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人间失格（上）
养狗这件事纯粹是祝涟真的心血来潮，但意外得到了谈情的支持。只要不长期在外地工作，每天遛狗的时间俩人还是能抽出来的，况且大不了还可以让阿绪来帮忙。
阿绪：“我上班不是为了干这个的。”
为了选出适合两人养的狗品种，祝涟真查阅了很多资料，晚上钻进谈情怀里得意洋洋地分享成果：柯基活泼可爱；萨摩耶优雅温顺；马尔济斯娇小憨厚；哈士奇就算了；金毛亲切聪明，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谈情戴着眼镜对比半天资料，沉思片刻，说：“你挑的类型好像都跟你自己很像呢……也是，小祝你本来就是小狗。”
心情好的时候到处蹭蹭撒娇，心情差的时候龇牙咧嘴蛮横。
“什么？”祝涟真怒目圆睁，“那你就是老狗逼。”
谈情淡定地解释：“我分明是在夸你。”
“谁教你夸别人的形容词是狗？”祝涟真反驳，“那你是猪，我夸别人用的词都是猪。”
谈情只好找出一些幼犬的照片可他看，“因为小狗可爱。”
祝涟真被吸引住目光，动摇之余他还不忘好奇：“这些都是你平时存的？干，你倒是挺有少女心。”
谈情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哪个跟你最像？”
祝涟真纠结地挑选许久，才回答：“我不要可爱的，我要帅的，就这个吧——黑白的边牧！我要当这个帅狗。”
谈情揉了揉他脑袋，向他宣布：“好，今天起你就是边牧了。”
祝涟真莫名感到开心，仿佛取得了来之不易的成就，趴在谈情胸口仰起头：“汪！”
可惜没有尾巴可以摇。
谈情嘴角上扬，指腹沿着祝涟真鼻梁慢慢下移，触碰到他唇瓣时，被他使小力咬了咬。
祝涟真不少朋友都有养狗经验，询问他们到底该挑什么品种时，大家怀揣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感悟罗列出各个犬种的缺点，最后把热门全否定了，这下令祝涟真更犯难。
于是有人向他推荐：“要不养比格吧，实验犬品种，说明温顺听话好控制，而且颜值也高，应该不会欺负你家猫。”
祝涟真问：“你养过吗？”
“没有，但史努比知道吧，原型就是它。”
祝涟真搜了一下比格犬的照片，很快被外表吸引了，耳朵贴着双颊下垂，唇形方正，黑白褐三颜色分布均匀，眼珠澄澈泛着水光——这不是狗中天使还能是什么？
再看比格犬的官方介绍：性格亲人，易于驯服，惹人怜爱，适合单只饲养。
“要不就它了吧？”祝涟真问谈情。
谈情没有意见，在他看来任何宠物只要主人付出耐心与温柔，最终都能被驯服。
一周后，祝涟真托朋友领养了一只六个月大的母比格犬，听说原主人是因搬家而选择弃养。谈情觉得它可怜，接回来之前买齐全了各种宠物用品和玩具，连窝都由他经手改良过。
到了取名环节，祝涟真灵光一闪，直接敲定：“叫露西法吧！”
谈情：“含义是不是的有点极端，而且它是女孩吧。”
祝涟真：“这才叫反差萌啊，长得像天使，但有个恶魔的名字，咱俩又没西方信仰，叫着玩呗。”
谈情同意了。
露西法来家那天，阴云密布，狂风不止，半路还下起了暴雨，谈情从机场开车三个小时才安全抵达家门。他拎起太空箱查看情况，这时只听天空轰然一响，露西法的脸就在电闪雷鸣之间显现。
“车上没伞？怎么衣服都湿了。”祝涟真接过箱子，“你先去洗个澡吧，晚上我做饭。”
“嗯。”谈情帮他把锁打开。
露西法不怕生，很快钻出来嗅了嗅祝涟真，又探头探脑环顾四周，两片褐色大耳朵微微晃动。
祝涟真给它开了罐头，露西法立刻埋头吭哧吭哧大快朵颐，吃相急促，食物溅了周围一圈，好像饿了很久。
奶司见地盘来了新成员，又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缩在桌子下观察。祝涟真摸着它脑袋，轻声说：“以后露西法就是你妹妹，你俩不要打架。”
露西法闻声抬头，冲奶司吠了两声，奶司立刻噘着嘴躲祝涟真身后了。
谈情洗完澡出来，露西法已经吃完饭了，罐头舔得干干净净，连刚才掉地上的也没忘吃光。谈情与它面面相觑，感觉它可能还没吃饱，就又喂了半盘干粮。
可吃完，露西法又用与刚才类似的眼神望着谈情。
“你还要吃吗？”谈情查了一下半岁大的母狗食量，不禁皱起眉，“忍到下顿吧，别撑坏了。”
露西法眨着眼睛舔盘子，意思大概就是“饿”。谈情没理解它的动作，先去厨房帮祝涟真打下手了。
端菜的时候，祝涟真发现来回几趟都被奶司跟着，便支使谈情去给它温一份猫饭。谈情走过去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食盆，道：“它已经吃完了。”
奶司突然叫起来，似乎是在表达不满。
祝涟真摆好碗筷，低头摸了摸它，“怎么了你，不舒服？”
奶司避开他的抚摸，“哒哒哒”踩着轻快的步子，蹲在自己食盆前，又叫了几声。
祝涟真跟着它，对食盆观察一番，发现了不对劲儿——奶司平时吃猫饭不会舔这么干净，每次都得剩点汤水才舒坦，可现在碗底光可鉴人，不大可能是它改性学乖。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了……祝涟真怀疑地看向新来的家庭成员。
露西法此时乖巧地蹲坐在不远处，浑圆单纯的眼睛也正看向这边。
“你的饭被狗吃了，是不是？”祝涟真问奶司。
奶司垮起个小猫批脸，叫声十分委屈。
谈情：“我再给它弄一份吧。”
之后奶司吃饭，祝涟真得在旁边盯着，以免狗再去抢食。谈情注意到露西法的神态动作透着一种蠢蠢欲动，于是再次给它倒了一点冻干。
“它食量好像蛮大的，一般六个月的母狗能吃这么多吗？”谈情不禁开始担忧露西法的肠胃。
祝涟真却对此挺满意：“吃吧吃吧，总比一来就食欲不振好呀。”
奶司用完餐，老老实实回自己房间的猫爬架上待着了，这是非常罕见的情况。当露西法跟过去的时候，奶司立刻炸毛大叫不止，催着祝涟真把狗赶走。
“没事，以后玩熟了就行了。”祝涟真抱起露西法，“长得这么可爱，你原来那个主人怎么忍心抛弃你呢？”
谈情唇角弧度浅浅上翘，凝视祝涟真的侧脸，替露西法回答：“也许是为了遇到更好的饲主吧。”
晚上，祝涟真把露西法暂时安顿在崭新的狗笼里，又丢了一块零食进去，睡觉前，祝涟真和谈情简单商量了一下明早的遛狗路线，比较避人耳目。
“你听见它在楼下叫了吧。”祝涟真问，“要不要下去看看出什么问题了？”
“我去吧。”谈情起床。
露西法待在笼子里释放旺盛的精力，谈情试着劝它停止叫唤，但就算用上零食也无济于事。过了片刻，露西法主动安静下来，谈情以为它消停了，刚准备迈步离开，露西法又开始在背后啃笼子。
谈情只好上网搜索“狗啃笼子怎么办”，以为广大饲主能有巧妙的驯养方法，结果映入眼帘的答案是“再买个笼子”。
谈情思忖一会儿，觉得啃笼子总比乱吠好，起码不影响他们睡觉。于是找了两根磨牙棒扔进去，让它更好地发泄精力。
这一晚两人睡得很踏实，转天早晨喂完猫狗，祝涟真牵着露西法遛弯。小区里还有其他养狗的住户，都赶在这个时间段出门了，露西法见到其他同类，第一反应就是扑上去闻后`庭闻尾巴，同时还张大嘴巴“嘶哈嘶哈”地跃跃欲试，弄得祝涟真脸上有点挂不住。
“我怎么感觉它有点没出息啊，见到什么都得伸舌头舔几下。”祝涟真歪着脑袋对谈情嘀咕，“你看它劲儿多大，我牵它这半天手都勒出印来了。”
谈情从他手里接过绳子，“我来吧。”
小区里其他狗见了露西法都下意识绕开，可它却仍旁若无人地贴上去试图啃咬，谈情只能把牵狗绳多绕几圈在手上，方便拦着它。
露西法招惹同类的本事才刚崭露，没过多久，就遇到了生平以来第一次滑铁卢。
彼时它撅着腚埋头啃花丛里的泥巴，忽觉后方一凉，它警惕回头，发现一条吐着舌头的白色杜高犬正贴在自己股间，舔得不亦乐乎。
露西法立刻冲它吼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嗓子，将周围一圈狗吓得原地僵住，那条玷污了露西法的杜高犬当然也被震慑了。
接着，露西法狂吠不止，一长串凶恶尖锐的狗言狗语竟将二十米内的同类全部驱散。谈情猜测它大概率在骂脏话，而且脏得不堪入耳，附近的两只小柴犬都快听自闭了。
“怎么了怎么了？”祝涟真闻声赶来。
这时杜高犬的主人也开始训斥自家宠物：“教育你多少次了，出来不许乱舔人家屁`股，你舔完能对人家负责吗？”
祝涟真明白了，原来是露西法被小流氓冒犯了。他刚想笑着打圆场，露西法忽然朝着杜高犬蹿出去，两条狗影一闪而过，直接往花园深处跑。
谈情反应很快，被露西法往前带了两步就马上勒紧绳子。然而这条才半岁大的比格犬仿佛天生怪力，谈情担心绳子断掉，只好稍微放松力气，陪露西法追出去几米。
可这几米一过，再想收手就没那么简单了。
祝涟真只是低头回个手机消息的工夫，再一抬头，谈情和露西法全都凭空消失。
“操，跑哪儿去了……”祝涟真茫然地站在原地。
谈情只身一人回来时，额头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汗。他墨色睫毛轻颤，望着祝涟真，犹豫地汇报情况：“它把绳子跑断了。”
祝涟真：“……”
谈情继续说：“还咬了舔它的那条狗，没出血，但精神可能受到了打击。”
祝涟真：“那它现在跑哪儿去了？”
“水池里，我刚联系保安帮忙捞上来。”
祝涟真无言以对，他原本以为猫猫狗狗互相逗弄是正常行为，哪想到露西法被舔一下就闹这么大阵仗。好一个贞洁烈女。
露西法重回他俩身边后，被送去宠物美容院洗了个澡，吹干皮毛，又是一只清纯脱俗的狗中天使。谈情多买了几根狗绳，以防下次再出现类似情况。
“没事，它还小，需要我们多管教就懂事了。”祝涟真安慰谈情也是安慰自己，“被它咬的那条狗还好吗？一会儿我去道个歉。”
“不用，我已经跟那个主人讲完了，人家挺好说话的。”
回到家里，露西法饿了。但谈情为了让它明白今天犯了错，把它和食盆关在笼子里，作为一种惩罚。
露西法起初还在乱吠，不过架不住饥饿，很快老老实实吃饭了。谈情观察了一会儿，暂且放下心，去给奶司热猫饭。
由于前不久才结束新专辑打歌期，谈情目前休息时间还算充足，每天都有空磨咖啡看剧本，生活节奏一下子缓慢了。
午后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他坐在阳台的沙发上看杂志，忽然听见祝涟真匆忙跑上楼的声音。
“谈情，谈情！”祝涟真冲进门口，目光焦灼，“你已经把露西法关进笼子里仨小时了！”
“它知道自己错了吗？”谈情轻轻吐出嘴里的烟。
“没有，它把笼子咬开了！”祝涟真难以置信，“现在正往你书房冲呢！”
谈情夹在指间的烟微微一颤，烟灰悉数掉落在杂志纸页上。他来不及掸干净，直接碾灭，跟着祝涟真下楼。
到了书房门口一瞧，满地狼藉，台灯倾倒，书本凌乱地散落，木质桌椅边缘有了被啃过得痕迹，牙印斑驳。
谈情眉头紧皱，不过没有训斥露西法，依然耐心地抱起它，温柔地安抚一番。
“我问问这种情况该怎么办。”祝涟真赶紧翻联系人列表，找到了一位养狗经验颇为丰富的朋友，询问他面对精力旺盛且有破坏欲的狗该如何教育。
电话那头问：“什么品种啊，哈士奇？”
祝涟真：“比格。”
对方沉默了，半晌才评价一句：“好有魄力，不愧是你。”
祝涟真又道：“刚半岁大，管教起来不难吧？反正别让它记仇就行。”
“……这么小？那你等着吧。”
“嗯。”祝涟真等着朋友支招，结果等半天，对方只回了一声饱含辛酸的冷笑：“才半岁，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谈情受难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