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看着镜子里面，不人不鬼的自己。

右边一大半的脸，从眼角到下巴，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样的惨烈形象。

她一时间，简直没有办法接受，抱头痛哭，没有了这张脸，她就真的毁了……

本来就是奴籍，生来就是低人一等，她费尽千辛万苦，才坐到这个位置。

她已经存了，好大一笔钱了，明明……明明只要等她十八岁。

她就可以跟小姐请示，放她自由，那时候再找个普通人家嫁了。

不求大富大贵，但也不用一辈子，看人脸色行事了。

可一盆滚烫的开水，把她的所以幻想一一击破。

就她现在这个样子，能一辈子留在相府，都算老爷开恩了。

要是相府把她丢出去，她就完了，就这一张脸，到哪都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所有人，都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她的……她会被当成怪物的……

她想要揭开脸上的纱布，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别动，你疯了，你的脸才刚刚包扎好。”苏婉欣在彩秀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女孩穿着湖蓝色水雾裙，带着鎏金双花簪，看起来贵气又端庄。

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宛如神明降临。

“小姐，是苏晴，是苏晴害我……”她从床上挣扎着起来。

一把摔到地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彩秀赶紧上前扶着她，大家都是给小姐办事的。

怎么说，也是一个屋的人，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明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好好的一个人就变成了这样……

怕是这后半辈子，都要顶着一张毁容的脸了。

“我当然知道苏晴害你……可我们并没有证据。”苏婉欣有些烦躁的坐在一边。

这苏晴也不知道，找的什么人，干的这一出，就算她想为迎春出头也没有办法。

再者要是执意闹的话，到了苏放那边，左右就是一个丫鬟，她也占不到什么理。

“那我……那我就这么毁了吗？”迎春有些绝望。

她瘫坐在地上，恨啊，如何能不恨，她恨不得把苏晴千刀万剐了……

“我会跟爹爹请示让你留在相府的……你不用担心以后的生计问题。”苏婉欣缓缓开口。

现在她能给出的，只有这么一个保证了。

“多谢小姐恩典……”迎春赶紧跪下磕头。

还好还好，只要能留在相府，留在小姐身边，总比面对外面那些人的恶意要好。

她看着身边的这两个丫鬟，都是被苏晴欺负过的。

她要是再不采取什么行动，自己在这后院里，怕是永远要被苏晴压着一头了……

以后怕是会失了在丫鬟那边的威信啊，可是她不清楚苏晴的底细，系统也不知道。

她在苏晴面前，好像被一览无余，而苏晴对于她而言，好像看不透一样。

既然猜不透，那就干脆明说了，大家都是穿越来的，她就不信了。

苏晴能比她高级到哪里去，左右都是一个系统罢了。

要是能和谐相处，那自然是最好，要是不能，挑明了，她也能找到突破口。

已经是入夜时分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苏小九手里捧着一本话本，坐在蜡烛下。

漫不经心的看着书，手边是一碟洗干净的葡萄。

她穿着红色的纱衣，半躺在软榻上，墨发随意的披散着。

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似乎刚刚沐完浴一样。

屋内并没有人伺候，她也不急着睡觉。

今天晚上，可是有一位贵客要来呢，她怎么能怠慢了呢。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晋似乎没想到这么晚了苏小九还没睡，他手里拿着抹布，似乎是来擦桌子的。

一看见苏小九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

“行这么大的礼作甚，我又没怪你……”苏小九头也没抬。

依旧懒洋洋的看着话本，似乎晋并不如书上的内容，更值得她关注。

“小姐对不起……”晋并没有回应苏小九，反而自顾自的磕了一个头。

“怎么？你哪里对不起我？”苏小九放下了手里的话本，总算抬起头来。

跪在地上的人，穿着下人的粗布衣服，但依旧掩饰不了他的风姿。

跟杨向晚不同，晋显然要更加沉稳一点，这种沉稳，能让他面对任何事物，接受任何考验。

当真，具备了一个暗卫，该有的一切条件……

“今天兰朵的事情，我替她跟小姐道歉。”

他脸上的成熟，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显得很沧桑。

让人不自觉的，去猜，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她是她，你是你，她犯的错为什么要你来道歉？”苏小九反问道。

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好暗卫，只是富贵时护着主子叫忠心，落魄时在一味的护着，就叫愚忠。

兰朵这样的人，总该自己学着成长，她这么蠢，这么不知进退。

就是给她扛着的人，太多了，真遇到危险的时候，她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是她的兄长，我该护着她的……”晋张了张口。

却也只说出这么一句话，他的命是师父换的，师父让他护着公主，他就该护着，他别无选择。

“嗤，愚蠢，她想活着你还能替她活不成？”苏小九并没有理会他。

她知道，晋是个绝对忠心的人，所以她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着他那个没头脑的主子。

但他这个主子，要是再干出什么，惹她生气的事来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她还没有，闲到这个地步，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想道歉了，就让她自己来道歉，我这望水阁，不比她以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容不得她放肆。”苏小九懒懒的挥了挥手。

这一句话一出，让晋心里一个咯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小姐她是不是看出点什么来了？他有些迟疑的抬起头。

想要看见，苏小九脸上的破绽，却一点也没有发现。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转身离开了这里，临出门的时候，还跟人一撞……

“对不起……”晋低着头道歉，甚至连来人是谁，都没有看清。

而苏婉欣则是一愣，什么时候苏晴的院子里招小厮了？

并且这个小厮的样貌，不像是中原人啊。

“哟，今天是什么风啊，把妹妹给刮来了……”

苏小九办撑着脑袋，看向门口，语气中带着笑，但这笑意却不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