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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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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到初八这六天, 大皇子除了回宫一趟,拜见太后外,其实一直都在明照坊。

明照坊, 乃是焦氏在京城落脚的地方。

这年内入京城的人,名为焦华。

他带着几位族内长者而来, 其实也是正始帝的默许。

大皇子并不排斥和焦氏族人接触,当初在焦氏本家出事时, 焦遥的做法和态度折服了他,让大皇子认可了这个从未见过面的舅舅。在那后, 大皇子祭拜外祖父的做法,似乎成为了皇室和焦氏的破冰之旅,大皇子偶尔和焦遥也有书信往来。

明照坊的这些焦家人, 名义上都是大皇子的嫡亲血脉。

但和大皇子相处时非常看重分寸, 既不会过分亲密, 也不会显得淡漠。

待翻年时, 大皇子说想要去明照坊住几日时, 正始帝也允了。

他在明照坊住了几日, 甚至还曾带着侍从外出,将京城几处热闹的地方走了一遍, 预备着等之后和桃娘聊起来时, 不至于聊不上来, 而显得自己无趣。

大皇子已然意识到桃娘的喜好。

不过这一回, 他卷入这场意外, 也着实是意外。

在墨痕将大皇子和少年都救出来后, 他们速速躲进隔壁的荒宅, 而后有一辆马车从那宅子的后门缓缓驶过。三人上了马车, 蹲在车门口驾车的人摸了摸鼻子, 看了眼多出来的大皇子,一言不发地将马车调头。

少年昏迷在车厢内,血腥味扑面而来,充斥在鼻端。

墨痕低叫了一声,“不去原来那地了,去仁春堂,不然这小子没命了。”

“好。”

外面驾车的人应了一声,又换了个方向。

虽是宵禁,但有了莫府的牌子,他们畅通无阻地通过了几处巡逻。

墨痕先给少年止住了伤口,这才半蹲在马车内,转头看向从头到尾都不说话的大皇子,刚才那令人吃惊的碰面后,大皇子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快走。”就被墨痕给卷着带走了。

此时此刻,他安静地坐在车门口的位置,淡定从容的小模样,仿佛一点都不担心。

可大皇子不担心,墨痕担心啊!

他分明是去救少年的,怎料到,居然在这里还能碰上大皇子!

这个失踪,怎叫一个惊悚了得?

墨痕小心问道“大皇子,您为何会在这里?”

大皇子清脆的小奶音平静地说道“我外出的时候,只做普通打扮,身后跟了两个小厮。结果在西街时,和他不小心相撞到一处,等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那里了。”他的语气平淡,听得人却头皮发麻。

“这个人,在发觉我卷入其中后,将我护在破烂棉被中,躲过了一劫。”

墨痕蹙眉,看向那还在低低呻吟的少年,自言自语地说道“若是这般,那为何他会没有发觉?”

他说的“他”,指的是那个刑讯的人。

那人为何会不知道,这屋内多了一个人?

大皇子微微一笑,“抓人的,和刑讯的,不是同一个。”

荒院内,原本的寂静被骤然打破。

“什么,你还绑了别的人?!”

“不过是个普通……”

“你且与我说说,那人究竟是什么相貌?”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脚步飞快地朝着深黑庭院赶来。

“约莫六七岁,应当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子弟,不过身边只带了两个小厮,不是什么大户……他们刚从明照坊出来……”

“明照坊?!”这声音听起来,像是那个负责刑讯的古怪男子,“那地方出来的,怎可能是什么普通人家?”

“噤声!”

那两道声音猛地低了下去。

这第三人,听起来像是个他们队伍中,身份较高的人。

他恶狠狠地瞪了吵闹的两人,然后狠狠地推开了那个关押着少年的房间,却发现除了淅沥的血滴外,这屋内空无一人。

他们愣在当场,下意识抬头。

那霍然洞开的屋顶投下银白漂亮的月光,正砸在他们身上,宛如另类的嘲弄。

莫惊春这一夜原本是在等着墨痕的好消息,却没想到这好消息还是一带二,除了少年养在仁春堂外,墨痕还给他带来了大皇子。

娇小精致的大皇子露出腼腆的微笑,轻声细语地说道“打扰莫尚书了。”

他是被墨痕一路护送回来的。

莫惊春有些诧异“臣并未听说您失踪的事情,难道是宫中不知,还是另有缘由,特地隐瞒?”他打量着大皇子,除了衣袖口有些红点外,看起来没有受伤。

大皇子摇头,看起来并不知情。

不管事出为何,然大皇子在莫府的事情,必定要通知陛下。

莫惊春只是叹息了一瞬,便已经收敛心神,让暗卫前去宫内通报,而后才领着乖乖坐在外间的大皇子去更换衣物,顺便沐浴洗刷。

莫惊春捏着眉心,看着身后的墨痕,“说吧,你究竟是怎么发现大皇子的?”

墨痕老实地将今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莫惊春,担忧地说道“郎君,大皇子出现在那里,着实太过巧合。如果依着大皇子所说,他是真的被掳走的话,那为何眼下京城,却没什么动静?”

就算救人不能摆在明面上,但肯定会起波澜。

可眼下,却半点动静皆无。

莫惊春看了眼墨痕,忽而一笑,“如果从一开始,在陛下的眼中,大皇子从来都没有失踪呢?”从始至终,大皇子的动静,都有人把控。

墨痕吃了一惊,紧皱着眉头。

莫惊春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看来是烧坏了脑子,这才第一时间没想起来。大皇子如此淡定,怕是也猜到了。”

他转而去问那少年的情况如何。

墨痕露出苦笑,“那少年的背都被打烂了,瞧着可是严重得很。秦大夫说,还好他底子厚,只要烧退了能醒过来,那就还有活路。”

莫惊春颔首,背着手在屋内踱步。

墨痕会盯着那少年,纯属意外。

自打出了西街的事情后,墨痕一路盯到那少年出来,本就已经是结束。却没想到,一次偶然的照面,他发现原本的落脚点已经是空无一人。依着他们的处境,频繁更换落脚地本就奇怪,墨痕便起了心,和莫惊春报备过后,便开始认真琢磨起来。

而这其中,最为要紧的,当属于找到他们的踪迹。

而这对墨痕这个老手来说,并不难。

在盯上了他们后,墨痕发觉,这对姐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换一次落脚地,而且,这样的地方,他们还布置了好几处。

如此狡兔三窟的成算,着实让人吃惊。

而墨痕在盯梢的时候,总有种也被人盯上的错觉。

他不过转念一想,便有了成算。

除了他之外,还有人在盯着他们。

如此说来……

墨痕欠身,“之前小的觉察到的人,应当就是这伙贼人,还有陛下的人手了?”

莫惊春沉思了片刻,“不会是暗卫。”

如果是暗卫的话,墨痕不一定能觉察到他们的踪迹。

不多时,已经换上新衣裳的大皇子便在卫壹的带领下走来,他的小脸红通通,看起来像是被热气蒸腾过一遍,显得圆润可爱。

莫惊春不经意瞥了一眼,只觉得多日不见,大皇子似乎胖乎乎了一圈。

不过再胖,那也是瘦的,只是小脸肥嘟嘟,让他想起了安娘。

莫惊春淡笑着说道“臣已经让人入宫去告知陛下,不过眼下这时辰,已是宵禁,或许会等到明日再来接您。不如大皇子且先安歇如何?”

都到这时辰,早就该歇息了。

譬如桃娘早就睡下了。

大皇子腼腆地笑了笑,“莫尚书安排便是。”而后他看了眼莫惊春,有些担忧地说道“您的脸色有些发红,可是身体不适?”

莫惊春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慢吞吞地说道,“是有些低烧,不过并不碍事,大皇子不必担忧。”

他这病,说到底是心病,倒是和身体没什么干系。

等莫惊春将大皇子安置好后,他才回到了自己院中,而那时,已有暗卫回来,“主人,陛下说,明日会有人来接大皇子。”

莫惊春颔首,这是在他的预料中。

他让暗卫退下去休息,自己轻呼了口气,坐了下来。屋内并没有燃着太多的烛光,唯独床边那盏灯还在。

莫惊春扯了扯衣襟,蹭到了脖子上还围着的白布。

后脖颈处的伤口其实已经结痂了,只是莫惊春还迟迟不肯将这东西揭下来。

一方面是因为结痂不代表疤痕脱落,摘下来容易被人看到,另一方面,也是莫惊春暂时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他坐了有些时候,正感觉膝盖有点冷,打算将双脚挪到脚蹬上时,一道轻柔微冷的呼吸声扑打在莫惊春的后脖颈处,他吓了一跳,在还没有意识到那究竟是谁的时候,胳膊肘狠狠地往后一捅,但与此同时——

一只大手牢牢地握住莫惊春的胳膊,在把住的同时,也让莫惊春发觉,自己在颤抖。

他没觉察到是谁的时候,身体的本能就已经反映过来。

他吸着气,感觉僵直的身子,却有些哆哆嗦嗦。

仿佛身体还残留着那种跗骨之蛆的绝望,疯狂暴虐的吞噬和挤压仿佛从莫惊春的内部一点点将自己啃噬殆尽。

莫惊春控制不住身体的发颤。

那是本能的,从骨髓里对于猎食者的畏惧。

他试图清一清嗓子,在花了点时间后,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地说道“陛下……”那声音刺耳到让人有些奇怪,“您怎么出宫了?”

刚才,莫惊春丝毫没有觉察到床榻上有人。

他知道,如果他问暗卫的话,暗卫肯定会如实告诉他。

可是在那之前,莫惊春从未有过这个习惯;他也没有料到,有朝一日,这具身体,居然会畏惧起正始帝的触碰。

抓住他胳膊的力道极大,缓缓地拖着莫惊春往床内去。

古怪的视线执拗地黏糊在莫惊春的后背上。

莫惊春兀地动作起来,右手用力挣开,甩开那大手后,头也不回地往房门跑。

即便没有回头,莫惊春都能感觉到骤然暴起的冰冷怒火正在燃烧,黑暗偏执的扭曲像是汇聚成暴戾的怪物,风一般地抓住莫惊春的腰带,而后将仓皇出逃、露出后背弱点的莫惊春压在身下。

脖子被手腕用力按下,莫惊春的侧脸被压在毛毯上,毛茸茸的绒毛扎得他脸有些痒痒的,那只大手冰凉又强硬,抓住脖颈的力道像是要掐断一般,在一个用力后,莫惊春仿若觉得自己要窒息,而后,才又缓缓归于正常。

公冶启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竟然还有些清朗,和眼下扭曲冰凉的画面截然相反,“夫子,您跑什么呢?”

危险!

莫惊春浑身上下都在警告着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今夜的正始帝,危险程度不亚于那一日发狂的模样。

莫惊春失却了先手,被强压下来后,除了双脚,竟是无一处能动弹。他闭了闭眼,将那些仓皇无用的情绪压了下来,冷静地说道“那您,又在做些什么?”

公冶启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委屈,“寡人不过是如同往日一般,来寻夫子罢了。”话到最后,那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似乎还有些诡异的喜悦。

莫惊春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是臣不想见陛下。”

他压根无法控制住身体的应激反应,只要看到正始帝,他就会再想起那一夜的失控。

他的半身被正始帝吃了下去——

那一段漫长,却像是短暂的时间里,莫惊春几乎是发了痴。

他根本、根本不愿意再回想。

“所以,夫子想逃跑吗?”

公冶启像是听不懂莫惊春的话,又或许,那本就是另一种程度的回应。

“寡人给过你机会了,”他喃喃自语,“可您没有抓住。”

莫惊春紧蹙眉头,只觉得离谱,被气笑的他挣扎了起来,即便是被君王勒住脖颈也不管不顾。

而公冶启再是想压制住莫惊春,不可能当真掐死他,只是这轻微的一脱开力气,到底是被莫惊春寻到了机会挣脱出来,用力地将身上的公冶启掀开,而后滚到了桌子底下。

莫惊春冷冰冰地说道,“陛下,您给过臣机会吗?”

公冶启没有追上来,他一只手撑起了身子,在暗淡的烛光下打量着莫惊春,好半晌,他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微笑,半心半意地说道“其实,寡人给过夫子许多机会。”他慢条斯理地解释,“而每一次,只要夫子肯狠下心来,让寡人一命呜呼,此番种种,就不会再发生。”

莫惊春“……”

这是一回事吗?

他沉默地捏了捏眉角,有种自己和帝王的思绪怕是错开无数层,才会得到这南辕北辙的答案。

他说东,陛下却说西。

他说疯狂的失控,陛下却来扯什么生死要事!

仿佛只有死,才能放手。

莫惊春用力吞咽,像是要吞下那堵在喉咙里的奇怪感觉。

那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莫惊春的心口,如同一块巨石,怎么都推不动。

他下意识地将左手蜷缩在那处,停顿了许久,这才缓缓说道“陛下,事情要一桩桩来,如果无法找到事情的根源,那只不过是在重复的错事上栽跟头。”他看向正始帝,感觉牙齿在打着寒颤,那种迟缓而挥之不去的恐怖,依旧压在他的肩膀上,“您不喜欢臣与小人偶接触?”

公冶启的呼吸有些沉重。

即便是莫惊春跟他间隔了一段距离,他还是能够听到陛下的呼吸声,就这般距离和以往的表现来看,陛下或许处在情绪较为暴躁的时刻。

公冶启变换了一个姿势,沉默了片刻后,他说道“捆住寡人。”

什么?莫惊春茫然地看着陛下,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但是公冶启闭上眼,重复了一遍,“不捆住寡人,夫子不会安心。”

莫惊春被这话击中了心中的隐秘,既羞耻又诡奇。他羞恼于自己害怕畏惧的一面,却也不得不承认,陛下的话确实有一些道理。

他不畏惧和正始帝对抗,却是害怕……那一夜再现。

莫惊春缓缓起身,那轻巧靠近的模样,如同颤巍巍落在花瓣上的蝴蝶,轻巧的翅膀扑闪起来,却让注视的人都有些害怕。

仿佛一个不经意的呼吸,就会吹走那只可怜又纤细的蝴蝶。

而他,再找不到第二只这样漂亮、纯粹的蝴蝶了。

公冶启主动将双手背在身后,任由着莫惊春在背后捣鼓,好半晌,将陛下的双手束缚在身后,如此一来,就算他想要再发疯,也只剩下双脚可以动弹。

莫惊春猛地站起身,有些头晕目眩。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动作的时候,居然是屏住呼吸在做事。

而他的身体,因着连日的低烧,已经有些虚弱,这太过迅猛地起身,也让他有些晕沉沉的。

莫惊春顿了顿,重新坐下来。

他并没有故意让自己远离公冶启,但也没有凑得很近。

刚才莫惊春是用自己的腰带捆住陛下的双手,眼下他的衣裳有些不雅,他只能勉强用手扯住,不至于那么失礼。

他在心里嘲弄了一声,都到这时候了,他居然还在想失礼不失礼的问题?

这天底下,他莫惊春怕是头一个敢捆住正始帝的人。

“寡人想要夫子。”

冷不丁的,公冶启开口,“如果夫子不捆住我,怕是有些压不住这疯狂。”

莫惊春气闷了片刻,鼓着劲说道“陛下,您还有什么不知足?”这话是逾越了身份,本不该由他来说。

可是莫惊春不想忍。

公冶启的双手被绑在身后,迎着浅浅的灯光抬头,看着莫惊春。

本该势弱的人,锋利的眉眼却怎么都压不住那显而易见的疯狂恣意。他看着莫惊春的眼神,就像是一寸寸舔舐的粘稠阴暗,让人一触便头皮发麻。

说的话,做的事,却是截然相反,仿佛正在撕扯着陛下,让他的言行显得相悖又排斥,极端而不同。

公冶启“夫子,您这话,却是错了。”他总喜欢称呼莫惊春为夫子,在平时的交流中,在朝臣针锋相对时,在床榻缠绵处……每一次呼唤,都像是独特的存在。

子卿,是莫惊春的表字。

可谁都能这么称呼他。

唯独夫子,便有不同。

无人敢于称呼莫惊春为夫子,这天底下,又有哪个,敢于和正始帝并排做学生?

他裂开嘴,“您应该说,为什么,寡人从来都不知足。”

——“从来。”

陛下这么说。

莫惊春的手指下意识轻弹起来。

他说不好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可他不自觉的,还想撕扯着脖子上的白布。

仿佛那一圈圈缠绕起来的庇护,却更像是束缚,无声无息间将莫惊春拖入黑暗的沼泽。

“您还想要什么?”莫惊春平稳地说,心里的冲击和面上的沉静截然不同,“您该知道,臣能给的,就这么多了。”

他倦怠地说道。

正始帝还要什么?

莫惊春还能再给什么?

莫府,家人,还是他亲近的友人……这些都是莫惊春珍贵之物,是决然给不出去的东西。

公冶启“您为何不肯跟寡人完婚?”

莫惊春忍耐着说道“因为那不可能。”婚礼……他从未想过,这会在自己和陛下之间出现,若是当真如此,莫惊春又算是怎样的异类?

公冶启奇怪地偏头,那样的动作,让他竟有了些懵懂的童稚,“您为何要抗拒?这不会带来任何的变化。”

莫惊春的眉头紧蹙,沉默着不说话。

公冶启似乎没等待莫惊春的回答,他自顾自说下去,“寡人清楚,在夫子的心中,除开寡人之外,还看重着许多东西。不管是家人,友人,还是整个莫家的名声,这些都远在你的安全之上。从前,寡人或许是在后并列,但在谭庆山出事后,您因着对寡人的愧疚,已经无法再做到等闲视之,只能不情不愿地放寡人前行几步……”

“陛下……”莫惊春即便是情绪压抑,但也忍不住好气又好笑,“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

公冶启“寡人很高兴。”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

粘稠的黑暗,像是沉淀在了他的眼底,看不出他的高兴。

莫惊春叹息了一声,想了想,最终还是往陛下的身边靠了靠,在两人只差了一个拳头的距离时,他发觉陛下的神情已然从深沉的黑暗,一下子跳到了快活的喜悦。

这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模样,可当真实在。

莫惊春在心里嘀咕,却不敢说出来。

公冶启重复了一遍,“寡人很高兴。”

这一回,他的脸上挂着笑意,“因为,夫子永远都不会再离开寡人。”他的两条胳膊都不能动,于是只能用眼神暗示,如果他能动的话,他会将手掌贴在莫惊春的心口,“愧疚,会让夫子失去逃离的想法。”

莫惊春慢吞吞地说道“就算在那之前,臣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假的东西,永远都是假的。”公冶启摇了摇头,看向昏暗中,无法看清楚的屏风。这座屏风,当然不是公冶启送给莫惊春的那一座,毕竟那在书房,“即便寡人将天下美景都刻画下来,再送给夫子,那也全都是虚幻的,不存在的东西,是取代不了真实的存在。”

莫惊春沉默,没想到正始帝能看透。

公冶启轻笑了声,“您确实不想离开,但那不是自愿的,不是吗?您是不希望在自己离开后,让朝廷有一个失控的君王,也是不希望,让天下的百姓受害,所以,才不得不充当牢头,留下来看守寡人。

“这不是全部,但也是部分的原因。”

莫惊春和公冶启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纯粹。

那充满了肉欲,撕裂,碰撞,和种种阴郁疯狂的霸占,爱恨纠缠的时候,就连自己都难以分辨清楚其中的情绪。

莫惊春再一次意识到陛下对人心的洞察,已然到了恐怖的地步。

他忽而僵住,心里蓦然升起一股巨大的荒谬,他猛地看向公冶启,语气艰涩地说道“您觉得,臣不会离开的原因,有一部分是源自于这因为旁人、旁物的担忧,所以……在得了臣的愧疚后,您的欢喜是因为……这份愧疚,足以取代这个因素……”

他喃喃地说着,神色都显得茫然苍白。

公冶启朗声大笑,看着开朗至极,可任是谁都能感觉到那近乎骇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并没有因为他被缚,没有因为他这开怀的笑容散去。

“您太迟钝了,”他笑吟吟地说道,“这当然是原因之一。”

一种诡异奇怪的冲动,让莫惊春几乎脱口而出。

——那一场濒死的事故,究竟是意外……还是源自于陛下的算计?

只可惜,莫惊春在看着那满地的黑暗,几乎无法通行的压抑时,还是勉强着自己将那道可怕的门关上。

“然后呢?”

莫惊春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没有颤抖,甚至听起来,非常平静,“您既然为此感到高兴,那又为何不能接受小人偶?”

他将话题给扯了回来,远离那危险的存在。

公冶启撇了撇嘴,冷淡地说道“寡人只是觉得,它和您并列在一处的时候,突然有些碍眼。”

莫惊春奇怪地挑眉,之前不还是拿着那小东西玩弄得高兴吗?怎么转瞬又觉得这东西有些碍眼?

“一个假货,又怎么能够和夫子并列存在?”公冶启兴意阑珊,两条大长腿试图去勾莫惊春的衣裳下摆,被莫惊春不自觉地挪开了。

公冶启扁扁嘴。

那些凶煞之气散去,只露出一双黑沉的眼睛看着莫惊春,仿佛像是一头凶巴巴、却又可怜兮兮的巨兽,在家门外徘徊了几次而不入,所以捂着脑袋趴下来,只露出个圆滚的大脑袋,正试图挤进去。

莫惊春恍惚地想到,他是疯了?

陛下有哪里值得同情,值得怜爱?

真正值得同情的人,难道不是他自己吗?

尽管通了地暖,但到了春日,莫惊春就已经让人停了下来,如今在这寒春时节,再厚实的地毯,都挡不住源源不断冒上来的冷意。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迟来地感觉到了脚趾的冰冷。

他疲倦地闭上眼,抱着膝盖坐在那里,“陛下,臣需要些时间,您还是走吧。等再过几日,兴许就没事了。”

莫惊春情知自己在许多事情上,总是容易让步,可是正始帝那一夜的做法,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他不知道……

再退下去,自己会变得如何?

会彻底堕落下去,破败不堪?

他终归要维持住那做人的最后一点颜面,尽管这身体已经彻底坏掉,就像是个不知羞耻的贪婪玩物,可是那些莫惊春都可以当做是情人间的……戏弄,可有的终究是不能。

公冶启一时无话。

莫惊春也不想动,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昏昏沉沉间,他险些就这么睡过去,但不知怎么回事,他忽而听到一种奇怪的动静,那像是……

莫惊春猛地睁开眼,正看到大片的黑暗朝着他扑过来。

“夫子,您总是太心软。”

行军打仗的人都知道,如果要捆住你的敌人,在捆住他的双手胳膊后,不仅是要捆住手腕,最好连手指都连根捆住。只是这样一来,时间久了的话,手腕和手指就有可能因为来不及松开而变得肿胀发黑,不得不截肢才能救活。

莫惊春在捆住正始帝的时候,并没有采取这两种,而是用腰带捆住了他的胳膊上臂,将两只胳膊都反剪在背后。尽管莫惊春的腰带足够坚韧,可是这种束缚的法子,只需要给足够的时间……总是可以挣脱的。

莫惊春被迎面而来的黑暗扑到,还来不及后怕畏惧,便听到公冶启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透着轻笑,和诡谲的蛊惑,“夫子,您害怕的东西,寡人会逐一为您清除干净的。”

他滑了下去,捏住小腿肚揉了揉。

不多时,莫惊春捂着脸,被古怪的触感刺激得有些哽咽,“您不也是其中之一?”陛下跟疯了似的,那样的地方,也可以……太脏,他呜咽着想说话,真的有些……

公冶启叹息了一声,感受到夫子的情绪,最终没再动作下去。

而是从下面爬上来,有些水润光泽的脸蹭了蹭莫惊春的肩头,“是呀,您说得没错。”

他想了想,突然又快活地拍着手。

帝王的手指抚弄着莫惊春脖颈处的布条,忽而,莫惊春感觉,有一个沉重的东西落在了他的手里。

他下意识紧握,发现那像是一个……圆圈?

陛下虽然压得莫惊春爬不起来,但侧过头去的力气,总归是有的。

莫惊春看到了那个东西的模样。

说是圆圈,也有些奇怪,那看起来有点像是孩子岁数小的时候,会套在脖子上的金项圈。

但是怎么看,都小得出奇。

就算是小孩,也是需要大大的一圈,才能套在脖子上,垂下来,晃晃悠悠的。

这确实是个项圈。

还是个看起来异常狭小,透着冰冷触感的项圈。

跟之前在东府看到的那些束缚的器具,那些铁链,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摸起来圆润。

如果不是这冰冷的触感,他或许都想象不到这是什么感觉。

莫惊春推了推陛下,表达了想要起来的念头。

陛下看起来,好像比之前更好沟通。

公冶启不情不愿地将莫惊春给拉起来,嘀嘀咕咕地说道“就算是舔也不成?”莫惊春背后惊悚,有种奇怪而诡奇的无奈,陛下总是在让人恐惧的同时,又蓦然觉得荒谬而好笑,“不成!”他先是这么说,然后略显尴尬地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因为刚才陛下不仅咬了他的脚,还吃了……所以到底是有点反应的。

“这是什么东西?”

莫惊春看着那个东西,下意识想起之前正始帝下意识的触碰,他是摸了哪里来着?

莫惊春突地惊悚,猛地捂住喉咙!

公冶启看着莫惊春的眼神黑沉得可怕,仿佛在他的眼底正有一道漩涡。他在莫惊春意识到的瞬间,抓住他的手腕,强迫着往前移。

……往前?

这是个出乎莫惊春意料的答案。

但莫惊春猛地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更加惊悚的神情,原本已经足够用力的手指变得更加紧绷,更加用力往会拉。

不,这不可能,不应该!

莫惊春的脸色胀红,跟公冶启较起劲来。

疯了!当真是疯了!

陛下在想些什么?!

公冶启朝着莫惊春笑,那笑容如此温和,仿佛他们眼下不是在奇怪地角斗,而是在欣赏着什么有趣的东西。

莫惊春想,或许陛下真的是在欣赏着他这无用的努力?

他绝望地看着陛下一点点,一点点地将那项圈靠近帝王的脖颈,那冰冷的东西在触碰到陛下的脖子后,莫惊春总算意识到,为什么刚才他在摸着那东西的时候,会觉得有一个缺口。

那当然需要一个缺口。

不然要怎么将这个东西戴上去呢?

莫惊春惊悚地想。

他下意识挣扎起来,试图将手抽回来“不,陛下,这不能……”

手指用力到发白,甚至几乎痉挛。

咔哒——

无声无息的响动,那冰冷的项圈贴合在公冶启的脖颈上,严丝合缝,仿佛天生就是如此。

莫惊春“亲手”,给公冶启套上了项圈。

帝王笑了笑,然后朝着莫惊春爬了过来,坐在他的腰腹上,抱住他的头颅吻下去,而就在那一刻,莫惊春已然呆住,只能任由着过公冶启动作,露出有些绝望而恐怖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阻遏的疯狂,将他们两人死死纠缠在一起。

正始帝在唇舌缠绵间,低低笑道“这样不好吗?”

眼底的猩红恐怖而粘稠,如同诡谲的暗影,“现在,寡人只属于您。”

莫惊春怕的不便是彻底的失控,无法掌握自己吗?

那种疯狂的感觉,让他再见到陛下,都会忍不住惊颤,那公冶启便将自己献上,让莫惊春亲手给他戴上这烙印。

公冶启餍足地笑起来,捉着莫惊春的手指,一点点摸了过去。

那冰冷的触感,冷得让人发颤。

——莫。

——驚。

——春。

刻在其上,隐晦的,独属于夫子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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