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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借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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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千万,李达儿竟选了最不可能的一条路。

此际天色渐明,雪谷外甲胄碰撞声不绝于耳。屈方宁身边止五十来人,车唯一队也不足百人。倘若正面相遇,直如送肉上砧板——还不够人切一刀的。此刻藏身之处虽然隐蔽,却正处於西凉弧线前行的中心。不须半刻,便要给人发觉了。

屈方宁低声下令:“退!”率先向即云谷深处退去。众人屏声静气,竭力放轻脚步,行进速度极其缓慢。直至天色大明,始终无法与西凉军拉开距离。

车唯一面矮身徐行,一面还不忘指点江山:“姓屈的,还不叫人前往即云谷口报讯,我们都要喂野狗了!”

屈方宁连看也不看他,漠然道:“即云谷口只二千守军,就是此际点起狼烟,大军从黑曜城起发,最快也要三天才到。”睫毛闪动,显然在飞快思索应对之策。

车唯一听大事不妙,脑子嗡的一炸,几乎仆倒在地。乌熊故意道:“到时御剑将军来给咱们收尸,你可要死得好看点儿,别最后还输给了我们队长!”车唯脸色更差,脚步也发起虚来。车卞呸道:“你就不能说点好的?”额尔古随之低吼道:“都闭嘴,别给方宁弟弟添乱!”言语间西凉一队前锋军又到了身后,距众人不足半里。众人立即乖乖闭嘴,生怕呼吸沉了一星半点,葬送了自己宝贵性命。

秋蒐军一名副将低声道:“小将军,末将掩护你突围。”

车唯怒道:“马都死了,突什么围?”他们昨日摔下雪井,战马伤亡惨重,屈方宁也只带来十多匹马。追风鹤立其间,口中叼着牛皮束口,琥珀色的马眼上结满霜雪,抬了抬棉布包裹的四蹄,显然很不自在。

屈方宁理了理它柔软的马鬃,心中计较已定,唤出队伍中一人。此人身形极其矮小,手臂长可及地,乍看如一只猿猴相似。屈方宁给他披上自己的白裘,又摘下银葵面具给他戴上。旋即牵过追风,道:“亭名善马,我命你火速前往拒马城,召请救援。”

亭名应声上马。追风红鞍已被毛毡裹住,望来一片素白。屈方宁小声嘱咐几句,又附在他耳边道:“你到拒马城西四十里处,向荆湖贺家军营地射出三箭,不问准头,射完便走。”取下月下霜,牢牢系在马背后。

亭名得令而去,先潜行至北坡一片胡杨树林外,一记响鞭,飞驰起来。西凉军立即察觉,大声惊叫:“是那姓屈的!”群情顿时汹涌,追击者竟达千人。亭名骑术绝佳,引诱般兜了几圈,一提缰绳,腾云驾雾般飞过树林上空,消失在雪谷尽头。

屈方宁嘲道:“姓屈的岂是那么好捉的?”趁着混乱,率众向谷内疾行,将西凉大军远远抛在脑后。

午时未至,东方天边点起一道冲天狼烟,黑雾腾腾,正是即云谷守军向黑曜城报告敌踪。与此同时,西边拒马城头也升起一道红色狼烟。

乌熊骇然道:“老大,拒马城遭人突袭了!”

屈方宁眼珠一动,淡淡道:“看见了,我又不瞎。”

乌熊听他说得云淡风轻,不禁一喜:“老大有办法啦?”

屈方宁似笑非笑道:“办法自然是有的。”向他神秘地招招手。乌熊欢天喜地附耳过去,只听老大轻轻吐出两个字:“等吧。”

车唯冷眼旁观,见他在追兵重围之下,还能与人谈笑自若,生怕一个露怯给他瞧不起,也忙挥手斥道:“跟上跟上!”

但到了黄昏时分,他的好胜之心就在对面生啖马肉的壮举中烟消云散。

尤其是进食者一边啃食血淋淋的肉块,一边还旁若无人地闲话家常:“秃头,这马肉紧实地道,嚼头着实不赖啊!”

“嘿嘿,比人肉好。人肉咬一口满嘴腻子,吃完一抹嘴全是白油。”

“人肉滋味是不太好。”

“人肉不管饱。”

车唯在一旁听得胃液翻滚,几乎就要吐了。

屈方宁举着一条毛都没褪的马腿,吃得满嘴是血,听见动静,踹了乌熊一脚:“别光顾着自己吃,给小将军他们也留点!”

骂完还回过头来,对他很客气地笑了一笑。

这一笑真比甚么恶魔鬼怪都瘆人,车唯当场就冒了一身白毛汗,恨不得化身法师,开坛收了这只妖孽。

片刻猩红肉块送到,兵士们倒还罢了,车唯从小锦衣玉食,脍不厌细,何能受得了这等刺激?勉强吃了两小片腿肉,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

屈方宁回手凿了车卞一爆栗:“拿出来。没见小将军吃不惯么?”

车卞嘟嘟囔囔,极不情愿地掏出一只小小皮袋,向车唯掷了过去。车唯拔开塞子,闻见一阵酒香,精神大振。佐以烈酒,总算又吞下了几块马肉。

车小将军再不懂事,毕竟知道这不是自己应得的,多少欠了点儿人情,也不好再恶语相向。逃至夜半,众人俱都十分倦怠,西凉军却一刻不停地向前推进。屈方宁在队列中来来回回,推醒欲睡之人,兼之测探前路,绕开追兵,忙得脚不点地。

秋蒐军一名士兵反复打量屈方宁,惑道:“属下随车将军前往鬼城时,也曾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屈队长。说话跟个小孩儿似的,举动都透着一团稚气,靠着御剑将军就睡着了。比之今日,实在……实在……”实在了两下,词穷了。

车唯又困又饿,靠人扶持才能走动,闻言勉强睁眼看了一眼,不屑道:“他当奴隶的,从小熬惯了。”

这名士兵恍然哦了一声,却又不信般摇了摇头:“屈队长看上去不像当过奴隶的人,气质……很……”眼见又词穷了,忙补了一句:“跟郭将军有点儿像。”

车唯最怕这个名字,赶紧瞪他一眼,要他快别说了。

突然之间,甲胄声响,战马嘶鸣,枝上干雪簌簌而落。西凉军惊惶四顾,藉着昏暗雪色,只见西边天边一条漫长黑线,正气势汹汹地向即云谷逼近。

屈方宁从队列前远远望去,目光落到那个张牙舞爪的贺字上,嘴角极轻地一动。

“……蠢货。”

坐山观虎斗,佐以战死者身上搜获的酒水熟肉,不失为一件美事。如果能再点起一堆牛粪火,再美美地睡上一觉,那就更好了。

风雪天的火光,总是能轻易牵动人心。连双方将领也喝停了激战正酣的六万将士,各自拢了一堆火,在黑烟四起的战场上喊起话了。

风声又大,隔得又远,实在很难听清他们在讨价还价什么。后来双方也学聪明了,盾兵、弓兵、弩兵之间,派遣了几名精明灵巧的使者,两两传话。使者快快地跑起来,更不知道他们议定得如何了。

往来十余次之后,屈方宁一直垂着的眼睛忽然睁了开来,脱口道:“果真?”

阿木尔还未打出手势,西凉使者高捧一叠城契,一路小跑过来,跪地道:“贺将军如不吝给予援手,鄙国愿从此归还河湟六州及屯外马场,以天为证,绝不食言。”

贺颖南头一次得尝如此胜果,憨憨的简直有些无措,忙在铠甲上擦了擦手汗,才装模作样地接过了那几张轻飘飘的羊皮纸。

此物落入手中,仿若千斤之重,又如烙铁滚烫。贺颖南手上铜指套铛铛颤抖,目含泪光,陡然立定转身,将城契高高举过头顶:“兄弟们!河湟六州,回家了!”

三万荆湖军短暂静默。刹那之间,欢呼声响彻云天。

车唯嗤之以鼻:“这南人就是下作,自己的东西拿回去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看屈方宁时,却见他低了低头,轻轻推了一下遮住眼帘的面具。

西凉使者赔笑道:“如此,则望贺将军信守然诺,襄助鄙国共度难关……”

话音未落,一道声嘶力竭的战报骤然响起:

“报——!东面三十里外发现千叶大军!”

李达儿双眼蒙着带血纱布,从御驾上探出半身,惊颤道:“来得这般快?”

“报——!敌人八万兵马正全速向此进发!”

西凉士兵神情决然,准备背水一战。

李达儿面色如丧,重重跌坐在马车上,喃喃道:“我李氏王朝屹立西面四百年,今日竟亡于我手……”肌肉猛地一颤,摸索着抓住身边两名皇子的手,嘶声道:“你们与母后随南军前往河湟暂避,忘了自己的皇子身份,安安乐乐地过一辈子,切勿再兴复国之念。贺将军,寡人百年之后,你可否答允我照顾他们母子平安?”

他双目失明,找不准贺颖南所在之处,只是茫然张着嘴四顾。两名皇子中小的那名才十来岁,哭得不成模样,皇后也在旁默默垂泪。贺颖南眼眶一热,情不自禁地冲口而出:“好,我答允你!”

只听一个森严低沉的声音遥遥道:“亡国之君临阵托孤,何等凄艳动人。红哥,你千里迢迢赶来,也算赶上了一场好戏。”

车唯全身一震,战战兢兢地回头望去,但见黑涌涌一片大军呈扇形向这边包抄过来,一身黑色重铠的御剑天荒立马大麾之下。他身旁那名大腹便便的将领,不是车宝赤却是谁?

他爹闻言只扇了扇手,烦道:“找不到我那小孽畜,没心思看他们哭哭啼啼。”举目四顾,大吼道:“车唯——!快出来——!爹来接你啦——!”

车唯平日浪荡无行,颇为父亲不喜。此刻听见父亲担心自己,不惜跋涉千里前来,鼻子不禁一酸。

御剑不置可否,复向贺颖南道:“贺将军这一着以退为进,不知是哪位高人的手笔?”

贺颖南总觉得这个话不对味,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一名机智的亲兵忙道:“他说你有勇无谋,想不出这么高明的主意。将军,快诳他一诳!”

贺颖南醒悟过来,长笑一声,道:“好教你知晓,本将军麾下新添了一位足智多谋的军……师,人称……小孔明的便是。有此一人,光复汉唐故地,指日可待。此人便是……屈方宁!”

末尾这几个字,语气乍然一变,已是咬牙切齿。

只见荆湖军后方一阵骚乱,一匹四蹄如飞的白马载着一名白裘少年飞驰而来,宛似一道白色流星划过天幕。

车宝赤讶道:“你……你儿子怎地到了那边?”

御剑漠然道:“不是他。”传令:“弓箭手,准备。”

荆湖军、西凉军对屈方宁皆是又恨又惧,此刻同心同德,摒弃前嫌,一并包围了上去。

李达儿亦在护卫簇拥下将妻儿送至南军阵前,拥泣告别。

白马奔驰极快,刹那间已到近前。眼见就要进入射程,忽而四蹄一扬,从外围盾兵头顶凌空飞过!与此同时,马背上之人也糅身跃出。

数百士兵同时挥枪举矛,欲使之成为一只马蜂窝。但此人骑术委实精妙到了极处,在空中抛起一道拱形弧线,炮弹般落入雪地,连滚了十几滚,恰好藏入一匹矮马肚腹之下。

贺颖南自拒马城一役,对这个宿敌多少有了几分难以言喻之感,忙拨转马头来细看,口中道:“先别杀!”

却听身后一身低笑,接着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叫:“父王——!”

贺颖南骇然回身,只见李达儿一个无头尸身直挺挺站在雪地之中,随即缓缓倒了下去。

阵中一名身着鬼军军服的少年高高跃起,单手拎着一个人头,双足伶俐地在两名西凉军肩上一点,倒跃翻上白马马背。

他脸上虽是个平常的青木面具,但这副杀人割头、娴熟无比的身手,贺九郎实在熟得不能再熟,当即脱口而出:“屈方宁?”

但话语一离口,他就觉得不对,转看了那白裘银面具的“屈方宁”好几眼,脑子里一片混乱。

屈方宁一击得手,还不肯就此罢休,一手扣住白马红鞍,足尖落地,于枪林箭雨中使了一着妙到毫巅的大回旋,雪雾腾处,一刀割断西凉大皇子喉咙。刀势未绝,锋刃抛出一道银线,又将小皇子与皇后两个首级齐刷刷割下。

落鞍之时,还向贺颖南嘻嘻一笑:“贺小九,我替你了结了好大一桩心事,你怎么谢我?”

这话不说也罢,贺颖南目光一抬,脸上表情简直是见了鬼:“你……你……”

他的面具在方才的激斗中掉落,此刻贺颖南眼中所见,乃是一名年纪极轻的少年,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着两岁,眼珠黑得匪夷所思,嘴唇红彤彤的,怎么看也不是个杀人魔王应有的模样。

屈方宁将四个血淋淋的人头挥舞起来,以此为武器,还挡了三五箭:“我,我什么我?还不快滚,真要我捉你去成亲不成?”

西凉军见国王、王后、两位皇子同时毙命,人人目眦欲裂,个个不惜一死,便要上前将他剁成肉泥。

眼见几柄长矛就要捅到他背心,最先一圈士兵突然全身一颤,一声不吭地向后倒伏。十多面护心镜上,皆插着一支黑漆漆的重箭。

以此为信,千叶万箭齐发,将西凉军牢牢嵌在原地,一步动弹不得。

唯独屈方宁一人,竟挥鞭叱马,向箭雨中逆行。

贺颖南圆睁双眼,心中万分不信:“你们的箭莫非还认得人?”

接着他就看到了更骇人的一幕:

屈方宁将他那张雪白长弓拉到极致,朝雪地上尽全力射出一箭。就着这一箭的反弹之力,他整个人高高离鞍飞起。一人一马,从箭雨上空凌霄飞过。白马落地,也不管主人身在何处,甩开四蹄径自飞奔。屈方宁如算准了一般,从空中漂亮之极地一翻身,稳稳落在马鞍之上,驰入千叶大军之中。

战火绵延到黄昏时分。此役之后,西凉残部全军覆没,李氏王朝就此灭亡。千叶版图往西扩张一千九百里,疆域之广、兵力之强,从此牢牢雄踞五族之首。南军趁机收复河湟六州,自此深囤草束、广拓马场,骑兵日益壮大。此为后话,暂按不表。

当夜千叶大军驻扎即云谷口,毡帐百里,篝火熊熊,人人把着臂且笑且谈,简直是一个盛大的节日。虽然征途中禁止饮酒,但兴之所至,干一碗羊血、马奶,也足以畅慰心怀。

营帐尽头黑影幢幢,一支鬼军小队从积雪消融处东倒西歪地走来,显然已经疲倦之极。当先一人面具松褪,脚步沉重,一身拖泥带水,军服皱巴巴的不成模样,更是全无半点风貌可言。

但大家一看到他手里提着的四个人头,就再也顾不得甚么风貌,乌拉拉地一起鼓噪起来,连雪谷中的鸟雀都骇飞了许多。

有些年纪较小的,更是爬到了别人肩上、背上,嘴里还发出痴痴的浊音,引得别人发笑。

车宝赤一见车唯,挥手就是一个耳光,声音煞是响脆:“小畜生!你这两条狗腿一撒,害得你老子赶路不说,要是由此连累了人家屈队长,看老子剥不剥了你的皮!”

车唯嗫嗫嚅嚅地爬起来,委屈地捂着脸,把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点儿反哺之心,立刻又丢光了。

御剑战铠如漆,庄严肃穆地坐在主帐之前,目光落到队列之前,开口道:“屈队长。”

屈方宁心头咯噔一跳,抬头望了他一眼,应道:“属下在。”

御剑冷冷道:“你手中所执何物?”

屈方宁听他声音沙哑更甚,显然连夜行军,疲劳不亚于自己,即低声道:“李达儿与其妻儿之首。”

御剑命道:“呈上来。”

人头入盘,摆得端端正正,十分好看,似乎都在争先恐后地说“赏我!快点赏我!”

果然听见御剑温和地说:“屈队长,驻守期间,擅离职守,贻误军机,罪无可恕。你可知罪?”

屈方宁忙跪道:“属下知罪。”

人人含笑看着这一幕,都觉得有意思。主帅爱子之名可不是白叫的,一听他遇险,那是星夜驰骋,不眠不休赶去相救。加之太子这回也十分争气,人头一割就是两双。这还能真的罚他吗?多半不痛不痒地批评几句,接着便是一场盛大的封赏了。

于是又争着猜测封赏的内容:别人已经是千人队长了,再升可就到统领、副统领,率领万人了。千叶开国以来,有过十七岁的统领吗?多半今晚就能见分晓了。

只听御剑一字字漠然道:“知罪就好。我军律例,千人以上将官,有乱军违纪者,降一级军衔,笞军棍八十。左右,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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