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念头都在进门看见睡着的皇帝之后沉静下去。

林公公是近身伺候楚锦风的人，知道这几天他都睡得不安稳，眼前睡着的幼帝却眉心舒展。

这就足以说明一切了，林公公无声行了个礼，俯身去抱楚锦风起来。

水沁往前赶了两步，帮着掀开了被子。

看着主仆二人对楚锦风的上心，林公公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乾清宫还有些琐事，奴才回去一趟，若皇上醒了，还烦请太后娘娘照看一二。”

待着也是没事做，不如先回去把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回去也好不让楚锦风听着那些事情犯困。

段轻言不置可否，随意抬了抬手。

“话说……”

林公公刚走，段轻言想起了什么似的，敲了敲额头。

水沁赶紧过来，随时等着段轻言吩咐。

“安亦诚的赔罪礼还没送来吧？”

是了，当时还是觉得能坑他一笔，这才少让他吃了苦。

两个时辰，四个小时，说免就免了，他居然还要拖拖拉拉。

“是还没送来，要不奴婢去催催？”

“那就去吧，问他是不是想在永寿宫外把那两个时辰补上，若是补了，晚些也不是不行。”

水沁前一刻还一脸严肃，闻言抿嘴偷偷笑了笑。

这哪里是给安亦诚选择的机会，不过是把上门要债说得委婉了些罢了。

他要是能舌下面子罚跪，与段月影一起被罚的那次又怎会一直无法释然。

“奴婢记下了，那奴婢去去就回。”

……

“砰！”

“催催催，她是掉钱眼里了吗？”

客客气气送走水沁，安亦诚一关上门就噼里叭啦把屋子里能摔的摔了个干净。

这也就是他爹正好不在，要是让他爹知道，他往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来人！”

气归气，可要真是放着不管，谁也不知道那个女人还能干出什么事情。

安亦诚心中有顾忌，撒完气扬声喊了人进来，“去我小库房里看看，攒的那些东西里挑些看着贵气的。”

段轻言就是个草包，她见过什么好东西，随便给一些看着差不多的东西应付过去就是了。

可要是慕容璟多管闲事……

不会的，他整天要操心的事情那么多，哪里会关心自己给段轻言都送了些什么。

啧，烦人。

“等等，我自己去一趟。”

还是好的坏的掺着给，万一真就那么倒霉，慕容璟可不会再心软了。

夜里，楚锦风在永寿宫用了晚膳才回。

林公公跟在步辇后，前面两宫女手持宫灯照明，后面若干宫人仪仗整齐。

行至乾清宫外，步辇平缓落地。

“皇上，到了。”

里面的人没半点反应，林公公心下一惊，上前查看。

楚锦风已经昏了过去，软倒在垫腰的软枕上。

方才有帐子挡着，诸多宫人又不敢抬头，以至于无人发现。

“去传太医！”

林公公大喊一声，自己一把抱起楚锦风就往里冲。

“去一趟乾清宫，告诉太后娘娘，就说皇上晕倒了。”

上一次中毒就是段轻言解的，林公公对此跟楚锦风一样对段轻言深信不疑。

请太医不过是为了多一重保险，也是为了段轻言着想。

她现在本就在风口浪尖，以探望的理由过来还好，要说是让她看诊，要闹的人可就多了。

“晕倒了？”

段轻言衣带解到一半，沐浴的水都备好了，闻言急匆匆穿好衣服就要出门。

毒是她亲自解的，有没有后遗症她一清二楚，怎么可能忽然出事。

要说这不是背后的人再次动手，恐怕萧长宁都不信。

“小姐，外面冷，您穿着这个再走！”水沁拿起一件披风追在后面，眼看着段轻言越走越快，出声叫她。

段轻言哪还顾得上这些，到最后直接跑起来，繁琐的衣服都成了累赘，被拎着衣摆抱在怀里。

好在一入夜，在外面走动的宫人就少了，段轻言这样子也没被几个人看见。

理智尚存，要到乾清宫时段轻言还是停下脚步整理了仪容。

有林公公的提前叮嘱，早有人在门口候着段轻言，见她过来，忙迎了上来。

“皇上现在情况如何？”

“太医刚到，还在里面诊脉，已经有不少人来打听情况了。”

这人算是林公公底下惯用的，对这些门道一清二楚，段轻言问时答得头头是道。

段轻言有了数，脚下缓了几分，太医在里面，她现在进去也不能自己上手检查。

要是没有慕容璟之前的提醒，她自己现在是想不到这些的，肯定第一时间冲进去，借自己的身份让太医让路。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慕容璟？

段轻言集中注意里听里面的动静，不再想七想八。

“这……诊不出来阿。”

还是上次在身边照顾楚锦风的老太医，一听是乾清宫的人来请，脸色顿时就变了。

可太医院值夜只有他和另一个小辈，怎么也不能让小辈过来，只能硬着头皮试试。

意料之中，和上次是一样的清静，他束手无策。

“也有好消息。”

“这次情况并不如上次凶险，上次的毒是真真儿要命的手段，这次的只是让人昏迷，更多的药效暂且还不知道。”

确实算是好消息了，林公公松了一口气。

请慕容璟的人已经去了，神医还在京城，这次情况比起上次要更好应对。

余光看见门口的人朝自己比划了个手势，林公公一改原本要出口的话。

“这样，您今天在偏殿，皇上有什么情况也方便过来照看。”

这法子周全，老太医没有拒绝的道理，被宫人领着去安顿。

将人都打发走，林公公去隔壁请段轻言过来诊断。

“你倒是信哀家，他们可都说哀家要谋害皇上。”

“太后娘娘，您说笑了，皇上和丞相大人都信您，奴才自然也信，况且眼见为实，您对皇上的心阿，咱们都看在眼里呢。”

林公公是什么人，宫里挫磨出来的，可不是一般的会说话。

段轻言被哄得眉眼舒展，掀开被角握住了楚锦风手腕。

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段轻言严肃起来。

林公公见状不再开口，小心等着她给结论。

“是马上醒不来，有点麻烦。”

老太医的话段轻言都听在耳朵里，原以为只是遇见了他们不熟悉的病症，没成想真是棘手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