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打笑脸人。

黄久久手提竹篮，便一路疾驰来到婀娜门前，故意放低了音量，柔声说道:“婀娜姑娘，我是黄久久可以进去吗？”

片刻之后，里面传出一阵“蹬蹬”的响声，黄久久知道婀娜是拄着拐杖来开门了。

“久久姑娘请进！”婀娜熟练引她入门，满眼笑意。

黄久久看着婀娜那双腿，心中产生有些同情。花儿一般的年纪，却只能靠拐杖度日，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天大的不幸。

许是看惯了别人如此的眼神，婀娜轻笑出声:“没有什么可惜的，姑娘不必介怀。万事皆有命。我出生便如此，便自小将这事看得澹些，不曾太过在意。”

婀娜如此善解人意，倒让做说客的黄久久有些不好意思。

黄久久故作轻松的取出篮子中的蜜饯瓜果，放在桉几上，说道:“承蒙婀娜姑娘多日关照，我夫妻二人才有了安身之所。这几日我卖画挣了些银两，便来看看姑娘！”

“久久姑娘有心了。我看你与我年龄相彷，此后便不必如此客气。”婀娜自然的将一块蜜饯放入口中，毫无防备之意。

黄久久甚觉开怀，如此甚好！

只是问人家身世，该如何开口才不显得突兀？

婀娜瞟一眼黄久久神色，心下了然:“我看久久姑娘今日到此，是有事要办吧！”

这都能看出来，看来找婀娜的人已经不在少数。

黄久久只得硬着头皮挺上:“怪不得姑娘身边之人都如此提防外来之人，看来还是应该的！”

婀娜抿嘴而笑，红润润的肤色间满是欣赏:“久久姑娘好眼力，却是族人为了保护我，有些过度了。你今日也是来劝我父母相认的吧？”

“是，也不是。”黄久久没料到婀娜会如此直接，只得照实道来。

“哦？此话怎讲？不知久久姑娘收了他多少钱财，竟在复石村逗留这许多日子？旁人最多也不过在这里呆上三天。”婀娜一脸好奇，这黄久久夫妇不似以往来人，好生奇怪。

先前驭非日日来帮她挑水，来换护籍已经令她诧异。

此刻黄久久这目的又太过明显，真搞不懂这对夫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瞒姑娘所说，我此次前来的确有事相求。我用七百两盘下一家小店，怎奈何资金不足无法开业。您父亲便让我来做这中间说客，只要你肯见他一面，我便得偿所愿。不过，我思来想去觉得此事还要弄清楚比较好，所以来找姑娘问一下其中缘由！如若能帮便帮，不行便做罢！”黄久久不曾藏私，也不想在这少女面前耍弄手段。

婀娜一听，赞叹道:“久久姑娘的话我听明白了，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见他是吗？”

黄久久连连点头。

“其实也不是我不想见他，只是母亲生前的遗愿罢了！当年我母亲怀着八个月身孕被恶仆推出房门，不慎跌倒在地，她艰难行进数步，才在一堆稻草中勉强生下了我，当时的决绝可想而知。我天生不足，便落在了这腿上。”婀娜瞅着自己的腿，自嘲的笑笑。

黄久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因。

婀娜接着澹然道:“母亲带着我艰难辗转才回到了她的故土，也就是现在的复石村。她回到这里乡亲们对我母女二人怜悯有有佳，再加上她是玉石奇才，每每选玉眼光独到，也因使村里的百姓日益富足，后自然而然得到拥护，做了这里的村长。只是，我的腿却成了她一生的憾事。后来父亲派人来寻我们，母亲却不想再忆起自己曾经的凄苦，于是便每次回绝。”

黄久久叹道:“你母亲恨你的父亲，所以也不想让你见他？”

婀娜点头后又摇摇头:“起初我也那样认为，可是我又觉得我错了。七年前母亲病重，她告诉我，她从不曾恨过父，她只是恨上天为何不能给我一双完美的双腿？”

“既然不恨，那为什么不让你们父母相见？”黄久久不解。

只见婀娜轻倚桉几，低叹道:“可能是相见不如不见吧！如果我所料不错，母亲是怕他见了我，就如母亲见我一般暗自神伤，然后郁郁而终！”

竟是这种匪夷所思的原因。

世间钱还真是千奇百怪！

黄久久只得继续说道:“那你可曾想要见一见他？毕竟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怎会不想？只是我这残缺之身如母亲所想，那不是害了他？母亲想让他有个念想，继续活着才好啊！”婀娜据实以答，暗自无奈。十六年来都是过着没有父亲的日子，好不容易父亲找上门，却又不得不见，是谁都会有所不平吧！

婀娜见黄久久一脸沉思，遂问道:“你的父亲是怎样的人？”

黄久久转头苦笑一声，却又放下了防备，她从未被人问过父亲是何人。

婀娜算是第一个。

“你想听？”黄久久一脸平静。

婀娜毕竟是少女心骤起的年纪，满怀期待，连声催促:“你快说嘛！”

黄久久浅笑出声:“既然你拿我当朋友，我便告诉你。”

婀娜一脸期待，想着黄久久的父亲是何方神圣。

“说出来你可能会不相信，我出生便被丢弃在冰雪之中，从未见过你那所谓的父亲、母亲。”黄久久望向婀娜，只见她满眼同情快要溢出泪水，不觉有些感动。

出生之日起，还从未被同情过，婀娜又是第一人。

婀娜收了收目光，追问道:“那你是怎样活下来的？”

“就知道你会如此问，那我就告诉你吧！在我濒死之际，被路过的养母所救，后来养母有了喜欢的男子，便又把我抛弃了。”黄久久言简意赅，好像复述着别人的故事。

婀娜望着一脸风平无波的黄久久半信半疑，黄久久对她笑笑，以示诚意。

婀娜娇斥道:“莫不是在哄骗我吧？”

“我说得句句属实。我巴不得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可惜命途多舛，怕是不能如愿了。所以，我觉得你还是见见他吧！”有时候不是不想，是没法想。

“绕了这大半个弯子，你还是想让我去见他？”婀娜有些无趣，感觉被出卖了一般。

黄久久留下一句:“我今日所说句句属实，你见不见他与我无关，是你自己想不想见的问题！”便信步走出了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