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沙姜惊讶道。

海面被朝阳映得通红，这红色和往日不同，更明亮、更璀璨，而使阳光变得这样璀璨的，正是漂浮在海面上，大大小小的冰块。

这些冰块小的只有拳头那么大，大的像一座山，阳光穿透不同的冰块，产生折射，七彩的光芒在海面上跳跃，好看极了。

不过这并不是令大家如此惊讶的原因，只见海面上，无数道光芒的折射中出现一座城市的幻影，街道鳞次栉比，行人脚步匆匆，高大的建筑、运转的工厂、穿梭在街道上的畜力车，一切一切都无比真实。

就连水下的鱼都被吸引，弯曲身体跃出水面，像是想要一口衔住路灯的光。

雷蒙他们抱着小不点，爬上屋顶，都在欣赏这一幕奇景。

“这是怎么回事？海市蜃楼吗？”

“或许。”格托道。

雷蒙：“看样子，昨天晚上我们睡着后又有几座冰山撞击过来……奇怪了，这些冰块不会融化的么？”

“可能是冰山漂来的速度比融化要快。”林烁道：“等中午太阳出来，就会渐渐融化了吧。”

大家点头。他们所在的这座岛屿并非地处热带，但温度也不低，冰块在海面上渐渐融化是比较可能的结果。

“可惜了。”一想到冰块融化后就再也看不到这座海市蜃楼中的城市，大家谁也没有动，静静地坐在屋顶上欣赏了一上午，林烁还让系统保存视频给罗什看。

直到中午阳光变得刺眼，海市蜃楼蒙上一层淡白色的柔光，视线像透过轻纱一样，变得模糊，大家这才恋恋不舍地跳下屋顶，准备干活。

“奇怪……”格托嘟囔：“我也算是游历过大陆上大部分城市，怎么从来没见过这座城？你们见过吗？”

被他询问的科学派众人纷纷摇头，“这么壮观的城市如果见过肯定有印象。”

林烁见他们的反应，摸了摸下巴——认真地说，大海中央也不符合海市蜃楼生成的条件吧？

虽然岛屿地势较高，但林烁还是让大家做好了海平面升高淹没一些地方的准备。

然而奇怪的是，之后十几天那些冰块依旧漂浮在海面上，没有要融化的迹象，反而是随着陆陆续续又有几座冰山漂来，U形港那边的海面出现了结冰的迹象——最上方的海水结成一层薄薄的冰壳，将大量的碎冰连接起来，向远处蔓延。

海市蜃楼依旧存在，雷蒙他们几个物理派的每天都跑过去研究，蹲在岸边一看一上午，丝毫不感到厌倦。

林烁好奇有什么可看的，格托手舞足蹈：“那座城市里的景色，是会变的！”

“什么？”

林烁差点以为格托在逗他，结果雷蒙几人一本正经地点头，确认格托的话。他们告诉林烁，第一天的时候那座城市就是林烁看到的样子，繁华、热闹，第二天城市像被什么东西撞击过，正中央的位置多了个大坑，第三天大坑被填平了，像是一切已经恢复正常的样子，可是城里的温度开始降低，行人都穿上了厚厚的皮毛衣服，大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温度一天天降低，高大的建筑被冻住，地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一切都像是被封印在灰白色的冰雕里，失去颜色……

“烁哥，明天一起去看？”格托见林烁感兴趣，邀请他。

“先不。”林烁道：“你们是不是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哦，对。”格托反映过来：“海水稻要收割啦！”

……

稻子挂着沉甸甸的稻穗，在海风中摇晃着，簌簌作响。岛上种植的海水稻是华国农业学家千挑万选出的杂交品种，种植时间短、产量大，耐旱、耐虫，最适合在盐碱地区种植。

经过十几天的灌浆，饱满的籽粒几乎将稻穗挤破，稻子全都弯着腰，呈现一种喜人的金色，这是稻子完全成熟的标志。

岛上的人拿着镰刀，弯腰将稻穗砍倒，堆在田垄上，不一会儿就堆出一座小山。

“林老师，我们的收成怎么样？”沙姜问。

“亩产两千多斤吧。”林烁估算了一下。

这群从未种过地的科学派不知道两千多斤是多少，就要林烁说得细一点。

“一天三碗白米饭的话，这一亩地里的稻子，够你们所有人吃大半年。”

沙姜张着嘴，算道：“我们总共种了四十亩稻子，而且这个稻子一年三熟。”

“嗯。”

“吃不完放坏了怎么办啊？”沙姜还没来得及品尝丰收的喜悦，就先尝到丰收的烦恼。

“是啊……”林烁也有点愁，他晚上坐到鱼塘边，看着月光下越发明显的海市蜃楼，问奇迹：“要不然你改吃素？”

“唧！”奇迹不满地叫了声，扎进附近的水域捕鱼，然后扔进鱼塘里。

鱼塘中那些银蓝色的小鱼长大了许多，有手指头那么粗，奇迹天天勤快地捉鱼喂它们，导致小鱼肚子里发出的蓝光更亮了，夜色下看去就像一盏一盏漂浮在水里的小灯笼。

林烁数着这些灯笼，突然道：“咦？”

“唧？”怎么？

“我怎么感觉鱼塘里的鱼变少了？”

奇迹歪着头，大眼睛盯着水面看了一会儿，由于它体型大、个子高，要看清水里的小鱼不是很容易。

片刻后，奇迹：“唧？”有么？

林烁：“我觉得有！”

他回去告诉格托，青年气得脸上的小雀斑都变红了，他撸袖子，拿了把铲子：“偷鱼贼，别让我抓到你！我今天不睡了，就在鱼塘边上守着！”

格托守了一晚，当晚，风平浪静。

而后的几天所有人的任务还是很繁重，割稻子、晾晒、碾谷、扬谷、筛糠，桩桩件件都是体力活，格托在鱼塘边守了几天，体力撑不住，最后还是回去睡了。

于是鱼塘里的鱼又开始丢失。偷鱼贼很谨慎，就连一个脚印、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让人防不胜防。

格托快被气死了。

林烁给他出了个主意。

当晚，所有人装作回屋睡觉，格托半夜的时候悄悄起来，叫上大家，拿起鱼叉、镰刀、铲子，来到鱼塘边。

淤泥掩盖了脚步声，走到离鱼塘还有几公里远的地方，林烁一抬手示意所有人止步，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红外望远镜，朝鱼塘张望。

“……”

“林老师，看到偷鱼贼了吗？”

“快说啊！”

林烁深呼吸，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把望远镜塞到格托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格托迫不及待地把眼睛凑上去，片刻后，他一脸震惊，像是快要龟裂。

“怎么了？”雷蒙问。

格托把望远镜给他，摇头，沮丧，抱着双臂：“没想到啊……”

雷蒙好奇不已，到底是什么让林老师和格托全都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到现在都没把偷鱼贼的样子说出口，让大家一拥而上群殴它。

这个偷鱼贼究竟是什么……

“呃。”雷蒙透过望远镜，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奇迹蹲在鱼塘边，像只大鸭子一样，用一只翅膀遮住自己，然后飞快把头伸进鱼塘，“哗啦”一声，捉上来一条小鱼。

它跑到海边，鬼鬼祟祟地低下头，把小鱼喂给肚皮前面的动物。

那动物大半身子被奇迹挡住，黑乎乎的，看不清长相。两只互相蹭了蹭，像在交流什么。奇迹又喂了几趟，然后拍拍翅膀，飞到石头滩上睡觉，睡得美滋滋的，肚皮朝天，还吧唧嘴。

雷蒙：“……”

他放下望远镜，左右看了看。

格托已经冷静下来，大家从他口中知道发生了什么，同情地挨个拍他的肩。

沙姜问：“还抓贼么？”

格托哭丧着脸：“算了，就当孝敬奇迹，给它养宠物了。”

林烁见他这样，内心稍微有点过意不去——万万没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好好一个捉贼计划中途夭折，一行人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睡觉。

这时，雷蒙把望远镜还给林烁之前，突然想到什么，“咦？”

他回过头，又拿起望远镜，调整了一下角度，望向海市蜃楼的方向。

这个海市蜃楼天天漂浮在那里，众人见惯了，有时候会视而不见。

格托道：“雷蒙你天天看还没看够？”

雷蒙问林烁：“林老师，你之前说红外望远镜捕捉的是物体发出的红外线，也就是说，它能看清楚的都是有温度的东西？”

“对。”林烁回忆之前看到的场景，很快醒悟过来雷蒙想要说的是什么，他表情严肃，接过望远镜，对焦。

与此同时，雷蒙对其他人道：“那为什么我看到海市蜃楼附近出现了很多有温度的红色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