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废物，刺痛琴鼓瑟。

她二话不说，扣着粉色琴弦就弹奏起来。

靡音不慌不忙，她用一种看蝼蚁的目光看着琴鼓瑟，强大的压迫感让人窒息。

她说：“弃箜篌不用，老祖的五弦琴又能奈我如何？”

话音未落，宽袖摆动，云卷云舒，仿佛天籁之音，从靡音手下出来，直冲琴鼓瑟。

“轰”飞雪乍起，在两人之间飞舞开一卷雪帘，迷蒙所有人的视线。

靡音勾起紫唇，一曲《长门怨》，那等哀怨忧泣的曲调，能叫人想起生平最痛苦的往事，继而幻觉丛生，生生将自个折磨至死。

且她的琴技又精进了，观星台周遭还有无数的护卫，同样听到她的琴声，可半点感觉都没有，唯有琴鼓瑟十分痛苦。

她仿佛又感觉到烈火在她身上烧了起来的滋味，皮开肉绽，还有那种烧焦味，叫她一身都疼。

“啊。”她惨叫一声，硬撑着一咬舌尖。

靡音挑眉，手上动作又快了几分。

琴鼓瑟狰狞一笑：“你去死吧！”

也不知她做了什么，那张五弦琴忽然颤动的厉害，一波接一波的粉色音波扩散出来，直接砸在靡音的心脏上。

她人一恍惚，就好像回到了多年前——

那时候她与楚西祠初见，三月三的红漆阁楼凭栏处，他手里拿着管碧玉箫，和她摇光和鸣，一箫一琴，生出和歌，引来百鸟齐鸣的异象。

她诧异之际，一回头，就见他俊逸浅笑的容颜。

他说：“在下楚西祠，敢问姑娘芳名？”

那时候，她的心跳，就如同此刻，带着少女怀春的羞涩。

椿心萌动，有时候就是那么一瞬间。

琴鼓瑟见靡音弹琴的动作都缓了下来，她眼底浮起狂喜，脸上神色越发扭曲，粉色琴弦将她指尖划破，滴落出鲜血来，她也不知道痛。

纯粹如海洋的蓝眸，迷蒙迭起。

多年之前，她原来是那样的心悦过他的啊？

那种怦然心动，还有怀春少女的小心思，居然这般清晰，清晰得让她顷刻就想落泪。

可后来，她为什么就不爱了呢？

什么时候，纯粹的爱就变成浓烈的恨了？

恨？

恨？

她恨他？

是了，她恨他！

刻骨铭心的恨！

戾气蹿过蓝眸，靡音眸寒如冰地盯着琴鼓瑟……手上的五弦琴。

她内力一散，撤了琴身，七根琴弦宛如天女散花，轰地朝琴鼓瑟而去。

琴鼓瑟一惊，她抱着琴极速后退。

但她哪里是靡音的对手，只听的咚的一声，冰丝琴弦缠上五弦琴。

靡音手一抬，五弦琴从琴鼓瑟手上脱手而出。

“给我过来。”靡音一喝，人一跃，迎这风雪，稳稳地抓住了五弦琴。

“还给我。”琴鼓瑟恨毒了她，抬手就打过来。

靡音人一个旋身，毫不留情面一脚踹在琴鼓瑟身上，将人狠狠地踹飞出去。

她指尖带颤抖地抚上粉色琴弦，接触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一震。

心跳如擂鼓，同楚西祠的往日清晰的像昨天，不断在她脑海翻滚。

就像是，她还……爱着！

心口的阴鬼藤小芽这会簌簌曳动，飞快生长。

不过眨眼功夫，就长长到从她衣领钻了叶片。

暗红色的叶片映在苍白到透明的肌肤上，像是某种邪恶的纹身，妖异邪魅。

“啊！”靡音仰天长啸。

心口痛的无以复加，她能感觉到，小芽根须似乎将她整个心脏都缠绕住了，像蛛网包裹的猎物，挣脱不得。

又有往日情殇在她胸腔沸腾，这样剧烈的情绪，让她喉头一甜，跟着就有猩红鲜血从她嘴角流下来。

她骇然地看着这张五弦琴，好半天都从过去的魔障里回不过神来。

******

正此时，原本该在前殿祭祀宴饮的楚西祠和媚卿联袂而来。

楚西祠剑尖一指，面无表情的对媚卿道：“去观星台，先取钥匙和舆图。”

媚卿脸上霎时就恶意的笑容：“好，卿卿就为王爷取来。”

说完这话，她人脚步轻盈，避开一地的鲜血和尸体，当着靡音的面就往观星台上冲。

靡音冷哼一声，艳红的宽袖飞扬，晶莹琴弦迅疾如电，朝着媚卿后背去。

夜剑嗡鸣，颤动不休，就在靡音的耳边。

“你斗不过本王。”楚西祠的声音离的很近，夜剑的锋锐几乎割着靡音的脖颈。

她微微偏头，朝他勾起嘴角，生长到衣领外头的阴鬼藤暗红色叶片断裂飘落。

靡音两指一夹，蓝眸深邃，拈花一指，那叶片嗖的就朝楚西祠射过去。

楚西祠收剑格挡，靡音趁机脚尖一点，人快若飞鸟地往媚卿去。

金铃绸夹杂着风雪呼啦而至，靡音脚一侧，闪避开来，哪知那金铃竟是会拐弯的，去势不减地落在靡音胸口。

靡音冷笑，琴弦嗖嗖一缠，硬生生将金铃绸给搅成一团破布。

然后她毫不犹豫，手心在自个琴弦一划，勒出寸长的伤口，猩红鲜血汹涌而出，顺着指缝滴落下来。

身后夜剑锋芒而至，靡音盯着媚卿，忽而一笑。

烈焰宽袖飞扬而起，在这火苗一般的颜色里，没人注意一串鲜血从靡音手中甩了出去，飞溅上媚卿的脸。

媚卿微愣，她抬手一抹，结果满手心的血红色。

这厢楚西祠剑气攻过来，靡音稍稍侧身，避开要害。

她没时间格挡，也无法完全避开，唯有硬抗。

“噗”利刃入体。

温热的鲜血顺剑刃滴落，靡音仿佛感觉不到痛。

她回头看了楚西祠一眼，狠厉地自发往后退，夜剑便贯穿的越发深，从剑尖到剑柄，都涂满了她的鲜血。

楚西祠星目微张，他持剑的手，竟有些微微发抖。

两人离的近了，靡音抹了把剑尖上的自己的血，然后一把抓住楚西祠手腕。

温热的鲜血，黏糊糊的触感，像是要将两人的手粘在一起。

靡音喘了口气，她的脸色越发的白，吐出的话却森寒如冰：“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楚西祠回神，他还没来及从靡音身体里抽出夜剑，就听到媚卿尖利的惨叫声——

“啊，我的脸！”

她抖着手，根本不敢去捂脸，旦凡是沾染了靡音血的肌肤，此时兹兹冒着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