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组长从金属的活泼性入手，为林烁解释他在第六元素上的新发现。

他道：“之前说过，游戏世界的土壤是含有铜、铁、锌、锡等微量元素的，否则来自地球的种子无法在上面生长。核扫描探针的分析结果证明了这一点。”

“因此，我们想要分析每种单独的元素，就需要将它从土壤中提取出来。”

“这一步并不困难，困难的是解释之后发生的结果。”

林烁见他皱着眉头，道：“怎么说？”

“无论采用任何方法，提取出的微量元素中都含有第六元素的颗粒，也就是说，游戏世界的所有元素都和第六元素紧紧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结构。”

林烁凝神苦思，郑组长接着道：“这时，有人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路。如果没办法提取其他元素，那么，先将第六元素分离出来不就可以了吗？只要一点点分离、萃取，最后就能够得到纯净的其他元素。”

“对啊。”林烁点头。

郑组长看着他叹气：“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一开始我也是像你这么想的，这虽然是个笨办法，耗时耗力，但未尝不是有效的思路。我安排了一个小组的人在实验室中重复这一过程。七天前他们终于将样本中的第六元素含量降低到仪器可以测量的最低值以下，但是，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将第六元素从土壤中提取后，剩下的元素无法再和任何物质发生反应。它们的原子结构像是被固化了一样，失去活泼性，也失去对外界的反应能力。”

“你见过僵尸么？”郑组长打了个比方，“在微观世界里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僵尸屠城，元素从‘活的’，变成了‘死的’。”

“成千上万个‘死的’元素，排列在试管中，无论采取任何方式，都无法让它们活过来，这一幕比恐怖片还可怕，我手下那个小组的人提交了研究报告后就全体打休假申请，说要回去冷静几天，免得造成心理阴影。”

郑组长看着林烁，道：“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第六元素的重要性。换句话说，它能催化其他元素的活性，是游戏世界内一切化学反应发生的基石。”

“其实这些本不应该现在告诉你的，对于第六元素的研究还很浅显，很不系统化，但是你早上唤醒蛋崽的一幕，让我有了新的灵感。”

“我们现在来做个实验。”

林烁眨眨眼，看到郑组长在柜子里翻了翻，拿出几样东西，道：“这是游戏世界的石头。这块石头是你从森林中捡到的，是一块铜矿石。”

“嗯。”石头是一次狩猎中遇见的，林烁见它泛着金属色泽，就顺手带了回来。

“这是你的血液。”郑组长拿出另一个试管，里面的血液是林烁今早包扎伤口时顺便留下的。

“现在，我们把石头浸在你的血液里。”

两人屏气凝神，注视着鲜红的血液落在石头表面，粗糙的矿石慢慢地、像是融化了一样开始变形，表面浮现出一粒粒细小的金红色颗粒，与此同时，石块的体型向下坍塌——

十几秒后，留在玻璃皿中的是一小捧金红色细砂，以及一层黑色粉末。

郑组长捡起细砂，在光下看了看，笃定道：“这是紫铜，也就是纯铜。”

“嘶——”在一旁观看这场实验的研究员忍不住出声。

众人对视一眼，心中震撼难以言表。

“回到先前的问题。”郑组长道：“我们之前认定，部落里没有金属是因为冶炼技术不发达。那么现在，有没有新的可能，正是因为第六元素的存在，才使他们无法获得金属呢？”

“你是说，”林烁整理思路，“我们已经知道，第六元素的作用有两个：一、加强生物的活性，使人和其他动物的耐力、体力、恢复力获得极大提高；二、促进元素相互作用，比如刚才，它提高了我的血液中其他元素的活性，使血液与铜矿石发生置换反应，得到纯铜。”

“那么，如果没有第六元素的存在，置换反应能够发生么？”不等郑组长回答，他道：“按照先前所做的实验，失去第六元素后其他元素就变成‘死的’，当然不可能发生。”

“于是，想要获得金属的途径就只剩下一个，提供大量的第六元素。”

林烁拿起空的试管，晃了晃：“这么一试管血液，只能够得到指甲盖大一点铜，可想而知，想要得到一件金属器具需要的第六元素是多么庞大。”

“哪里能够得到这么多第六元素呢？”

郑组长赞许地看着他，点了点头：“从游戏世界带回的样本分析，土壤中含有的第六元素微乎其微，凶兽体内的含量也不够，那么唯一能够提供大量第六元素的存在，就只剩下……”

他说出两个词语。

林烁攥紧试管，纵使都是自己推测出来的，还是觉得很吃惊，“不会吧？”

“所以部落里没有金属，是不知道如何提炼，还是……”

郑组长道：“这就要靠你自己去发现了。”

林烁：“也是……我还有一个任务没完成，‘探索巫内心的秘密’，现在的话，我好像有点头绪了。”

告别了郑组长后，林烁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回宿舍，半路上他遇见蔺泽。

蔺队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林烁，恭喜。”

“恭喜什么？”

“你还不知道么？”蔺泽见林烁一头雾水，解释道：“你的外出申请通过了。”

“接下来好好完成任务，等你下次回来，就可以去基地外面散心了，刚好也能看看，外面的世界因为你的直播发生了哪些变化。”

林烁谢过蔺泽，刚才还凝重的心情，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怕什么？他还有一整个世界作为后盾。

“仔细想想，发现第六元素的这个作用也不是什么坏事……”林烁对系统道。

【你在想什么？】系统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看啊，如果我能在游戏世界找到铀-235、或者钚-239、再或者氘化锂-6……”

【嗯？】

“就能手搓核.弹了。”

系统：【……】

它大声地、气急败坏地道：【住脑！我不许你这么想！】

这个游戏者太可怕了！

林烁怀里，蛋崽应和道：“唧！”

……

回到宿舍门口，不等林烁开门，蛋崽扑闪着两只小翅膀，“砰”一下怼门上。

“唧！”

看到它泪眼汪汪的样子，林烁掏出钥匙，埋怨道：“你说你，急什么？”

话音未落，门开了，蛋崽“唧唧唧”地奔向床铺，一个猛子扎进“爸爸”的怀里，扭来扭去地撒娇。

喵蛋从平板电脑上抬起头，伸出前爪，把小怪物的头推开，尾巴在它脑门上拍了一下。

“啪！”

好好一只凶兽，变成这个样子，都是被这个世界的人给教坏了。

蛋崽愣了一下，龙生中头一次被拒绝，它不干了，乍着两只翅膀，像只小母鸡，在床上打滚。

“唧唧唧唧唧唧！”

滚到林烁跟前，嘴巴一张。林烁的衣服被叼住，蛋崽：“唧唧！”

虽然听不懂，但林烁知道它在告状，证据就是那双月色的竖瞳不断往喵蛋的方向暼。

林烁：“……”

揪着翅膀根，林烁把蛋崽放到喵蛋面前。

“唧！”

喵蛋扭过身。

又放到喵蛋面前。

“唧唧！”

再转过身。

“唧唧唧！”

“……”罗什无奈，低下头，敷衍地和这只小崽子碰了一下额头。

“唧唧唧唧唧唧！”得到“爸爸”的回应，蛋崽兴奋死了，乍着翅膀在林烁手里扑腾，两只爪子把床单都撕碎了。

萌得很凶残。

“叩叩叩。”大门被人敲了两下。

林烁忙着和小怪物战斗，顺口道：“进来。”

“林同学，”大门推开，黄博士看到被捏住翅膀根的蛋崽，要说的话堵在嗓子眼。

林同学的动作，好熟练。

听说他以前在许多地方打工，是不是包括菜市场的鸡肉摊？

“沙漠猫呢？”另一个陌生的声音迫不及待道。

陌生人跟在黄博士身后进门，打量四周，有点不满：“供沙漠猫玩耍的温箱呢？它生活的地方怎么没有沙子？它平时就居住在这么小的房间内？没有丰容设备猫会产生心理问题的你们知道不知道？”

“林同学，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老顾，顾舟，来自首都农大的猫科动物专家。老顾这人性子比较直，爱猫成痴，你别见怪。”

林烁起身迎接两人，想起老顾就是第一次来基地时黄博士咨询的那位专家。

也是喵蛋的……嗯，救蛋恩人。

想到这里，他态度温和道：“顾老师好。”

顾舟不理会黄博士给他的台阶，兀自道：“我本来以为基地里有最优秀的专家、兽医，能为沙漠猫提供最好的生活环境，所以才放心地把它留给你们抚养，现在看来，你们根本不了解沙漠猫的珍贵性，居然这么对它。不行，我应该早点过来的。”

“顾老师，你错怪黄博士了，”林烁解释：“其实我们没亏待喵蛋，现在这种生活是它自己选择的，它的日子过得很充实、很满足，娱乐活动也很丰富。”

顾舟听得更气，居然还狡辩，他都亲眼看见了，床上乱糟糟的，就一只巴掌大的沙漠猫，正在被小怪物欺负，哪来的娱乐生活？

岂有此理！

他大步上前，“我倒要看看，它怎么选？它不过是一只猫，你们不给它蛇、不给它老鼠、不给它青蛙玩，居然给它平板电脑，你们——”

“呃。”

老顾低下头，难以理解自己看到的。

平板电脑上，播放着国内一流高中的网上课程，老师严厉地带领同学们分析去年的理综高考卷——

“下面我们来看这一题，“第七周期原子序数为118的原子在周期表中位于——”

“A. 零族，B. VI族，C. IV族，D. VIII族 ”

喵蛋冷冷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用尾巴把平板电脑拨到一边，全神贯注。

“不可能！”老顾不相信猫会做高考卷，伸手按了下暂停，问：“正确答案是什么？”

黄博士：“C？”

老顾：“不对吧，我看是A？”

林烁叹气，看了眼喵蛋，猫爪子往屏幕上一拍，林烁与它同时道：“是D。”

网课继续播放，老师严厉道：“答案是D，这么基础的题目要是还做不出来也不用高考了，回高一复读吧。”

黄博士、顾老师：“……”

林烁：“知识就是力量，来，我们去外面说吧，别打扰喵蛋快乐地徜徉在知识海洋里，耽误我们喵蛋上清华。”

“……”

这年头，猫在备考清华，而我还不会做高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