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看了片刻，把卷子揉成团，扔进桌角的处的垃圾桶。

等迟安榆喝下那碗醒酒汤，又命令她上床休息，态度比先前来的强势，迟安榆虽然醉着，但人对危险的本能的警觉还在，察觉到这个人可能在生气，表现得异常听话。

顾辞按灭了灯正要出去。

“你要去哪？”迟安榆抬起头看向门口。

顾辞握着门把手，刚把门拉出一道缝，漏进来的几许光落在他脸上，照亮男人挺拔的眉骨和鼻梁。

听出女孩语气的忐忑和不舍，他不由得放缓了语调：“我回自己房间。”

“明天醒来，你还会在吗？”

这是又把他当成旁人了。

顾辞还是点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在。”

........

回到卧室，顾辞冲了个澡，出来时听见手机在震动，走过去拿起来，边接听边打开阳台玻璃门出去。

雨还在下，冷风拂面，吹散了他郁结在眉间的阴霾。

听筒里，是傅琛的调侃：“醉酒的小姑娘，是不是特别软特别可爱？”

顾辞倚着铁质栏杆，望着沉沉的夜空，嗓音却比这夜色还沉：“这么晚打电话来，就为了说这个？”

“听你这语气，怎么有点欲求不满？”

“.......”顾辞没接话。

“被我说中了？我就说嘛，这孤男寡女的他就不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想想看，夜深人静，空荡的房间，彼此的呼吸、体温、气息近在迟尺，勾的体内的荷尔蒙蠢蠢欲动，不做点爱做的事儿都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顾辞依旧没接话。

思绪有些飘远，方才在隔壁房间，女孩靠在他的胸前，蹭完他的胸口又踮起脚尖来蹭他的喉结。

猫一样温顺，气息甜腻腻的。

“你都二十八了吧，连个女人都没有过，说出去谁信？我看我老姨家这个移动小血包就挺不错的，长得标志身材又好，最重要的是年轻，嫩的跟豆腐块似的。”

顿了顿，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大问题：“要不然，顾老五，你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听他越说越离谱，顾辞漫不经心开口转移话题：“冬青大厦的桉子进展的如何？”

说起正事，傅沉的口气正经了不少。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他在冷风里站了十几秒，回屋走到床头伸手去关灯，想到什么，转身出了房间。

推开隔壁房门，借着走廊的灯看清了床上的女孩子。

她把手搭在头顶，头发乱糟糟地黏在颈窝处，睡得格外安静。

顾辞握着门把站了片刻，抬起脚走进去，垂着眼皮看了她许久，伸手用指背在她腮边摩挲，触感细腻又柔滑。

确实很嫩。

......

迟安榆醒来时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胀痛，在被窝里又躺了一会儿，才挣扎着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身上还是昨天出门穿的衣服。

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出来，才发现屋子里一股子酒精在她的呼吸间发酵了一晚上的味道，打开阳台的玻璃门让新鲜空气进来。

余光瞥见垃圾桶里揉成团的试卷。

她不记得自己扔过卷子，弯腰捡了起来。

化学卷子上写满了英文单词，最后的答题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英语小作文，还被自己煞有介事地批了100分。

看完，迟安榆把它重新团成团扔进垃圾桶，羞愧的不想再看第二眼。

找了一圈没找到手机，她拉开门下楼。

在楼梯间遇到上楼来的顾辞。

对方一身黑色运动装，短发不似往常那样一丝不乱，软趴趴地耷在额前，倒显年轻了不少。

“起来了？”顾辞嗓音低沉，说着，低头扫了眼腕表。

然后深邃的视线又看过来。

迟安榆在男人的目光中，又回想起一些事。

昨晚好像在他身上乱摸，还把他看成了另一个人，抱着他撒娇，还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

抬手借撩头发的动作掩饰窘迫，似随意地问：“几点了？”

“快十点半了。”

迟安榆点点头，视线注意到男人腕上表不是常见他佩戴的商务款，而是运动款石英表，扣在他粗实的腕骨上，有着成年男性的刚硬魅力。

眼前忽地有点暗，还没反应过来，额头一痛。

是顾辞的手指在她额头被撞出包的地方按了一下，随后漫不经心地开口：“看起来比昨晚好多了。”

因为刚运动完，男人身上的能量还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离得稍微近一点，迟安榆就感觉到他身上热浪逼人。

鼻尖嗅到汗味，不重，也不难闻。

迟安榆捂着额头吃痛地躲开，怨怼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继而想到自己昨晚蹲在地上指控柜门的蠢样。

脸上有点热，她扯开话题：“您今天没去公司吗？”

“今天周六，休息一天。”顾辞把手放进裤袋里：“去吃早饭吧。”

说完，他接着往楼上走去。

.......

迟安榆下了楼，几乎是一眼就看见自己的手机躺在茶几上，手机旁边是傅盈盈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正坐在餐桌边用傅盈盈送的花生酱抹烤面包，傅盈盈的电话进来了。

“怎么到现在才接我电话？”傅盈盈先是埋怨，然后嗓门很大的问：“你跟顾家五叔什么情况？啊？堂叔说你住在五叔家里，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柳姨和大厨就在不远处的厨房里忙午饭，迟安榆悄悄把音量调低，正要回答，餐厅门口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

顾辞恢复了往常的商务人士派头，白衬衫黑西裤，头发一丝不苟。

迟安榆无意识地抿了下嘴唇，垂眸压低声音：“一两句说不清楚。”

傅盈盈像是没听出她不愿多漏话的意思，声音里满是对八卦的热忱：“那我现在去找你，你慢慢说给我听。”

“中午我请你吃饭吧。”迟安榆没让傅盈盈过来别墅这。

毕竟寄人篱下，这点分寸她还是懂得。

“你想吃什么？”

傅盈盈也没客气：“火锅。”

两人约定好吃哪家火锅，迟安榆挂了电话把手机搁在旁边。

一抬头，发现顾辞不知何时在餐桌的另一头坐下，面前放着一杯牛奶，手里拿着一片烤面包。

他正看着她。

眸光是那种令人心季的深远平静。

在这种注视下，迟安榆的头皮渐渐开始发麻。

“这是傅盈盈送我的花生酱，您要不要尝尝？”她开口打破尴尬的沉默。

起身将那瓶花生酱推到顾辞面前，周到地把勺柄的方向朝着他。

顾辞很给面子，挖出一些抹在烤面包上。慢条斯理的举止，透着有钱人养尊处优的矜贵。

看着他咬了一口，迟安榆问：“怎么样？”

“还不错。”男人嗓音清冷低沉，又带着成熟男性的内敛。

迟安榆唇边浅笑：“我约了傅盈盈中午吃饭。”

顾辞把她接来玫瑰园，并没有给她定什么规矩，她却下意识想要报备行程，就像没成年的孩子，出门和同学玩得得到父母的首肯。

包括昨晚和傅盈盈出去，在路上的时候就打电话跟他说了。

这种心理有些不可理喻。

耳边，顾辞的话传来：“我送你过去。”

“不用。”迟安榆脱口拒绝，说完才意识到拒绝得太生硬，又补充了一句：“正好我刚才吃多了，散步下山，等到了火锅店，能多吃两块肉。”

顾辞却站起身：“出去有点事，顺路。”

“......”迟安榆见他走到玄关那拿起了车钥匙，不好再推脱。

帕萨特昨晚被郑海洋开走了，顾辞开的是一直停在车位上几乎没怎么挪过位的古斯特。

黑色车身，大气沉稳。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说过话。

倒了地方，迟安榆道谢下车，顾辞也只是澹澹‘嗯’了一声。

站在火锅店门口看着古斯特重新汇入车流，消失不见，她才转身进了火锅店，傅盈盈早就在包厢等她。

一见她，傅盈盈的问题噼头盖脸砸过来，迟安榆无奈叹气：“这么多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个？”

傅盈盈想了想，检最要紧问：“你跟五叔是不是在一块了？”

迟安榆笑了笑：“要让你失望了，没有。”

“啊？”傅盈盈确实挺失望的：“那他把你留在家里住，是为什么啊？难不成是可怜你？”

迟安榆托着腮，神情慵懒：“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