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到底有多少血族？根据ECIS和国际刑警的未知犯罪科在2000年的调查，数字大约在一百万左右。这个看似颇大的数字，若是稀释在六十五亿的人类中，就好像一条小河流入太平洋一样，根本毫不起眼。

血族的故乡在东欧，后来逐渐覆盖整个欧洲，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欧洲仍然是血族主要的聚居地。那时候，全世界血族的数量一度达到两百多万，但是二战中经过希特勒和斯大林的双重绞杀，血族数量锐减，不但基本被驱逐出了东欧，更大批的移民到了美洲、亚洲、大洋洲等原本他们并不喜欢去的地方。

如今因为电影和电视，许多人都羡慕血族的永生，羡慕他们与生俱来的可怕力量，却不知他们也只是地球上的一个种族。他们有辉煌的历史，自然也有心酸的过去，更要面对没有尽头，难以预测的未来。

身体的衰老或许能躲过，但岁月的摧残终究会深入骨髓。有所得必有所失，这是世界运转的第一规律。

一只老虎每年要吃多少肉才能存活，一个吸血鬼每年又要靠多少血液才能生存？食品安全的问题，并不只是人类的问题。

（开始）

凌晨三点，华林医院停尸房。

“他们都是死于中毒。”辜鸿泽摘下口罩，露出严肃苍白的面庞。面前的手术台上分别躺着三具尸体。

“可以杀死人类的毒药，对我们只是略有影响，但他们现在血液循环停滞，细胞再生能力也完全退化。短短半个小时生命特征完全消失。”边上的护士小声说道，“这完全没有道理。从前只要不是被斩首，就有办法救的。”

“的确没有道理。”辜鸿泽沉声道，他摆了摆手，面色苍白的护工把解剖完毕的尸体推走。

辜鸿泽看着记事本，低声道：“记得几天前那些中毒的事故么？”

“记得，你觉得这些事情有联系？”护士问。

“有些症状一致，但这次的毒性更强，把这几个受害者和先前的受害者一起交叉查询下。”辜鸿泽停顿了一下，说道，“如果说前几天搜索条件还不够全，现在应该有足够的数据了。小心彻查一遍供应系统，排查那些暗处的小供应商，但不要发出太大动静。”

“我现在就去查。”护士心急火燎地走了出去。

辜鸿泽收起记事本，慢慢走出医院，天才微微发白。路过急诊室，几个面无血色的病人对他点头致意。他拿出手机，低声道：“唐飞先生么？我是辜鸿泽，需要你的帮助。是的，端木笙介绍我来找你。好的，上午八点，我在滨江大道的星巴克等你。一个人来。”

他收起手机，坐在路边的梧桐树下，手卷起一支烟，吸了两口。看着又一辆救护车闪着灯冲入医院，骂道：“这世界什么都有毒了。还能吃什么？”

唐飞打开台灯，愣神地看着手机里那个未知号码。在端木笙出差时，会把关于血族的工作暂交给他，但这是他第一次接到相关的电话。刚才那个电话里的声音，有一种优雅但又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辜鸿泽究竟是个怎样的吸血鬼？

（一）

不论平时滨江大道的人有多少，早晨八点都还没到聚集的时候，因为城市和人一样都需要慢慢苏醒。唐飞来到星巴克门前，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瘦削男子悠闲地坐在门前大伞下，桌子上一杯拿铁，一份蛋糕。

在上个世纪，异能世界对于血族有一条默认的第一法则，即血族的内部事务由血族自己处理。凶杀、劫掠、拐骗、血奴的贩卖等等，凡是发生在血族之间的事，都遵循这条法则。1993年的伦敦大战后，血族战败，这条规则随之被打破。但出于尊重，在条件许可下，ECIS仍会让血族探员负责涉及血族的案子。

吸血鬼之王瑞德在约束手下韬光养晦的同时，创建了一支叫“红细胞”的快速反应力量，负责处理紧急事件。

唐飞知道，这个辜鸿泽就是上海的红细胞。“这里有那么早开门？”他扫了眼店里，分明一个服务员也没有。

“年纪大了，外面朋友总是多一点。”辜鸿泽笑了笑，把咖啡和蛋糕推到他面前，“这是给你准备的。”

“不用。”唐飞甚至都没有坐下，他有点惊讶于对方身上一丝血腥味也没。即便是端木笙那样的高龄血族，依然留有些许血腥味。眼前的这个家伙却没有。这是否意味着超过端木笙的更强大的力量？他注意到对方右手带着一枚指环，指环上镂有“端木”二字，而在端木家应该没有比端木笙更高龄的。

辜鸿泽右手食指挠了挠眉毛，拿出个文件袋，把里面的照片摆在桌上。一共是七个死者，其中三张是解剖时的照片。“昨晚到现在，七个血族中毒身亡，另有二十余个血族中毒，初步排查他们是喝了有毒的血浆。”

唐飞道：“你是希望我们ECIS接手，还是需要我们给予其他帮助？”

辜鸿泽道：“我们血族的生活最近十年变化很大。”

“这十年，地球上谁的生活变化不大？”唐飞坐了下来。

辜鸿泽笑道：“1993年的伦敦大战后，我们开始学习不猎杀人类，而依靠集体供血解决生存问题。东亚作为试点，在最近十年初见成效。这你知道吗？”

唐飞摇头道：“我只知道端木家是不吸人血的素食者。这种血族很少，其他的血族绝大多数都要依赖人血过活。”

“事实上，血族也分三六九等，甚至可以说等级森严。只有贵族世家养得起血奴供血，像我这样的杂牌血族，要么去猎杀人类，要么就只能依靠医院的血浆，或者其他动物的血来存活。所以为了减少和人类世界的冲突，由贵族提供血奴，我们创建了血液加工厂。构建并不是百分百纯度的血液供应链，来供应那些不想猎杀人类的血族。”

“这听上去，就像牛奶加工厂……”唐飞苦笑道：“但血奴本身就是一种冲突吧。”

“不，绝大多数的血奴都是自愿的。你可以回去向前辈请教一下什么是血奴。”辜鸿泽话锋一转，低声道，“由于死亡的这些血族，背景各不相同。究竟是他们猎杀的时候中毒，还是我们的供应链有问题，仍然有待确定。但我个人倾向于是供应链的问题。我们内部的面孔，那些罪犯都熟悉。所以我需要你们参与调查，我需要新面孔。”

“所以掌控调查的是你，最后实行惩罚的也是你。”唐飞冷笑道。

“是的，而你和你其他同事，则得到深入了解血族社会的机会。我想你会有兴趣。”辜鸿铭看了看手表，起身道，“下午三点，我在华林医院后院等你。对了，替我向丁奇先生问好。”话说完，他就从椅子上消失了。

唐飞回到上海E科总部，给远在莫斯科开会的端木打了电话。然后拿起端木留给他的档案柜钥匙，直奔档案室。那把红色蝙蝠状的钥匙，带有些微血锈，看着相当古老。穿过幽深的档案室走廊，站在档案室最深处暗绿的档案柜前，周围充满了神秘的气氛。这里是S级机密区，每一个档案柜都有着不可公开的秘密。

罗灵儿用力拧了他一下，说：“菜鸟，快开呀！发什么呆？你不开我来！”罗灵儿说着就要抢钥匙。

唐飞一只手就拦住了她，麻利地打开保险柜。里面的东西很简单，一个古老的暗红盒子，一个放满文件的档案盒，以及一台木头制作的仿佛电脑一样的东西。唐飞按编号拿出一份文件，就又把保险柜的门关上。

“菜鸟，你那么着急做啥，也不看看别的都是什么。”罗灵儿头发微怒的变成红色，捶了他一拳。

“这是机密，带你进来本来就是违规了，你还想我给你看其他的东西？”唐飞拉着灵儿就朝外走。

“我就看那么一眼就知道有些啥，什么机密不机密的。”白先生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

唐飞不理他，回到办公室自己位置上，仔细查看那份档案，文件上记录的是亚洲“血液加工线”的创建过程。

看了一会儿，唐飞抬头问道：“老白，血奴到底是什么？”

白先生坐在窗台上晒着太阳，悠闲说道：“血奴就是指专门给血族贵族供养鲜血的人类。这古老的传统开始于很久以前，具体由哪个家族开始的无从稽考。比较有名的是17世纪的匈牙利女伯爵伊丽莎白·巴托里。不过她出名的真正原因，不是拥有固定供血的血奴，而是用处女血供自己沐浴驻颜，为此她杀死了六百五十名处女。但当她变成吸血鬼后，的确拥有一大批自发为其提供血液的血奴。血奴原则上都是自愿的，就好像献血者。他们提供鲜血，吸血鬼则还之于金钱和地位。吸血鬼轻易不会杀死血奴，甚至会对他们很好。对于血族来说，和血奴家族的关系甚至有世代传承的情况发生。大家各取所需，我觉得这本身并没有什么不道德。就好像医院以前也高价收血，黑市上至今有器官买卖。从古至今，道德这种事情，只是用来约束傻瓜的。”

唐飞皱了皱眉，老白的道德底线和正常人标准不同，更不用说是不是合法了。

白先生又道：“但是养血奴，不仅需要金钱，更需要私密的空间和强大的掌控力，所以不是随便一个杂牌血族都有这个实力。大多数的吸血鬼还是靠猎食为生，针对吸血鬼的恐怖传说也主要是从猎食者们的行为而来。”

“所以，进入二十一世纪，血族也与时俱进的开始做血液生产线了？”唐飞拍了拍手边的档案。

“这我就不熟悉了，要知道1993年之后，我就失去了自由。但是你如果问丁奇先生，他一定知道！”白先生指了指正从走廊经过的法医丁奇。

丁奇拿着刚从咖啡机里做出来的香浓咖啡，微笑道：“阿飞，老白，灵儿亲爱的。即便诸葛、端木和七七都去了莫斯科，也不代表我们就无所事事了吧？”

“当然不是。丁奇，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辜鸿泽的吸血鬼？”罗灵儿笑嘻嘻问道。

“我认识他。但他……”丁奇扭头望向唐飞，“他来找你了？”

“是的。一大清早我和他见面了。他还要我向你问好。”唐飞把手边的档案递给丁奇，“似乎是血液供给线出了问题，他需要不是血族的陌生面孔去帮助调查。丁奇大叔，这个辜鸿泽到底什么来头？据说是血族红细胞的成员？”

“一个个问题来。”丁奇挠挠头，坐在了沙发上。“辜鸿泽，又叫端木泽，白先生从前应该是见过他的。曾是端木家的两大总管之一。”

“端木泽我听当然听到过，但熟就不熟了……听说这家伙曾经让希特勒非常头疼，算是传奇血族。”白先生耸耸肩，“至于红细胞什么的，应该是新的执法机构吧。”

丁奇道：“他近一年才来到上海，据说他为了端木家能长期在上海定居，才向吸血鬼之王妥协，脱离了端木家加入红细胞。他常邀我参与调查，给予一些法医学上的咨询。你知道我个人也对解剖吸血鬼很感兴趣，毕竟他们和人类还是有很大的差异，这种机会总是很难得。”

唐飞抓了抓头发，重新看向档案上关于“血液加工厂”的记录，还真不知道上海有这种东西存在呀。

辜鸿泽把唐飞和罗灵儿接入花园小楼，有些莫名地看着这两个家伙，不明白对方为啥那么兴奋。他转念一想恍然道：“你们想得美！我才不会带你们去参观血液加工厂。”

“那你要我们做什么？”唐飞皱起眉头。

罗灵儿则诧异的周围漂亮的院落，问道：“你算是什么医生啊？外面没有病人候诊，却有那么大的地盘。”

辜鸿泽笑道：“这是华林医院提供给我的研究室，是一个独立的院子。我负责血液分析类的项目，每月只需要开门诊两次。另外我自己申请出十次夜班急诊。”

唐飞道：“血液研究？还真是适合你的工作啊。但你看到鲜血不会露出獠牙吗？”

“居然还自己申请工作？你得有多勤劳啊？”罗灵儿张大了小嘴。

白先生笑道：“他不出夜班门诊，怎么有机会罩着那些血族。”

“我是素食者。接触少量鲜血对我没有影响。”辜鸿泽带他们进入会客室，打开液晶屏幕，屏幕上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说道：“这是目前经过排查，我划定的两个嫌疑人。男的姓石，叫石蒙川，狼族头领。女的叫尹筱，百年左右的血族。他们都有海外背景，尹筱是艾森血液加工厂的仓储主管，控制了仓库和运输；石蒙川则负责利用加工厂的设备制造自己的产品，并且招揽愿意接收便宜货的客户。”

罗灵儿皱眉道：“我知道狼族和血族在二十世纪后，偶尔会有合作。但他们这样腻在一起还是很少见吧？”

“有了嫌疑犯，你不能对他们直接动手么？”唐飞问。

“第一，血族的体系里，每一个血族都多少有些关系，如果只有石蒙川，我可以直接行动。涉及了尹筱这样的家伙，我就要小心不能打草惊蛇。第二，抓到这两个人，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我要知道他们制造的假血液的流水线在哪里，那个有毒的配方具体是什么。以及他们上面还有没有其他力量。”

“我们该怎么做？”罗灵儿问道。

“我要你们办成合作方，摸清楚他们的底。”辜鸿泽道，“血液这种东西，其实和牛奶一样，也有一个保鲜期。甚至可以说，能让我们血族食用的，更强调新鲜。我会动用关系限制住他周围的老买家。而他这种家伙的贪欲，是不会容忍货物砸在手里的。这时，你去接手他必须卖出的血液，并且提出不错的价钱，他一定会上钩。”

“扮成买家问题不大。但我不是血族，介入这个市场会有点奇怪吧？””唐飞问。

辜鸿泽把一枚血玉指环递给唐飞：“戴上这个，你看上去就会是一个吸血鬼。当然呢，不要让对方张口咬到你。”他又对罗灵儿道，“姑娘你就不用什么伪装了，你本来就是魔法师。吸血鬼和黑巫师在一起并不是新闻。”

唐飞戴上指环，隐约觉得一种寒冰感觉蔓延到全身，然后就没有别的不适了。他舔了舔牙齿，牙齿一切正常。

罗灵儿小手按了按他的额头，吃惊道：“阿飞，你现在就是僵尸体温。”

“如果你真的愤怒了，或者吸食了鲜血，獠牙也会长出来。但恢复的时候，你会牙龈出血。另外这戒指只是伪装，并不代表你同样拥有自愈能力和血族的速度。好在你本来的速度就很快。”辜鸿泽拿出一个文件袋，封口处夹着张名片，“这是你的新身份，来自西北古老的东方血族家族。记住，我要摸清他们的底细，并且要拿到配方。”

唐飞低头看了看名片，上面写着贺兰飞，三个字。“咳咳，这算是姓贺，还是姓贺兰？”

辜鸿泽看了他几秒钟，慢慢说道：“贺兰山附近有贺兰县，古时有贺兰城，那里的血族以贺兰为姓。我给你的身份背景做得很扎实，认真做好功课再去做任务。今晚石蒙川会在皓月会所，他是西北狼族，所以和贺兰家族算是老乡。而且他在英国住过几年，我给你做的人物背景也是。”

（二）

要适应一个新身份，需要把背景做足，家庭背景，技能特长，符合身份的举止，甚至老家的口音都要学会，细节决定成败，点点滴滴都要一丝不苟。毫无疑问辜鸿泽是制造身份的专家，他给唐飞的档案包含了一切细节问题。罗灵儿按资料，在唐飞的手臂上画了个漂亮的文身。特别的文身，可以清楚告诉懂的人，他来自哪里，擅长于何种工作。

皓月酒吧是异族的聚集地，唐飞坐在吧台边，点了杯威士忌，扫看着吧台另一端的石蒙川，把目光投到吧台挂着电视机上，利物浦最后时刻仍在落后，队长杰拉德一脚远射却是高射炮，裁判员吹响了全场比赛结束的哨音。唐飞大声咒骂着，微微带着的那点西北口音，引起了周围的注意。

石蒙川靠近他说道：“最近很少遇到利物浦的球迷，来我请你喝一杯。莫生气。”他声音柔和好听，脸庞方正，毛发浓密。

唐飞面色仍不好看，捋起袖子，骂骂咧咧道：“我在英国时，就是利物浦的球迷。前些年，福勒和欧文的时代那球多好看。我以为重新看到了几十年前的希望。没想到现在踢成这个样子。”

“你在英国呆过？”石蒙川笑了起来，“我也是。我是在伦敦，你是在哪里？”

唐飞把酒保送来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说道：“许多年前我先在法国，后来去了英国，在伦敦和利物浦。前些时候做了笔生意，所以回国来享受下。赚资本主义的钱，回大陆来消费嘛。”他能注意到周围狼人保镖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

“是吗？现在的话可不是这么说，现在都是赚中国人的钱，去外国消费。”石蒙川拍了拍唐飞的肩膀，看了他手臂上的文身一眼，笑道，“时代不同了，伙计。”

唐飞道：“威士忌不够劲。听说这里的老板也是西北人，却没那里的烈酒卖。”

“土烧的酒当然只给自己人喝。”石蒙川带了点乡音出来，对酒保打了响指，“我就是这里的老板，石蒙川。兄弟你怎么称呼？”酒保递上来两杯琥珀色的西北土烧。

唐飞又是一饮而尽，只觉得火烧般的感觉一下遍布全身，但他带着吸血指环，所以外人根本看不出他的气血变化。“这才够劲！”唐飞爽朗地笑起来，“我叫贺兰飞。”他靠近对方，轻声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你谈笔生意。”

石蒙川认真地看着他。唐飞深吸口气，故意释放出一些冰冷的感觉，笑道：“你我各自的背景，不用遮掩。”

“不管谁跟你说起的我，都未必是真的。”石蒙川也一口吞下土烧，面色骤然血红，让酒保又送上两杯。

“你不用谦虚，据我所知。你能提供我最喜欢的东西。虽然你和我不是同一个种族。”唐飞压低声音道，“但我们有共同的朋友，刀疤老李告诉我，你有很好品质的血浆，我愿意出合适的价钱。”

“老乡，你还真是有备而来啊。”石蒙川一面拨打手机，一面和唐飞碰杯。两个人各自灌下烈酒。石蒙川问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道，“兄弟，你的身份是可靠的。但请原谅我，我不和初次见面的人做生意。”

唐飞耸耸肩，起身离座，把一张名片放到对方手里。“我同时问了几家供应商，会在上海逗留一段日子。我们算是老乡，随时打我电话，不做生意也没关系。但你记住，我需要一个能长期供货的朋友。不是小打小闹。”

刀疤老李挂掉石蒙川的电话后，长出了一口气。他扭头对坐在壁炉边的辜鸿泽道：“你兄弟的背景我帮他担保了，事要做干净，我不希望这条野狼日后来找我报复。”

辜鸿泽笑道：“谢谢。我欠你个人情。至于这头狼你不用担心，他这样对付我们血族，我骨头渣子都不会让他留下。”

唐飞大步走出酒吧，晚风一吹，觉得脚步有点飘。

上车之后，驾驶位上的罗灵儿皱眉问道：“你身上怎么那么大酒气？记得自己是去工作吧？”

“西北土烧太烈。我现在开始相信三碗不过冈那种事了。”唐飞看了眼车外的酒吧，“这次很顺利。只要辜鸿泽封死他的客户，这家伙一定会来找我。”

石蒙川心急火燎的赶回艾森加工厂，发现仓库这里冷冷清清的。尹筱面无表情地告诉他，该加工厂的“血液安全”例行审查意外没通过，所以加工厂被勒令停工，仓储这一块也暂时没人上班。原来的那几家老客人看到这个情况，居然相继推迟进货。若不找到合适的买家，石蒙川在仓库里的私货就只能倒掉。

“他们说，上面最近突然加紧了血液监察，我们的私货本就在合格与不合格之间。除非我们降低价格，否则他们将暂停进货。”

石蒙川皱眉道：“这是趁火打劫！但这家厂的口碑向来很好，怎么可能没通过审查的？这次暂停要多久？”

尹筱道：“我打听过了，没人知道要多久。我早跟你说过，多开一条线比较保险。你却说一切要小心。现在真的出事了，这个仓库里还有至少九百万欧元的货压着。如果一星期内不发出去，就得全部倒掉。这个责任你付得起？”

“那些老家伙要我们进一步降价，要降多少？”石蒙川问道。

尹筱苦笑道：“要我们三折处理给他们。他们说有人盯上这些不合标准的血浆了，几天后不新鲜的血浆只能倒掉，那时候一文不值。”

“他们疯了！疯了！”石蒙川来回踱步，抓着浓密的头发，嘴里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我们该怎么办？我说还是卖给他们吧！至少不会亏多少！”尹筱大声道，“这家厂不安全了，我总觉得要出事。”

石蒙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连续拨了几个电话了解情况。然后他沉着脸道：“昨天有几个血族因为血浆死了。所以才会有安全审查的事情出现，但他们并没有查到我们头上，今天有三家加工厂都被要求停工，明天会有更多的加工厂停工。”

“消息确切？那样市场上的血液会变的紧缺，这样会出乱子的。他们上层怎么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尹筱想了想，恍然道，“对了，他们正规生产的血浆，保险度会比我们的好很多。也就是他们可以做到两周甚至一个月都没事。而我们的等不起。他们就是用这种方法来排查。我看暂时没人会用之前的价格接手了，要么我们抛售，要么直接倒掉。找个地方避风头吧？”

“避风头？”石蒙川怒道，“好不容易站住了脚，我们在这里打下的基础，很快能拓展到整个东亚。怎么能说走就走。”

尹筱生气地冲向石蒙川，石蒙川一掌挡开她的胳臂，一手掐住脖子将她按倒在地。“我会搞定的。放心吧！”石蒙川轻抚对方的额头。

“我比你多活很久，当然比你有耐心。”尹筱微笑着把对方翻压在身下。

一个早上唐飞都没接到石蒙川的电话，时间过了十二点，他开始忙里忙外地找事情做。

辜鸿泽站在远处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对一旁的白先生道：“这个菜鸟挺有趣的嘛。”

白先生耸耸肩道：“年轻人嘛。不过话说回来，吸血鬼如果都开始喝生产线上的血浆了，是不是意味着，最后的野性也要泯灭了？”

“这是血海王庭那边想出来的计划，用亚洲做试点，反正这里的血族本来就少。一开始我也不太热衷，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有了生产线，血族就很少出去惹事了。”辜鸿泽笑道，“我觉得这很好的证明了，人类和血族是同一个祖宗，拥有相同的好逸恶劳的劣根性啊。”

“相信我，《圣经》上说人类拥有的七大原罪，你们吸血鬼一样都不少。”白先生亦笑了起来。

这时候唐飞期待已久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传来石蒙川的声音，“贺兰先生。我考虑了你昨天的建议。谁不是从陌生到熟悉呢？何况你我一见如故。”

“这才像话嘛。”唐飞大笑道，“实话说兄弟，我调查过你了。你别紧张，我不可能和没有调查过的人做生意。我知道你昨天遇到了一些麻烦。”

“那只是小问题。”石蒙川大大咧咧回答。

“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但你手上的货必须出手了。那又不是什么考究的东西，能在仓库里堆个几个月。”唐飞笑道，“我想和你长期合作，所以不欺负你。我用市价的六成来收货。”

“六成？你是在抢钱。我又不是没有买家，九成。我算个折扣给你。”

“得了，你自己慢慢处理吧。我已经给出别人不会给的价格了。午安。”唐飞挂断了电话。

几秒钟后电话重新响起，“八成。”

“七成。”唐飞对变身的罗灵儿眨眨眼，“你负责运到洋山港，我在码头有自己的仓库。当然，基于我想长期合作，我必须看一下你的货仓。最好能连生产线一起看下。给我看下你的实力，伙计！”

“好吧……下午你来我的仓库，凌晨就可以出货。我安排好给你电话。”石蒙川慢慢挂断电话。

“你觉得他信你了吗？”罗灵儿问。

唐飞道：“他有点着急，而且必须和我做生意。不管怎样，我也必须得去。”

边上辜鸿泽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洋山港仓库的地址，“现金我会准备好。但是，一旦用到现金。我们就必须展开行动拿下他们。所以在交易之前，你必须弄清楚他们幕后没有别的人了。”

“放心吧。”唐飞拍拍心口，戴上戒指露出獠牙一笑。

辜鸿泽笑道：“只要你做好喝人血的准备，我当然就放心。”

（三）

“你们这里的视野很好。”唐飞站在仓库顶上眺望远方，二十多部集卡停在广场上。货仓那边虽然有工作人员走动，但并不算很忙。鉴于他知道这家厂被勒令停工，眼前的一切该是对方为了显示一切正常，做给他看的。但那些散发着狼族气息的守卫，也是货真价实，普通人还真不敢硬闯。

尹筱拿出两杯红酒，当着他的面拿出一支试管血浆，将血滴在酒里。“听说你是从法国去的英国。是什么时候去的？”女人问，她长发披肩，相貌清秀典雅，成熟的眼神透着动人的风情。

“二战时，纳粹占领了法国。我去了英国伦敦。”唐飞回答。

“真的？”尹筱眼睛亮了起来，“那时候我也在伦敦，怎么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住哪个区？”

唐飞笑了笑，从她手上接过酒杯，慢慢道：“你住哪个区？”

“我住东城，你知道就是整天被轰炸那地方。”尹筱笑道，“你呢？”

唐飞道：“我跟着卡雷拉斯家族的人混，在他们长盾山庄借了个房间。”

尹筱有些吃惊地望着他，道：“那你一定认识妮可·卡雷拉斯。”

“是的，但她长期在欧洲大陆活动，我见的次数并不多。”唐飞不由庆幸自己真的很用功研究了辜鸿泽做的档案。

“妮可·冰风·卡雷拉斯是风云人物，真羡慕你能认识她。我虽然也在伦敦帮助盟军，但始终只是个小人物。”尹筱感慨起过去的岁月。

唐飞道：“其实我挺好奇，你怎么会给石蒙川做事，我无意冒犯，但你的资历，你的头脑，应该不在他之下。而且说实话，我很少看到老血族会缺钱。”

“石蒙川对我有恩，虽然这几年我也还了他不少，但他算是我的老友。但有一点，你猜错了。不是每个血族都能像你这样，认识很多大人物，从来不用躲躲藏藏，也从来不缺钱。”尹筱苦笑道，“当年你们即便落魄的从欧洲大陆逃到英国，也依然活跃在血族高层间。而我这种小角色，把我转化成吸血鬼的家伙就不是大人物，我自然从开始一直都是小人物。上海话叫小把戏。而且钱这种东西，这几年有了，不代表以后也够用。像我们这种活的很久的家伙，天知道要赚多少才算够。”

“这……也算是一个理由。”唐飞笑了笑，“实话说我调查过你们，我觉得石蒙川分给你的那部分，不算多。”

“多当然是不多。但我朋友也不多，而且我自己不很会做生意。他则是不管做什么都很有眼光。”尹筱美目流转，看着唐飞道，“你是不是想说，你能给我更多？”

唐飞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回答，却充满了魅力。

“好了，不说钱了……我们干杯。”尹筱微笑道，“为了多年前，你我可能的擦肩而过。”

“蒙川到了。”唐飞指了指窗外，引开对方注意，放下酒杯，一个转身就从窗口掠下，那如风的速度绝对不输给吸血鬼。尹筱无声无息地紧跟着他来到石蒙川面前，唐飞瞥了她一眼，微微有些诧异。

石蒙川笑道：“伙计！尹筱带你看过一遍了吧？这里还不错么？”

“除了货还没看，她说要等你来。这里的硬件我看了，还算不错。”唐飞道，“我想看下样品。”他发现石蒙川和尹筱有眼神交流，心中升起警兆。

“没问题，那就这边请。”石蒙川笑着在前带路，走向仓库深处。

大约穿过几道厚实的墙壁，石蒙川先是礼貌地对唐飞进行搜身，然后用视网膜扫描进打开门锁，带唐飞进入了一个类似研究室的区域。

之前对血液加工的流程作了一些了解，唐飞意识到自己看到是一个小心的加工中心。这地方足够处理血清勾兑，配方研究，血样保存的细节流程。一长条的暗红色水槽有着浓厚的血腥味，说来奇怪，那绝对不是腥臭，而是一种新鲜血浆的“芬芳”。水槽上有一排过滤水管排列着。唐飞很好奇，在这水管背后的墙里有些什么。他故意按了下水管边的按钮，管子里流出一小股鲜红色的血液。那血腥味让唐飞的心跳加速，连嘴里的“獠牙”都露了出来。

“这是绝对纯真的人血，主要是B型血。”石蒙川笑道，“因为听说你们血族觉得B型血比较可口？”

唐飞淡然一笑，说道：“我只觉得上个世纪法国人的血比较好喝。法国大餐能让我回味过去的好日子，这几年社会变化太大，不管是什么血都不太对劲。”不得不说，这里比他预想的要干净的多，他一度认为可能出现从活人身上取血的画面。

尹筱听他这么说，也露出心有戚戚的微笑。石蒙川带唐飞走到一个小型办公室里，一边的尹筱则去往冰库拿样品。

“你们平时就在这里加工？”唐飞问，发现在办公室中有个保险柜，虽然位置隐蔽，但对高手来说一眼就能发现。

“不，这里只做一些收尾处理。我们有另外的生产线。”石蒙川笑道，“血液加工，对懂的行家而言并非难事。这工艺不会比做高纯度的毒品更难。”

唐飞淡淡道：“从你这里进货后，我也会再处理一次。我不想你这两天遇到的麻烦跟上我。”

石蒙川摊开手道：“我是生意人，我也不想出事。但你知道食品安全问题本来就很复杂，谁知道那些血族自身有什么问题。明明绝大多数的家伙吃了都没事。”

这时尹筱拿着两个血袋放到唐飞面前：“贺兰先生，你可以试试看。要我说，这几天的事故绝对是意外，你尝了就知道。”

“尝一下没问题，但我可不会喝这种后期加工的玩意儿。我还是喜欢猎杀。”唐飞手指划开血袋，滴了两滴在嘴里，品了一下，又吐到外面水槽中。他露出沾血的獠牙道，“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你是用什么勾兑的？椰子汁？”

“不是……”尹筱低声道：“是某种电解质平衡和椰子汁类似的合成剂，比生椰子汁的成本更低。”

唐飞皱起眉头，耸耸肩道：“好吧，我不问了。但是椰子汁是天然的，而且它与人体血液电解质保持平衡。最重要的是它是天然的！赞美撒旦，要知道现在都快没有什么能吃的了。”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反正你我都不用这些。”石蒙川笑道。

唐飞森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面容逐渐缓和，变成笑脸道，“我欣赏你。你有没有想过做大？”

“你想要多大？”石蒙川反问道。

“你的货我觉得不错。如果要和我正式合作，我需要找几个血族长期摄入你们的血浆，观察一下。或者……”唐飞停顿了下道，“你直接给我你的配方，我研究一下，很快就能决定是否长期投资你。伙计，我观察过，这几年在东亚这些生产线运转良好。王庭的路易瑞德，很快会把它推广到整个血族社会。这是大生意，靠你慢慢积累资金？太慢了！”说着他目光在石蒙川和尹筱身上扫过，发现这次两个家伙的反应并不一致。

“我不可能给你配方。”石蒙川摇头道，“我现在感兴趣的是你这笔生意想要多少货。”

唐飞伸出一个手掌，道：“五百万欧元的货，如果一切顺利，我验货无误。一周后我会追加。如果你能提供我配方，我当你用配方入股。你仓库有多少，我帮你清仓。这次的血液安全审核就不会再是问题。你可以轻松去度个假，回来我们就大展宏图。”

“五百万欧。我要现金，你今天能准备好？”石蒙川问。

“那么多现金今天就要？你想要抢我吗？”唐飞笑道：“要转账今天就可以，现金的话要等到几天。你愿意等么？或者，定金我给你现金一百万欧，其他到货后我转账给你，这样明天就能交易。”

石蒙川微微皱眉，似乎有些犹豫。

尹筱则微笑接口道：“那就明天呗。关键是大家都有诚意。”

唐飞道：“我会把货仓地址发到你的手机上，你可以提前去看下环境。如果你和我合作，我的货仓就是你的。”他说着目光深深看了尹筱一眼。

尹筱则把准备好的血酒放到唐飞手里，热情地道：“预祝顺利。”

“干杯。”唐飞将血酒一饮而尽。

目送唐飞离开仓库。“如果他真的那么有实力。你是不是考虑一下他说的合作？”尹筱问道。

“和他做生意是没办法，但我暂时还不想把这生意盘给别人。”石蒙川道，“在明天交易前，我们最好通过血族的关系再调查他一下。”

“你还是觉得他有问题？”尹筱诧异道。

石蒙川道：“近期的记录都没问题。他既然在伦敦呆过，你去问下伦敦的朋友吧？我总觉得他来的太巧，太突然。小心一点比较好。”

“如果他没有问题，你是否和他合作？”尹筱问，见石蒙川没有回答，她又道，“即便不和他合作，你也要有个长远打算才好。不论贺兰飞是不是有问题，我们被上面盯上了是事实。”

“你是说？”

“要做最坏打算。”尹筱眼中寒光闪了闪。

辜鸿泽来到天空大厦，办公室里却没看到唐飞的身影。“那小子还在吐？”他苦笑着。

罗灵儿摊开手，笑道：“菜鸟飞昨天喝了很多酒都没事，今天两滴血让他去吐了五六次了。”

辜鸿泽莞尔一笑，道：“心理作用比什么外来因素都伤人。”这时唐飞从走道里过来，辜鸿泽对他挥挥手，“知道吗？那个尹筱找了伦敦的朋友查你。”

“又查？没完没了啊？”唐飞没有戴戒指，脸色也已经很苍白了。

“好在我在英国的朋友比在上海还有多。你的身份当然是没问题的。”辜鸿泽把两个皮箱交给唐飞，“既然你说他们背后没有黑手，那我们就该收网了。钱里我放了追踪器了，但最好能把他们的账号一起搞到手。”

唐飞沉吟了一下，说道：“事情的确进行得很顺利，但我有点不好的感觉。”

辜鸿泽笑道：“这你不用担心，因为我又轻轻推了他们一把。今晚我派了血族的执法者去被勒令停工的各大血液加工厂进行大搜查，当然包括这头狼的艾森加工厂仓库。我提前放出风声，时间紧急他们不可能找到可靠地仓库转移血浆，如果他们不想所有的库存都损失了，一定主动会来跟你联系。不管他们是不是完全相信你，你都是他们唯一能求助的恩主。”

唐飞发现面前的血族高深莫测，皱眉道：“这个案子对你来说，是不是小菜一碟？”

“有血族王庭的力量做依靠，自然会简单很多。”辜鸿泽耸耸肩道，“配方和账户，拿到这两样东西，我就能让这些家伙万劫不复。”

果然，唐飞还没说话，这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那头是尹筱的声音，“贺兰先生，合作你准备好了么？”

“当然没有问题。”唐飞笑道，“你难道没有闻到钞票的香味吗？尹筱小姐，你是有其他事找我吧？”

尹筱道：“配方入股的事，你是认真的么？”

“我当然是认真的。”唐飞略作停顿道，“但我必须看到配方，那东西要确实有价值。”

“你放心，配方在我手里。我是信任你的！”尹筱问道，“说来老石觉得我们的生意越快完成越好，能不能今晚就发货到你们仓库？”

唐飞略带迟疑道：“那么多现金不可能说要就要。如果要今晚交易，那我没有现金给你，你也接受？而且我们说好的是明天交易，中间如果有问题你必须告诉我原因。”

“可以接受转账交易。”尹筱道，“但我们有一个要求，我们今晚要借用您的仓库。”

“借用这种事情……”唐飞大笑道，“当然要付钱的。我可是消息灵通人士，你不要忽悠我。”

尹筱非常诚恳地道：“所以我们愿意用配方入股，只要这次合作成功。但希望您能帮我们渡过难关。贺兰先生，你和老石是老乡，我们又同是血族，希望你能给我们日后的合作提供一个好开始。”

“我考虑一下。”唐飞挂断电话，扭头望向辜鸿泽，“似乎一切都在你掌握中。”

拿着咖啡的罗灵儿却摇头道：“这事顺利得让我觉得有问题了。”

辜鸿泽挠挠头，问道：“姑娘你在担心什么？”

罗灵儿看了眼白先生，慢慢对另两人道：“我希望重新查一下尹筱和石蒙川的背景。我觉得他们的关系，不是我们认为的那么简单。就我和异能世界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千万不要低估一个活过百年的吸血鬼。”

资料上显示，能查到的和石蒙川有关的命案大约有六七起，但从没被异现场调查科或者国际刑警的未知罪案科立案。他从欧洲回到亚洲是十年前，几乎是同时认识了尹筱。石蒙川身边大约有三十七个狼人，算是一个中型的狼人家族。尹筱三十岁左右成为血族，之前的记录为空白。她在英国的记录很少，据说曾牵涉到一起著名的狼人伤人案中，之后她就销声匿迹。十多年前异能大战她曾出现在东欧，可以查到的她的记录就是这些。

这两个家伙三年前同时来到上海。尹筱以血族身份加入了“血液加工厂”项目，成为艾森厂的部门主管，位置不高，但作用很关键，靠一己之力创建起了私人生产线。而石蒙川的狼人家族最初只有十来个狼人，据说是在尹筱的加入后，才迅速扩充到三十多人。石蒙川负责“血液”销售。从外人看来，石蒙川是当然的头领，因为保镖是他的手下，客户链也是他一手创建的。若没有尹筱的仓储和研发，石蒙川根本没东西可卖。

“有新发现么？”辜鸿泽问。

唐飞摇了摇头，道：“石蒙川的资料比那女人详细的多，这点有些奇怪。狼人的平均寿命只是血族零头，他的罪案记录不可能比血族详细。”

“你想说，尹筱才是这个组织的头领？石蒙川是在给她打工？”辜鸿泽皱眉道，“从记录上看不像。除非石蒙川根本没意识到，并不是自己做主。”

“只要女人够高明，让男人以为自己做主，但其实不是，这也不是新闻。”罗灵儿很理所当然地插嘴道。

唐飞和辜鸿泽面面相觑，想要反驳却又一起默然。他们可以布局，对方当然可以反制。作为布局的人同样没法选择，既然这个局已完成了，他们就必须跟着走下去。唐飞深吸口气，拨通电话道：“尹筱，我们说下具体时间吧。”

（四）

夜色中，洋山港，集装箱堆场，G118号仓库。

站在仓库正门高速公路转角处观察的罗灵儿道：“看到十个狼人，但没有女吸血鬼的影子。但辜先生说出发的时候有二十一个狼人，还有十二个去哪里了？”

联络器中辜鸿泽道：“我一直开车跟着观察。路上他们分别去了十二个道口，那些道口都通往别的堆场。情况的确如灵儿预测的发生了变化，但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你们不用管其他的，那十二个狼人我会处理。”

公路上五部集卡缓缓驶入堆场大门，带头的车上就能看到石蒙川的身影。

“那女人本来就是负责理货的，未必参与交易。”唐飞站在仓库正门前，等待对方进入仓库停车完毕，看着严阵以待的狼人们，低声回答。

“哈，我们走着瞧。”罗灵儿摸摸白先生的肩膀，老白懒洋洋地飘身而出在仓库周围寻觅起来。

辜鸿泽道：“不用紧张，我们的技术可以做到让他账户上钱显示十秒钟就消失。并第一时间封停他的账号。不过我不能马上赶过来，唐飞你自己行么？”

“当然没问题！”唐飞回答完毕，走近石蒙川，高声道：“你带的人不少啊！”

“好说，你可以验下货。”石蒙川示意背后的狼人把车厢打开，他有些狐疑的扫视着空荡荡的四周，不太相信唐飞只是孤身一人。

唐飞走入车厢，随便拿出一桶血浆，取出针筒扎了进去。“尹筱在哪里？”他问。

“她一般不参与交易。怎么你看上她了？”石蒙川挥了挥手上的小型笔记本，“货没问题就打款吧。我还要感谢你提供仓库给我。”

唐飞假装看着试管里面血浆的变化，但联络器频道没有新的消息传来。他拒绝了使用对方的电脑，反问道：“配方呢？”

“先交易。”石蒙川道。

唐飞直接问银行账号。石蒙川警惕的扫眼四周，递给唐飞一张卡片。唐飞拨通电话，说道：“我这里有个号码，你帮我打款过去。”

过了五分钟，石蒙川的手机响起，他满意的看了眼电脑网页上的金额。

“现在给我看配方。”唐飞再次道。

石蒙川拿出一个U盘交到唐飞手里。这时，罗灵儿在联络器里道：“找到那女人了。她在G119号仓库的顶上，用望远镜观察你这里的动静。小白已经过去收十她了。”

唐飞看了眼手机，微笑对石蒙川道：“钱款被退回，你的账号有问题了。你最好自己查一下。”

“鬼扯什么？”石蒙川拿起打开笔记本连上网络，果然账号被封停。他愤怒的杂碎了笔记本，来回踱了几步。戟指唐飞道：“一定是你搞的鬼！你必须给我钱，我不可能不收钱就把货交给你。”

“你可以再给我个账号。紧张什么？”唐飞笑道，“或者你直接把车子原路开回去。我又不是一定要你的货。”

石蒙川怒吼一声，身边那些狼人一起把唐飞围住，“你到底是什么人？”

唐飞摘下戒指，外形气质恢复正常，淡然道：“异现场调查科，唐飞。”

石蒙川沉默了几秒钟，和周围那些狼人一起狂笑，道：“你以为这就算抓住我了？就凭你一个普通的人类？”他举起手机提高声音，“出来混那么久我仍然活着，是因为即便被逼到绝境我也保持警惕，绝对不相信天上掉的馅饼！这里每个集装箱都有炸药。我再告诉你！在我们一路过来途径的十二个仓库，我都派人去埋了炸药。我一声令下，不管是你这里还是别处，仓库都要飞上天！”

“你吓我？”唐飞笑了笑，但这联络器里始终没有辜鸿泽的消息。“你要知道，假造血液未必是死罪。而做恐怖分子爆破港口，只怕十个你也活不了。出来混那么久你仍然活着，不是因为你的警惕性，只不过是你从未被真正逼入绝境！”

石蒙川道：“你就当我之吓唬你吧！试试看？我再告诉你，真正的配方在尹筱手里，我给你的u盘是假的。那东西只有她知道，连我都不让看，会给你？你……”他说到一半，突然远方发出轰隆一声巨响。“你不仅要放我们走，还要老老实实做我们的人质！否则这里也会爆炸！”

唐飞冷静看着对方没有说话，联络器里传来辜鸿泽的声音：“十二处，只有一处意外爆炸，其他都已解决。他们的总部我已派人接手。唐飞，你可以拿下他们了！”唐飞面容一展，一把飞刀脱手而出，把石蒙川手里的手机打飞钉在墙壁上。他紧跟着冲起，飞起一脚踢向对方脑袋。

石蒙川吃惊看着那把飞刀，和周围的狼人一起，身子蜕变成巨狼的模样。巨爪迎着唐飞的腿一碰，石蒙川被震退五六步，几乎同时其他狼人都扑了上来。唐飞身体旋动，手抛脚踹就把当先两头狼丢了出去，巨狼撞在集卡上，里面的血浆容器被打破，鲜红的血液流了一地。其他狼人一面后退，一面掏出手枪向他开火。唐飞深吸口气，“獠牙”也龇了起来，他长剑在手，剑锋向前把迎面的子弹噼为两半，身形加速晃动，几个照面就把这些打手击倒。

这家伙……子弹也能噼？！他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石蒙川吓得一个飞蹿冲出仓库。

另一边仓库顶上的尹筱看得直皱眉，放下望远镜转身就要离开。月色下一个长发灰袍，面色苍白的男子悠闲地看着她。

“你要去哪里？”白先生微笑道。

尹筱不发一言，勐地冲起，人在半空长发散开，双眸赤血，双爪扣向白先生。白先生长笑一声，袍袖甩出就把女人抛下屋顶。尹筱面色苍白的望了屋顶一眼，急匆匆朝着大路飞奔，而白先生并不追赶。尹筱没跑多远，看到前方有个穿着中山装，戴着无框眼镜的男子慢慢走来。

两人隔着二十多米，突然同时加速。人在半空中交错而过，互换二十多击。尹筱一个翻身，咆哮着张开翅膀掠向半空，身上的衣服爆开，身体膨胀一倍露出灰色皮毛，居然化身成一头戴着蝙蝠双翼的巨狼。

而辜鸿泽只是在地面冷冷注视着她，沉声道：“原来是个混血怪物。怪不得你和那些大狗混在一起。”

尹筱并不多言，怒吼着从空中扑下，但不管她动作多么迅疾，都碰不到对方。辜鸿泽突然一个勾脚，将尹筱扫倒，拳头狠狠砸在狼头上。尹筱斜飞出去被打回了人形，喷出一口鲜血，她冷冷瞪了辜鸿泽一眼。

辜鸿泽面色微变，迅速抛出一支木桩钉入尹筱的心口，但女人将手掌中一枚东西一按，不远处唐飞所在的仓库发出多声轰鸣。辜鸿泽赶忙掠上屋顶，望向G118号仓库，就见仓库大路上唐飞正扛着石蒙川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尾声）

辜鸿泽给唐飞和罗灵儿一人一枚蝙蝠形状的铂金戒指，“这种戒指只给对血族有恩的人，以后遇到困难血族都会尽力帮忙。”

“可惜最后尹筱死了，配方没有拿到手。”唐飞还是有些遗憾。

“你知道，稍微具有力量的血族被贯穿心口，心脏受损只是暂时休克，并不是死亡。”辜鸿泽低声道，“所以那女人并没有死。只要她不死，血族王庭的家伙会有很多办法让她开口。”

罗灵儿笑道：“他们怎么舍得让她死，狼族吸血鬼，绝对是珍稀动物吧？”

辜鸿泽道：“我最好奇的还是，为何姑娘你会觉得这两个人是尹筱在做主。你甚至都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他们。”

罗灵儿微笑道：“正因为我没有接触过他们，才不会被石蒙川的霸道和尹筱的示弱所迷惑。我经过观察，发现其实血液加工，就像各种食品生产一样，最关键的东西是配方。比如可口可乐就不会把配方轻易告诉别人。配方，这东西不可能两个人同时掌管，而公狼不拥有配方，所以当然是拥有配方的母狼做主了。这简直就像一家人，谁管存折谁是实际当家一样简单嘛！”

唐飞和辜鸿泽同时挠头，听上去果然很简单。

“但我也没猜到，对方仅仅因为怀疑，就组织了那么多人手去布置炸弹。这简直太疯狂了！果然是亡命之徒。”罗灵儿摊开手道。

辜鸿泽笑了笑道：“总之，我欠你们一个人情。”他摆手示意唐飞他们不要客气，“我知道就你们现在的本事和背景，轻易用不到我。但血族的好处是，我们不容易老。未来百年，水里火里，刀山火海，我会等待报答你们的机会。”说完他抱拳行了个古老的东方礼节，潇洒地转身离去。

唐飞看着对方的背影，张了张嘴，忍不住嘟囔道：“果然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啊。我会很怀念布局做间谍的感觉的。”

罗灵儿则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但是阿飞，他们的血液加工厂，到底要多少血奴供应血啊？想起来都觉得怕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