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飞的眼神有些空洞，他看着眼前一点也不想见到自己的乔妧，露出了一个苦涩的浅笑。

虽然聂云飞看起来很憔悴，但也看得出他是精心打扮过的，不论是发型还是衣服。

聂云飞长得是好看的，现在比原来消瘦了看着有些病态美感。

此时笑起来，颇有些惹人怜惜。

当然了，乔妧是不会这样感觉的。

她只是道：“如果没事的话我就进去了，你也赶紧回家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说完我就走，就几句，可以吗？”聂云飞眼神哀求的望着乔妧。

乔妧蹙眉道：“那你这次说完了以后是不是也不会再来找我了？”

“嗯这是最后一次来找你。”聂云飞认真的点头道，他的眼里有着浓烈的悲伤。

“那你说。”

聂云飞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像是又好生斟酌了一番措辞。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是温柔的。

“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但我记得很清楚，小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一个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

“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你的王子，因为我觉得我不配，我这样平凡，无能，配不上这样优秀的你。”

“所以我想成为你的骑士，在你需要的时候就能出现为你服务的骑士，但很可惜，在那么多年的时间里，你从未需要过我。”

聂云飞这时轻笑了一下，是自嘲的笑容。

他继续道：“毕竟我一直都是那样的没用，对你来说自然是不需要了，但突然有一天，我在夜色遇见了你。”

说到这时聂云飞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明亮，彷若他再次看到了那天的乔妧。

“你穿着一身酷帅的机车皮衣，皮裤，就像是电影里的酷炫女特工一样，我本以为你会像往常一样从我身旁直接路过，但你却突然停下脚步，站在了我的面前。”

“你问我能不能帮你做件事，我问都没问是什么事就一口答应了下来，我当时想不管是什么事我一定要能做到才行，只是没想到，你是要我带你在夜色里包场玩。”

“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因为你爷爷的离世而想要发泄，但后来我发现了你的不对劲，也明白了你是在利用我给你做的事情打掩护。”

“但我还是很高兴能被你利用，起码证明，我是有用的，还是对你而言是有用的，那已经很好了。”

聂云飞说的这些乔妧听着是有些唏嘘的，她之前其实不理解聂云飞为什么对乔妧有这样的执念，明明乔妧对他的态度很差。

原来是因为这样自小就种下的有些极端的想法，只想成为一个对乔妧而言有用的人，不管是何种用处都好。

而在乔妧真的利用他时，他就觉得自己实现了自我价值，难怪他对乔妧总是一副“不管你要我做什么只要是你要我做的我都愿意去做”的姿态。

可真是把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乔妧抬手打断聂云飞道：“你刚才说只有几句话，现在你已经说了快十句了，你能不能长话短说？我并不想听你讲故事。”

不是乔妧冷血无情，是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没有意义，她也不想回应聂云飞这份不知是执念还是深情的情感。

“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脾气，也是，我确实是说的太多了，这些对你而言并不重要的话没必要说给你听。”

“那我就最后说一句吧。”

聂云飞正色的看着乔妧，神色认真而严肃，甚至透着些许的庄严感。

“乔妧，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你以后能开心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即使是准备好听这最后一句话的乔妧，听到这句话的当下也是有些懵的，她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轻轻的撞了一下。

不知怎么，乔妧觉得这句话很像是一个道别，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最后一次的道别……是诀别……

聂云飞对眼神疑惑的乔妧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即转身，迈开步子，缓缓离去。

乔妧看向他的背影，看起来就像是如释重负一般，但又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寥和悲凉。

她看着他逐渐走远，但自己却有些迈不动步子，如果他真的是来与她诀别，那她真的就这样看着他走向死亡吗？

人的感觉有时候是很奇妙的，或许这个人并没有开口和你求助让你救救他，但你就是能感觉到他的绝望和无助，知道他此时此刻需要你能拉他一把将他从深渊中拉回。

乔妧迟疑了片刻还是拎着那一打啤酒跟了上去。

“聂云飞！”

聂云飞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脚步一顿，他缓缓的转头看向正朝着自己走来的乔妧。

神色茫然，目光也是完全的疑惑不解。

乔妧走上前，提起手里的一打啤酒，道：

“想喝酒吗？我可以陪你，就当是感谢你以后再也不来打扰我了。”

乔妧不知道她这样能不能真的挽救一个人，但起码她尝试了，也就能问心无愧。

聂云飞有些懵，反应了好一会才点头。

“好啊。”他道。

乔妧不想走远，她虽然想帮聂云飞一把但不代表她就毫无防备了，所以就在楼下就近的长椅上坐下了，两个人还一人坐一头，尽量隔远点。

一人开了一罐啤酒，乔妧意思一下喝了一口，聂云飞上来就直接喝了一罐，咕冬咕冬的跟水牛喝水一样。

喝完他还打了个嗝儿。

乔妧就又给他开了一罐递给他，这回他倒是没莽撞的又直接给喝了，而是拿在了手里。

啤酒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拿在手里冰冰凉凉的。

二人都是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

聂云飞小声道：“为什么？”他低着头看着手里拿着的啤酒，感受着不断往他手心里钻的凉意。

“什么为什么？”乔妧澹澹反问。

聂云飞忽而一笑，他喝了一大口冰凉的啤酒，然后看向乔妧感叹道：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管我死活的，所以我才来和你道别，没想到，你会不想我死，你真的很善良，和小时候一样。”

其实聂云飞刚才说了那么些并没有将最重要的那段故事说出来，因为那本身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故事，乔妧没失忆的时候也没有记得。

“你真的想死？”乔妧看向聂云飞，这是她今晚第一次认真看着聂云飞的眼睛说话。

她的眼神有些锐利，让聂云飞转头避开了，他看向手里的啤酒。

轻声道：“我这样的废物，活着没有意义。”

乔妧闻言蹙眉，刚要说话，突然有什么东西捂上了她的鼻子和嘴巴，她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已经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