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小孩拿着小石子打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眼神浑浊，他放下手里的扫帚，颤巍巍地伸手护住自己的头，不过这惹来了孩子们更加猛烈的“进攻”。

“他竟然敢躲？看我的！”一个小男孩说完，朝老人的耳朵上就是“一击”，“哈哈哈，我打中了打中了！”然后趾高气扬的对老人说，“这下看你怎么躲！”

其他孩子纷纷效仿，最后演变成了一个“谁打的准”的游戏。

老人这下躲不成了，他麻木地看着地上的杂草，任由这些孩子们拿小石子打他。

突然“砰”的一声，一颗小石子击中了他的额头，顿时有了血渍，一滴两滴，孩子们没有害怕，反而更加兴奋了。

柳婷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些不忍，但也无可奈何。

因为时代背景在这里。

她没有上去打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突然，有几个小伙子从厕所里出来，一个人照着老人肚子就是一脚，口气不好的说，“这就是你扫的厕所？太脏了！”他把扫帚踢到一边说，“我看以后别用扫帚扫厕所了，用嘴吧！哈哈哈哈！”

老人耷拉着脑袋，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羞辱。

柳婷皱了皱眉头，小孩用石子打老人勉强称得上“小不懂事”，但这些十五六七的人，这样对一个老人，太坏了。

“柳婷，你怎么一直站在这里呢？”一个带着发卡的女生问道。

她顺着柳婷的目光看向不远处，语气平静的说，“又在开‘□□’大会了，这些人真是闲的无聊。”

听这话的意思，这位女生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们别在这里了，去逛街吧，我小姨跟我说，百货大楼新进了一批布拉吉连衣裙，特别好看。”

这个地方是一个公共厕所，百货大楼离这里挺近的。

柳婷有点犹豫，她指着前面的人，问道，“会不会闹出人命来？”尤其看到几个小伙子又踢了老人好几脚后，她不由为老人担心。

女生摇了摇头，“不会的。”

便又催了柳婷几句，“我们看去买衣服啦！不要看他们打人了，多不好玩！”

柳婷被女生拉着走了。

她突然想到了记忆里存储的一句话，叫“人性本来就是恶的，而这个大环境只是让这些恶释放出来了而已”。

她越想越觉得这话是对的，举凡所有和人性对着干的人，无一例外都有一个不怎么好的下场。

柳婷眼神逐渐清明。

开始应和旁边女生的话。

她觉得人呢，要懂得趋利避害，不应该对抗的事情就不要去对抗了，顺应才是成熟的表现。

慢慢地，老人被打的那一幕在柳婷的脑海里被虚化了。

现在的柳婷，除了知道权衡利弊之外，又明白了趋利避害。

她亲昵的挽着女生的胳膊，“我觉得你穿玫红色、红色、桔红色都很好看，因为你皮肤白……”

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夸女生的话。

而另一边，小伙子们都走了，孩子们还没玩够。

有个孩子往旁边瞥了一眼，“你们瞧，是郑越！”

“他旁边那个是谁啊，咋长的这么壮！”

“……”

孩子们也不打了，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他们和郑越一个学校，不过和郑越关系不怎么近，当然了，也不怎么好。

“郑越——”有个孩子叫了一声，尾音拖的老长，装出呕吐的样子，末了骂了一句，“娘们！！”

话音刚落，其他孩子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并一个接一个的重复道，“娘们！”

在这些孩子（当然了，也不仅限于这些孩子）的观念里，娘们是个贬义词。这个词虽然和爷们对应着，但搞笑的是，爷们就是个大大的褒义词。

孩子们没有一个想当娘们的，都想当爷们。

因为郑越长得很好，尤其是在猴子一样的同龄人中间，几乎可以用“鹤立鸡群”这个词的表层意思来形容。

而且郑越白，所以这些孩子就觉得郑越像个娘们。

等孩子们不笑了，郑越看向他们，“怎么，你们觉得你们很爷们吗？”

孩子们一个个挺起胸膛，“我们怎么不爷们了？我们可不跟你一样，脸比小姑娘都白！娘死了！”

郑越挑了下眉，“你们的意思是脸黑就是爷们了。”

有的孩子们点了一下头，但有的孩子总觉得这话不太对，只有脸黑那也算不上爷们。

有人反应过来后说道，“我们能用石子打他！而且打的位置很准确！”

有孩子立马附和道，“对，这样才是爷们，我们能打人。”

“没错！打人的是爷们！”

郑越看了一眼老人，语气冷了下来，“按照你们这个理论，以后有坏蛋打你们，你们记得别哭。”

“为啥？”孩子们被绕进去了。“郑越，你能不能说人话！”

郑越呵呵两声，“你应该反思一下，是不是你听不懂人话。”

孩子们吵不过郑越，又开始“娘们”“娘们”的喊郑越了，还说道，“只有娘们才会动嘴，我们爷们只会动手！”

宋棠实在看不下去这些小兔崽了的嘴脸了，上去就是狠狠一推，“现在见识到了娘们的厉害了吧！”

那个被推倒的小孩想起来，但立马又被宋棠推倒了。

宋棠嘲讽的说道，“怎么，爷们不行了？！”

“你等着——”孩子们撂下狠话就跑远了。

宋棠朝着这些人的背影说道，“就这欺软怕硬的样子，还爷们？”然后，又去安慰郑越，“娘们这个词，很好，你别被误导了。”

郑越突然说了一句话，“这只是世俗的定义而已，大家眼里，坏的不一定坏，好的也不一定好。”

宋棠虽然没怎么听懂，但很捧场的给郑越举了个大拇指。

然后她去扶老人，但老人摆了摆手，宋棠只好作罢，她拿出包里的水给老人。

“脏。”

宋棠说道，“不脏，我从学校里装的水，你看，我给你喝一口。”

“……是我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