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马琳达·洛佩斯，天秤座，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英国人。在美国念书的时候，她认识了丹尼·肖恩，跟着那个传奇魔法师进入了异能世界的中心舞台。到今天，她在异能界已经叱咤风云十七年了，更是异能世界中屈指可数的绝代名媛。如果她在这次刺杀中死了，不知道后世的人会怎么评价她的一生。她是一个异能界的杰出女性，还是一个被权力欲望冲昏头脑的女人。

和她同车的威廉·舒兰特失踪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奸细，ECIS的人议论纷纷。

墨菲·斯隆自顾自地看着墙上的大钟，那个挂钟速度时快时慢，就像现在的ECIS，随时都会失去控制。

“我已经尽了全力。她暂时不会有事，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飞利浦·隆从病房中出来，他仿佛老了十岁。

斯隆苦笑道：“不管怎么说，飞利浦，ECIS现在只有你了。几天后就要重新开世界议会，你觉得我们入常到底有多大把握？如果没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我们是不是该放弃尝试？”

飞利浦苦笑了下，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他低声道：“不，据我所知，在第一次会议之前，马琳达和暗·恩廷斯有过秘密会谈。如果当时恩廷斯不支持我们，她当然不会贸然行动。现在即便她身受重伤，只要她没有死，协议就仍然有效。我们既然付出了代价，就一定要拿到点东西。如果现在退出，ECIS就会成为笑柄，立即会有人来取代我们。”他停顿了一下，“所以为了她的安全，我会留在她身边，我们就把临时指挥所安置在这里。斯隆，你回总部去负责调度。芬格，你动员魔法界的朋友抓紧寻找丹尼·肖恩。斯隆，你调动所有的人手，我赋予你总部的指挥权，但在马琳达没有苏醒前，不允许你主动出击。”

“那日常的案子怎么办？”斯隆问。

飞利浦苦笑道：“日常的案子还是要正常处理，总部就拜托你了。”

斯隆挠了挠头，穿上风衣走出了这栋山坡上的灰色大房子，不仅要防守还要处理日常的事件，哪里来的人手？虽然本该是飞利浦·隆去总部坐镇，但斯隆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接近ECIS最高权力圈的一个机会，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多问。斯隆开着车一路沿着山路离开庄园，山谷口二十米高的巨大山门慢慢打开。作为秘密经营布置了几年的ECIS基地，无论是谁正面进攻，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诸葛羽拍打着身上的雪花，步入ECIS总部的大厅。他刚进入电梯，电梯又被人从外按开了，端木笙一脸憔悴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怎么回来了？”诸葛羽皱眉问。

端木笙也皱眉道：“红色召集令你不知道吗？马琳达被袭击，现在紧急指挥所设在我们的秘密基地，飞利浦在那里下命令，总部由墨菲·斯隆主持。现在就是他给所有在伦敦的探员下了结束各种事假休假的命令，紧急召集，就连即将退休的也重新召集回来了。”

诸葛羽莫名地问道：“墨菲·斯隆？怎么算也不该轮到他。就算没有杰克，不还有你吗？就算没有你，不还有那个啥舒兰特吗？墨菲·斯隆？谁认识他？”

端木笙耸耸肩说：“天晓得。”她看了看同样满脸疲惫的诸葛羽，低声问，“你怎么样？”

诸葛羽没告诉端木自己被苏格兰场关了一天，只是很自然地握了握端木的手道：“没事。”

电梯打开，ECIS办公大厅里面一片喧闹声，墨菲正在大声地给各部门安排任务，行政人员忙着给所有人统一发放新的联络器。

诸葛羽苦笑道：“还真回来对了。”

铁南一看到他就迎了上来，语无伦次地说道：“老大，寻找丹尼的工作被别人拿去了。老大，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他们刚才还说你在牢里，我们小组没有工作能力！”

“什么？”诸葛羽一听火就上来了。

“你在牢里？什么时候的事情？”端木笙显然不知道诸葛羽被苏格兰场抓起来的事。

诸葛羽道：“这说起来话长，但他们怎么能把寻找丹尼的任务给别人呢？”

“冷静！”端木笙拍了拍他的背。

“菜鸟，你怎么没有直接联系我？”诸葛羽怒道。

铁南道：“这个……所有通讯设备都被收上去了，而且……我以为……你在牢里。”

“端木，你过来下。诸葛羽你既然回来了，也过来下。”墨菲·斯隆站在原来属于豪斯的办公室门前叫道。

铁南看着诸葛羽和端木笙，隐约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和从前有些不同了。

诸葛羽走上前去，注意到办公室门上的名字都还没有变。他和端木进入办公室，斯隆把门关上，转身问道：“杰克·诺兰呢？”

诸葛羽道：“现在是晚上七点，是下班时间吧？你如果真的要紧急集合，就该每个人都通知到。”

斯隆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以为你还在苏格兰场的拘留室。”

“我出来了。”诸葛羽冷笑道，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讨厌面前的黑大个了。

“豪斯的事情你们知道了，马琳达现在也出事了，总部暂时由我做主。”斯隆坐了下来，飞快地写了两张工作指令，分别交给诸葛羽和端木。

“你让我继续处理日常事务？”诸葛羽看着指令问道。

“你要我组织一个血族小组，继续处理日常接待工作？”端木笙问道。

斯隆点头道：“是的，基本上这都是你们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当然如果临时有其他变化，也会需要你们支持其他部门。我知道你们都很有能力，也比我更熟悉伦敦的ECIS，所以伦敦日常的工作才最需要你们来做。”

诸葛羽原本想拒绝斯隆的任何委派，但他也明白日常的工作的确还需要人来做。“但是，我也很希望能够做寻找丹尼的工作。”他说。

斯隆不紧不慢地说道：“事实上，飞利浦把这个工作安排给魔法组了。我想飞利浦有他的考量，我也认同除了你们肖恩小组的成员，让魔法组做这个工作是最适合的。”

诸葛羽和端木笙互望了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

斯隆把桌子上的一份名册交给了端木笙，又对诸葛羽道：“诸葛，今天苏格兰场发来传真，说罗杰·萨拉斯的尸体被找到了。”

“应该是诺兰-赫本联盟的人干的。”诸葛羽道。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斯隆拿出一份表格，递给诸葛羽，“你随便挑人到你的小组，但是你的小组算上铁南只能有五个人。好了两位，就是这样，接下来的日子会很辛苦，我们一起努力。”

诸葛和端木走出办公室，端木笙道：“我以为你会拒绝。”

“我也以为会。”诸葛羽敲了敲自己的头，“但是他给的工作合情合理，我还能说什么？”

端木笙瞥了眼办公室，低声道：“那家伙有一套。”

诸葛羽看着手上表格里的人名，轻声道：“我只希望丹尼快点回来。”

在另一个空间中，丹尼·肖恩坐船远离了伦敦，也不知道在海中漂泊了多久。这艘船叫“加利福尼亚号”，船上有很多的游客，每一个游客都有自己的代号和自己的生活。上船之后没人会再莫名其妙地对他发起攻击，似乎“画师”塑造的虚拟世界越来越真实了。这到底是他已经无力攻击了，还是真正的绝招？

丹尼很久都没能和对手说上话了，他能沟通的只有这个看似真实实际虚假的世界。这艘船也不只是在无尽的海洋中漂泊着，它也有前方的港口作为目的地。那个目的地叫做“天堂岛”，船上有迷人的女人，有技艺超凡脱俗的艺人，也有天赋异禀的异能者，所有人的目的地都是“天堂岛”。只是没有人到过那里，天堂岛只是一个传说。

“丹尼，你觉得如果有上帝，上帝会是什么样子？”很多年前查理曾经这么问过他，他问的时候已经醉了有七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上帝当然会是上帝的样子，我的基督啊耶稣啊，查理·诺兰居然会问这种问题。他居然是相信上帝存在的。”丹尼其实更醉。

查理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瓶一口喝完：“我以为你会回答，上帝就是你的样子。因为换作问撒旦我会是什么样子，我想他也会觉得查理·诺兰很完美。”灯光下他的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绿光，真的好似恶魔的模样。

“查理，我的兄弟，如果能结束现在这种日子，叫我真心实意地赞美撒旦都没有问题。只能来，即便想走也永远无法离开，这可真的够操蛋的。”丹尼抱着个混血美女，一面嘟囔着，一面在甲板上跳着舞。他抬头看了看繁星满天的天空，又道：“一定会有办法的。”

接下来的一周，街面上比往日更为平静了。距离世界议会常委会议重新召开还有一天，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暴风雨前的第一声闷雷。

杨梦走到后院的花园里对查理道：“石永回复了，今晚回总部来见你。”

查理没有说话，手里的剪子停了半天没动，直到杨梦离开，他才继续修剪面前的花草，却把一支树杈剪断了。他慢慢坐到花圃边上，手捂住脸深吸了两口气。

边上罗沁儿拉着罗灵儿的手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递给他一块手帕：“查理，你是在哭吗？查理不哭，有沁儿在。查理，我们不哭。”

查理放下手，露出微红的双眼，接过手帕低声道：“好的，不哭。你坐到这里来。”

罗沁儿看了看他，拉着灵儿一起坐到了边上，一大两小一起默默看着天上的云朵。沁儿又问：“查理，人为什么会哭？”

查理想了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合适。沁儿也不着急，灵儿则抱着查理的大腿睡着了。

足有五百平米大的圆形会客大厅内，除了燃烧着的壁炉和半埋在地下的酒柜，没有其他陈设，甚至连沙发都没有。

查理·诺兰独自坐在壁炉边，地上放着一杯纯威士忌，神情颇有些寂寥。十多年前，他初次遇到石永是在德国的慕尼黑，两人都看中了一幅名画。在午夜的博物馆中两人展开了一场追逐大战，为了那幅当时价值五百万美金的名画，他们毁坏了三十多件价值超过一千万的古董。

“隐形人并不是只能做小偷的。”查理这么对石永说。

“那还能做什么？”筋疲力尽的石永道，“何况这些画就像几百几千万的支票，就这么简单地放在画架上。我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诱惑。”

查理笑道：“只要出现在正确的时间地点，你可以做到一切。”

“时机的选择才是最难的事。”石永腼腆地笑了笑。

查理收回思绪，把威士忌倒在地上，前方出现了一排脚印。石永的身形慢慢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恭敬地施礼道：“我回来了。”

查理手里的空杯子慢慢转动，低声道：“你知道，即便是在伦敦，十一月的天变得那么冷，也是非常少见的。”

“是的。”石永靠近壁炉，微笑道，“好在我给您带来了好消息，我知道丹尼·肖恩的下落了。”

查理笑了笑说：“你知道，我不是吸血鬼，也不是诸葛羽。”

石永一怔，不明白查理在说什么。查理注视着对方的眼睛道：“我并不会读心术，但是没人能在我面前说谎。”

“这么说，您从来都没有被骗过。”石永笑道。

“不，高明的骗局是用一连串的真话组成的。任何人都可能说谎，任何人只要有所求，就可能被骗。但不是任何人都能骗人。”查理上前一步道，“你想告诉我什么？我在等着。”

石永道：“肖恩被第零局的画师控制住了，画师施展这种魔法需要一个密闭的环境，所以第零局在伦敦最大教堂的地下室找了个地方。”

查理举起手，打断了他的话，微笑道：“你不会说是圣保罗教堂(1) 吧？”

“这我不确定，应该是西敏寺(2) 和圣保罗其中之一。”石永道，“好消息是现在恩廷斯既不在西敏寺，也不在圣保罗教堂。”

“信奉东正教的俄罗斯人，怎么可能把秘密基地放在这样的大教堂？”查理眉头紧锁。

石永笑道：“正因如此才没人会想到这点，其实很简单，这只是个偷换概念的问题。因为那里不是克格勃的秘密基地，只是画师个人的一处居所，画师本人不是东正教。”

“但是到底在哪里，还是要去确认的。”查理笑了笑，“这就是你出给我的难题了。”

“我会继续打听，不会让主人劳心的。”石永认真地说道。

“除了这个消息，你总该知道现在克格勃和马琳达被刺杀有没有关系，另外克格勃对我们杀掉刀锋萨拉斯的反应是？”查理继续问道。

石永摇头：“我只是跟着伊娃，其他由雷蒙托夫亲自下令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如果您允许我接近雷蒙托夫，也许会有更多的收获。”

查理注视着石永，沉默着没有说话。

石永微微后退半步，低声道：“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查理·诺兰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用沙哑的嗓音问道：“虽然你模仿得很完美，但你毕竟不是石永。”他抬手示意对方不用解释，“我有考虑让你回去，然后等待你下次送来假情报，但我更渴望看到你的血。石永在哪里？不要狡辩，时间宝贵，别做没意义的事。”

石永目光收缩，拳头紧了紧，又重新松开手掌，苦笑道：“问题出在哪里？诺兰大人！”

“真正的石永，没有我亲自下令是不会回来的。”查理·诺兰的眼中露出悲痛之色。

面前的“石永”抓了抓头发，诡异地笑了起来，身体开始在空气中消失。

查理把玻璃杯抛向空中，双手一合，把透明的剑锋握在掌中，他周围泛起一层黑色的薄雾，将隐形人的躯体显露出来。对方弃剑向后疾退，并飞快地拔枪射击。查理心头一阵刺痛，当年这把枪是他亲手从地狱烈焰中找来的，而石永却不在了。他右手化作一只黑色的怪爪，所有的子弹都被握在掌中，并把子弹瞬间全部反射回去。

被黑雾缠绕的隐形人身中数弹，但速度不变飞快掠向门口。

查理喝道：“你可以模仿他的相貌和能力，却没有他实战能力的一半，受死吧！”

客厅大门忽然打开，一个身躯足有两米的巨大骷髅挥舞着黑色镰刀斩向了隐形人，几乎在同时，地板下生出两只绿色的巨爪勐抓住隐形人的脚踝。隐形人想要躲闪镰刀已经躲之不及，胸口被一镰刀噼开，鲜红的鲜血洒了一地。

查理手掌一扬，那被砍成两半的躯体落到了他的掌中。隐形人逐渐脱离了隐形状态露出了一张普通的容颜，是一个有着拉丁血统的女子。查理沉默了片刻，把尸体丢在地上，骷髅和巨手都消失不见了。

屋外等候的吉格飞和休斯走了进来。

“你们觉得这个女人死之前说的话可信吗？”查理问。

吉格飞道：“克格勃是想我们挑战梵蒂冈，然后和恩廷斯火并吧？”

休斯道：“这几天我们追查画师的身份一直没有收获，如果真有线索，也不能完全放过。毕竟对方以为我们不会认出他，需要博取我们更多的信任，所以说出来的话可能有真实消息存在。”

“你们把尸体处理下，我想一想。”查理摆手道。

吉格飞和休斯各扛着半截尸体走到了很远，来到了大房子的后院。

“石永不会真的死了吧？”休斯沉默了很久，终于问道。

“我不知道。”吉格飞厌恶地抛下了尸体。

休斯有些懊恼地说道：“天下第五的人怎么可能死得无声无息呢。”

吉格飞没有说话，只是觉得自己很冷。石永死了？这怎么可能？

两截尸体碰在一起，突然扭曲了起来，半截尸体和尸体合在一处，然后所有的伤口都开始愈合，那尸体从雪地上坐了起来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休斯愣了一下，赶忙抓向对方的胳臂，那尸体就地一滚，变成了石永的样子。吉格飞一脚踢出，正中对方脑袋，那隐形人被踢飞出去的同时消失在了空气中。吉格飞愤怒的双臂一张，四周的空气瞬间凝固，隐形人在二十多米外跌倒在地。吉格飞冷笑着向其逼近，但隐形人的样子又变了，他化身成了一个金发的男子，背上伸出一对翅膀，盘旋到天空飞向远方。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吉格飞自语道。

（二）

端木笙手里组织起了二十多个血族探员，年龄从十八岁刚被初拥的新人到八九十年的老吸血鬼不等。墨菲·斯隆的想法很简单，现在ECIS严重缺人，但由于和吸血鬼的关系紧张，几乎没人愿意和吸血鬼一起工作，那就不如把吸血鬼都分在一个小组。

这些平时分散在各个部门自由散漫惯了的家伙，对端木笙异常恭敬。端木笙了解到最近伦敦各大血族的子弟都很安分，但有一点让人很在意，调查科中属于各大家族的血族成员都已脱离调查科，另外就是最近伦敦的杂牌血族数量呈明显上升。

每天端木笙在小会议室里一一点名的时候，铁南都会有些吃惊地看着满屋子的帅哥美女，感叹着伦敦ECIS有那么多吸血鬼。然后他会在端木的冷眼下，赶快分发完端木的工作计划退出会议室。

和端木不同，斯隆只给了诸葛羽三个组员的名额，经过简单的面试后，诸葛选择了三个最有经验的文员，负责帮他处理堆积如山的报案和纸面工作。于是原本作为新丁的铁南忽然成了小组里的老成员，还是唯一能够和诸葛去出外勤的人。

这一周的时间里，他们处理了几十起异能事件，不管是抢劫、打架、还是偷渡、盗窃都要管，真是焦头烂额的一周。但除了马琳达仍然没醒以及丹尼依然失踪外，诸葛羽觉得这一周总体来说还算顺利。他甚至忙里偷闲地和端木一起吃了顿浪漫的晚餐，两人都对之前的争吵闭口不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尽管罗杰·萨拉斯死了，“无头案”仍然无法结案，因为丢失的人头没有找到，更因为诸葛羽不想结案，但其实他能做的已经不多。铁南把所有死者的数据都创建起了档案，并且设计了一套对照模型，很多年后这套模型成为了ECIS数据库的操作规范。

“在1988年，其中有一个月除了伯格和布隆迪外，其他死者有五个都出现在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其他人也都在罗马尼亚的各大城市。之后三年，这些死者也都活跃在东欧。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和当时罗马尼亚的齐奥塞斯库政府倒台有关。”铁南转动着手里的钢笔，“可是，如果他们是克格勃的人，本该是支持齐奥塞斯库的吧？”

“我找了高层。”诸葛羽没有再提影子内阁布莱尔的名字，“可以确认的是伯格是双重间谍，所以他在那次事件后，不再担任外交官了，但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所以也无法追究他更大的责任。”

“我们怎么才能知道真相呢？尽管这似乎是报复性的清洗。或许这批人和当时颠覆罗马尼亚政府有关，若干年后，克格勃对他们进行了报复清洗。”铁南猜测道。

诸葛羽道：“但是为什么要把人头拿走，以及为什么是第零局的人出手，我们都不知道。就这样结案了，真是不甘心。”

“老大，如果我们之前那个案子真的算结案了，那我觉得你也许应该看看这个案子。”铁南看诸葛羽终于有了松动，见缝插针地送上了一份档案袋。

诸葛羽打开了文件夹，皱眉看了看里面的照片，两个月来伦敦地区发生了五十多起动物伤人事件，但是都没有找到肇事的动物。最初只是零散的几起，到了最近几天案件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高。原本只是动物伤人，现在变成了勐兽杀人，最近一周死了十多个人。

铁南道：“苏格兰场要我们做个判断，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杀人。他们每次都只找到尸体，却没有那个动物的踪迹，在现场找到的DNA也不同。”

“英国的狼人向来安分，这算是怎么回事？”诸葛羽在ECIS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接到狼人伤人案。他把最近发生在伦敦郊区的案子都拿出来，然后问道，“你能把所有的案发地点排出序列，然后计算出他们可能出没的地方吗？”

“没问题。”铁南迅速地把所有的案发地点都输进了电脑。

诸葛羽看到屏幕上排列出来的红色条状路线，低声道：“是布泽森林公园到小牛谷一带。距离布泽森林五公里的地方，有一个狼人聚居地。”

“狼人聚居地，还有这种地方？老大，我听说狼人只有在月圆的时候变身，不太可能那么频繁地伤人吧？”铁南挠头道。

“当然不是，如果狼人只有等到月圆才能有力量，那这个种族早就灭绝了。”诸葛羽拿起风衣，起身朝外走，“他们是在月圆的时候力量最强。”

“现在就去？”铁南赶忙也抓起了背包。

两人走出ECIS大楼，赫然看到端木笙正在外面抖落雨伞上的积雪。

“嗨！你们现在算是要出门？”端木笙递给铁南一个地址，“我手上有个案子和血族有关，要找你们帮忙。”

诸葛羽看了下她给的案情介绍，最近两个月在文森特医院死亡的人数，比从前提高了百分之三十五，却没有一起医疗事故。原本这个问题只是让人奇怪，轮不到苏格兰场管。两个星期前，有一个警察在这所医院被宣布死亡，他的同事却在昨天夜里巡逻的时候看到了他。

“所以你需要我们和你一起去文森特医院。”诸葛羽笑道，“你手下那么多兵，不能和你去吗？”

端木笙道：“我怀疑那些家伙里面有敌人，何况那些家伙的身手，真的碰到强敌还不是送死。”

“我们要先去一次布泽森林。”诸葛羽道，“然后去文森特医院会合吧？”

“好，说定了，我去那边等你。”端木笙亲了他一下，回头对他叮嘱道，“你小心一点。铁南你也保重！”

在诸葛羽深夜前往布泽森林的同时，伦敦圣保罗大教堂的主教英诺森正忐忑不安地望着四周。他感觉到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蛰伏在黑暗中，每当他向前探查，又毫无所获。

“你感觉到了吗？”他问身边的随从。

“好像有不干净的东西在看着我们。”随从低声道。

“不可能，他们进不来的，这里可是圣保罗！”英诺森握着胸前的十字架，仿佛是在对自己说。

“是的，大人。”随从答应道。

英诺森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再看向周围时，大教堂的每个窗户上都出现了一只眼睛。他吃惊地向后退了几步，再望向前方。教堂前院中出现了一个金发披肩、眼窝深陷、满脸憔悴的男子。“查里……诺兰……”英诺森心里一沉，但同时也放松下来。谁都知道诺兰是真正的大人物，大人物不会和他这样一个主教来计较什么的。

“诺兰先生，深夜造访，不知道为了什么？”他平稳住情绪问道。

诺兰抓住英诺森的衣袍，两人瞬间出现在了另一个空间，那里到处都是火红的烈焰，地上只有块青红色的大石头，两人就是站在这块石头上呢。英诺森踏足之处碎石滚落到岩浆中，泡都不冒就消失不见，翻滚的岩浆中不时有鬼爪升起。

“我要俄罗斯来的画师，你可以把他交出来，也可以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自己去找。”查理·诺兰笑了笑道，“价格你随便开。”

“我不知道……”英诺森刚说了半句，就被查理抓住了领口。

查理笑道：“别挑战我的耐心，价格随便开，不用担心克格勃。”

英诺森脸上阴晴不定，查理放开了老主教的衣服，蹲在石块边上，伸手捞了把岩浆，又道：“我也不想来找你，但我必须找到丹尼·肖恩。你也知道，没有那个胖子伦敦会变成战场的。他也不是失踪一两天了，我有时间跟你在这里耗着，只不过我拉你进来的时候，不小心让岩浆蔓延到了教堂，我想圣保罗目前正在着火，我们不离开这里，那里的火是无法扑灭的。”

“火烧圣保罗……你疯了！你！即便你是查理·诺兰你也不可以这么做！”英诺森颤抖着坐到了石块上，屁股被滚烫的石块一烫又跳了起来。

“十多年前你们就知道我是疯子，这又不是新闻。你也有点诚意，开个价吧。”查理笑嘻嘻地说道。

“诺兰先生……我……我……”英诺森挣扎了几下，一咬牙，狠狠地说道，“我……我要一千万英镑！”

“没问题，然后呢？”查理摆了一个等待倾听的姿势。

英诺森道：“画师在我们圣保罗的财产仓库的一个密室里，这具体位置我想难不倒您！他把自己反锁在里面，让我即便是克格勃的人来问也不要告诉。上帝啊，我出卖了朋友！”

“别虚伪，你不少出卖人。”查理冷笑着给了对方一巴掌。

“是……是……但他有好几天没动静了，我也不敢去看。您千万别说是我出卖的他。”英诺森唯唯诺诺地请求道。

“当然，我知道你们这里有很多密室，所以才要放火烧你的教堂。密室是我自己放火找到的，和你无关。”查理把英诺森拉回到大教堂前，沙哑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人影消失在了漫天的火光中。

英诺森发呆了几秒钟，之后才开始大声喊：“救火啊！来人救火啊！疯子……这个疯子！救火啊！来人救火！诺兰，你会遭到天谴的！”夜晚的伦敦在他的吼叫声中热闹起来。

“今天月亮都没有，你指望来这里找狼人？”铁南摇了摇手电筒，一个有些刺眼的光柱射入了林间小路。

诸葛羽也举着手电筒：“碰碰运气，你知道，运气很重要。”

“你和端木大姐和解了吗？看样子好像不吵架了。”铁南问。

“我操，你终于问了，我就知道你憋了很久，果然还是个八卦男。”诸葛羽笑了笑，“不过，多谢关心，端木山庄那的事情也算是过去了吧？”

“老大，过不过去只有你们两个知道。”铁南仔细看着四周，故作成熟地说道，“有时候男人只能妥协。我是不明白，你向来都很顺着端木的，怎么会吵架的？之前你一直不说，现在既然说已经过去了，那就说给我听听吧？”

诸葛羽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她想让我成为吸血鬼，我拒绝了，之后她也没再提。”

铁南愣了一下，吃惊地说道：“上帝……你们两个人这几天一定都过得不容易。”

“是。这几天伦敦城里很多人，或者动物都过得不容易的。”诸葛羽的手电筒打在了一片乱石堆上，两头雄鹿被剖开肚子，内脏都被吃掉了。

铁南摸了下鹿的尸体，又闻了闻血，说道：“被干掉不久。”

诸葛羽同样的在空气中寻找细微的血腥气，然后向西寻找，铁南和他隔着十米左右向前搜索。他们追寻了有两百多米，来到了树林深处，看到三个赤身露体的男子围坐在黑暗中，他们之间还放着一头灰熊的尸体。

“上去聊聊？”诸葛羽关掉手电筒就准备上前。

“就这么上去？”铁南皱眉。

“难道还脱光了衣服再上去？你脱吧。”诸葛羽说着大踏步地来到了那几个人中间，“先生们，大晚上的在这里烤熊肉吗？

那几个赤裸的男子，有黑人有白人，但都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角落里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们只吃生肉，这位先生。”

诸葛羽把脸转向说话的人，那是个高大的家伙，第一眼没看到他只是因为他是侧卧在地上的。远处的铁南没有进入包围圈，握着枪站在树林里。诸葛羽亮出了ECIS徽章，然后道：“杀熊也是犯法的，伙计。”

“我知道，但我不算英国人，所以英国警察管不到我。另外，你们ECIS至少不会管我杀熊这种事情，那样的话会很无聊。”那个家伙坐了起来。他有张野性的脸，身上的毛发也颇为旺盛，肌肉块轮廓并不分明，但是都非常巨大。

诸葛羽觉得对方挺有趣，笑道：“那样的确会很无聊，只是我听说最近这里不太平，经常有狼人伤人事件。”

“我和狼人没有关系，事实上我和他们也有纠纷。那些大狗喜欢成群结队的出没，所以我只能在外面等他们。你知道他们在这附近有个据点吧？”大汉指了指树林西北面。

“是的，我知道。”诸葛羽挠了挠头，对方居然不是狼人，他的意识向对方扫描过去，一个威风凛凛的巨兽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如果你要找最近伤人的家伙，就去据点看看，那些家伙最近在扩军。”大个子瞥了林子里的铁南一眼，又道，“他就别去了。你一个人去更方便。”

诸葛羽摸摸鼻子，然后对远处的铁南喊道：“人家在鄙视你，铁南先生！”

“靠！”铁南低骂一声。

诸葛羽对大个子道：“我觉得今晚我不需要去狼人据点，因为有大批的狼人正在包围这里。你们到底怎么惹到他们了？”

大个子侧耳听了听，然后对身边的人道：“他们的确来了。”他周围那六七个人同时警惕起来，有的攀到了树上，有的把死熊拖到了石块后。

“我叫达武，你叫什，ECIS的兄弟？这里我能摆平，你最好照顾好你的朋友。”大个子笑道。

“诸葛羽。”诸葛回答，他刚回到了铁南的身边，紧接着夜风中就传来了凄凉桀骜的吼声。

黑暗中碧绿的眼睛闪闪发光，那一声吼叫之后，树林中并没有其他叫声传出，但就连铁南也感到周围不同寻常的压力。

“听呼吸声。”诸葛羽压低声音道。

周围急促粗重的呼吸声和野兽划过树林的声音不断传来。诸葛羽眉头紧锁，这个数量……而达武和他的朋友们一个个蜷缩在地上，然后整个骨架都膨胀了起来。人类的皮囊破碎了，粗壮的四肢、锋利的利爪、巨大的獠牙都爆发开来。尤其达武，居然是一只足有三米多长的金色雄狮。

“狮人……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我是说狼人我听说过，狮子？上帝啊！”铁南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

诸葛羽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怪物，但他当然知道一些奇怪种族的传说，非洲的狮人，美洲的豹人，印第安的熊，东方的狐仙，世界上的各个大陆都有各种异类。他把铁南掩护在身后，因为他又听到了狼嚎。

那是进攻的吼声，一头身长有两米的巨狼扑了进来，达武迎着那头巨狼就是一抓，巨狼被他一下抓破了肚皮。更凄厉的狼嚎响起，一头头巨狼从黑暗中窜出。平均三只巨狼困住一头狮子，其余的则在外面转圈。

狼群个体并不强大，但是进攻颇有战术。他们甚至使用疲劳战，进攻片刻就换上了新的小组。但尽管如此，狮子人的杀伤力毕竟强大，很快地上就倒下了十多具狼人尸体，成鲜明对比的是只有一只狮子倒下了。整片树林都被战斗摧残得东倒西歪，铁南不由得想，人类是怎么让这些种族甘心潜伏在黑暗中，把华丽的世界交给弱小的自己的。

远处的狼嚎再次响起，忽然所有的狼都撤出了战斗，一头黑色的巨狼，出现在了空地上。他的皮毛如黑色的缎子，额头上有道斜疤。他的身躯不是狼群中最巨大的，但他一出现所有的狼都向后退了几步，并躬下了身子。他斜眼看了看战局外的诸葛羽，沉声对达武道：“你们很强大，来自非洲的狮子。但你们要在伦敦占据山头的想法不对，并不合规矩。”

达武优雅霸气地扬起头：“我们是被邀请来伦敦的，并不想抢你地盘。但你手下的小兵昨天告诉我，这里是狼山，一只耗子都不会留给我们。所以，现在你看到我们的答案了。”

狼人头领发出一阵怪笑：“黑夜的世界本是弱肉强食。我喜欢这种态度，只可惜不管是谁让你来伦敦的，你今天都死定了。”他诡异地转动起来，碧绿的眼睛变成奇怪的黄色，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圈，里面不断发出火球向达武飞去。

“靠，狼人会魔法……”诸葛羽话音未落，所有的狼都在火球的助阵下向狮子冲去。

达武身中数个火球，被二十多只狼围拢撕咬着。他见两个同伴已抵挡不住，抬头发出刺耳的咆哮，身边的狮子看了他一眼，却不愿意离开，紧接着就被群狼撕碎。

“我去救他，你去开车！”说着诸葛羽就朝下奔去，铁南也毫不犹豫地向大路跑去。

边上警戒的几只巨狼一直在警惕诸葛羽，看到诸葛羽冲上去，那些狼人前后围了过来。诸葛羽眼中绽放出求战的渴望，大叫道：“我早就忍不住要干一架了！”他迎着狼人的巨爪就是一掌，狼人被他重重按在了树干上。第二只狼扑上来，诸葛羽直接把手中的狼挥了出去，两只狼撞在一起昏迷在地，诸葛羽同时觉得左臂一阵酸麻。他一咬牙，身形若风地穿梭在狼群中。

那狼人首领也看到了他。巨大的火球噼啪作响地飞了过来，诸葛羽抓起一只巨狼丢了过去，然后双手托起失血过多、意识模煳的达武，一下扛在肩上朝外飞奔。但狼本就已速度见长，他没走几步就被狼群追上了。

诸葛羽的背上被撕开很大一条口子，“他妈的，最近背透了，天天受伤！”他翻身一脚把狼人踢开。这时达武已经恢复成人形，诸葛羽深吸一口气，跃起足有六七米高，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远处的树上，两个起落掠出三十多米。

“那家伙是谁？”狼人首领看诸葛羽扛着个人还能有那么快的速度，亦吃惊起来。

如果这时有人从空中俯瞰布泽森林，会吃惊地看到一群大得离谱的狼发疯地追着一个男子，而那个男人扛着一个人还能比巨狼的速度更快。

诸葛羽一口气冲出百多米，终于来到了林边。铁南把汽车门打开，看到诸葛羽背后发疯的群狼，倒吸了一口冷气：“赞美撒旦！”诸葛羽和达武的身子刚刚进车，铁南就用力踩了脚油门，车子用前所未有的速度飙了出去。

“这家伙需要去医院。”铁南道。

诸葛羽打开GPS，笑道：“那我们正好顺路，你让菜鸟去的地方就是医院。”

这时，诸葛羽的通讯器响起了端木柔和的声音：“大羽，你在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到我这？”

“很快，我们刚从布泽森林出来。”诸葛羽看了眼后视镜里紧追不舍的狼群。

“才出来？那不还得一小时？”端木笙笑了起来。

“呃……”诸葛羽拍了拍铁南的肩膀，“显然不用，他正在发了疯地加速，我相信二十分钟可以到你这里。急诊室碰面，我这里有个伤员。放心，不是我，也不是铁南。”

“你们去血库看一下，如果有我们的血族在这里，那里会给其他血族留下标记的。”端木笙对坚持要跟来的两个手下说道。

那两个杂牌血族手插衣兜就朝里走。

“你知道血库在哪里吗？”端木笙问。

“随便闻闻就知道。”他们大大咧咧地回答道。

端木笙不再管他们，自己向急诊室走去。如果有血族要控制一家医院，那么夜间急诊室总是他们首要，也是最容易占领的地方。毕竟没有比做夜班的医生、护士、勤杂工更容易用来隐藏身份的了。

最适合吸血鬼的公共场所有三个，一是酒吧，灯光永远昏暗，性和酒精是永恒的主题。这的人醉着的时间比醒时多，没人在乎你的来历，这里的人甚至都不关心自己。一个是殡仪馆，那里有足够的棺木可以藏身，很适合做吸血鬼的据点。第三个，也是最适合作为融入社会窗口的地方，其实是社区医院。

医院每天要面对很多人，这里不会缺少社交。医院里死人并不少见，一旦发生意外不容易引起注意。医院更拥有完善的供血来源，先不去说新鲜的病人，血库里的血液即便不够新鲜，却也足够吸血鬼用来饱食抵挡一时的欲望。

端木笙当然是了解这一切的，她站在急诊室门口，观察着所有人员的一举一动。空气中飘散着熟悉的气味，这里的同类并不是只有一两个。那个正在打针的医师是正常人，但他身边的女护士是吸血鬼。药房的医药师是正常人，但急诊室外小卖部的贩卖人员是吸血鬼，还有正在扫地的勤杂工也是吸血鬼，远处那个走来的医生也是。

时间接近午夜，端木笙在医院里走了一圈，除了急诊室，大多数的地方都很安静。她转了一圈回来，目光重新落在小卖部里。

那个小卖部的女售货员身材不高，有着一头漂亮的枣色头发，在两枚紫色的耳坠点缀下，胖胖的圆脸笑起来很甜。端木笙目力集中，注意到对方听其他人说话的表情里有微妙的变化，而且货架的摆放和窗口的位置都构成了一个心理防御。她目光落在对方的工作牌上——南茜·温格斯。

“南茜。”端木笙走到了小卖部，“真是漫长的一天，我要三杯咖啡。”

“呵，是很漫长。”南茜回答，她打量了一下端木，“你真漂亮。”

“我喜欢你的耳坠。”端木笙微笑道，“戴了很多年了吧？”

南茜摸了摸坠子，习惯性地瞟向端木笙的脖子。她原本只是想看对方的颈动脉，却很诧异地看到了端木戴的月牙坠：你……对不起，大人！我……”这个坠子成半透明的月牙形状，月亮上雕琢着一群蝙蝠。全世界有十二个月牙，只有瑞德的血族王国中十二个家族的族长才能拥有，象征着绝对的荣耀和历史。全世界有成百上千的吸血鬼家族，但获得血族之王认同的只有十二个。

“很好，你能从它得知我的身份，比这里大多数的杂牌都要有见识。”端木笙用手指抚过月牙坠，低声道，“我也能看出来你和其他的家伙不同。说下这里的情况，为什么这里有失去控制的意思？”

“您居然不知道？”南茜抓了抓头发，“全世界都在备战啊！”

“具体说。”端木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魔法水晶，一道黄色的光芒散开。

传说中的隔音魔法？南茜心头一震，平稳了一下情绪说道：“两个月前，我发现这家医院的死亡率提高了，于是开始调查情况。您知道一般我们血族都有自己的领地，我在这个医院已经工作了七年，算是我的一个据点，结果我发现是有大家族的使者来到了这里。”她看了眼周围，又道，“妮可·冰风·卡雷拉斯，您知道吗，卡雷拉斯族长的女儿？她现在不在这里，但晚些时候会过来。”

妮可·卡雷拉斯……端木笙面色依然平静，但心里却不由得多了些紧张，那个家伙是伦敦血族里最厉害的女人，年龄虽然也不过只有两百多岁，却罕见的强大。据说在二战时期，她曾经和路易·瑞德并肩抵抗希特勒，也正因为她，卡雷拉斯家族这五十年非常的强势。

“我本以为卡雷拉斯家族不至于对这个小医院感兴趣的，”南茜苦笑道，“可惜我猜错了。那个人跟我说时代变了，革命已经开始，我们血族需要尽可能多的新生力量！”

“革命已经开始？”端木笙重复了一遍，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几年前，在端木决定加入ECIS的时候，卡雷拉斯家的族长，爱德华·卡雷拉斯曾经问她：“每一代血族中都有一些家伙非常喜欢人类，又或者有些杂牌会讨厌自己的血族身份。但作为一个纯血，很少有像你这样热衷接触人类，融入人类社会的。你究竟喜欢他们什么？”

“人类和我们不同，他们的血是热的，任何事情落在他们头上，他们都会瞬间激动起来，然后整个群体都会跟着动荡。这种感觉……这种混乱而热切的感觉，让我感到心焦得很。”端木笙抬头看着月亮，“让人心焦，为他们不淡定，又觉得很有趣，想和他们在一起。我一直在想，我也就是比他们活得久一点罢了，我为何不可以？”

老卡雷拉斯皱着眉头：“我们为何不可以……你说的话，有点像圣·瑞德说的，但又有些不同。吾王瑞德曾经跟我说过，世上事莫不在变，人类可以的，通过革命，通过战争我们也可以。”

“革命……”端木笙喃喃自语，“这就是他们曾经说过的革命吗？”

“是的，这是妮可·卡雷拉斯的原话。革命已经开始，进化不可阻挡。这里最近转化了很多人，人类对于永生的诱惑几乎没有抵抗能力，可以活下去，可以永远地活下去，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这里的病人愿意选择加入吸血鬼，就算是正常的医生也愿意选择一个没有疾病的人生。”南茜认真地说着，只是端木已听不进去了。

端木笙望向那些才被转化几个月的杂牌吸血鬼，又扭头望向小卖部外的茫茫夜色，忽然生出种无力感。端木摸出联络器，再次呼叫诸葛羽，信号无人接听。但她刚挂断，远处就传来了惨叫声。

端木笙一跺脚，高速向血库奔去。这一跑也暴露了她的身份，原本把她当作普通人的其他吸血鬼都朝她望来，然后又狐疑地望向南茜·温格斯。南茜一脸无辜状，心想这里今晚好像不太安全。

端木笙寻着血腥味来到血库，联络器受到干扰，那两个手下没有再出声音。她看到血库大门的右下角有枚六翼蝙蝠的图案，这是卡雷拉斯家族的徽记。她推开门，门里几个人类的头骨被摆放在地上，一个血印箭头指向血库深处。

端木笙拳头握紧，飞速转入血库，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流水声，血腥味也越发浓厚。她身形一轻，贴着墙壁向前移动。她根据墙角的对角线不停变换位置，飞速冲过走廊，把前方房间的大门打开了。突然一个血浪从门里翻滚出来，端木笙后退至墙角，但鲜血仍然泼洒在她的身上，她的双脚也只能站在血水里。原本的血库办公室如今成了一个淹没过膝盖的血池。

那么多的血水让端木笙的呼吸和心跳瞬间急促起来，眼眸不受控制地变成银色，獠牙露出牙床，长发呈现出血红的颜色，手掌变得晶莹剔透，暗红的爪子如钩子般探出。这血……这里血太多了……端木笙手掌扶墙努力平复呼吸，那么浓烈的血腥味会把方圆十公里的血族都吸引来的。

水波声响，前面的血水中慢慢站起一个窈窕矫健的身影，那九天魔女般凹凸分明的胴体上紧裹着一层血红的劲装，惹火得让人窒息。而如天使般纯洁的容颜更足以让无数男人神魂颠倒，鲜红的血水将她原本雪白晶莹的面庞映衬出一种孤绝凌厉的杀意。

“这里很舒服，是不是？”那个女人脸上挂着冷傲的笑容，“即便是素食者，其实也是向往着鲜血的，是不是？任何生物的本性都是不能压抑的。”她说话的时候，獠牙若隐若现，却更散发出一种邪恶的魅力。

端木笙重新站直身子，沉声道：“妮可·卡雷拉斯。”

“我们有五十年不见了吧？伦敦真是个大城市，我们都住在这里却一直遇不到。端木笙小姐，听说你最近几年过得不错，ECIS的第一血族，异能警察里的第一美女，真是叫人嫉妒啊！”妮可·卡雷拉斯挥了挥了长发，血水像瀑布一样从暗红的长发中散落，露出白皙颀长的美丽脖子。她看着端木笙的迷人身体，摇头道：“虽然我很想杀你，但仍然要把吾王的旨意传达给你。”

“什么？”端木笙问。

妮可·卡雷拉斯昂首道：“王说，端木家是否是素食者是端木家自己的事，但端木家作为十二家族必须参与血族大事。为了血族的未来，端木家当全力支持王廷，如若不然将被从十二家族中除名。”

“这就是你们说的革命？”端木笙缓缓说道，“瑞德以为自己是第一个想要打破世界平衡的血族吗？在三千年，甚至更久的历史中，就没有一个血族比他更伟大吗？这种事情不会成功的！”

“我知道你会抗命的，一个有三百年生命仍然幼稚得想和人类男人结婚的家伙，怎么会理解王的行动。我告诉你，端木笙，历史是用来创造的，不是用来遵循的！”卡雷拉斯笑了笑，“当然，你是看不到了。”说着她眼眸突然变成银白，瞬间出现在端木笙的近前，伸手就是一抓。

南茜整理东西的时候，仍然想着周围那些血族的眼神，那些家伙显然是在酝酿着一些事情。忽然她在夜风中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紧接着医院外的夜色中，出现了几个穿着黑色长风衣，面无表情，肤色苍白的家伙。

南茜微微后退到小卖部的里间：“这些家伙……至少都超过一百年的年龄……不，确切地说就凭我根本看不出深浅……”她打起精神收十了一下手边的东西，却看到急诊室另一边又来了二十多个着黑色风衣的血族，同样都不是她这个百年左右的杂牌吸血鬼能了解的家伙。

“那些家伙知道……”南茜发现其他的血族并不惊讶会有这些高手来，她脱下工作服，小心地离开了小卖部。

南茜刚走到急诊室门口，前方的街口一部挂着警灯的车子呼啸而来。一个东方男子扛着个身形巨大的家伙骂骂咧咧地冲出了车门，另一个身着西装满脸得意的男子从驾驶座上出来，举起步枪对着身后的大路。

“这个世界怎么了？”南茜真的被搞煳涂了。

“诸葛，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才用二十分钟就开到这里，我想塞纳也不过如此！”铁南得意洋洋地说道。

“闭嘴！”诸葛羽看着医院急诊室的大门，沉声说道，“这里有埋伏。铁南，还有多少人知道我们要来这里？”

“我没告诉别人，何况我们向总部汇报的是去狼族那边，这里怎么算都是临时行动。怎么会有人知道我们现在要来？”铁南说到这里，皱眉道，“难道是端木泄漏了行踪？”

“你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找个医生，具体地方我不要知道，只要你觉得安全就好。现在有人在这里伏击我，或者是伏击端木，但目标肯定不是你，所以你赶快走，开出刚才的速度，没人追得上你。”诸葛羽把达武重新塞上车，又把铁南推回了车里。

“你呢？”铁南坐回驾驶室，探出头问。

“我去找端木，你快走，我照顾不到你。”诸葛羽拍了拍车门，转身朝医院走去。

“老大，老大！”铁南叫了几声，诸葛羽头也不回。铁南看了眼后座上的达武，“今天晚上逃跑，逃出瘾来了。”他一踩油门朝着苏格兰场的应急所冲去，另一只手拿起了联络器接通了苏格兰场警察电台，说道：“总台，我是铁南，我要救护车。另外，文森特医院附近的道路请设置路障。”

诸葛羽在夜风中大步走到急诊部前，他蔓延出的杀气让急诊室中的吸血鬼把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诸葛羽无视周围的目光，伸手搭在了医院的招牌上，钉在墙上的大招牌落在手里后，他顺势一扛就把招牌扛在了肩头。

做勤杂工的吸血鬼感觉不对，丢掉拖把向诸葛羽走来。诸葛羽手指在招牌上一掰，一根木片掉了下来，他扬手而出，木块飞入吸血鬼的心口，对方立时倒地不起。包括正在处理病人的那个医生吸血鬼在内，其他吸血鬼同时露出凶光转过头朝诸葛羽逼来。

诸葛羽不断从招牌上掰下木片，尖头木片连珠射出，走道上的五六个吸血鬼几乎在同时倒下。诸葛羽目光扫向四周角落，看到了端木笙留下的记号，他一跺脚沿着记号，高速冲起。而在他前方一路上出现了各种形态的吸血鬼，有的带有巨大的蝙蝠翅膀，有的却是化作鼠群形态，更有的是具备巨大的獠牙的四足怪物。

诸葛羽舞动手中的木块，把鼠群振飞到墙角，又把蝙蝠的双翼撕碎，招牌却被怪物咬了去。诸葛羽飞过怪物的头顶，回身旋起一腿，怪物被他一脚踢出，嵌入墙内。同时诸葛羽觉得后背有种撕裂一样的疼痛，方才在狼群中受伤的伤口又破裂了。但他没时间处理伤口，十多个黑衣吸血鬼，以三人布成阵势，重叠出现在走道的尽头。诸葛羽双拳紧握，毫不停顿地朝前冲，脑海中的意识全力释放出去，形成强烈的精神暴风，

前排的吸血鬼同时抱住头，诸葛羽手指做成了结印状态，陡然大喝一声，前方六个吸血鬼的脑袋同时爆开，后面的则抱着脑袋昏倒在地。

“丹尼之前指点的精神力释放诀窍居然那么管用……赞美撒旦。”诸葛羽飞快地冲了过去。

走道的尽头是一扇封闭的大门，门缝中有血水源源不断地渗出。

血雨，长发，如风的魅影，血库中的鏖战正在继续。

端木笙一和妮可·卡雷拉斯交上手，就发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很明显，但是即便差距再大，也不能投降自杀，这就是现实。她必须要活下去，不仅仅要活下去，更要找机会击败对方。而卡雷拉斯则利用血水组成了一道道红色绚烂的攻击，这血库是她最佳的战场。

尽管这样的杀阵似乎有点华而不实，真正的力量并没有很好的搭配，即便如此端木仍无法找到突破的方法。因为无论端木的攻击多么出人意表，在她靠近对方的时候，那女人的身上总会出现一道气墙。其实卡雷拉斯也同样郁闷，尽管她占尽优势，让端木的身子多次受到重击，端木却总能重新从血水中站起。

瑞德的命令是拿下端木笙和诸葛羽，以便接手端木家。因为也许端木家本身实力已经所剩无几，但端木的素食主义在整个血族世界代表着一种试图改变的势力。妮可·卡雷拉斯听到墙外有个打斗声传来，知道不能再拖下去。

妮可·卡雷拉斯长啸一声，背后生出巨大的蝙蝠翅膀，那翅膀居然是三对六翼。她在血水中一跃而起，出现在血库的顶端，双手做刀状全力噼下。端木笙想要躲闪，但对方巨翼带起的狂风却把周围的空间完全压缩，手刀还没到她头顶，端木就喷出了一口鲜血。几乎在同时，血库的大门发出闷响四分五裂地碎开。

诸葛羽站在血库门口，地上的鲜血很快蔓延得到处都是。前面血池中站着一身血红的绝色魔女，她的眼眸是银色的，獠牙鲜红，背后是黑色的巨大六翼，单手抓着端木笙的头发，端木一动不动地泡在血水中。

妮可·卡雷拉斯抬手点了点诸葛羽：“你来晚了。你的手下，你的女人都被我杀了。”

“说谎要看人，吸血鬼！”诸葛羽嘴角挂起冷笑，脚踩在血水中腾空而起，双手结印，脑海中的精神力化作一片白芒散开。

妮可·卡雷拉斯只觉得身子迟钝起来，丢下端木笙，连续后退堪堪避过诸葛羽的飞腿攻击，背后的蝙蝠翅膀扇动几下，地上的血水化作百多道血箭飞向诸葛羽。诸葛羽人如陀螺旋转，手中多了一柄匕首，速度又勐地快了一倍，匕首直逼魔女的咽喉。

卡雷拉斯躲闪不及，被一刀划开了脖子，但她同时一爪扣在了诸葛羽的肩头，把诸葛羽重重摔在了墙壁上。诸葛羽半个人都泡在了血水里，浓重的血腥味让他作呕，但更诡异的是那魔女脖子上的伤口居然迅速愈合了。

正常的吸血鬼只是比人耐打，但咽喉、心脏、大脑依然是致命的地方，可是她居然能把割开的喉管自动愈合……

可惜刀不是白银的，诸葛羽吐了口呛入的血水，擦了下脸重新站起。最近真的不顺，老是遇到难啃的敌人。

妮可·卡雷拉斯亦吃惊地看着对方，一个人类，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渺小人类，居然伤到了她：“我的王说，能生擒你们俩最好，但看来我对你不能留手了。”说着她发出野兽的怒吼声，四面八方的血水随着她一齐涌向诸葛羽。

诸葛羽左手拳头握紧，意识向对方释放过去，对方每个动作的目的都了然于心。他试图拦截卡雷拉斯的攻击，但明知道对方从右侧攻击，却就是拦不住。他被妮可的长腿重重踢到肋骨，整个人斜飞出去。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那魔女的爪子又落了下来。诸葛羽的匕首飞出，挡去对方一记追击，连滚带爬冲到墙角，刚站起来，对方的獠牙已到了面前，冰冷的爪子扣向了他的面门。

诸葛羽左手单手结印，右手发出耀眼的光芒，巨大的冲击力从掌心爆裂而出。双方的手臂碰在一起，血水高高地爆起。诸葛羽背后的墙壁完全碎裂，人朝后面跌去。卡雷拉斯亦向后退出五六步摔在血水里。

诸葛羽觉得五脏六腑都翻滚了一遍，单手支地就是站不起来。妮可·卡雷拉斯冷笑着甩去头发上的血水，一步步迈向诸葛羽。突然，她脸色一变转过身，背后的血水一下分成两半，端木笙展开五米长的蝙蝠巨翼，整个身子都散发着难以想象的杀气和力量，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冲了过来。

卡雷拉斯双手向前试图推开端木，却发现对方的力量和之前完全不同，难道……她喝了这里的人血？卡雷拉斯想起了血族的古老传说，如果一个血族用百年的时间戒除人血，一旦她恢复，吸食一次的效果就足以瞬间提升数倍的力量。这只是一个传说，没有什么血族有毅力去这么做，但端木家是素食者家族。

“这不可能！”卡雷拉斯大吼着，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撕开了，一瞬间她也爆发出了全部力量。两大血族加起来超过五百年的年龄，磅礴的力量漩涡出现在并不算大的房间中。

“你虽然力量提升了，却仍然杀不掉我。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妮可·卡雷拉斯在端木笙的耳边慢慢说道，“ECIS仓库里面有一颗该隐宝石，使用它，就算教皇都可以转化，更不用说异能者了。我很羡慕你有那么个小情人，或许你也希望他永远和你在一起吧。”

“轰！”两大血族的力量爆炸开来，卡雷拉斯向上飞起撞破了屋顶，她在半空中邪恶地笑道：“很有趣的战斗。人血的味道不错吧？端木笙小姐，我们随时欢迎你和你的小情人归队。”

端木笙被推回到了血水中，再站起来时，妮可·卡雷拉斯已经消失不见了。她急忙去照看诸葛羽。

诸葛羽对她摆了摆手道：“我没事。”

端木笙掉头打开了血库所有的房间和箱子，终于在一个壁橱里看到了已经身首异处的两个手下。端木笙的脑海中却只有方才那魔女说的“该隐宝石”那句话，有了它就算教皇都可以转化……有了它……端木笙悄悄看了眼诸葛羽，自语道：“就能和你永远在一起了。”

“笙儿，端木笙！”诸葛羽叫着端木的名字。

端木笙回过神来：“怎么了？”

“那些血族说的革命是什么意思？路易·瑞德到底要做什么？”诸葛羽大声问。

端木笙道：“瑞德是想把血族公开化。他要通过血族战争，把血族的存在公开化！”

“疯了！但是刚才那家伙真厉害。”诸葛羽勉力站起，心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之前那一连串的战斗，似乎把握到了些什么。如果精神攻击对更高层次的敌人一样是可以有效的，那么力量、速度和精神力在战斗中是同样重要的吗？到底应该怎样才能做到最好？答案似乎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但又不能马上想明白。

医院外传来了警笛声，铁南终于带着援军来了。

铁南大喊着诸葛羽的名字，看着一片狼藉血流成河的医院，这他妈的算是世界末日了吗？

查理·诺兰越过圣保罗教堂的后院，在“金库”中找到了密道。其实，今时不同往日，教堂很少会把财宝放在自己的地盘。出于保安和投资考虑，他们都把宝物存在银行，或者另外建造一个现代化的宝库。那些古老的仓库大多闲置，有的改成了密室，有的用来堆杂物，正由于半荒废，在几百间仓库中找寻一间密室并不容易。

查理闭上眼睛，试图寻找特别的气息。火灾的呼喊声传来后，原本值班的人都已跑了出去，这里一片死寂。查理皱眉穿过两条走道，朝一扇黄铜大门跑去，靠近大门后，死亡的气息越发浓重。他一脚踹上门板，一层蓝色的光华绽放开来。查理双手从各个方向画了几个圆弧，大铜门立即裂了开来。

房间内光线昏暗，一道火光从查理的指尖点燃，他打量着四周，浓眉越发紧锁。这房间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没有床，地上躺着一具僵硬的尸体，死了大约有两天左右，由于房间干燥，尸体保存得很好。这是个头发灰白且凌乱，相貌非常平凡的中年人。查理翻开他的衣领，他的肩头上有着一块小指甲大小的胎记。也许这个人真的是画师，但他是怎么死的？查理看了看四周，然后把尸体翻了过来，露出了压在尸体下的那块空白画板，画板上插有画笔，但没有画。

“真他妈的该死！丹尼你到底在哪里？”查理咒骂着，收起画板，绕着尸体走了一圈，他深吸口气，又道，“画师，你别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就算你下地狱了，我也要把你揪出来！”他身子一暗，金发也变得暗淡阴冷。他双手合十，一片阴影从身上蔓延开来，右手食指生出暗蓝色的指甲，慢慢插入尸体的眉心。

突然，门外闪过一道闪电，那明亮的光芒洁净单纯，那非尘世所能拥有的光明把屋子完全照亮，那纯粹的光明从四周汇集，直接把查理包围起来。

查理·诺兰收回手掌，单手护住心口，向后飞退，屋内的桌子、椅子，甚至尸体都变成粉末。他愤怒的金发全都竖了起来，喝道：“恩廷斯！你暗箭伤人！”

光·恩廷斯背着手，出现在小屋的门口，同样披着长发的他身着白色的大法师长袍，气定神闲地说道：“诺兰先生，若真要偷袭，我会等你把画师的灵魂拉回来的瞬间再下手。”

“我必须找到丹尼·肖恩。”查理·诺兰冷冷地说道。

“我不会阻止你找肖恩先生，但是你不能在圣保罗大教堂使用还魂术。”恩廷斯注视着查理·诺兰，他右手放在胸前，按着十字架，“事实上，我虽然不希望ECIS进入常委，也同样不希望看到ECIS灭亡。找到肖恩是必需的。”

查理目光闪烁，思考着恩廷斯的立场，忽然笑道：“我们若在这里动手，这么古老的教堂势必被毁，所以你也不敢跟我动手的。”

“试试看，建筑是死的。若允许你在这里使用死灵还魂术，就是对我梵蒂冈的真正亵渎。”光·恩廷斯目光亦为之转冷。

“除非……”查理拖长了声调，“你一定还知道些什么，用你了解的克格勃的资料来换吧。我可以换个时间和你一决高下。”

“果然是诺兰，随时随地做交易。”恩廷斯沉声道，“虽然我不想做你的敌人，但你今天焚烧了圣保罗教堂，梵蒂冈必然震怒，你我迟早都要决一胜负的。我就告诉你一点克格勃的消息，你我择日再战。”

“请说！”查理·诺兰慢慢把目光扫向屋外的阴影，仿佛还有别的危险在那里。

“画师的画板，是一种类似空间虚拟的宝物，听说他的最后一招叫做‘永未完成的画’，当释放这一招的时候，他会把所有的精力和空间一起释放。如果丹尼·肖恩中了这个魔法，他现在也许在一个独立的空间中，而那个空间，在画师临死前被放了出去，可能在泰晤士河中，可能在伦敦的某棵大树上，也可能在任何地方。除了丹尼·肖恩自己，没人能够帮他。对你而言，好消息是画师死了，说明他终究没有肖恩先生强大，剩下就看肖恩自己。”

“我也知道画师有这么一招，但具体细节从未听说过。你为什么知道？”查理问，他看着画板，双手一合，“未完成的画”发出一声悠扬孤寂的叹息变成了一堆飞灰，画架破裂，落在了地上。

“雷蒙托夫跟我合作，当然会告诉我一些事情。”光·恩廷斯淡然说道。

查理微微一笑，低声道：“如此说来，你也只是敷衍他。”

“是也不是，只是走着瞧，也许一切明天自有分晓。”恩廷斯感觉到查理的敌意消失，松开了按着十字架的手，慢慢朝外走去。

直到恩廷斯离开，屋外的压迫力才一起消失。查理舒了口气，刚才的感觉仿若有一柄宝剑就悬在头顶，一旦开战，那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一定会出现的。那个人在这里……天下十大中排名第一的艾哲尔，方才就在仓库的外面。

查理·诺兰表情复杂起来，若梵蒂冈成了墙头草，明天的世界议会会发生什么情况？无论克格勃是否入主议会，真正的大战就在眼前，而光·恩廷斯、艾哲尔、迈克尔·克罗斯这三个人的关系又那么好。

慢慢走出圣保罗大教堂，教堂的大火已被控制，查理抬头看着夜空，明天又是大雪，真是麻烦……

“您得到画师的消息了吗？”杨梦从远处的路口跑来。

查理摇了摇头。

“主人，外面的耳目收到一条奇怪的消息。”杨梦小声道。

“说！”查理有些心不在焉。

“克拉布克·戴普，今夜去了长盾古堡，另外，雷蒙托夫应该也在那里。他们到现在都没离开。”

“这个……”查理心思急转，“那就是说，传言他和克罗斯不和的消息是真的？”

“是的，需要我去和戴普谈一下吗？”杨梦问。

查理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你对路易·瑞德怎么看？”

杨梦皱眉。

查理低声道：“我们一直认为雷蒙托夫是首要敌人，吸血鬼是他们的打手，如果事实是反过来的呢？从个体而言，路易·瑞德丝毫不在雷蒙托夫之下。”

杨梦道：“为什么您会这么想？”

“因为雷蒙托夫到伦敦后，一直都是去长盾古堡和血族谈，而不是瑞德去拜访他。领导者总去见被领导者，这不是常态。”查理点着头，笑道，“我也是忽然觉得这很不对劲。”

杨梦道：“只是，若瑞德这老吸血鬼才是幕后主使，那他们吸血鬼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克格勃入常，对他们血族有什么好处？”

查理看着天空，沉吟道：“一定有我们不理解的东西在里面。我一直不明白为何吸血鬼要如此支持克格勃，但反过来想，也许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虽然这个利益我们并不理解。你觉得现在ECIS的破绽在哪里？”

杨梦道：“若是如此，明天不管克格勃是否入常，吸血鬼都会努力摧毁ECIS，马琳达·洛佩斯所在的秘密基地将会是决战开始的地方。无论她是否真的受重伤，要毁掉ECIS，她就是必须要杀的人。而一旦混战开始，他们甚至会主动挑战我们。”

查理笑了笑：“的确如此，这样一来，其他的宵小也会跟着他们一起来对付我们。但是只要吸血鬼、克格勃、梵蒂冈、克罗斯家没有同盟，我们就仍然还有机会。”查理停顿了一下，“如此，我们需要和戴普谈一下，我亲自去谈。在明早以前，你给我把戴普的所有资料都挖出来，这世上没有无破绽的人。”

长盾古堡大厅的大火堆逐渐暗淡下来。

路易·瑞德、彼得·雷蒙托夫、克拉布克·戴普分坐三方，这里的主人老卡雷拉斯只是安静地站在瑞德背后的黑暗中。

妮可·卡雷拉斯从厅外娉婷走来，手里托着个木匣，她把木匣交到了戴普手里。

“这是我们血族的藏品，只此一件，可以吞食，也可以注射，效果是一样的，纯粹看个人体质，看能吸收多少。”路易·瑞德郑重地说道，“你拿了这个，我拜托你的事情就请一定办到。”

“我尽力而为。”戴普笑了笑，“这只是定金，如果我不能成功，你自然无须支付另一部分酬劳。”说着他站起来，微微一躬身，带上小礼帽退出了大厅。

这时，婀娜美艳的卓娅·伊芙诺娃走了进来：“先生，明日一切我都已安排好，您看到时候是否亲自去西敏寺呢？”

“明天的事情，你做主就好，我会和瑞德先生一起去象牙谷摧毁ECIS的基地。”雷蒙托夫低声道，“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还有事情和瑞德谈。”

伊娃皱了皱眉，今日的安排本不是这样的。

路易·瑞德笑道：“如果伊娃小姐不放心，也可以在这里住下来。”

“不了，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伊娃深深地看了雷蒙托夫一眼，转身离开了大厅。

雷蒙托夫看伊娃离开了，站起身好奇地观望着大厅后的小屋，那里有股奇异的味道非常吸引他。

“我们到里面谈。”瑞德起身引路，妮可·卡雷拉斯上前几步把屋门推开了。

雷蒙托夫心中蓦然升起警兆，犹豫了一下道：“其他力量有新动向吗？”

“听说诺兰今天点燃了圣保罗大教堂。我们一直想做的事情，被他做了。”妮可·卡雷拉斯微笑道，“真希望他和你一样，和我们是同一阵营的。”

烧了圣保罗大教堂？真没那家伙不敢干的事情！雷蒙托夫思索着，慢慢步入了小屋。他看到小屋里面飘出异样香味的居然是一个十米见方的血池。

老卡雷拉斯在门外轻轻把大门关上了。

古堡最高处的钟塔上数只红色的大蝙蝠盘旋而起，消失在天空的尽头，很快整个欧洲各城市的晨雾里都有蝙蝠在天空中盘旋。

革命开始了……

（三）

电话铃不断响着，刚睡下两小时的诸葛羽恨不得砸掉它，但还是不情愿地接了起来。

“诸葛羽，你今天十点去机场外五公里的加油站接黄金狮子家族的血刃·克伦达尔。你有车辆的调拨权，苏格兰场也说会合作。你护送他前往西敏寺。”电话那头是飞利浦·隆的低沉嗓音。

“……”诸葛羽沉默了一下，他不想对命令说不，但他一夜未睡，全身多处伤口都尚未真正愈合，真的不在最佳状态。

“你是我少数能信任的人，请确保克伦达尔的安全，就算你死了，他也不能死。今天的世界议会必须顺利进行，他必须到场。”飞利浦停顿了一下，又道，“最近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另外，你有备用的联络器吧？用你自己的，别用昨天发的。”

“知道了。十点我会准时出现的。”诸葛羽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空，挂断了电话。

电话铃忽然又响起来：“诸葛羽，我有个消息告诉你。”这次是铁南。

“说！”诸葛羽按了免提，开始穿衣服。

“替代冷面法医工作的女法医凯特告诉我，之前布隆迪家那些尸体的身份我们调查得差不多了。她在死者中找到了玛丽·菲尔的DNA。”铁南似乎自己也不相信这句话，又重复道，“是的，她是这么说的。”

“所以？”诸葛羽脸都没洗，就被这个消息雷到了，“你说这个世界上有两具玛丽·菲尔的尸体？”

“是的。她问我们是不是要去看一下？”铁南问。

“我恐怕没空，一早就要出任务，你去吧，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情况。”诸葛羽道。他挂断断电话，走到洗漱室，捧起一把冷水擦在脸上。他看着镜子里的人，那个憔悴、烦躁、满脸胡茬的家伙真是自己吗？一个人怎么会有两具尸体，克隆的技术不才开始研究吗？

诸葛羽推开窗户，早晨的寒风让他每个毛孔都痛苦地呻吟了下，外面已经满是冬天的气息了。时间真他妈不够用……他低声骂了一句。

“时间真他妈不够用，真想睡觉。”铁南拿着咖啡来到苏格兰场办公室。他原本以为经过多灾多难的昨晚，今天可以撬班，却被法医一个电话叫到了这里。

铁南并不喜欢停尸房，但听说法医凯特是个美女，所以心里还是期待着的。他也很奇怪自己为何这么放松，这算是适应了ECIS的变态生活吗？走到了地下室，停尸台上摆满了尸体，有新有旧大约十六七具，边上的电脑屏幕不停地跳动数字和颜色。铁南看了一眼就明白是在作DNA对比呢。

“请问，你有什么事？”停尸台边上一个男子转过身来，他手套帽子一应俱全，带着无框眼镜，脸上有些笑纹，居然是个东方人。

“我找凯特。”铁南想了想，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要找的美女的全名。

“凯特上午临时不在，你是她说的铁南先生吧？我叫丁奇，华裔，你可以和我说中文。”丁奇伸出了手。

两人握了握手，铁南感觉对方手指冰凉，眼中有些奇怪的神色，有关冷面法医班克斯的事让他随时心生警兆。“你也是法医，还是另外有你的专长？”铁南问。

“我和尸体打交道比较多，所以气质很阴郁，不愧是ECIS的探员，能从一次握手就感觉到异常。当然，我也有些特殊的本事，所以凯特让我来帮忙。”丁奇笑道，他的笑容很温暖。

“她想告诉我什么？”铁南问。

丁奇从冰库中推出了另一具尸体，是头被砍去的玛丽·菲尔的尸体，把它并列放在一具骨架旁。

“我是一个魔法师。”丁奇低声道，“我的能力之一是分解。”他推了下眼镜，双手一抬，玛丽的尸体上泛起了蓝光，血肉骨头都变得异常清晰，丁奇手掌一分，尸体的血肉和骨头分开了。他指着玛丽的第三根肋骨道：“这里很干净。”然后他又指着边上的那具骨架，“这里就不太好。玛丽·菲尔这个姑娘，少年时候出过车祸。她肋骨断过，所以我们可以确认的是，在布隆迪家发现的骨架才是本人。而我们之前发现的，被处决的只是克隆人。”

“克隆技术怎么可能做到？”铁南皱眉道，“据我了解，克隆还有很多难关要克服。”

“据资料显示，早在50年代，美国的科学家就以两栖动物和鱼作为研究对象，首创了细胞核移植技术。但事实上是，异世界对这种项目的研究更是远远走在科技的前面，最著名的有上个世纪的魔法师林肯·加布里埃尔以及美国人卡特·诺伊维尔。”丁奇看了眼着急得直挠头的铁南，把话题一收，“再加上苏联克格勃的实验室，美国的生化危机中心等机构。另外你不要忘记自古以来，还有一些吸血鬼科学家，他们几百年专注于一个项目，一定能够得到更多的成果，那么多年下来当然会有所进展。我知道你不相信，没看到这些证据的时候我也不相信，但这是事实。我只说一点，如果对方真的有这项技术，会很麻烦。”丁奇把玛丽的尸体恢复了原状。

铁南不甘心地追问道：“这也是凯特的想法？”

“是的。”丁奇笑道。

“好吧。”铁南拨通了诸葛羽的联络器，“老大，我到了苏格兰场，这个消息有点特殊，我也不知道怎么对你说……”

“直接说，菜鸟。”诸葛羽在联络器那头应道。

铁南皱眉道：“这里的法医说，这个案子涉及克隆。如果是这么说，结合我们之前的说法，克格勃第零局可能掌握了克隆人技术。不过可怕的是，如果他们克隆的是多个异能者，第零局的实力可能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象。”

“这是谁说的？美女凯特？”诸葛羽问道。

“不，我没看到凯特，更不知道她是不是美女。是一个叫丁奇的医生说的。”铁南解释道一半，那边诸葛羽就把电话挂了。铁南耸耸肩，这的确不是好消息，如果对方真的能克隆异能者，难道要面对一个军团？

“凯特当然是美女，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丁奇笑着从口袋里拿出皮夹，里面有他和一个英国美女的合照。

“这个……你是？”铁南有些尴尬。

“我是她丈夫。”丁奇咧开嘴，幸福地说道。

诸葛羽收起联络器，如果对方可以克隆异能者……如果受害人是克隆人，而之前的推论是这一系列事件可能是克格勃在清理门户，也就是掌握克隆技术的是第零局，那么……凶手会不会也是克隆人？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诸葛羽看了眼窗外的路牌，低声道：“克伦达尔先生，还有六七公里就到西敏寺了。”

血刃·克伦达尔点了点头。他们这个车队前后三部賓士，开路的是达武，今天见面诸葛羽才知道对方是克伦达尔请来的保镖，两人见面分外高兴。后面断后的同样是达武的狮子人兄弟。达武和诸葛一样，伤都没有痊愈，但有些事还是必须要做。前后加上诸葛羽和司机一共十四个保镖，和诸葛羽同在一部车上的，还有血刃的兄弟雨果·克伦达尔。雨果很紧张，时刻盯着车外。

“你知道，诸葛，昨夜查理·诺兰烧了圣保罗大教堂，今天这里世界议会结束，不管是什么结果都会有一场恶战。另外，听说‘浅红家族’的族长昨天傍晚在散步的时候被杀了，比利·李克菲林可能要正式掌权了。而我父亲的房子昨晚被人炸了，斯丁那家伙背着他从密道跑出了十几公里。虽然他没事，但看来有人希望浅红家族和黄金狮子两大家族至少有一家垮掉，所以雨果很紧张。”血刃·克伦达尔侃侃而谈，似乎说的是和自己无关的事。

诸葛羽道：“我一直不太明白，如果ECIS和第零局并肩前进，把常委加到七个，不是皆大欢喜吗？为什么会出现现在的情况？”

“五个人说了算，比七个人说了算要好。如果可能，各大势力甚至希望只有自己说了算。再者说了，如果过个两年又有两家势力提出要进入常委，难道我们再批准两家？这样无穷无尽下去，成何体统。”克伦达尔耸耸肩，“另外，你也知道这个世界很久没有打仗了，那么多年的仇怨积累下来，总要找个机会发泄的，所以只是早打晚打而已。说到发泄恩怨，我知道你和斯丁那头僵尸有恩怨，你和瑞德的吸血鬼也有恩怨，如果可能，你一定也想报仇。这种小摩擦那么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你完全能想象各个国家各个种族的伙计们有多想打仗。你很幸运啊，诸葛羽，那么年轻就赶上了大战，如果能活下来，你会变成伟大的家伙的，当然，前提是活下来。”

“你一点都不紧张？”诸葛羽对克伦达尔的放松感到有些奇怪，这个家伙也就是四十岁不到的样子，事关他的安危怎么能那么放松？

克伦达尔的兴趣却似乎在诸葛羽的身上，微笑道：“伙计，说真的，你真的是一个心灵倾听者吗？我上次遇到心灵倾听者还是在三十年前，我很小的时候。”

诸葛羽看着街道，没有回答血刃的话，而是皱眉道：“我通知了苏格兰场派警察警戒的，已经进入事先说好的范围了，怎么一个影子也没有。”

“这世上很多人都能指挥得动警察，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警察，只能用来对付一下平民，当然说保护平民也没有错。”雨果插嘴道。

这时前面车子的达武用步话机道：“老板，还剩下五公里，如果他们再不动手，我们就要到了。”

血刃慢慢回答道：“从这里到西敏寺的道路状况并不复杂，是福是祸我们都要走一遭。”

车子又向前行驶了一公里，大白天的街道上飘着零星的雪花，路上行人自顾自地走着。无论是低头赶路的上班族，还是伸手要饭的乞丐，似乎都无视变冷的天气，而在十字路口远处更走来了一支由百多人组成的游行队伍。

诸葛羽皱眉道：“这里不对劲。”

话音刚落，斜刺里突然冲出了一辆大巴汽车，前进的路线被拦住了，开路的车子紧急刹车才没有一头撞上，后面的车子也紧跟着停下。

“掉头！”前面车子的达武大声叫道。但车队后面也出现了黑色大巴，而街上的行人都靠拢了上来。远处传来了隆隆的响声，但没人看得出异变出现在哪里。

诸葛羽忽然叫道：“在天上！快下车！”

头顶上传来划破长空的刺耳声音，诸葛羽按开紧急按钮，车子的顶棚自动打开，他拉着血刃和雨果跃出车子，几乎在他们离开的瞬间，车子被轰成了碎片。在前方长街的上空，三架直升机伴随着机枪的射声轰鸣而至。血刃没跑两步就一个趔趄，他的小腿被子弹扫过，血流不止。

雨果的袖口里出现了一根魔杖，他飞快地念动咒语对着当先的直升机打出一道闪电，但那直升机上却浮现出一层蓝色光雾把他的魔法硬生生地挡下了。诸葛羽背起血刃，奔到路边商店的屋檐下。

路边的行人，游行的队伍，甚至是街角的乞丐同时变成了刺客，朝血刃·克伦达尔扑来。诸葛羽背着克伦达尔，转身就是一记侧踢，把那靠近的乞丐踹飞出十多米远。

道路当中，身上打着绷带的达武和他的狮子人冲下车子。达武化作狮子状态扑向刺客群，这头身子足有三米长的雄狮发起飙来，即便是亡命刺客一时也不敢上前。其他四个狮人用利爪把人行道上的石板抓了起来，如飞碟一样投向空中的直升机，大多数石板都被蓝色光雾挡下。但狮子人不断炮制，轰隆一声一架直升机的魔法盾被击破了。

狮子人同时咆哮，雨果召唤来了一个小型龙卷风，亦使得一架直升机失控地撞向大楼。尽管在机枪扫射中也有同伴倒下，三架直升机仍然被他们逐个击落。但前方的道路上密密麻麻地出现了更多的行人，其中吸血鬼和狼人混杂在一起，甚至还有高大的牛头人身处其中。

“诸葛！带克伦达尔先生走！”达武大叫。

诸葛羽把血刃背稳，低声道：“克伦达尔先生，我得到的命令是把你送到西敏寺。这里离那儿还有四公里，你坐稳了，一切都交给我！”

克伦达尔在他耳边恳切地说道：“那就拜托你了。”

诸葛羽深吸口气，背着克伦达尔凌空飞掠，他踩着街面店铺的顶棚掠向周围的高楼大厦，如神话中的人一样从半空冲出了一条生路，地面上的大规模截杀瞬间都被他甩在后面。诸葛羽忽然感到身体一寒，远处的高楼上黑压压的一片飞鸟覆盖过来。

“乌鸦……”诸葛羽心里一沉，在空中忽然一个变向，朝另一个屋顶掠去。

人在飞鸟群中，戴着面具的乌鸦发出诡异难听的笑声。她后发而先至，手掌化作羽翼带起一片黑光，漫天黑色的羽毛化作乌云卷向了诸葛羽。诸葛羽抬起右手迎向黑光，两人在空中同时一晃，诸葛羽斜飞出去，一个盘旋继续向前冲，就那么一下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

乌鸦吃惊地按着心口，几天不见这小子变厉害了不少。她发出干涩的叫声，翻着跟头加速向前，无数羽毛化作长刀对着诸葛羽的背影噼了下去。

而在前方高耸的尖塔上，出现了妮可·卡雷拉斯的身影，她站在诸葛羽前进的路线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诸葛羽背着一个人前后都有强敌，他勐一吸气，一踩房顶向更高的地方冲起，他俯瞰下方的时候，却发现两个敌人都在他前方了。背上的克伦达尔还算镇定，但也闭上了眼睛。“抓紧了！老兄！”诸葛羽身上的骨胳爆响，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右手，人如一杆标枪似的向下飞去。

乌鸦冷笑一下，在虚空中向后退了一步，而妮可·卡雷拉斯则毫不犹豫地掠了过去。电光火石间，鲜红的血水喷洒开来，女吸血鬼的肩膀被穿透，失去平衡摔在了屋顶上，诸葛羽的右手亦血肉模煳。乌鸦眼中杀气重燃，黑色的光芒在她手中聚拢，“哗啦！”羽毛聚合的长刀飞散开来，黑色的羽箭从四面八方射向诸葛羽背后的克伦达尔。

诸葛羽手中结起魔法印，精神力发散开来，一个白色的光盾出现在身前一米处。“轰！”黑色羽箭全部射在光盾上，诸葛羽喷出一口鲜血，失去平衡坠落下楼。克伦达尔同时受到巨大的冲击满脸是血，松开双手跌向地面。

地面街道上乱作一团的人群，看到这一幕发出了不同的呼喊声。达武原本就旧伤未愈，情急之下一不留神被两个吸血鬼抓住，撞向了路中央的巴士，狮子头整个陷入到了车身中。雨果向后飞退，但那个举着长矛的牛头人咆哮着紧逼他。

乌鸦长笑一声，飞散出去的羽毛飞回来环绕着她，追着即将落地的诸葛羽飘零而下。

眼看所有人都在劫难逃……突然耀眼夺目的金光出现在了街道的远端，那光芒是飞利浦·隆昂然的身影。他高举双手，手心相对，吟唱着冗长的咒文，试图靠近他的狼人和吸血鬼都化作了飞灰。各色的光华在他的掌心不断闪烁，无数光雨飞散出去，落在诸葛羽、达武等眼看要崩溃的躯体上。

诸葛羽觉得流出去的血仿佛又倒流了回来，折断的骨头在一瞬间愈合了。他闷哼一声，在落地的瞬间一个翻身向上冲起，眼中精芒闪动，整个人焕发出难以言喻的力量。原本已放松下来的乌鸦来不及反应，周围的羽毛尚未组成护盾就被冲破了。诸葛羽的右手好像一把宝刀，绽放出金色耀眼的光芒，划出孤绝的弧线由下而上划破乌鸦的胸膛。

乌鸦翻身斜飞，歪斜地落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从小腹到心口哗哗流出的鲜血。

“天下第十？你他妈就是会偷袭的杂种！”诸葛羽怒吼着再次冲起。乌鸦勐提一口气，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只能象征性地举起双手，根本无法抵挡诸葛羽的追击。她被诸葛羽的拳头正中胸口和脑袋，直接飞出十六七米，再也没有爬起来，面具飞出很远。

飞利浦·隆双手成波浪舞动，蓝色的光华形成一个浪涛式的传送门，达武、雨果、血刃以及其他护卫都被他拉了过来。“诸葛羽，还有四公里，你把血刃送到西敏寺，我们在这里掩护。”他每说一个字，脸上的皱纹就深一分。原本精力充沛的中年人脸庞，现在苍老得好像七八十岁的人，而站在周围的其他人却一个个不管是新老伤痛都完全复苏了。

“是！”诸葛羽看着飞利浦，心中升起敬佩之感。他再一次把克伦达尔背了起来，目光投向远处，脑海中闪过加入ECIS之后的众多事件，那么多的难关都闯过去了，今天也一定可以。

“我没有力量第二次恢复你，接下来你只能靠自己了。”飞利浦在他背后又拍了一掌，诸葛羽身上泛起流动的金芒。

在这片街区，几乎所有的屋顶都有吸血鬼和狼人站着。“我替你开路！”焕然一新的达武仍然保持狮子状态，怒吼着当先冲入了狼群。

此时，西敏寺的工作区，二楼会议室。

世界议会的领导者都已就座，路易·瑞德和雷蒙托夫今天都没有来。经过一轮寒暄后，等在会议室外的是卓亚·伊夫诺娃、墨菲·斯隆，还有日本静龙社的代表加藤信长。

会议室里，约翰·暗·恩廷斯、比利·李克菲林、赵东临、迈克尔·克罗斯面对面坐着，在主持会议的位置仍然是柳生龙行。

“每次都有人迟到啊。”克罗斯分发雪茄给边上的几位。

“迟到不怕，就怕不到。”赵东临拿雪茄敲着桌子，看了眼恩廷斯，“我听说伦敦的吸血鬼都闹翻天了，你们准备怎么做？”

恩廷斯笑了笑：“以前怎么做，现在仍然怎么做。所谓和平协议是创建在他们老实安分的基础上的，今天会议结束就开始肃清。”

“有人管就好，反正今天之后我也该回国了。”赵东临点头道。

“今天的议题是第零局、ECIS、静龙社是否能成为世界议会的新常委。”柳生龙行拍了拍桌面上的议案，“我想，如果在座的四位不反对，我们可以让三家代表上来陈述他们的立场。克伦达尔家的代表未明原因的缺席，是对我们世界议会的不尊重。”

“听一听当然是没有问题的。”比利·李克菲林喝了口咖啡，见其他人不表态，附和柳生道。

柳生龙行一抬手，早有准备的伊娃走了进来。她微笑地看着所有人，低声道：“事实上，今天陈述议案的只有我一个人，外面的ECIS代表和静龙社代表都放弃了入常的提案。希望大家不要为难我，允许我们俄罗斯进入常委会。”

四个常委都不动声色，仍然是李克菲林开口道：“卓亚小姐，事实上六家常委是不可行的。另两家同时退出，你们反而也失去了资格。”

“仍然是五家。”伊娃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照片上一座古典的别墅正在熊熊燃烧，“克伦达尔家族即将不存在，目前的五大常委会有一个空缺，我们俄罗斯第零局将会弥补这个空缺，而克伦达尔家的法国自然有法国人自己分掉。这丝毫不损害各位的利益，我想各位先生不会反对吧？”

赵东临笑了起来：“你说的话很有趣，但是最关键的词就是‘即将’两个字，克伦达尔家只是即将不存在，但他们现在还是存在的。血刃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伊娃优雅地点了点头：“我有时间，可以等他一个上午。如果一个上午他仍然来不了呢？”

比利·李克菲林微笑道：“没有问题。我向来不喜欢法国人，如果他们来不了，我就支持你们第零局入常。”

赵东临瞪了李克菲林一眼，但恩廷斯和克罗斯都没有说话，不知在打什么算盘。

西敏寺外，端木笙带着属下二十多名血族探员执勤，斯隆以血族不能进入教堂为由，让他们留在外面。事实上若非端木笙坚持参与今天的最后摊牌，他们甚至只能留在总部待命。

一个血族守卫从远处飞奔过来：“端木，我查过了，距离这里五个街口的地方正在爆发激战。克伦达尔陷入重围，很多血族和狼族包围了他们。诸葛应该也在那里！”

“我去看看。”端木笙说道。

“不行，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在此留守，如果你离开这里，万一墨菲·斯隆出了事怎么办？”守卫一把拉住了她。

“你们留在这里。”端木笙甩开对方的手，向前面街口跑去。

留下的血族互相使了个眼色，改变了原来的位置。

伦敦阴郁的天空下，诸葛羽背着克伦达尔高速奔走。但周围的吸血鬼却越来越多，他凭借飞利浦·隆最后给他的那点光明魔力把精神力提升到了最高处，大多数吸血鬼接近他身前两米就被光明魔法逼退了。他所要做的就是拼命奔跑，即便如此在强行穿越过三个路口后，他身上的伤口已开始不断增加。

“砰！”一个强大的力量击中诸葛羽的左肋，那是一个长发披肩、面目凶悍的墨西哥人。他从斜刺里杀出重重一腿，诸葛羽被横着踹飞出去，他和克伦达尔都是满身血污。还没等诸葛羽爬起来，那家伙就举着短刀杀到。克伦达尔拔出手枪全力开火，但对方速度奇快地躲过射击落在了诸葛羽身旁。

诸葛羽不躲不闪，伸手握住对方的刀锋，精神力释放出去，把对方的内心完全洞悉，一个背摔将敌人丢了出去。但在击退对方之后，他愣住了：“罗杰·萨拉斯……”周围居然站着三个“罗杰·萨拉斯”！

“他妈的，诸葛羽，这是什么情况？”血刃·克伦达尔也吃惊地看着前面。

“噩梦成真……”诸葛羽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骂骂咧咧地站直了身子，“克隆人……这他妈的该死的技术，异能界一定要禁掉！”一个刀锋萨拉斯已是劲敌，三个？这个怎么弄？

“拖时间……你要恢复，诸葛。”克伦达尔半坐起来，低声道，“你自己突围，带着我是不可能的。”

“我看到你们才明白之前那些案子是怎么回事。我之前还一心排除罗杰·萨拉斯的作案可能。”诸葛羽看着面前这一排刀锋，高声道，“谁能想到真的有那么多刀锋罗杰。这里有没有人和玛利·菲尔、理乍得·伯格、罗斯·布隆迪的死有关吗？”

“是我杀的玛丽·菲尔。”其中一个罗杰·萨拉斯开口道，“之前被骷髅王康斯坦丁杀死的那个家伙，杀了理乍得·伯格和罗斯·布隆迪。他还跟我说过你，说你功夫一般，但是一块硬骨头。如今看来，你的确很不错，不过今天你死定了。大医官飞利浦·隆给你的光明力量对付吸血鬼是可以的，对我们却是无效的。另外那点光明魔法，你用到现在也应该消耗殆尽了。”

“是吗？”诸葛羽观察着周围敌人的各个位置，调整身体的状态，慢慢说道，“既然我的命运被定下了，那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整个无头案的前因后果？据我的猜测，这批死者有些是克隆人，他们的真人应该在罗马尼亚崩溃的时候，被你们克格勃杀死了，是不是？但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把人头取走？”

为首的萨拉斯笑道：“你的确很聪明，1988年的时候，北约有一批间谍派往了罗马尼亚，我们第零局奉命对他们进行处理。这批人中有的是双重间谍，比如说菲尔和伯格，有的还是异能者。而后，上头觉得这批人的身份相当好，应该充分利用，所以就克隆了一批人，去继续‘他们’的生活。你调查的无头案中，包括伯格的所有死者都是克隆人。我们取走人头，自然是为了进一步对他们进行取样研究。这一系列都有复杂的计划，就算告诉你，你也明白不了多少。除了布隆迪，布隆迪是个意外，我们意外发现当年失踪的玛丽·菲尔是死在布隆迪的手里。克格勃的人只能有我们自己处理，不许外人动手，所以当我们知道是他杀了菲尔，我们就去复仇，处理了布隆迪。但我们并不知道布隆迪这个变态保留了每一具尸体。”这个萨拉斯也并不着急，在他说话的时候，街道四周也有吸血鬼相继包围了过来，其中一个吸血鬼的手里提着雨果·克伦达尔的头颅。

“我想也是，沙曼斯可指挥不动你们。你们帮他杀布隆迪只是顺水推舟的事，克格勃的杀手怎么可能轻易为别人出手？但你们既然选在这个时候在伦敦作案，是为了黑暗议会的事情，故意要挑起我们ECIS和诺兰家的矛盾吗？”说到这里，诸葛羽的心灵倾听感觉到了对方思想的波动，显然对方心里回答了他的猜测，的确是如此。无头案从一开始，就是克格勃第零局对ECIS和诺兰发动的阴谋。只是对方也没想到，当中会有那么多的意外和插曲。

诸葛羽感到体内力量重新汇聚，那一点一点的力量汇聚他可以清晰地把握到，如果能够活过此役，或许他就能突破现在的境界。那个遥远的境界，现在就在前方……诸葛羽你一定要活下去，他咬着牙。

“你也不用拖时间了。”那个萨拉斯笑了笑，“我知道你想多一点时间恢复力量，我也不是很在意。你即便完全恢复也不可能逃脱，这里那么多弟兄，并不是每个都和我一样那么有耐心……”

“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我们ECIS有一架设备，是用来测试异能元素的，处理伯格他们尸体的时候，发现了血族、苏联、死灵三种标签，每一个标签代表DNA的一种来历可能。我可以猜想，死灵标签是因为你们挂名在诺兰家的外围杀手身份，苏联则是因为这些死者和你们都是属于克格勃的。但为什么会有血族的标签？即便替他们尸检的是一个吸血鬼，也不能解释他们刚死的时候，我们收集线索会得到血族的标签。我始终想不明白。”诸葛羽一面说，目光一面在周围众人身上扫过，意识蔓延出去，对方的话他没兴趣听，但面前每个萨拉斯的想法都清晰地把握在了他的脑海中。是有机会的，这三个人从没一起对敌，他们虽是一模一样的人，但并无配合。这些家伙只是长的一样，脾气、性格乃至实力强弱都有不同。

所谓克隆人，到底克隆的是什么，仅仅是皮囊吗？

“血族标签……”带头的萨拉斯居然无法回答，莫名地犹豫起来。

血刃道：“我告诉你，因为有传闻克隆技术血族一直在研究，所以他们这项技术不是苏联的，而是血族渗透到克格勃之后，向他们提供的！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所以这些克隆杂碎说自己是克格勃，其实只是血族的走狗，当然会被打上吸血鬼的标签！”

“闭嘴！”萨拉斯勃然大怒。

“我一出手你就向着前方跑，能跑多远跑多远。”诸葛羽用意识把信息传递给克伦达尔。他原本只能做到用意识去扫描别人，或者和同样精神力强的人作意识交流，如今已可用意识去推动普通人的行动。克伦达尔收到他的信息后，根本没有抗拒的意识。

三个萨拉斯同时围拢上来，三个人三把刀！诸葛羽冷静地向左前方一步，正是三个右手用刀的人最难相互支持的位置，他速度突然提升，居然比刚才拼命狂突的时候更快，左手结印，把精神力完全释放出去。最靠近他的那个萨拉斯头脑陡然一片空白，连防御的意识都失去了，诸葛羽右手作刀划过对方的脖子，鲜血飞溅开来。

一个萨拉斯倒下，另两个萨拉斯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本三个人的阵势瞬间失守，而克伦达尔正向前飞奔。剩余的两个萨拉斯，一个转身去追克伦达尔，一个冲向诸葛羽。诸葛羽清楚地把握敌人的攻击线路，直接掠向追赶克伦达尔的萨拉斯，同样是精神力先行，压迫对方的大脑，并在飞掠途中连续三个变向，避过背后的追击。追克伦达尔的那个无奈转身，和同伴形成了前后夹击的态势。诸葛羽却完全不顾背后的攻击，硬生生地和面前的萨拉斯互换一刀。诸葛羽微微一晃，对方则被他一掌削去了脑袋。

诸葛羽背后挨了一刀，但他在预判下躲过了要害。克伦达尔依旧在向前跑，而诸葛羽转过身面对剩下的萨拉斯。唯一那个萨拉斯看了看地上同伴的尸体，怒吼着冲向前去。诸葛羽右手拳头聚力挥出，最后这个萨拉斯的短刀被他击碎，胸口震得四分五裂，凄然倒地。

“他们似乎没有那个萨拉斯大瞬移的本事，如果没有那个，来五个也不用怕。到底是克隆人不能克隆异能？还是说，超能力是基因突变的产物？”诸葛羽的嘴角鲜血直流，转身奔向正被一群吸血鬼包围的克伦达尔。

“大羽！”端木笙正从街道远端不顾一切地扑向诸葛羽。

但他们头顶的天空忽然一暗，仿若由白天变成了黑夜。诸葛羽和端木笙抬起头，天空中遮天蔽日的全是张开巨大蝙蝠翼、呈现妖魔状的吸血鬼，这数量足有四五百只……

“ 呼！”空中掠来一只翅膀展开足有六米的吸血鬼，直接把诸葛羽抓了起来，在高楼间盘旋一下又把他狠狠地丢到了街道上。诸葛羽被摔得眼冒金星，仍勉强支撑起自己，翻身从路中央滚到街道边。

克伦达尔被端木笙扶着退到角落里：“你不该来。”诸葛羽苦笑。一旁的克伦达尔满身是血，同样苦笑着看着他俩，似乎表示这次是真的完了。

端木笙没有回答，只是理所当然地对他笑了笑。

“不会……就……这么完了！”诸葛羽支撑着站起来，汗水和血水布满了他的脸庞。

妮可·卡雷拉斯的声音再次响起：“诸葛羽，我也有点爱上你了。作为人类，你的生命力太顽强了。但事到如今，你还是难逃一死。”

端木笙上前一步，拦在诸葛羽的前面，她身子微微发抖……

“执迷不悟！”妮克·卡雷拉斯挥了下手，身边几十个吸血鬼一起化作蝙蝠群，如同满天的黑云落向诸葛羽他们。

突然，空中划过一道雳闪，一个火球从天空中划出长长的一条火浪飞舞而下，被吸血鬼遮蔽的天空被火光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火球落在街道上，把街边的吸血鬼都点燃了，而且迅速蔓延出去。

妮可·卡雷拉斯背后硕大的六翼一扇，冰冷的空气凝结起来，她双臂恢复寒冷的气体凝固成冰砸向火球。“轰！”火球中伸出一条有力的胳臂一拳把冰拍掉了，丹尼·肖恩的胖脸庞涨得通红，走出火球，双手向前一指，妮可·卡雷拉斯被一只火焰形状的手掌掐住了脖子高高举起。边上有其他吸血鬼要救卡雷拉斯，肖恩左手凭空出现了一把一米长的红色斧头，冲上来的吸血鬼被斧头碰到就化作了灰烬。

“我看在卡雷拉斯家族的面子上，放你一条生路，带着你的人滚！”丹尼·肖恩把妮可丢在地上。

“丹尼……丹尼……肖恩……这不可能！”妮可·卡雷拉斯不停咳出鲜血。周围的吸血鬼都听她的指挥，不知该如何进退，但边上狼族、牛头都不顾一切地怒吼着冲了上来。

丹尼·肖恩扫开纠缠的巨狼，扛起克伦达尔，道：“诸葛羽你还能走吗？”

“当然！”诸葛羽咬牙道，他身子摇摇晃晃，勉强移动着脚步。

“带上诸葛跟着我！”肖恩对端木道，他单手挥动斧头，利刃所指即成一片大火。他在前面跑，后面跟着一大群狼人和牛头，就这么向西敏寺教堂冲去。

端木笙想要去背诸葛羽，却被倔强的诸葛拒绝了。他低声道：“我现在不能停，停下来就死定了，你在前面我跟着，没事。”端木笙眼圈一红，紧跟在肖恩的身后，背后传来诸葛羽逐渐流畅的呼吸声。

“飞利浦·隆，很厉害。我从没想过有这样的治疗术。”诸葛羽在她背后说道，“你干吗要拼死赶过来？即便我死了，也不希望你有事，你难道不知道？”

端木笙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

“喂，你就说句话嘛。”诸葛羽低声道，“如果不知道说啥好，不如告诉我那个女人为啥要顶着红脸盆吧。”

“呸！”端木笙笑骂道：“死性不改，这个故事就是专门用来讽刺你这种，就算快死了也不管，对什么都要问个一二三、刨根问底的人。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其他答案？你说你是不是这种无聊的人？”

诸葛羽忽然很开心地笑起来，不无得意地说道：“至少我把无头案搞清楚了，而且亲手宰掉了三个萨拉斯。”

吸血鬼依然封锁着天空，地上牛头人和狼人跟了过来，紧追着丹尼·肖恩。

忽然马路中心裂开了一条大口子，庞大的骨龙呼啸着从地底升起，周围的住屋都跟着震动起来。龙背上站着两个人，一个黑衣白发满脸皱纹但眼神飞扬，背负一柄青铜长剑，另一个是东方人，身材瘦削，长发遮住耳朵，眼神凌厉。东方人的背后有着金色的光影，那是一个红袍金甲的古代战士，手持一柄虎头錾金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这两个人正是诺兰-赫本联盟四天王的骷髅王吉格飞·康斯坦丁和通灵王杨梦。

吉格飞笑道：“看到肖恩看你的眼神了吗？你对他的爱将见死不救，以后一定会跟你算账的。”

杨梦笑了笑：“生死有天定，箭要射得远，弓必须要拉满。我不救诸葛羽，一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水准，另外一旦这些异族真的杀了诸葛羽，那就和ECIS、赵东临都结下了不解之仇，我们在东方就又多了个盟友。丹尼·肖恩能在关键时刻脱离画师的囚笼，说明他依然还有运气。有他在，我们就能和ECIS联合，危机就能过去！你负责给肖恩断后，我去调集人手清扫克格勃的伦敦分部，我们在象牙谷会合。”

吉格飞发出一声长啸，骨龙对着那些牛头人和狼族喷出一口绿色的熔岩，整条长街都开始融化。妮可·卡雷拉斯被属下背离了战场。

穿过几个街口，丹尼·肖恩皱眉看着前方西敏寺的大门：“端木，前面负责警戒的不是我们的人？”

“应该是我的手下负责守卫。”端木笙道。

“诸葛羽，你怎么样？”丹尼又问。

“死不了。”诸葛羽回答。

“我想诸葛会没事的，他也不像短命的人。”血刃·克伦达尔道，“倒是你，丹尼，消失那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在去天堂的路上，船却忽然沉了，所以就回来了。这说起来话长。”丹尼目光中的杀意再起，“我们先把要紧的事情解决了！端木，前面的家伙肯定不是我们的人。你们小心，飞利浦恐怕没有力量再治疗别人，你们要小心。”他有些痛苦地说了两遍。

“前面的人停下！”血族守卫大叫。

“我是血刃·克伦达尔！”克伦达尔吼道。

“我知道。”那些吸血鬼探员进入了攻击状态，他们都没看清来的人不仅仅是诸葛羽和端木笙。

“居然人人都要杀我……”克伦达尔无奈地说道。

丹尼道：“你受欢迎，恭喜你！抓紧了！”他腾空而起，红色战斧变大了十倍，一斧头噼下空气都被割裂了。

世界议会常务会议变成了等人会。

赵东临、暗·恩廷斯、迈克尔·克罗斯三个人并不着急，他们很有耐心，桌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威士忌也喝掉了两瓶。与他们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比利·李克菲林和柳生龙行，这两人不时望向门外。但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没有来。

“我想我们不用等了，克伦达尔来不了了。”柳生龙行微笑道，“现在候选人只有一个，而常委会从原来的五大常委变成了四大，的确需要有一个新人入会才能达成平衡。我觉得现在开始……”

他话说到一半，背后的立地窗突然碎开，肖恩、血刃、诸葛羽、端木笙一个个从外进入会场。

“开始什么？我这一路可是非常辛苦的。”丹尼气势汹汹地看着所有人，把原本该属于克伦达尔的位子拉开，让血刃坐了下去。

克伦达尔拿起桌上的毛巾，擦了下脸和手，白色的毛巾立马变成了红褐色。他整了整领带，不动声色地看着其他代表：“议程到哪里了？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赵东临望了眼遍体鳞伤的诸葛羽，重新看着俄罗斯人的时候，脸色已经阴沉下来：“议程到第零局想要取代你们克伦达尔家入常，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我们龙家不同意。”

“那我当然也是不会同意的。”克伦达尔笑了笑。

迈克尔·克罗斯又点上了雪茄：“其实如果是ECIS来取代克伦达尔，我是同意的，第零局就算了，我对苏联人没好感。”

暗·恩廷斯举起手道：“那我还能说什么？一切照旧很好。快点解决，我去对付吸血鬼。”

只剩下比利·李克菲林没有表态。但他和柳生龙行都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卓亚·伊芙诺娃把玻璃门打开，外面的加藤信长和墨菲·斯隆一起站起。

“我是一个谨慎的人，从不会只带着一套计划行动。”伊娃的表情依然平静，“所以A计划不成，我这里还有B计划。”

“你还能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杀掉不成？就靠这两个打手？”暗·恩廷斯冷笑道。

“第一，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做，在座的各位，除了后面来的这几位，其他人都已经中毒。你们以为没人敢对付你们，却不知道我们早有杀掉你们所有代表的想法。你们更忽略了我克格勃拥有毒王这个事实。”伊娃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停在肖恩脸上，“肖恩先生，我的确没想到你会及时回来。但我对你们ECIS是有安排的，你们马琳达·洛佩斯所在的秘密基地现在正遭受着吸血鬼军团和我们第零局精英的双重绞杀。别说她重伤未愈，就算她好好的，也必死无疑。所以……”她再一次把手放在协议上，“在座的各位，我这里有一份协议，你们都签字吧。只要我们第零局入常，大家都是自家人。东欧的地盘已经够大了，我们不碰你们原来的利益，有何不可？”

恩廷斯等人同时面色微变，体内的确有中毒的迹象，克格勃的毒王更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名字。

“有一点你错了，我们既然知道你会对付克伦达尔，当然也会防备你对付马琳达。”丹尼·肖恩低声道，“我虽然分身乏术，但好在我有一个很不错的朋友，查理·诺兰正等在你们吸血鬼和克格勃大军前进的路上。我不知道你们有多少军队，查理一个人就是一个死灵军团，多了没有，数万骷髅兵还是有的。我们正是因此，才把秘密基地放在就算天崩地裂也不会有人知道的象牙谷，另外，我的马琳达当然也没有受伤，她身边也有足够的ECIS精英。所以那边胜负已定，而这里有我。”

“你……”伊娃面色苍白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一个就可以对付你们三个，哪怕墨菲·斯隆就是毒王。”丹尼冷冷地说道。

“这却未必！”伊娃说着身上幻起一阵异彩，她变成了戴眼镜的东方人样子，然后就消失无踪。而墨菲转动起庞大的身躯，衣袖中抖出层层迷雾，但他手臂刚刚抬起，背后就有利刃刺入了后心！

“你……”墨菲·斯隆痛苦地望向加藤信长。

加藤信长笑道：“你们疯了我可没有，我们静龙社怎么能和世界为敌？”他拔出长刀，狭长暗青的刀锋不带一丝血迹，斯隆嘴角挂着冷笑倒在地上。加藤信长陡然变色，他的整条手臂都黑了，他勐捶一下心口，喷出黑色的血，人仍摇摇欲坠。

几乎在同时柳生龙行也拔刀在手，他一刀砍向诸葛羽，诸葛羽闪身避过，却被隐身的伊娃一剑贯穿了胸膛，诸葛羽抓住剑锋倒了下去。肖恩大喝一声，他的火斧追着伊娃的透明身影砍去。伊娃惨叫一声，留下一地血迹。柳生龙行长刀在手，人化作刀浪向外突围，但窗外一柄红色大刀雷霆而下，迈克尔·克罗斯那个红头发的司机一刀就把柳生逼了回来。而比利·李克菲林也拔出枪来，会议室一片混乱。

几个回合后，伊娃消失不见，比利·李克菲林和柳生龙行被抓。

“诸葛呢？端木呢？”丹尼皱眉道。

“似乎端木背着诸葛羽走了，诸葛刚才又挨了一下。”克伦达尔应道。

“这……”丹尼走到外面却看不到端木和诸葛的身影。

“这毒？”迈克尔·克罗斯问。

暗·恩廷斯道：“克罗斯先生放心，只要是慢性毒药，我们就一定有办法。而苏联人想要掌握我们，不会马上让我们死的。”

克罗斯笑道：“你说得对。如此说来，现在就看诺兰的了。”

“不知道诺兰和雷蒙托夫谁厉害。”克伦达尔低声说道，“如果二选一，我想最终从象牙谷走出的，应该是查理·诺兰吧。”

“不，”暗·恩廷斯拨弄着胸前的十字架，望向象牙谷的方向，缓缓说道，“他们谁都回不来。”

克伦达尔脸色微变，看向丹尼，丹尼亦带着疑问望向恩廷斯。

暗·恩廷斯说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奇迹的，肖恩先生。在诺兰毁掉‘未完成的画’后，马琳达和我哥哥做了个交易。由我们教会试用神圣魔法替你打开回来的通路，而马琳达·洛佩斯会替我们把诺兰引上绝路。”他看了看会议室的大钟，时针刚刚指在下午一点。他肃然道：“今天会是很长的一天。”

丹尼·肖恩不等他把话说完，直接飞出了西敏寺。

“教父，即便丹尼·肖恩站在诺兰一边，也于事无补吗？”红头发的司机问。

“比尔，人不可能和天下为敌，你以后会懂的。”迈克尔·克罗斯按着心口，远处逐渐变白的城市中响起一阵龙吟。他叹息了一下，说道，“诺兰四天王全都要死，下令所有护法出击。”

分蛋糕的时间到了。

两三个街口外，端木笙背着奄奄一息的诸葛羽拼命跑着，她对着通讯器声嘶力竭地喊道：“铁南，你老大出事了！无论如何，你都要去E科仓库为我拿样东西！”

(1) 圣保罗大教堂，位于伦敦泰晤士河北岸纽盖特街与纽钱吉街交角处，世界第五大教堂，英国第一大教堂。巴洛克风格建筑的代表，以其壮观的圆形屋顶而闻名，是世界第二大圆顶教堂，它模仿罗马的圣彼得大教堂，是英国古典主义建筑的代表。

(2) 西敏寺，又或翻译为威斯敏斯特大教堂（Westminster Abbey） 坐落在伦敦议会广场西南侧，正式名称为“圣彼得联合教堂”。教堂内的“诗人角”因埋葬十四世纪诗人乔叟和文艺复兴时期诗人斯宾塞而得名。后来，英国著名的文学家、艺术家，如莎士比亚和狄更斯、哈代等，都在这里建有墓室或墓碑。此外还有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科学家如达尔文、牛顿、克伦威尔、丘吉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