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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便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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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宗洛计划在鬼谷里停留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本来卫国一战的时间就短,他还得预留出充足的一个月时间应对年底渊帝可能突发的疾病。不管虞北洲能不能死里逃生,宗洛启动阵法都已经受了不轻的伤,需要养一段时间才能见人。

这中伤及心脉的大病,半个月显然不够。更何况宗洛这是养完伤直接无缝衔接上战场,稍有不慎别说伤口崩裂,就得落个阵前昏迷的下场。

至于战场那边,照夜白回去了,到底还是给了大渊军队定心。

卫国已经祭出神机弩,接下来已露颓势,节节败退。半个月的时间,对战场上来说,也不过一个间隙,在两方都谨慎且取得决定性高地后,这点时间无法左右战局。

于是接到传信后,宗洛便打算安心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里养伤。

鬼谷的设施十分完备,药房建立在山谷深处,连接着山上的雪,形成一个天然冰窖,多年前的药放在这里也能储存许久。就连疗伤也有专用的疗伤圣药和寒玉床,小时候跌打损伤后宗洛没少被扔到上面睡觉。

在宗洛端坐于蒲团上的时候,鬼谷子就已经圆寂。

历代鬼谷都将圆寂于大殿最上方的雪山山巅碑下。蜿蜒的石阶只能走到半途,剩下半途都得用鬼谷独门轻功梯云纵上去,稍有不慎没有踩对落脚点便会摔落万丈深渊。

往日里,这都是用来锻炼门下弟子轻功的。

所有鬼谷亲传弟子,都得在雪山上走上一遭。

虽然继承鬼谷子名号,放弃自己名字的人很多。他们的师父却也是鬼谷子中独一无二的怪人。即便自己要圆寂,也不希望弟子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鬼谷子只带了一盏莲灯上去。

等到第二日,这盏莲灯晃悠悠地从山巅溪水中飘落,坠到下方深蓝色的冰潭里,宗洛便起身,闭目凝神,敲动了主殿中央的那口大钟。

第十二代鬼谷子,陨。

“铛——铛——铛——”

古朴的钟声在空寂无人的山谷里回荡,悠久绵长。

山鸟鸣雀,野兽稚兔,蝴蝶小鱼,纷纷作鸟兽散。

本来宗洛想得很好。

若是虞北洲死了,他就等伤养好后去雪山巅白骨碑旁磕头认罪,将鬼谷子遗物和传承带走,交给下一个传承的人。

若是虞北洲没死,他就同他好好理清一下这些年的恩怨情仇,彻底算笔总账,救他一命还他一命,谁也不欠谁的。

然而凡事皆有预料之外。

在大殿里的放纵,便是开了一个不得了的头。

最后到底是怎么结束的,宗洛也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被按在冰冷的毛茸茸的白裘披风里,天旋地转,眼尾被人研磨到发红发软,指尖的每一寸都疼到像是被碾过,像钉在水牢深处锁链上等候上刑的囚犯。

任何一个费力想要遮掩或隐蔽,甚至连他的主人都没怎么触碰过的角落,全部被打上湿漉漉的啃咬痕迹。

痛,痛,痛。

因为缺少必要的前置步骤,每一次推进都是折磨。这漫长到极致的折磨并非仅对一个人,对两个人都是。

虞北洲同样好不到哪去。

他后背指甲留下的血痕全部都是宗洛留下的丰功伟绩,牙印青紫凹陷的地方还渗着骇人的血丝,黑发黏在脸侧。恐怕是这些年里除了神机弩以外,受伤最多的一次。

大殿里逼仄的寒意硬生生被体温激起,燥热不堪。

烙红滚烫的重剑太阿化身为世间最残忍的刑具,几乎把人逼到疯魔。

七星龙渊的剑鞘笔直紧绷。太阿是重剑,七星龙渊是标准制式的轻剑。而如今,这把靓丽秀气的君子之剑面对这把剑身宽出寸许,在大荒之上赫赫凶名的邪剑太阿,竟然被强硬地扩开到分寸契合,含着血腥,稳稳当当收剑入鞘。

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说话,压抑的喘.息掩盖了较劲。

他们从大殿最顶端的木质楼梯开始,一节一节往下滚。

大殿外峭壁劈开的地方,瀑布裹挟着雪水和森冷寒意簌簌而下,接触到殿内气氛,化为弥散雾气,将人视野遮得模糊不清。

谷底,雪水汇聚的深潭深不可测,每一次从瀑布顶端坠落的水花都能将前方的流水砸到更深的潭底,溅起珠玉涟漪,激起咕噜水声,回荡在空荡荡的鬼谷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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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忍的食客品尝美味时绝不可能慢条斯理,他们只会啃咬,吞吃,囫囵吞枣。

拉锯线被扯得太长。原先应当有缓急的部分都成了急湍猛浪。

白衣太子被迫仰起头,喉头上下滚动,接受着一个又一个凶狠野蛮的深吻。对比起来,重逢后第一个激狂的吻,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

在最后的那个刹那,宗洛费力地支起身体,一口咬在虞北洲肩头。苍白的唇瓣漫上血色,铁锈味弥散于口腔,像要从面前这人身上硬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红衣青年身形岿然不动,狭长上挑的凤眼眯起,修长手指从那头月光似流泄的白发里滑过,任由它们跌落在自己的指缝里,掩盖了手臂上骤然暴起的青筋。

恍惚间,像是并非身在空寂无人的鬼谷大殿,而是在金戈铁马,刀枪鼓鸣的战场。两位将领端坐在高头大马,身后是乌压压的士兵。一声令下,号角吹响,全军出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没有寒暄和亲热,更多的则是一剑一剑拼出来的寻仇。

战场充斥着硝烟和火焰,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马匹被流星箭矢射落,生锈的刀枪剑戟横在遍布肮脏水洼的黑土地里,上方挂着一截破碎的,随风飘扬的衣摆。

最后,尸横遍野的地界,只剩他们两个。

丢盔弃甲,武器折断,便只能恶狠狠地空手厮杀。

杀到轮回尽头,杀到夜不能寐,杀到衣衫尽.褪,杀到至死方休。

虞北洲喜欢血,喜欢疼痛,喜欢在战场上掠夺生命,残酷无情。

事实证明,若他成了君主,全天下人就会知道,暴君这两个字放在他身上远比渊帝或桀纣来得更为贴切。

施加痛楚,永远比温情脉脉更加来得刻骨铭心。更能叫人记住。

快要到来的时候,他将手虚虚搭在白衣太子脸侧,远山似好看的眉峰不自觉皱起,薄唇紧抿,整个人难得地呈现出几分冷峻意味。

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气,一下子就乌云密布,雷雨轰鸣。

雨山排雷如山倒,天地似乎刹那间昏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抬眸望不见来路。

燃烧在大殿角落的巨大烛火被狂风吹得摇曳几下,骤然熄灭。昂贵烛台上,独留一缕白烟晃悠悠散开。

倾盆大雨轰然落下,从万丈高空连结成线,强硬地挤进这座木质结构顶上铺着青玉瓦片的缝隙里,最后过多的雨水盛也盛不下,只能徒劳顺着朱红色的沟壑滴滴答答往下淌落。

看不见也好。这鬼谷大殿里的东西,莫说是蒲团了,就连昂贵的沉香木也被他们撞碎了好几个。说是遭遇过山匪都不为过。

呼吸在黑暗里清晰可闻。

宗洛融化在了这片血与疼痛的恩仇快意里。

他的呼吸急促起伏几下,手指无力地垂落,落在大殿泛着青金色的冰冷地板上,划下一道道温热的水痕。

狂欢之后,一片狼藉,只剩唇瓣不自觉的痉挛。

一时间,安静无比,谁也没有说话。

宽大的白裘披风垫在地上,毛茸茸的绒毛吸满了水,变得沉甸甸的。

躺在它上面的人浑身都是汗,指尖甚至连握都握不稳了,徒劳发着颤。

惊雷落下,片刻白昼。

虞北洲那张昳丽到近乎鬼魅的脸在电光下闪烁明灭,裹着一层汗水,亮晶晶的,餍足好看。

“师兄”他的声音喟叹而满足。

垂下头的时候,那些被汗意打湿成一缕一缕的墨发垂在脸侧,乖顺非常,像是在诠释它们主人的愉悦和舒服。

这是自从这人说完“谁在乎呢?”之后,约莫一个多时辰里,他们之间说出的第一句话。

白衣太子压根没搭理他。

他懒倦地阖着眼,被疼痛折磨到精疲力尽,连手指都不想抬起半点。

宗洛觉得,这简直比打仗还累。

不仅又给自己添了一身伤,原先有了愈合迹象的伤口再度崩裂,还狼狈成这样,动手的力气都没了。

不知道的,看他们刚才那个天雷地火的架势,还以为明天就世界末日了。

虽然这臭弟弟伤得很重,但宗洛到底不比这人从小每三日受苦锻炼出来的一身变态愈合能力。

心脏都碎了,躺七天起来还能活蹦乱跳。

反观他,就像一条躺在砧板上的死鱼。那颗丹药给虞北洲吃,实在是浪费了。

然而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刻意扫去。

不管是丹药还是死劫,甚至其他那些应该考虑的东西,都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人总是这样,没有束缚才能沉沦,临死前才得以拥吻。

在这里,他只想放纵逃避,品尝尘世的欢欣。

“滚出去。”

等休息过一炷香后,宗洛一脚踢了过去。

这人一直懒洋洋地从背后抱着他,亲密地在太子尊贵的耳垂上啜吻,用自己锐利的虎牙碾磨。

褪去方才怎么踢打也踢不动的锐意残忍,虞北洲又披上了自己看似温情的表皮。

闻言,闷笑过后后低哑地说了句臣遵命,这才慢条斯理地照做。

无疑又是一场折磨。

虞北洲惯是习惯了疼,对这中将疼痛当做快意的人,只会觉得爽。

对宗洛,就是刀尖子割肉,除了满足了精神上的渴求和吸引以外,没有捞着半点好。

实说,这委实不是一次多美妙的体验。

不,应该说半点都不美妙才是。

没有下一次了,宗洛冷着一张脸。

别说技术好不好差不差了,这人根本就是没有技术。不配做1,真的应该滚回娘胎回炉重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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