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脸色变了一下，多了两分不自然。

霍凌天这副做派，真的和往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差远了。

啧，何必呢。

男人跪的笔直，一双眸子里满是偏执，直勾勾的盯着黎晚看。

两人莫名对视了几秒，各自沉默不语。

黎晚盯着男人固执的俊脸看了许久，最终抿唇笑了一下。

见她笑，霍凌天愣住了。

心底没来由的更慌乱了些。

这要是不行，他就真的没招了。

又过了几秒，黎晚薄唇轻启，语气澹澹道：

“霍凌天，你这不是自己想不开吗？”

男人抿唇，房间里的灯影打下，恰到好处的射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将他阴郁灰败的脸色渲染的更加难过。

霍凌天嘴唇蠕动，嗓音沙哑，轻唤道：“晚晚。”

话腔里满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黎晚笑了一下，语气平静的纠正：“我们不熟呢，霍先生。”

霍凌天对女孩澹澹的抗议声置若未闻，只要黎晚不动手，他就不改。

几句不痛不痒的讥讽而已，曾经他说的出口，现在他就承受的住。

“你听我说，我发现我喜欢你，是在一个多月前。”

霍凌天眼角荡出一抹痞笑，自嘲道：“我也不信我会看上你。”

“我逃避过，并且尝试将这份感情掩埋，我也想过放弃，想过不去爱你。”

“可每一次，我都向你妥协了。晚晚，你知道吗，自我妥协的滋味并不好受。”

“我知道。”

黎晚的声音又细又轻，顺着空气飘到男人耳朵里。

像是一根细小尖锐的绣花针，在霍凌天心头上划出密密麻麻的疼痛。

男人指尖收缩，喉头发紧，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

“对不起，晚晚。”他再次道歉。

曾经的恶语相向，如今终究是报应在了他自己身上。

霍凌天咬了下唇，掀起眸子，满脸执着，“让我用一生去弥补，好不好。”

他语气中的哭腔愈发明显。

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对他来说，“一生”这种字眼，沉重又陌生。

肆意疯狂的时候他不懂，觉得伴侣和性伴侣没什么区别。

现在他懂了。

原来伴侣，一生只有一个。

有了她，便在也不需要其他了。

黎晚，我这一生，都拿来还你。

好不好？

霍凌天伸手，企图将眼前女孩细嫩的手掌裹在他的掌心里。

黎晚抿唇，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在男人破碎悲伤的眸光中，冰凉开口：

“你…先起来吧，没必要跪……”

“有必要！”霍凌天抢着开口，眼尾泛红。

我把我所有的尊严捧在你眼前，晚晚，求你看我一眼。

黎晚垂眸，细碎的目光落在男人略微颤抖的肩头。

霍凌天仰头看她，像一个卑微的信徒。

“晚晚，我爱你，一辈子都爱。”

男人那双溢满了深情的双眸深邃而不可忽视。

黎晚第一次从霍凌天身上感受到如此浓烈的感情。

她睫毛颤了颤，大片阴影打在眼底，遮住了那一双明亮澹漠的眸子。

一辈子……

从霍凌天嘴里说出来，还真是稀奇呢。

“我不爱你，这辈子都不爱，我讨厌你一辈子。”

“黎晚，你烦不烦？”

“我答应娶你，你满意了？”

明明这样的话，才是他霍凌天能说出来的话。

女孩贝齿轻轻咬着嘴唇，记忆飘到了领证的那天。

黎晚到现在都还记得，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她是怎样心情。

心尖不可控制的雀跃着，跳动的频率完全不正常。

她还控制不住的一个劲傻笑。

接过通红的结婚证的时候，道谢的话都是带着颤音的。

指尖抚过封面上发亮的烫金大字的时候，她还失态的红了眼眶。

听到霍凌天澹漠又嫌弃的说“你满意了吧”的时候，她还故意装做听不出男人的嘲讽。

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

看到他随手将结婚证像垃圾一样扔到车里的时候，她依旧在笑。

当男人驱车消失在她视线里的时候，她鼻尖发酸，心里委屈。

但也泛着甜。

现在想想，多傻啊。

长这么大，这辈子的委屈都是霍凌天给的。

明明她千娇百宠衣食无忧的长大，爸爸妈妈要星星不给月亮。

就因为多看了这个嘴里叼烟，笑意风流的男人一眼。

她就不管不顾，铁了心的往人家身上撞。

偏偏她还乐在其中，傻乎乎的跟在男人屁股后头转。

幸好，她清醒了。

可现在，你看呐，那个说一辈子讨厌她的男人居然说喜欢她。

呵，真可笑。

她不想要了。

他却眼巴巴的送来了。

那她那些年又算什么呢？

她爱的男孩终于来找她了，但她早已不在原地。

往事涌上心头，难过和委屈充斥着女孩的大脑，黎晚的情绪险些失控。

霍凌天眼睁睁的看着她将下嘴唇咬的毫无血色，终于忍不住出口制止：

“晚晚，别咬了，不疼吗。”

黎晚这才回神，澹澹一笑。

配着那一张隐隐泛白的小脸，叫人看着止不住的心疼。

霍凌天眸底一片复杂，垂着身侧的拳头紧了紧。

他感觉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给攥住了。

疼的他呼吸不畅。

黎晚将男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后别过眼去，语气平静的开口：

“我不爱你，这辈子都不爱。”

话音未落，霍凌天便气急败坏的骂了出来：“你放屁！”

“你说是就是吧。”

黎晚轻笑一下，懒得和他争辩，转身往门口走。

她只觉得累，想回家抱抱小奶团子。

霍凌天急了，慌忙起身，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摇摇晃晃的往黎晚的方向扑。

男人脚步凌乱又踉跄，大手阻挡了黎晚开门的动作。

霍凌天眼底布满里红血丝，滚烫的热泪砸在黎晚的手背上，灼出一朵漂亮妖艳的花。

男人声音沙沙的，含着哀求：“黎晚，别对我这么狠心。”

黎晚眼眸眯起，荡出无辜的笑意，没心没肺的答：“可那能怎么办呢，我一向如此。”

霍凌天身形一震，心底是说不上来的难过。

明明女孩笑的那样温柔，他却平白感受到了强大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