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微微低头，下巴碰到迟安榆柔软细腻的脸颊，“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不用勉强自己。”

迟安榆把脸埋在他的颈窝，低低抽泣，像个在外面受了委屈，找家长哭鼻子的小孩。

顾辞一手抱着她的肩甲，另一手轻抚她的头发，“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这句话与其说是讲给迟安榆听，不如说是讲给他自己听。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顾辞朝门口看了一眼，没有放开迟安榆的意思，“进来。”

外面的人开门的一瞬，迟安榆从男人怀中退开，手抓着男人腰侧的衬衫，下意识的动作透着对顾辞的依赖。

推开门的是郑海洋，但他没有进来，：“顾总，苏律师那边有新消息。”

郑海洋说完这句，看了眼迟安榆，没有继续往下说。

顾辞把水杯递给迟安榆：“喝点水，我出去一趟。”

迟安榆有些不舍地松开揪住他衣服的手，接过水杯，入手的温度刚刚好。

……

VIP病房区在顶层，顺着楼道往上走是天台，西边晚霞层叠，旷远萧索。

“蓝如素那边都说清楚了，参与的人除了韩陌和她收买的几个社会混子，还有一名医生，就是以前一直照料迟欣桐的那位女医生，叫**。”

“据蓝如素交代，在沉小姐被埋之前，她让医生给沉小姐注射了安乐死，她手里有**的丈夫受贿腐败的证据，**为了保住丈夫的前程，就同意了。”

“不过**不敢真的杀人，趁蓝如素不注意，偷偷把安乐死换成了麻醉剂，要不然……”

要不然现在的迟安榆，就真的成了一具尸体。

顾辞出来前只在衬衫外套了件黑色大衣，板正挺拔的款式，穿在他身上，很有男人味。

而他的眼神，却透露出寒意。

郑海洋脑门忍不住冒汗。

顾总这表情实在吓人，咽了口口水，才继续又说：“蓝康收了您的赔偿，看他当时的表情应该挺满意的，小顾总那边看了您让我递过去的文件，也没再有别的动作，就是韩陌，不肯把录音给我，说……”

顾辞澹澹接腔：“说什么？”

“说让您捞他出来，要不然就把那些录音销毁。”郑海洋不知道什么录音，自家老板没有讲明，他也不敢多问，韩陌那边他试探过，好像是跟蓝如素有关。

但顾辞岂是那么容易就受人拿捏的。

“我办公桌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有个文件袋，你让人给他送去，他看完了就知道该怎么做。”

交代完，顾辞让郑海洋先走，自己站在天台上点了一根烟，楼顶风大，薄烟从他嘴里喷洒出来，立刻就被风带走，这几日紧张焦灼的心境，并没有随着迟安榆的醒来而消澹，反而生出一股莫名的患得患失。

当天晚上七点，顾辞就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顾辞直接吩咐郑海洋：“给蓝如素送过去，让人放给她听，记着，每天都要听。”

……

迟安榆在医院昏迷了三天，这三天足够外界发生很多事。

比如全城人都知道名门迟家的当家女主人，以残忍手段谋害亲生女儿，深海集团CEO也参与其中，目前已经被董事会罢免职位。

蓝如素畏罪自杀，也在媒体上掀起过一阵浪潮。

一间门口站着两名警察的病房。

蓝如素蜷缩着身躯躺在床上，左手腕包裹着纱布，脸色苍白，头发散乱，双眼无神。

电视屏幕上，是播放音频的画面，迟庆安温和好听的声音从里面缓缓传出来。

“清淮，我给你介绍一个女孩子吧……”

“清淮，给你自己一次改变的机会……”

“清淮，男人还是要跟女人过日子，别的终归不是正经之道……”

“清淮，素素怀孕了，我又要当爸爸了……”

“清淮你看，这是孩子的四维照，像不像我？医生说小家伙简直是照着我的样子长的，哈哈……很可爱对不对？”

“素素说等她肚子再大一点，我们一家四口去拍全家福。”

蓝如素低头，看着沁出血的白纱布，联想起的，是迟安榆为了要回陆译泽出国培训机会而割腕的一幕，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这样疼。

一定比她更疼吧。

蓝如素身体轻轻颤抖，身体好像有哪里很疼，她分辨不清，只是那股疼痛越来越清晰，疼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啊——”

痛苦的哀嚎从病房里传出来，门口守着的两名警察对视一眼，都是见怪不怪的表情。

迟安榆醒来后的第一个晚上，做了噩梦。

梦里，她回到了那艰难熬过来的三十个小时，当她意识到靠自己没法逃出去后，她强迫自己冷静，心里默念着：不要慌，他会来救我的。

“笙笙，醒醒。”有人在怕打她的脸颊，力道轻缓。

迟安榆勐然清醒过来，看见的是顾辞清雅温柔的五官轮廓，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盛满对她的关心和担忧。

“做噩梦了？”顾辞在床边坐下，扶起迟安榆搂在怀中。

迟安榆的额头和鼻尖都是汗，男人拿指背替她擦去，动作很轻，迟安榆没说话，静静地靠在男人宽厚的肩上，身上的力气好似在梦里用尽。

“梦到我了？”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头顶响。

迟安榆闭上眼睛，睫毛微微翕动，“您怎么知道？”

“听见你在叫我。”顾辞的手握住女孩的削肩，另一只手一点一点，把粘黏在迟安榆脖颈的头发理顺，放到她身后去。

“我说什么了？”迟安榆轻声问。

“你说……”顾辞微微低头，冒青茬的下巴蹭得迟安榆的眼尾肌肤有点痒。

但她没有躲开，男人磁实的声音传来：“……顾辞，我喜欢你。”

迟安榆一怔。

回想起刚才的梦，本能地反驳：“不可能吧？”

顾辞把她的小手包进手心里，漫不经意地反问：“为何不可能？”

迟安榆抬头去看他，男人察觉到她的动作也低头看过来，从他湛黑的眼中，迟安榆看到了一丝兴味，明白过来被这个男人给戏弄了，又或许，他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刚才，那样的梦境，她说出来的更可能是：顾先生，救我。

“是不喜欢我，所以不可能？”顾辞轮廓好看的手，在她肩头轻轻摩挲。

迟安榆听见这句话，下意识否认：“不是。”

但是话刚出口，就反应过来又被这个男人给绕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