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蛋崽征名的事暂且不急，袁主任说基地几个领导都对这事挺感兴趣，专门搭建了一个网站供民众投票，到时候从前十名里选择。他还说，几个老领导自己也挺上心，一大早就在琢磨给蛋崽取个什么名字好。

给一头会飞的小恐龙取名字，听起来就很拉风。

“我还是觉得木兰好。”林烁问袁主任要了网址，把“木兰”这个名字填上去。

才几个小时，网站的排行榜上已经有了几个热门候选，“木兰”是一个，托林烁在直播时叫的那一声，富有年代感的“拥军”、“爱国”排名也不低，还有几个外国名字，可能是外国网友□□进来投票的，出乎意料的是，排名第一、高高领先的那个名字是——“皮皮虾”。

林烁：“……”

“皮皮虾，我们走”、“皮皮虾，我们去哪儿”，一想到这个名字被选中之后自己要遭遇的，林烁就来气——感情网友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看笑话他们来，丢人自己上。

“想得美。”

这时候就要感谢一下基地领导们有先见之明了，从前十名里选一个，无论如何也不选“皮皮虾”。

林烁回到宿舍，把小怪物放在床头柜上。

它身上的鳞片全干了，两幅骨翼展开，忽闪忽闪，带起微风，像只用力扑棱翅膀的小鸡崽，完全想象不出长大以后的样子。

林烁被逗乐了，找了一个小电风扇，和小怪物对着扇风。

他趴在床上，琢磨袁主任拜托自己的事。要怎么让外国人不再跑去动物园里滴血认宠呢？

说简单也简单，在网上澄清一下就行，可是万一他们不信怎么办？

“不但不信，说不定还会阴谋论，以为华国人掌握了滴血认宠的神秘科技，故意阻止他们学习。”

“唔，难办。”

这时候，手机又响了。

林烁：“袁主任？”不是才通过微信？

袁主任道：“林烁，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大青山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的刘副局长。”

刘副局长是个和善的中年人，手里捧着个盒子。

“刘局长好。”林烁打了个招呼，不明白这位找他做什么。

袁主任目光一扫，就知道林烁已经忘了，他道：“刘局长是来给你送锦旗的。”

“锦旗？”

“还记得任务森林之王一二三抽取的三样奖励么？”袁主任道：“独叶草、八角莲、水青树，这些都是濒临灭绝的国家一级保护植物，更巧的是，它们的原产地都在大青山。”

刘局长从盒子里掏出锦旗，“刷拉”一下展开，可以看到锦旗上绣着八个金灿灿的字——

“感谢林烁，救我草命。”

他又从盒子里拿出三个树脂模型，是两株细细长长的草——一株叶子呈八角形，另一株呈伞盖形，以及一棵翠绿的、枝叶亭亭的小树苗。

“独叶草、八角莲、水青树。”刘局长指着三个模型说。

“其实上个月我们的护林员就在一片山谷里发现这三种植物了，不过要定做这些树脂模型，花了些工夫。”

“这些植物都是华国特有的珍稀品种，由于过度采伐和人类活动，从上世纪末以来渐渐从野外消失，如今已经接近野外灭绝状态。护林员发现的山谷里生长着大片大片的独叶草和八角莲，就连水青树也有几十棵，如果好好保护的话，用不了十年，它们就能重新在大青山茁壮生长，还能带动整个地区的生态恢复工作。你们说这是不是个好消息？”

“得知这事后，保护区的专家和领导高兴坏了，特意嘱咐我跑这一趟，把锦旗送给林同学，还说，林同学有什么要求，只要我们能做到的，尽管说。”

林烁眨了眨眼睛。

大青山位于青山省和隔壁巴陵市的边缘，连绵上百里，壮丽巍峨，自古以来就有“华夏生物宝库”的美誉，拥有保存最完善、最丰富的生物资源。正因为距离基地很近，所以刘局长才会特意跑这一趟。

当然，他没进入基地，是在市区内和袁主任碰面的。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林烁当然是随便客气几句就算了，可，大青山保护区……

林烁揉了揉喵蛋，看了一眼小怪物，又搓了搓手指。

大青山，里面有……

他厚着脸皮道：“我还真有一个要求。”

刘局长正说着：“别看只是保护植物，名气没有保护动物那么大，知道的人也少，可我们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植物。就说水青树，它是第三纪留下的孑遗物种，和大熊猫一个年代，还更早些，说不定大熊猫以前在水青树下睡过觉呢。”

他听见林烁的话，一顿：“林同学，你说。”

林烁：“游戏世界，人人都有战兽，它是身份的象征。”

“嗯。”

“大熊猫，国宝，最能代表我们华国人的身份。”

“对。”刘局长察觉到不妙了。

林烁委婉地暗示：“我们华国历史上，有一个特别伟大的战士，他叫蚩尤……”

刚才还非常健谈、非常热情的刘局长“刷”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把锦旗留下，转身就走，那背影健步如飞，生怕被林烁叫住。

“蚩尤的坐骑是食铁兽，也就是……”林烁话没说完，他道：“唉，等等，食铁兽分我一只行么？”

刘局长跟避瘟神一样，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镜头以外。

一句话远远飘来：

“你死了这条心吧！”

林烁：“……”

“说好的什么要求都能提呢？怎么说话不算话？”

电话挂断，袁主任说一会儿把锦旗和树脂模型给林烁送来，他爱放哪放哪。

让国家分配熊猫的计划失败了，林烁略沮丧地在床上打了个滚，抱住喵蛋：“我的熊猫没了，呜——”

罗什看他一眼，不高兴。

熊猫是什么东西？有我还不满足么？贪得无厌！

他从林烁怀里挣脱，跳到床头柜上，路过还在和电风扇一起扇风的小怪物，前爪拍了一下它的头。

和林烁一样笨。

小怪物停下翅膀，长长的脖子朝四周扭来扭去，寻找罗什的位置，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子忽而转了转。

林烁趴在床上，左右翻滚，心中的失落无人倾诉，于是他打开微博，圈了一条“详解如何滴血认宠”的微博，愤愤道：“假的。如果滴血认宠有用，我会直到今天还没有熊猫么？”

“……”

“逻辑严密、无法反驳。”

他这么一解释，倒比直接否定更有效，这条微博被翻译到外网去，外国友人消停了不少。

他们都等着林烁去滴血认熊猫，什么时候他偷一只熊猫回来，自己再去动物园给狮子送菜也来得及。

解决了这件事，算是意外之喜。

“唧！”林烁发完微博，感觉背上一重。

他偏过头，就见小怪物居然飞起来了，翅膀在空中扑腾两下，落在自己后背。

爪勾抓得身上有点疼，不过林烁顾不上这些，他瞬间就忘记了失去熊猫的难过，惊喜道：“蛋崽，你会飞了？”

“唧唧。”蛋崽看着前方，它的眼皮下，是一双黄色的竖瞳，那种黄色和喵蛋眼中的金色不同，像是月光，澄澈而明净。

“鸟类会把睁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当成父母。”林烁想起郑组长的话。

他露出笑容，张开双臂，道：“蛋崽，来爸爸这儿！”

“唧！”蛋崽不愧是能飞的生物，骨头轻，一跳老高，它张开两只骨翼，小鸡崽似的，连飞带跑，“唧唧唧”，冲向……

“诶？”

蛋崽冲进喵蛋的怀里，低下头和它蹭毛，嘴里“唧唧唧”个没完。

林烁：“……”

他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目瞪口呆，半晌后道：“不会吧……”

蛋崽睁眼后第一个看见的是喵蛋，它把喵蛋当爸爸了？

喵蛋的体型还没有它一半那么大啊！

***

得知蛋崽睁眼，郑组长当然又是第一时间把林烁请去他那里。

留下蛋崽在摄像机前直播，两人走到旁边一个房间。

林烁其实之前就想问了：“基地已经能提取出第六元素了吗？”

郑组长给他看实验室内新添置的一台仪器：“扫描核探针装置，上周刚送来的，能够展示微束扫描区域内的元素空间分布和元素谱特征。在它的帮助下，我们对第六元素的研究有了新进展。”

林烁侧耳恭听。

郑组长深吸一口气，他的样子像是很紧张，又有些激动。

“这个发现，可能会颠覆之前对于游戏世界的认知。”

他拿起一个培养皿：“这里面，是你从部落带回的土壤。”

“你之前说过，部落处于石器时代，没有金属物品存在。”

“嗯。”

“我们推测是部落的冶炼水平较低造成的，因为后来你从未知的地方带回了那条金链，它的纯度很高、加工技艺也十分成熟，显然游戏世界的其他地方一定存在擅长冶炼的人。”

“……”

“这个推断，很可能是错误的。”

没有理会林烁的疑惑，郑组长又抛出一个问题：“什么是惰性金属？什么是活泼金属？”

“区分一种金属是惰性金属还是活泼金属，是看它能够与氢化物发生置换反应，一般来讲，越活泼的金属就越容易与其他物质发生反应，惰性金属则不然。所以，惰性金属被人类利用的时间更久，越是活泼的金属，就越难被人类从自然界中提炼出来。”

“不错，所以人类对金属的利用，是从金银铜等惰性金属、青铜、铁、铝……逐步向上提升的。”

“可是第六元素的存在，颠覆了这种进化过程。”

“怎么讲？”林烁提起兴趣。

他有种预感，郑组长接下来说的话会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