况。”

琴多也思索起来:“这两三天?”他想了片刻,便说,“但是这两三天,您知道的,我一直在忙着欧内斯廷交易会的事情。”

是的,的确如此。幽灵先生想。他自己都听琴多提及无数关于这场交易会的相关内容,但是……

欧内斯廷交易会。

幽灵先生想了想,便说:“我记得, 在很久以前, 李加迪亚的信徒会以各种方式帮助那些踏上旅途的人们?”

琴多怔了一下, 回忆了一会儿,然后说:“是的……是这样没错。驿站、酒馆、马车行等等,这些都是他们帮助异乡人的办法。

“欧内斯廷酒馆……或许的确是因为这个,但那是面向西城的。西城人在拉米法城难道算是异乡人吗?”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幽灵先生心想。

拉米法西城的居民,会认为自己是更广义上的拉米法城的一份子吗?

幽灵先生想了一阵,便说:“另外一种可能是,你让更多人参与进来了,不仅仅局限于拉米法城,也有来自其他地方、其他国家的商人、居民,可能会借此机会有所受益。”

并且,那是一种更为实际意义上的利益,那深入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的确……”琴多说,“但是,普拉亚家族一直都在做类似的事情。是需要我以一种更加亲力亲为的办法参与进去吗?但是,这似乎也显得有些……”

他想了想,用一种词语来形容这种掌握力量的办法:“简单。”

起码与阿卡玛拉的农场比起来,李加迪亚的塔乌墓场似乎并不需要继任者付出太多的努力。

幽灵先生说:“对你来说,掌握李加迪亚的力量的最难的部分,或许应该是能够遇到阿卡玛拉的力量的继任者。”

他相当实事求是地这么说,但是等他这话说完,琴多却猝不及防地露出一种动容和专注的表情。

隔了片刻,琴多才低声说:“是的……我当然十分庆幸,我能够遇到您。这就是我努力之后的成果。”

幽灵先生顿了顿。他想,他明明只是就事论事,但是琴多却好像被这种情况打动了。有的时候,他感到琴多的爱是比他的爱更为简单直白的存在。

他这么想,但是也不可避免地因为琴多的表现而笑了一下。他说:“命运让我们相逢。”

当他们提及命运,那命运就不仅仅只是一种“力量”,更在暗示幽灵先生自己。

琴多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中闪过痴迷的光,他说:“我能认为,您这样的说法就意味着,您本身纵容了我对您的爱?”

纵容。幽灵先生体会着这个词。

或许琴多只是随口说了个词儿。但是对于小说家来说,这个词的选择却总能让他联想到一些相关的可能性。

他意识到,似乎在琴多的心中,就连爱本身,也是需要他允许之后,琴多才敢小心地释放自己的心意。

那是“纵容”,而非“常态”。

……尽管琴多讨厌普拉亚家族,但是那个古老的、来自旧日的家族,显然给琴多的性格带去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幽灵先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将琴多拉进怀里,然后说:“你已经是我的伴侣了,琴多。”

“……只是我有时候,恨不能与您更亲密一点。”琴多低声嘀咕着说。

幽灵先生说:“你可以多努力努力。”

琴多含糊地呢喃了一句什么,他想了想,便说:“我会去学习一下。说起来……您觉得在梦境中,我们可以做点什么吗?”

“在塔乌墓场的注视之下?”

琴多:“……”

他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然后小声说:“那有点怪怪的。”

幽灵先生失笑,然后轻柔地摸了摸琴多的辫子。他说:“总有机会。”

他们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

片刻之后,琴多放松地叹了一口气,他说:“现在我就放心多了。至少证明我仍旧可以继续掌握李加迪亚的力量。”

在此之前,即便已经进入塔乌墓场,但是他却难以利用塔乌墓场帮上西列斯的忙。但是现在,情况就已经截然不同了。

“而且,你也知道之后应该从哪个方向去努力。”幽灵先生说。

如果说阿卡玛拉的力量就必须得从虚幻的那方面下手,那么李加迪亚的力量就必须触及更为真实、现实的那些事情。

在一定程度上,欧内斯廷交易会可以说是直接影响了拉米法西城居民的生活,而琴多将其影响还拓展到了更多人,比如那些来自异国的商人。

在这个问题上,琴多稍微有些困扰地说:“如果这不是我的错觉的话……为什么我觉得,掌握李加迪亚的力量,似乎比掌握阿卡玛拉的力量,要更简单一点?”

幽灵先生几乎是靠着命运的力量的帮助,才误打误撞最终成为了阿卡玛拉的力量的继任者。在这件事情上,他自身的敏锐与理智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但是,琴多对于李加迪亚的力量的掌握,似乎没那么……波折。

“你是李加迪亚的血裔。应该说,你本来就是李加迪亚看好的继任者候选。”幽灵先生说,他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此外,你很有可能已经在之前的日子里无形中契合了李加迪亚的力量。”

可以说,琴多也始终是踏上旅途的异乡人,至少在心理状态上是这样的。他对自己“旧神血裔”的身份并没有什么认可,他仿佛也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况且,他还有普拉亚家族的帮助。那是一个切实存在的、十分庞大的势力。

琴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说:“我也大概知道以后要怎么发展了。我已经开始期待我们之后前往福利瓯海的计划了。”

幽灵先生一怔,随后笑了一笑。

他想到,刚刚在孤岛上的时候,他似乎就注意到,加勒特的梦境泡泡同样出现了。或许加勒特那边也有一些进展也说不定。

不过现在仍旧需要解决琴多这边的问题。

他斟酌了一下,便说:“如果寻找到异乡人的亡魂,那么能够直接与他们交谈吗?”

琴多摇了摇头,他说:“我可以为你随便寻找一个,您就知道了。”他想了想,就随口念出了一个名字。那是个幽灵先生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几乎立刻,一个半透明的、泛着雾白色光芒的灵魂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上飘飘荡荡的白色雾气,如同一件斗篷一样披在他的身上。

除了面部还算清晰,他的身体实际上就只像是一团光与雾的结合体。

他表情呆滞、口中喃喃自语,但是他们都听不清这人在讲什么。他时不时就左右摆动一下,然后原地转个圈儿,好像在活动身体,但是那动作中也带着一种刻板的意味。

幽灵先生首先惊讶地说:“你可以直接将灵魂召唤到这里吗?”

“是的。”琴多有点志得意满地点了点头,“之前是不行的,但是现在,似乎是因为我更进一步掌握了李加迪亚的力量,所以……”

他考虑了一下。

“……就成了这些灵魂来到我身边,而不是我去到他们那边。”

幽灵先生因为这个比喻而莞尔。

他们便望向了那个被随机寻找出来的灵魂。

琴多念出来的那个名字实际上是堪萨斯语,如果翻译过来,面前这个男人的名字实际上是费迪南德。

琴多说:“和这些灵魂交流,只能得到非常基本的回应。比如……”他用堪萨斯语朝着费迪南德的灵魂说了一句话,然后解释说,“我在问他,他的名字是不是费迪南德。”

那苍白的灵魂缓慢地在原地转悠了一圈,然后又缓慢地点了点头。

琴多又说了一句什么,并且解释说:“我在问他是怎么死的。”

但是这一次,费迪南德并没有给出什么回应。苍白色的灵魂只是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就停在那儿不动了。

琴多耸了耸肩,说:“就是这种一问一答的形式,灵魂的反应也可能相当慢,并且也只能询问简单的问题。”

幽灵先生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他会在原地转一圈?”

琴多怔了一下,看了看费迪南德,又看了看幽灵先生,最后迟疑地说:“可能……是他的个人习惯?”

他们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笑了起来。

苍白色的灵魂又在原地缓慢地转了一圈。这好像真的是这个灵魂的怪癖。

琴多说:“这些灵魂似乎都有自己的习惯。有些灵魂喜欢坐在墓碑上自言自语,有些灵魂喜欢在附近飘来飘去,甚至引得周围的灵魂怨声载道。

“我之前就跟您说过,我不得不去解决这些灵魂之间的小矛盾。这有些令人……哭笑不得。”

幽灵先生也不由得莞尔。

琴多又转而说:“费迪南德就是普拉亚家族帮忙收殓尸体的异乡人之一,所以我刚刚才说出了他的名字。

“按照普拉亚家族的记载,他曾经生活在沉默纪萨丁帝国的首都陶赫蒂亚,但是因为迷雾袭来,所以不得不离开家乡。

“陶赫蒂亚发生的事情似乎让他噩梦连连,所以逃离陶赫蒂亚之后不久,他就陷入了疯狂和极度的恐惧之中,在这种状态下死去。”

幽灵先生静默地听着,他若有所思地望着面前这个飘飘荡荡的苍白色灵魂,思索片刻,便说:“这样的话,从梦境下手,会不会是更好的办法?”

这些死去的异乡人的灵魂,似乎已经失去了自我意志,只是浑浑噩噩地停留在塔乌墓场之中。

按照曾经卡罗尔转述的说法,“人类死后,灵性消散,脆弱的意志已经无法驱使沉重的躯体。”这似乎就是这个世界对于死亡的看法。

不过话又说回来,面前的灵魂又为什么能够停留在塔乌墓场,并且保留一点基本的自我认知呢?

幽灵先生的想法在这个问题上稍微停留了片刻,然后就转而思索起他们如今需要关注的问题——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塔乌墓场的力量。

如果可以观看这些死去的异乡人的梦境,那么或许就能从中窥探到他们人生中隐藏着的秘密。

“我们可以来试验一下。”琴多说。

幽灵先生也点了点头,他便说:“寻找费迪南德的梦境。”

下一秒,像是“梦境”这个词语勾动了面前这苍白色灵魂的情绪一样。费迪南德的灵魂突然地又在原地转了个圈,但是这回的速度快很多。

他的灵魂骤然缩成一个灰扑扑的梦境泡泡,漂浮在空气中。

时不时地,这个梦境泡泡也如同费迪南德的灵魂一样,原地转着圈儿。

不过,与上一次幽灵先生在这儿寻找奥尔德思·格什文的梦境不同,现在这梦境泡泡并不是灰扑扑的,其中能够望见变幻不定的画面。

幽灵先生与琴多对视了一眼。他下意识伸手想要碰触这个梦境泡泡,而琴多则皱了皱眉。琴多看起来不是很希望幽灵先生就这么冒险进入亡者的梦境,但是现在似乎也必须得这么做。

不过,当幽灵先生的手指碰触到那梦境泡泡的时候,他却并没能进入这个梦境。梦境泡泡只是被他握在手里。这色彩斑斓的梦境泡泡,仍旧在幽灵先生的手掌上转着圈。

琴多惊讶地说:“无法进入亡者的梦境吗?”

幽灵先生摩挲着这个梦境泡泡的表面。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仿佛握着一个水晶玻璃球。他只能隔着这层透明的玻璃望见其中的模样,但却无法进入其中,因为……

“这是亡者的梦境。”幽灵先生低声说,“这只是一个被保存下来的梦境片段,而非仍旧活跃的、变化的梦境。其中的画面不停地重复着。”

琴多怔了一下,他便仔细望着梦境泡泡中的场景。

隔了片刻,他说:“这是……陶赫蒂亚毁灭时候的模样吗?”

“应该是的。”幽灵先生说。

那是一副如同天倾一般的可怕画面。无穷无尽的灰黑色迷雾奔涌而来,那是血色的夕阳与毫无防备的城市共同迎接的场景。

彼时费迪南德已经在逃命的途中。可是他仍旧没忍住,他回头看了一眼。

他望见……在那灰黑色迷雾的正中间,一架银白色半透明的天平正在颤抖,随后,如同崩散的烟花一样,散落为星星点点的光芒,拖着长长的光尾,落在了地上,一瞬间将城市夷为平地。

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惊醒了费迪南德。而他浑浑噩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这幅画面将成为他永恒梦魇——他注视了神明的死亡。

梦境的画面定格在费迪南德惊恐、迷茫而诡异的表情之上。随后,这画面突然一黑,然后再一次开始循环。

无穷无尽的灰黑色迷雾、昏暗无光的血腥天色、崩散为星点的巨大天平、骤然覆灭坍圮的陶赫蒂亚、周围无数人的哭喊和尖叫……

那是萨丁帝国的末路。他想。

幽灵先生第一次知道,为什么在德布利斯夫人写给情人的信中,她明确提及,她亲眼目睹了商业与誓约之神梅纳瓦卡的陨落。

显然,在当时逃离陶赫蒂亚的人群当中,目睹天平崩散这一幕的人们并不在少数。而他们将终生困扰于这样可怕的、疯狂的场面。

逃离陶赫蒂亚的费迪南德没过多久就死于这样的疯狂。而更多人也同样如此。目睹旧神陨落,对于人类来说,是超出他们想象的事情。

……只不过,在那个混乱而疯狂的年代,这或许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人们在逃命的时候,必须记住,不要回头——不要望见神明的陨落。

“望见”。对于幽灵先生来说,他同样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他曾经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望向了深海梦境中腐烂的星星眼睛。

如果不是他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属性撑了过去,那么他的结局恐怕也不怎么好。这世界的许多问题都来自于这种无知的好奇心。

可在另外一个层面上,他也可以理解费迪南德当时的心态。那毕竟是旧神的陨落。

幽灵先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轻轻敲了敲这个梦境泡泡,下一刻,梦境泡泡跟随他的心意破碎,重新变回了那苍白的灵魂。

他自己没意识到这顺手的动作中隐藏着的含义,不过琴多倒是说:“似乎您也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利用李加迪亚的力量?”

幽灵先生一怔,不由得感到了些许的奇怪。他想了想,便说:“或许是因为,这涉及到了梦境的力量?”

“有这种可能。”琴多低声说,他转而问,“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找找其他人的灵魂?”

幽灵先生思索了一下,便说:“先看看卡拉卡克和奥尔德思·格什文的梦境吧,如果能找到他们的话。”

之后,琴多再一次寻找到这两人的灵魂。和费迪南德差不多,卡拉卡克和奥尔德思的灵魂也同样是苍白的、浑浑噩噩的。

这两个人的苍白色灵魂默然站在那儿。奥尔德思时不时摇头晃脑,嘀咕着什么。他说的似乎是堪萨斯语,幽灵先生便问琴多,奥尔德思究竟在说什么。

琴多听了一会儿,迟疑了一下,便说:“他在怀念他的爱人。”

幽灵先生默然片刻,心想,还真是不出所料。

卡拉卡克的灵魂则时不时会抱紧自己,瑟瑟发抖,好像被漫长的冬天冻到了,所以不得不用这种办法为自己取暖。活着时候的习惯影响了他死后的灵魂。

他们依次看了看这两个人的梦境。

奥尔德思·格什文的梦境满是他的爱人。他们望着梦境泡泡中的那个温柔地微笑着的女人,以及更年轻时候、一脸意气风发的奥尔德思,都感到些许复杂的心情。

琴多几乎下意识侧过头,吻了吻幽灵先生的唇角。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幽灵先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他们静默地望着梦境泡泡中的循环。隔了一会儿,幽灵先生伸手将这个泡泡敲碎。他想,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更为遥远的沉默纪,仿佛与他们这位熟悉又陌生的朋友,共同窥见过往的时光。

那是他漫长人生的一小段。尽管那之后的人生如此漫长,但奥尔德思·格什文无法忘记他的爱。

幽灵先生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他们才望向了卡拉卡克的梦境。

卡拉卡克的梦境并非他人生中的一个小片段,而是不断重复闪现的、人生中的重要事件。

出生、成长,毁掉的故乡、漫长的流浪,不同城市的街头巷尾和阴暗角落,不同面孔、表情和性格的人们。他逐渐苍老、逐渐年迈,逐渐无法继续这无穷无尽的流浪人生。

最后,他死在一个距离春暖花开的日子无比临近的时候。最后,他还是死在了漫漫冬雪之中。

幽灵先生带着一种猝不及防的沉重的心情,静默地望着卡拉卡克的一生。有时候,一些片段就能立刻让他想到《卡拉卡克的日记》中的某些描述。

那能让他会心一笑,有一种虚幻的文字竟然变为真实的画面的感触。可更多时候,他感到一种漫长如寒冬的叹息。那让他想到冻结的冬天湖面。

他们同样静默地望着这不停重复的梦境画面。

……但是突然地,幽灵先生皱了皱眉。

“您注意到了什么?”琴多适时地问。

“……一个……一个熟悉的面孔?”幽灵先生有些不确定地说。

琴多怔了怔,他困扰地说:“但是……我记得您曾经说过,卡拉卡克是沉默纪的人?”

“是的。”幽灵先生低声说,他眉头紧锁,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但是他的确感到一种浓重的熟悉感。那微妙的感触令他颇为在意。

琴多便说:“不如我们多看几次?”

“好的。”幽灵先生说。他们继续凝视这画面,幽灵先生格外注意那一段令他在意的部分。

他几乎屏息以待,随后那画面闪现。

卡拉卡克去一家酒馆喝酒,他没钱,于是老板娘想将他赶出去。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男人帮助了他,为他付了钱。他们一起喝了酒。

……那个年轻的男人。

幽灵先生怔怔地望着那副画面。那个男人的面容仿佛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中,即便画面瞬息万变,已经改变为其他的,但是幽灵先生也无法遗忘。

他猛地闭了闭眼睛,随后又睁开。他说:“是他。”

“谁?”

“那个将人偶卖给我的男人。”幽灵先生缓慢地说,“那个出现在欧内斯廷地下交易会的神秘摊主。”

琴多惊讶地听见这个说法,然后又望了望卡拉卡克的梦境泡泡。他说:“那都已经过去了……好几百年了吧?”

幽灵先生点了点头。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应该说,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命运再一次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些许的巧合。他得到卡拉卡克的日记,从中得知曾经有个男人请卡拉卡克喝酒;他也曾经因为深海梦境中的人偶,而在地下交易会注意并且最终购买了那套人偶。

最后,他也终究在塔乌墓场中,发现了这奇特的巧合。

这是缺一不可的巧合。而这样的巧合,或许也可以称之为,命运。

他目光深深地望着卡拉卡克的梦境泡泡。他想,如果这是命运,那么,命运想要借此告诉他什么?

一个从沉默纪活到今日的,神秘男人?

……说真的,这立刻就让他想到了夏先生,因为夏先生似乎也活了许多年。但夏先生不是与安缇纳姆有关的吗?为什么又扯上了卡拉卡克?

卡拉卡克的遭遇,似乎明显与阿卡玛拉有关。他的家乡正是因为阿卡玛拉的陨落而覆灭的。

不过,以如今的情况来说,安缇纳姆显然与李加迪亚、阿卡玛拉是同一阵营的,祂说不定就继承了这两位神明的遗志?

安缇纳姆暗中照拂着普拉亚家族,那么祂说不定也会与阿卡玛拉有些关系。

……等等。一个更奇怪的问题是:如果这个神秘男人真的就是夏先生,那么与安缇纳姆有关的夏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沉默纪?那时候安缇纳姆不是还未诞生吗?

幽灵先生惊讶地意识到这个问题。

如果那就是夏先生,那么这就将夏先生出现的时代一下子拉早到了沉默纪中期。那个时候旧神还未曾全部陨落,距离安缇纳姆的出现也还有好几百年的距离。

为什么夏先生反而在那个时候就出现了?

幽灵先生注意着这个问题,意识到这个问题很有可能会颠覆他对于安缇纳姆的认知。

不管夏先生是安缇纳姆的代行者,还是安缇纳姆的化身,或者其他有可能的关联,但夏先生与安缇纳姆有关是毋庸置疑的。

而这就带来了一个时间的问题。

人们公认安缇纳姆出现在沉默纪与雾中纪之交。往日教会似乎也是这么认定的,但是……如果安缇纳姆诞生在更早之前呢?

实际上,人们也不可能真的知道一位神明的诞生,不是吗?只是他们如此宣称、如此公认,但这也未必就是事实。

一直以来,一个相当令人困扰的问题就是,作为过去与历史之神,安缇纳姆却拥有十分薄弱的存在感。祂本身就如同一抹影子,藏匿在这个世界历史迷雾的背后,若隐若现。

这个问题令幽灵先生陷入了沉思之中。

琴多保持着安静,没有打扰他的思考。随后,幽灵先生回过神,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琴多。

琴多恍然,他说:“您认为安缇纳姆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参与到了旧神相关的事情吗?”

幽灵先生点了点头,他说:“我认为有这种可能。”

“那我们又得从另外一个角度分析沉默纪时候发生的事情了。”琴多说。

幽灵先生同意这个想法。他又说:“况且,阴影纪发生的事情,我们还全然未知。是阴影纪导致了沉默纪的种种事情。”

谜团重重。他不禁想。

在意外发现这个问题之后,幽灵先生也没有心思去寻找其他的亡者梦境了。他在琴多的梦境中多停留了一会儿,与琴多一起探讨安缇纳姆的相关信息,但他们没能得出一个非常合理的结论。

于是幽灵先生便说:“算了,等我们回到现实之后,我们可以继续研究一下。我先离开了,孤岛上似乎还有其他梦境等着我去一趟。”

“您去吧。”琴多说,不过他还是恋恋不舍地为自己讨了个吻。

随后,幽灵先生离开了琴多的梦境。他返回孤岛,果然望见加勒特·吉尔古德的梦境。他就先去了趟农场,带上一号人偶,一同去了加勒特的梦境。

他从加勒特那儿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过去一段时间中,加勒特从不同的水手那儿得到了各种信息。他将其中一部分的信息整合起来,发现已经将福利瓯海的很大一部分囊括在内,便决定先出海一趟,确认部分信息的准确性。

“我们大概会在四月底的时候出海,花费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我习惯了金斯莱的港口,所以会在金斯莱的港口往返。回来之后会重新整理一下信息。第二次出海可能会是在五月底。”

加勒特介绍着自己的想法。

五月底?

幽灵先生不由得皱了皱眉。他现在对于这个日期相当敏感。

于是,人偶说:“五月中下旬不是一个出海的好日子。”

加勒特愣了一下,他莫名其妙地瞧着幽灵先生与他的人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他便问:“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

“你可以这么认为。”人偶慢条斯理地说,“至少有这种可能性。”

“……我是问你会发生‘什么’,而非‘是不是’会发生。”加勒特声音有点阴沉地说,“与福利瓯海有关的事情?”

“很有可能。”人偶说。

加勒特翻了个白眼:“真爱卖关子。行,我将计划推迟一段时间,五月后半月就不出海了。这很有可能会推迟海图的绘制,我得先说清楚。”

人偶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安全第一。”

加勒特因为这话而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最后他还是没忍住,不由得说:“你这种神秘兮兮的家伙,还说什么‘安全第一’?”

“当然。”人偶刻板地说,“你得重视你的安全,不然就没法完成海图了。”

加勒特:“……”

他呵呵一笑,说:“谢谢您的提醒。再见。”

“再见。”人偶礼貌地说。

幽灵先生便离开了加勒特的梦境。

加勒特这边的进展令人感到欣慰,不过,五月中下旬这个日期也实在令人感到不安。他目前仍旧不确定那时候会发生什么,而他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他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回到孤岛之后,他望了望孤岛上的植物。他意外地发现,属于赫德·德莱森的海藻上,一个梦境泡泡就挂在那儿。

在过去的半个月的时间里,他时不时就会进入深海梦境。但是,这是过去这段时间里,赫德的梦境泡泡头一回出现。

上一次进入赫德的梦境之后,他就一直感到些许的忧虑。在幽灵先生进入梦境之后,赫德就将在梦境中恢复自我意志。

但是,赫德的梦境却是个噩梦,并且他还未能与幽灵先生见面。

所以,赫德可能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彻底困在了这个噩梦中。

他一直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至少与赫德见一面。但是赫德却一直没有再做梦。而现在,他终于可以和赫德谈谈了。

于是,他先将一号人偶送回了农场,和人偶们说了会儿话,然后就回到了孤岛——顺带一提,他也问了人偶们关于《自小女孩辛西娅踏上旅途》这部人偶剧的事情。

人偶们的确知道这部剧目的存在,不过并不了解更多。它们似乎是在阿卡玛拉快要陨落的时候,才被阿卡玛拉制作出来,放到农场中。

不过,它们的确提及,它们如今待着的这座微缩舞台模型,正是多尔梅因曾经的大剧院的舞台。或者说,正是因为无数人偶剧曾经在那儿上演,所以,这舞台模型才能出现在农场的小屋中。

这话令他感到自己的后知后觉。他提醒自己,出现在他身边的东西,很有可能都存在着某种背后的含义,而非天生就是如此。

显然,阿卡玛拉的农场实际上也曾经经过漫长的时间演变,才会最终呈现出如今的模样。

回到孤岛之后,他马不停蹄,就前往了赫德的梦境。

“……你是谁!”

赫德猛地转过身,惊恐地望着出现在他的梦境中的这个陌生男人。

幽灵先生望了他一眼,然后就望向了前方。仍旧是上一次见过的场面,沙滩、人群、船只、一胖一瘦的两个赫德。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形容憔悴、但表情和身材更加正常的赫德。这让幽灵先生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赫德了。

“晚上好,德莱森先生。”幽灵先生相当冷静地说,“不用害怕,我只是进入了你的梦境而已。我是个梦境的幽灵。”

赫德:“……”

他露出了一个目瞪口呆的表情。

他磕磕巴巴地说:“幽、幽灵?”

“是的。”幽灵先生说,“我会进入不同的人的梦境,与他们交谈,同时也会尽己所能帮助他们做些事情。”

“……这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赫德颇为警惕地问。

幽灵先生心想,比起那个在旅舍中瑟瑟发抖不愿认清现实的赫德,如今这个赫德显得成熟了不少。这可以说是好事,但也可以说是一件坏事。

幽灵先生说:“梦境本身对我来说就是好处。”

赫德愣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他苦笑着说:“我知道了……就是一些神神秘秘的力量。”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又说:“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不需要什么帮助,也没法给你带来好处。我……我做不到任何事情。”

“但是,为什么不试试呢,德莱森先生?”幽灵先生微笑着说,“至少,在梦境中,你可以改变一切。”

赫德惊讶地望着他,又望了望远处的那艘船只。他咽了咽口水,然后说:“我可以……改变这一切?”

“至少在梦境中。”幽灵先生说,“而如果你在梦境中都不乐意改变这一切,那么何谈现实?”

梦境中的一切都可以说是虚幻的、凭空而来的。这是让梦境的主人随心所欲的地方。赫德需要知道这一点。

实际上,幽灵先生也正是为了这一点,才决定来到赫德的梦境。

赫德想了一会儿,就望向了海面。隔了片刻,他喃喃说:“我想让这艘船消失……”

他的话音未落,那艘锈迹斑斑的船像是被什么东西凭空擦除了一样,一瞬间就消失了。而周围那些聚拢的人群,也因为这事儿而发出惊讶的叫声。

很快,他们都意兴阑珊地离开了。

空旷的血沙滩上,只剩下赫德和幽灵先生两个人。那些人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仿佛他们是透明人一样。

赫德怔怔地望着那平静的海面,表情逐渐发生了改变。突然地,他哽咽了一声,随后就是放声大哭。他看起来整个人都快被某种东西逼疯了,但是却又不敢反抗。

只有在梦境中,他才找到了最后的乐土。

他坐了下来,用力地砸着地面,使劲地哀嚎尖叫着。带着血的沙子飞溅起来,在他的脸上身上手上都留下了密密麻麻的伤口,但是他却毫无所觉,仿佛痛苦本身对他而言也不算是什么了。

幽灵先生礼貌地后退了一步,静静地望着赫德,并没有在这个时候说什么。

隔了许久,赫德终于平静了下来。他身上的伤口和沙子一下子消失不见,好像他终于掌握了这个梦境的世界的规律。他目光平淡……又或者说,死寂地,望着幽灵先生。

他说:“我不知道您来到我的梦是打算干什么……”他苦笑了一声,“但是,您总归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就如同……”

他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他颓丧得像是败家之犬,也或许,的确如此。

幽灵先生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个年轻人。隔了片刻,他说:“我对出现在你梦境中的这艘船很感兴趣。”

赫德猛地抬头,惊讶地望着他。

幽灵先生说:“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跟我说说,为什么你的梦境中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赫德安静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于是面孔上浮现出一种阴郁的、冰冷的情绪。那情绪在他的脸上一闪而逝,很快,就被更为怯懦的、平静的表情所取代。

他说:“您对我的过去感兴趣吗?”他声音很低,然后笑了起来,“当然,我不介意和您分享我的过去。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或许,我也该和一个人说说那些事情。”

他呢喃着说,带着一种神经质的颤抖。

隔了片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周围的环境一瞬间变换,他们来到了一间安静的、燃烧着熏香和壁炉的内室。

昏暗的空间里,赫德站在那儿,然后才慢慢地走过去,颤抖着坐在了那张柔软的沙发椅上,一瞬间露出十分放松的、享受的表情。

……幽灵先生相当怀疑,赫德很乐意在这个梦境中度过一辈子。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多尔梅因的居民都会沉浸在梦境中了。

这虚幻却仿若真实的美梦,的确有着令人沉迷其中的魅力,特别是当现实如此残酷的时候。

他坐到了赫德对面的那张沙发椅上。小茶几上,热茶与点心都准备好了。赫德惬意地享受了一会儿,像是彻底平静了,然后才说:“我该从哪儿跟您说呢……”

他思索了一阵。

“……就从我抵达那北面的海的时候开始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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