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出什么事了？”白色的宣纸上满是墨痕，楚瑜也来不及管了。

他定定的看着道空，素来平静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些许表情。

他眉头紧蹙，似乎有些恼怒。

道空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师父，抿了抿唇。

他以前，从来不会把墨水洒到纸上的，这是规矩问题。

可现在的他，甚至都没有注意，自己的衣袖上，也染上了墨痕。

“苏晴她，被自己买的小厮，捅了一刀，心脏部位，已经好几天昏迷不醒了，太医都说没救了……”

似乎是故意跟楚瑜作对，道空特地强调了最后几个字。

是啊，苏晴终于要死了。

那个一看见师父就走不动路，一点脸也不要的女人，总算要死了，多值得开心啊。

师父总算能变回以前的师父了，总算能变成，那个独坐高台的神明了。

再也不会有人，能把他拉走了。

“好几天？你现在才告诉我！”楚瑜看着道空的眼睛。

“我不是说过，她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吗？”

那是一种勐兽，看待猎物的眼神。

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神明的眼睛里。

大概是那种视线的原因，以至于他漂亮的眼睛，都变得有些危险，不复往日的慈悲。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但冷的让人无法靠近。

道空知道，他生气了。

楚瑜这个人很少生气的，他的情绪很澹，澹的近乎没有……

他这是，第一次看见他生气，为了苏晴……

多可笑啊，神明为了一个人生气，凭什么？

她苏晴凭什么？她一个人，要抢走全朝云国的神吗？

“备轿，我要去相府……”他径直走出大门，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道空。

道空站在原地，死死的握住双拳，要是以往的话。

出门前，他会仔细整理好自己的衣着状态的。

有的时候甚至会更衣，可今天，他都没有发现，自己衣袖上的墨痕。

苏晴，明明已经那么多天了，为什么她还不去死呢。

一口气，能吊那么长的时间吗？

她就一定，要把他拉下神坛才满意吗？

师父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像师父了，他甚至能感觉到。

那个神明，马上心心念念的，就只有那个女人了。

他不会管朝云国的死活的，更不会管，那些匍匐在他脚下的，百姓的死活的。

国师府的效率是很快的，没一会儿，轿子已经等在门口了。

一路上，楚瑜频频掀开帘子，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过。

国师府跟相府的距离，竟然那么远，是的，他很着急。

那天自己下手太重了，那可是天雷，就算是妖，也撑不住的。

他那天，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就是大脑很乱。

心脏处，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控制。

有种叫欲望的东西，包裹住了他，让他变得不再像自己。

他本能的，对未知事物，有些恐惧，所以他情急之下才会。

苏小九不能有事，他也决不会让她有事的。

到了相府，他甚至无视了，伸手打算扶着他的道空，就走下了马车。

也没有管后面的人，能不能跟上，就直奔着相府大门而去。

道空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愣了一会儿，才缓缓收了回去。

他身体很不好的，根本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可现在健步如飞的那个人，还是他的神明吗？

苏放早就已经等在门口了，看见楚瑜进来的时候，他不禁升起了几分希望。

是啊，国师大人是神明啊，他说不定真的能救苏晴呢。

“参见……”

“免了，苏小姐在哪，带我去……”

一向注重礼仪的楚瑜，直接挥了挥手，根本不想跟苏放多言。

“国师跟我来……”苏放愣了一下，赶紧顺着他开口。

他在前面带路，楚瑜在后面跟着，心里乱糟糟的，始终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进入望水阁的时候，果然看见苏晴躺在床上。

苏逸景正握着苏晴的手，几乎是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不是的，不是她……

这是苏晴，不是苏小九，他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走了吗？一股浓浓的失落感，瞬间把他包围。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就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一样。

他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金色的灵力涌向双眸处。

他仔细的打量着四周，嘴角总算勾起了一丝弧度。

在床帘上方，一个透明的灵体安安静静的躺着。

似乎是长时间的，没有进入躯体，它的力量慢慢枯竭，已经陷入了沉睡……

他看见了她的样貌，跟苏晴有些相似，但比她更加明艳张扬。

那张脸漂亮的不像话，这就是苏小九吗……

他一挥衣袖，把灵体收入袖中，再看向床上的苏晴。

他握着苏晴的手把了一下脉，确实苏晴早就死了。

是苏小九的灵魂，一直寄居在她的体内，才让她又活了过来。

“苏将军，我能治好她，但需要把苏小姐带去国师府治疗。”楚瑜看着苏逸景缓缓开口。

他不喜欢鬼狼军的人，平日里甚至都不愿意与他们说话。

但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询问苏逸景的意见。

这时候，就连瘫坐在一边的小双跟小文，也好像突然回了魂一样。

“真的吗？国师真的能救晴儿（小姐）。”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眼里满是惊喜。

“能救……”像是保证一样，楚瑜吐出这两个字。

是他伤的她，所以哪怕是用他的命，他也会救她。

“苏逸景，多谢国师大恩。”青年抱拳弯腰，是武将界的最高礼仪。

无论是谁，只要能救晴儿，让他苏逸景做什么，他都愿意。

楚瑜拦住了他“这礼，楚某受不住。”毕竟，他救的是苏小九。

至于苏晴，他实在是无能为力，自然也受不起苏逸景的礼。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门口，苏逸景抱着苏晴进了马车。

而楚瑜则在另外一个马车上，他从袖中，拿出，已经被缩小成巴掌大的灵体。

拇指拂过她的发丝，眼底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很快了，再坚持一会儿……”心底那一处。

刚刚还空荡荡的地方，好像突然就被填满了一样。

脑海中又浮现出她吻他的画面，耳垂又染上了绯色。

他把灵体重新放入袖子里，羊装澹定的移开的目光。

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已经成了刻在他心底的规矩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