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茜收回自己的目光，直言不讳地告诉面前的女孩：“说实话，杰西卡，我个人认为你不太适合这个角色，但我会让制片助理给你的经纪人发试镜邀请，好吗？”

选角的首要原则是演员是否适合角色。

这是无数专业人士的经验之谈。

只不过，这个圈子里总有一些规则之外的博弈，最终得到角色的演员不一定就是演得最好的那个。

况且她还不是演得最好的那个。

杰西卡.阿尔芭很难不感到失望。

但她马上又强打起精神，仍然露出一个角度绝佳的笑容，说：“当然！我还是想要试试！”

同时，她不禁在想：

虽然合作过一部《舞出我人生》，可自己却不是根正苗红的“乔茜帮”成员，也没有布莱特妮.墨菲那种老天追着喂饭的好运气，努力到现在也没有进入那个社交俱乐部；

之前又因为《末日黑天使》的第二季拍摄跟制片人詹姆斯.卡梅隆那边发生了一些误会——是因为卡梅隆说了什么吗？

或许，她真的应该像自己经纪人说的那样，更加真诚并且主动地找对方道个歉。

而问题在于，根据城里的那些传言，福克斯和詹姆斯.卡梅隆的关系、福克斯和乔茜.霍顿的关系，都让人不得不感到担忧……

电梯适时到达。

乔茜与心不在焉的杰西卡.阿尔芭道别，并不知道自己今晚的决定间接促使这个女孩被捆绑上了福克斯的战车。

当然，即使她真的知道了，也不会为此干涉《黑寡妇》的选角结果。

毕竟公司制作电影的目的是为了盈利。

捧自己人只是顺带的事，前提他或她本身也必须有足够的天赋才华干这行，并且能够为她所用。

资本逐利是天性，乔茜也不例外。

随着三月底的奥斯卡结束，一年一度的颁奖季也落下了帷幕。

之后，乔茜抽空回了一趟母校做了一次谈话会，稿子早有专业公关负责撰写。

按照功成名就后的惯例，她名下的公司一直在为帝势学院捐款，除了维护以她命名的“霍顿影视制作中心”之外，还提供两类助学金和奖学金，旨在帮助学院学生更好地完成学业。

除此之外，她还为一个名叫“净水计划”的非营利性组织捐款，表面上是在为环境保护出力，对于她的公众形象有所帮助，实际上这个组织的运营官就是克莱尔.安德伍德。

然而“净水计划”在各种受到乔茜青睐的组织名单中并不显眼。

明星公关们总会不留余力地为自己的客户们安排各种各样的正面人设，比起在这几年不平静的国际国内局势下谈论政治，环境保护就是一张安全牌。

了解“净水计划”代表什么的人心照不宣地选择闭嘴，不了解“净水计划”的则认为这不过是又一次属于女明星的完美公关。

无论如何。

处理完纽约的琐事之后，乔茜一行人踏上了《偷天陷阱2》的海外宣传旅程，除了原本安排的随行团队之外，被一起打包上了私人飞机的还有忙着跟塑料闺蜜希拉里.达芙扯头花的琳赛.罗韩。

因为主演《天生一对》和《小记者大侦探》的缘故，琳赛已经成为了时下炙手可热的少女偶像，正受到了迪士尼的热捧。

与历史轨迹不同的是，罗韩先生并没有丢掉自己在华尔街的饭碗，只是从纽约来到了旧金山，目前为天幕资本工作；罗韩夫人也没能成为女儿的经纪人，而是由于酗酒被丈夫送进了勒戒所，取代她工作的是奋进精英的一位职业经纪人。

“我是不是很幼稚？”飞机进入平稳的飞行阶段不久，琳赛就窝在沙发上窝着，用双手托起小脑袋，摆出了一副想要谈心的架势，“艾伦.帕克就这么觉得，还把我臭骂了一顿。”

——艾伦.帕克是她现在的经纪人。

“有一点。”乔茜头也不抬，语气很平静。

她正从助理手里接过未来几天的行程安排表，他们将在八个小时的飞行之后落地港城转道内地，开启《偷天陷阱2》的全球宣传之旅的第一站。

“可这也不全是我的错……”琳赛委屈地嘟囔着，语气越发理直气壮，“一开始我们就只是玩玩而已，我没有让亚伦跟希拉里提分手。”

“嗯，没错。”乔茜似乎赞同琳赛的观点，“同时我相信你不是他出轨的第一个女孩，也不是最后一个。”

琳赛声线上扬，顿时弯起了嘴角，“瞧，你也这么觉得对吧——这真的不是我的错！”

这时乔茜合上文件，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琳赛，而后者似乎对于这件事还有点心虚，不是很敢对上乔茜的目光。

乔茜说：“关键在于，只有你和亚伦.卡特在派对上接吻，被希拉里.达芙请的私家侦探拍到了照片，还登上了头条，不是吗？”

琳赛没有回话，耷拉着脑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机舱内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几秒钟，琳赛才敢抬起头，偷偷瞧了又开始工作的乔茜一眼，小声地说：“下次我会小心点，不会让人混进派对的。”

“问题不在这儿，亲爱的。”乔茜挑眉，又从助理手里接过另一份文件，关于维塔数码那边的特效制作进度。

《钢铁侠》的后期制作是一个大工程。

由于《指环王》这个项目的空前成功，维塔数码一跃成为行业领军，天神集团的前身天机影业也与之交换了一小部分股权，因此在福克斯的全面挤压下，《钢铁侠》的大部分特效制作并没有让人发愁。

但维塔数码的底蕴不足，同时还在制作《指环王》系列的特效镜头，不得不将一些工作外包给好莱坞的其它公司。

好莱坞就是一座流水线生产的电影工厂。

‘难道不是？’

琳赛很明智地没有问出口，而是眨眨眼，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诚恳一些，语气软软地说：“我不知道，乔茜。”

她实在很擅长装可怜。

换句话说，这个女孩在表演方面的天赋确实超过了绝大多数同龄人。

“那就说说那个‘你不知道’的问题吧，琳赛，如果我没有记错，上次你还称赞达芙是个甜蜜可爱的朋友。”

琳赛对乔茜将希拉里.达芙称为“达芙”格外满意，点头说：“没错，但那是上次的事情了——天啊，她竟然为了亚伦跟我翻脸！我觉得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事实上，在你跟AC纠缠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就已经不是朋友了。”乔茜语气淡淡，完全是在陈述事实，“——我以为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你觉得我做错了？”琳赛咬了咬唇，有些不开心。

“这重要吗？”乔茜不置可否，只说：“重要的是，你要对自己的任何决定负责。”

琳赛一时沉默了下来。

事实上，她觉得这很重要。

但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她不敢冒然向乔茜开口，因为她更害怕从对方口中得到某些令人难过的答案。

其实琳赛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可即使这样，她也不希望自己亲近的人因此责怪她，尤其这个人还是乔茜。

过了好一会儿，依然咬着下唇的琳赛扭过脸看向乔茜，在三人座的沙发上曲起腿，并且用双手环抱住。

她看上去有些抗拒，却还是鼓起勇气，“乔茜，可不可以谈谈？”

那两只圆圆的蓝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乔茜，下意识抿起的嘴角则透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说起来，琳赛也才十五岁，相对于身边那些过于早熟的青少年而言，她看上去还只是个孩子——事实上，她确实只是个孩子，一个相当叛逆的孩子。

如果没有意外，她的人生原本会是好莱坞童星现状的绝佳注解，混乱、失控、无可救药。

“可以。”乔茜放下手头的工作，转了一下椅子，面朝琳赛问：“你想谈什么？”

说着，她摆摆手示意其他人暂时回避。

“就谈谈你对亚伦的看法？”琳赛试探着说。

“你那个还未成年就热衷酒精派对的小男朋友。”乔茜不顾琳赛骤然失落的脸色，非常直白地评价，“他的那位哥哥应该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他们知道该怎么往上爬，也知道自己得付出什么代价。”

比如这次的绯闻事件。

两位正当红的青春偶像为了一个男人撕破脸，各自的清纯形象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只有处于风暴眼的亚伦.卡特名利兼收，不仅收获了一波密集曝光，更是稳稳立住了“少女杀手”的人设。

如果不是乔茜直接把琳赛打包上了飞机，恐怕他们三个人还能为八卦小报贡献好几周的卖点。

“可是，我觉得他还蛮喜欢我的。”琳赛语气不是很自信，“他带我去见了尼克和超级男孩，在派对上对我告白，带我去迪士尼……而且你不觉得他真的很帅吗？”

“不觉得。”乔茜说，“而且我也不觉得他真的喜欢你。”

“怎么可能！”琳赛瞪大眼睛。

“难道不是吗？”乔茜平静反问。

琳赛又开始咬嘴唇，内心不想承认这一点。

“至少他不应该在没有处理好女朋友的情况下向你示好。”乔茜微微叹息，说道：“我知道你的原生家庭并不圆满，但，甜心，你得知道有些爱可以治愈，有些爱却是有毒的。而且无论如何，想要得到爱，首先你要做的是爱自己。”

琳赛没有回答，只是抓过一只抱枕，把脸一整个埋了进去。

乔茜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转回去在笔记本电脑上回邮件，也不指望短暂的谈话就能把这姑娘走偏的三观扭回来，留时间给她自己慢慢消化。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琳赛“嗷”的一声从抱枕里抬起头，看起来重新调整好情绪，又开口说：“其实这件事还没有开始发酵的时候，艾伦.帕克和我的公关找人想把事情压下去，可是有人告诉我这是一个机会，可以让我从童星转型。”

电脑前的乔茜没有回头，只是说：“说下去。”

“你知道的，我接了《辣妈辣妹》，上次碰头会的时候，迪士尼的制片人给了我一些职业建议。”琳赛忽然就松了一口气，随手戳了戳抱枕，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面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来照去，“我是不是真的应该做个激光祛斑？或者做一下鼻部整形？说实话，我对我的鼻子不太满意，或许我可以染个金发。”

好莱坞几乎是没有真鼻子的。

人种劣势造成了鼻部手术的盛行，普通人都会选择求助医生让自己变美，更何况是需要面对镜头的艺人？

虽然琳赛没有鼻翼过大或者驼峰之类的烦恼，但她总觉得随着年龄增长，自己的鼻梁好像有点不够精致——就像那个制片人说的那样。

“我希望你不是认真的，琳赛。”乔茜的语气听上去并不赞同，已经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琳赛。

琳赛顿了顿，把肩一耸：“好吧，艾伦.帕克已经骂过我了。”

其实她现在的样子已经十分漂亮可爱了，最重要的是，市场上缺少这种类型的青少年演员，四分之三的爱尔兰血统让她脸上的雀斑和红头发都独树一帜。

一个成功的制片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乔茜盯着琳赛的脸若有所思。

琳赛好像也从上一个话题恢复了过来，摸摸自己的脸颊问：“有什么不对吗？”

乔茜摇摇头，把黛比叫过来，又问了琳赛那个制片人的名字，打算让洛杉矶那边的人查一查对方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