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午后，湖滨路的人群熙熙攘攘。加长的卡迪拉克房车优雅转过街角，朝下一个街口开始加速。前方的红绿灯不停闪烁，司机犹豫了一下，想要在红灯之前加速冲过，突然边上猛冲过来一部小型货车。卡迪拉克的司机勐打方向盘，却根本无法躲闪。车身被小货车拦腰撞上，房车被直接撞上了人行道，冲入一家苹果手机的专卖店内。

撞击产生了巨大的尘埃，四周的人群拿出手机不断拍照，完全不管事故中心是不是会有其他危险，也并不报警。但他们手机却完全不听使唤，连照相功能也打开不了。

过了五分钟，手机功能才开始恢复，很快有交通警察封锁了现场，那些警察苦着脸看着一片狼藉的车祸现场，小心地看了眼卡迪拉克车内的乘客，面色就更难看了。

为首的警官拿出电话，焦急道：“帮我接那个人，我这里出了特殊事故。”

与此同时，两个街口的外的湖滨凯悦酒店，正在进行2011年度的世界生化论坛。凯悦大酒店是杭州最豪华的酒店之一，但叫人不明白的是他们大多数的会议室都在地下。

这一点对于异能界人士来说并不是秘密，因为这家酒店的投资方拥有魔法世界背景，常会有一些特殊会议在此召开。

酒店大堂提示牌上写着有两场主题讲座即将进行，一场为《生化计算机的光明与黑暗》，另一场则是《月亮下的生存权》，后者的主讲赫然写着端木笙的名字。

端木笙站在两百人小会议厅外，向着世界各地纷至沓来不同种族点头致意。东方外形蓝色眼眸的她，在一身黑色小礼服的衬托下，肌肤显得越发晶莹雪白，举手投足间的典雅气质，更迎来各种关注。而那些来自黑暗世界的种族，投来的多是敬畏的目光。

端木笙所在的家族是血族里的素食者，即不吸食人血的吸血鬼，她对那些可以改变物种进程的新科学总是有着极大兴趣。如果她不是这个主题的讲演人，还真想听一下隔壁那个讲座，据说来此演讲的是美国生化危机中心的首席教授，被称为“生化第一人”的安湘明。

远处在电梯边的安检信道边，诸葛羽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每一个走出电梯的人。端木笙笑嘻嘻地走到他身边：“你这样子让我想到了一部很老的电影。”

诸葛羽看了对方一眼，耸耸肩道：“周星驰的《赌圣》嘛。”

“切！你就不能假装不知道么？”端木笙有些扫兴的抱怨道。诸葛羽拥有“心灵倾听”能力，即意识扫描，可以轻易知道别人的想法，所以和他玩猜心思是最没劲的事。“不过说真的，电影里面周星驰的透视眼被用在海关抓走私。现在你的心灵倾听，被用在安检信道分析恐怖分子，真是异曲同工。”

“成语用的不错，中文进步了嘛。”诸葛羽笑了笑调侃道，替端木笙整理了一下发饰。每当不在上海E科办公室，他和端木的关系就仿佛回到十多年前在伦敦的时候，一切都会显得很温馨自然。

作为异现场调查科的传奇探员，诸葛羽带领小组受聘于国际刑警参与本次大会的安保工作，但其实他就是陪端木笙来开会的。端木笙作为血族王庭的代表，在本次大会被安排了一场交流会和一次讲座。

“去隔壁会议厅的听众明显比你这里的多，但隔壁那个教授到现在还没有来。这有点奇怪。”诸葛羽望着过道另一端的大会场道。

“那当然，高科技是人类进步的标志，换我也不想听一个年老吸血鬼唠叨一个半小时。”端木笙眨眨眼睛，但教授现在还没到的确有点不正常，毕竟还有几分钟演讲就该开始了。

这时，诸葛羽的手机响起，他听了几句。扭头对端木说道：“教授出了车祸，我马上去现场。”端木也想要跟去，被他阻止道：“你先忙讲座，估计两场要并一场了。”几乎是同时，其他的E科成员都从各自岗位跑了出去，跑在最后的罗灵儿还对端木笙眨眨眼睛。

端木笙有些不甘心地望着他们，自语道：“又不是去玩，有必要那么积极吗？”

由诸葛羽领导的异现场调查科上海分部，办案范围主要覆盖中国东部，并辐射整个东亚。他的小组汇集了血族、异能者、魔法师、武学高手等各色人才，不管是异能犯罪、黑暗种族纠纷，还是灵异类的妖魔事件都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在2011年ECIS成立三十周年之际，上海E科还新配备了小型飞机作为实时反应工具。

湖滨路的事故现场拉起长长的禁行线，已经被严格控制起来。诸葛羽戴着墨镜，一身黑色的E科制服，在郑警官的陪同下进入事发现场。他先是扫了眼事发现场周围五十米的环境，然后戴起橡皮手套，检查了肇事车辆司机的尸体。从肌肉状况看，肇事司机只是个普通人。

诸葛羽小心地拉开边上卡迪拉克的车门。车子里面除了司机，只有一名“乘客”。确切的说，这个乘客的定义很模煳，因为就诸葛羽看来这个“人”不能算是人，而是一个机器人。

尽管整个身体都是由仿真生化材料制作的，单看外表即便触摸身体，也很难分辨出他不是真人。但由于被撞得变了形，内部的机械电路都露了出来，眼球也爆炸开，让整个脸部显得非常恐怖。

诸葛羽转身检查了司机的尸体，司机是普通的人类。他小声吩咐了边上警察几句，警察开始在车旁搭起一个临时帐篷。诸葛羽认真地用照相机记录下现场，才将那机器尸体拖出车厢放入帐篷，并让警察开始处理其他尸体。

搭帐篷是为了对案件进行保密，因为西湖的湖滨路这里游人实在是太多了。只看现场并不能判断凶手是为了杀谁，但多年的经验告诉诸葛羽，涉及高科技的事件，从来都不存在只是单纯事故的说法。他扒开生化机器人的外衣，发现由于撞击勐烈，背部嵴柱的线路板已穿透了肌肉顶了出来。

诸葛羽皱眉走出帐篷，外面他E科的同伴都已进入工作状态，法医丁奇正托着无框眼镜端详着尸体，他眼中蓝光不断涌现，仔细分析着每一块伤口。罗灵儿这个穿着黑色法师服的E科魔法专员埋头画着魔法阵，将案发现场的情况复制成动态画面一一纳入袖口里的水晶球。外勤探员唐飞和身着白色西服还没来得及换成E科制服的苏七七，则在警戒线外向目击者做着问询。

唐飞跑来汇报道：“老大，根据目击者提供的线索，是货车直接撞上了卡迪拉克。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第一时间报警时，发现附近的信号有干扰。两名死者身份还在确认，这卡迪拉克是租来的，司机也是租车公司提供的。”

电子干扰？诸葛羽点点头，挥手让苏七七进入帐篷。作为电脑专家的苏七七，看到帐篷里的场面，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用近乎迷恋的目光认真观察着“尸体”胸口的电路板。大约二十分钟后，她抬头道：“老大，这绝对是当今科技的巅峰之作。另外如果我判断正确，这具机器还应该有一个备用的电路板，一旦激活，他可能还可以行动。”

诸葛羽道：“等我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激活。另外我们原以为这里出车祸的应该是生化危机中心的安湘明，你觉得这会不会是他的作品？”

“安湘明是生化纳米科技的专家，事实上不仅仅在生化领域的专业，他还是人工智能和物理学方面的顶级高手。”苏七七伸手把“尸体”裂开的眼睛整理回去，并且仔细地将“尸体”面部擦拭了一下，微笑点头道，“我想这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作品，因为从这个形象看，是安湘明三十岁时候的模样。他就是照自己的样子制造的吧？”

“那就是说安湘明没有出事，出事的只是他的机器替身。”诸葛羽皱眉道：“难道他准备派替身去做大会的讲座吗？”

这时法医丁奇走了进来，汇报道：“诸葛，另外两具尸体我检查过了。两个司机都是死于车祸，但小货车的司机，身体里面似乎有着某种特别的东西。我需要把尸体运回去进一步化验才知道。”他说到这，仔细打量了一下机器人尸体，惊讶道：“很多年前，就听说安湘明要做这种机器人，没想到他真的成功了。机体用高级金属，外表用生化科技材料，面部通过全息扫描模仿真人五官，可惜啊可惜……这部机器至少也在2000万美金以上，比F16战斗机都要贵。”

“总比安湘明自己死了好。所以没什么好可惜的。”诸葛羽道。

苏七七小心地把机器人手臂上的生物仿真肌肉割开，露出里高级金属骨架，虽然不是真的肌肉，仍然有血流下。她皱眉道：“照道理这种级别的车祸造不成那么大的破坏。这事情真不对劲。”

丁奇老头子眼中闪过蓝色光华，仔细透视分析了这具机械尸体，笑道：“说的也是，没道理像变形金刚那么强悍的机器人，会这么容易被干掉嘛。”

诸葛羽走出帐篷，略有疑惑地望着四周。那么值钱的东西就这么砸掉了，相关人士电话也不来一个，这可不是生化危机中心的风格。这时，有两个外国人走入警戒线，负责保护现场的警察拦都拦不住他们。诸葛羽小声在联络器里对话了两句后，朝前迎了上去。

郑警官道：“诸葛先生，这两个是美国大使馆的人，他们要求领取那具尸体。”

“既然是尸体，自然要我们调查过后才能还给你们。”诸葛羽皱眉道，“何况那又不是尸体。”

当先的外国人道：“的确那不是尸体，所以那是我们美国的财产。你们无权保留。”

丁奇从帐篷里探出头笑了起来：“这口气听着有点一百年前的味道了，也不知现在谁是谁的债权国。”

诸葛羽板着脸，毫无回旋余地道：“这是我们ECIS的案子，所以在我们调查清楚事件之前，什么都不会给你们。”

那外国人怒道：“你这样会发生外交纠纷！”

这一句，让那郑警官额头冒汗了。这时，帐篷里那个“安湘明”居然走了出来。

那两个美国人愣了愣，问道：“您没事？”

“我当然没事。我前面和他们联系过。他们没有通知你？”安湘明冷笑道。

“没有……”

“没有就打电话问一下！”

美国人拨打电话，但始终联系不上。安湘明道：“我要去参加会议了，回来再和你们算账。”

诸葛羽耸耸肩和安湘明一起离开，那郑警官也紧跟着他们，对美国佬表示无视。那两个美国人犹豫了一会儿，只好退出事发现场。回到帐篷的“安湘明”身上光华闪动，变回了苏七七原来的模样，看得郑警官目瞪口呆。

诸葛羽道：“苏小姐不仅是电脑专家，还是变形能力者。当然这些都是秘密，警官你能忘记是最好。”他扭头对众人道：“我们不能长期屏蔽这里的手机型号，他们很快会联系到上级的。在那些美国人反应过来前，把现场一切都带走。”

苏七七赶忙道：“包括那两台坏掉的车子，我觉得车子有问题。”

“车子也带走。”诸葛羽道，“七七，联系一下，我们去见安湘明。他既然不准备去大会，总有时间见我们吧？”他看看边上的郑警官笑道：“您有其他事要我帮忙，就直说吧。”

郑警官摸摸鼻子，低声道：“事情是这样的，久仰诸葛先生团队的大名，一直想借助你的力量，但普通案子实在不好意思占用你的时间。刚才您对付老外真是叫人解气，即便……”

“请直接说。”诸葛羽打断他的寒暄。

郑警官道：“在上个星期，杭州连续发生了三起银行金库闯入事件。我们警方投入了很大的人力，但没有头绪。”

“你说闯入，是表示没有东西失窃么？”

“也不完全，但是丢失的金额都不大。关键是我们没有任何录像拍下闯入者，所有摄像头都被干扰了。哦，应该说，我们有一个不算太清晰的闯入者的画面，我找到了嫌疑人，但那个嫌疑人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郑警官苦笑道，“这案子看着损失不大。但由于闯入的是国际知名的金库，总得有个说法。所以您能不能帮忙做下顾问。”

那么巧也是电子干扰……诸葛羽低声道：“对方的不在场证明是？”

“那个嫌疑人是该金库的安保主任，但案发时间他在市政府参加会议。有一百多人给他证明，而且两个地方隔着十多公里，不可能偷熘出来。最重要的一点，金库的密码锁不是单人就能打开的，但明明被闯入了，密码锁却没有id打开记录。”

“唐飞。灵儿。”诸葛羽抬头道，“你俩负责去看看这个案子。”

一头长发的唐飞和身着黑色衣裙，头发成深蓝色的罗灵儿晃晃悠悠走了过来。那郑警官有些不信任地看着他俩。

诸葛羽道：“他俩虽然年轻，却是我们上海Ｅ科的主力探员。而且一旦真的需要支持，我们都会介入的。”

唐飞有些疑问地看着诸葛羽，实在不明白老大为何那么好心，在自己有案子的时候还接别的活。罗灵儿则摸了摸包里的白色骷髅头笑而不语。

（二）

安湘明教授接受了异现场调查科的拜访请求，但条件是必须把机器尸体归还给他。这个要求算是合理，事实上这具机器尸体留在苏七七手里几个小时，足够她将关键资料进行个初步转存分析。

生化危机中心，是美国第一大官方异能组织，他们直接服务于总统，又高于总统，是和CIA同级的机构。当年苏联还没解体时，曾和克格勃的异能组织第零局斗得你死我活。如今则变低调了许多。但正因为他们的存在，异现场调查科也好，国际刑警的未知罪案科也罢，在美国都没有什么强大的实力。

他们在杭州的临时住所，设在雷峰塔的边上，依山傍湖，颇有隐居的味道。进入别墅时，带路的那个管家相貌普通，短发修剪整齐，鼻子挺拔，身子略微有些发福，说话未语先笑：“我们教授的身体不好，诸葛先生，你们只有五分钟。”

常常有人问，如果见面询问只有极短的时间，那还不如打电话质询更有效率。但事实上有经验的警探哪怕只是见上一面，就能挖掘出很多用电话发觉不了的信息。比如家居摆设，人物的穿戴，面部的表情，甚至窗口的朝向都能告诉你很多东西。

安湘明作为人工智能界首屈一指的专家，今年已经七十五岁，曾参加过许许多多特殊事件，但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当诸葛羽、苏七七、以及端木笙看到了安湘明本人时，都大吃一惊。

老头子身处一个密闭的透明房间内，只能通过话筒和他们交谈。他白发苍苍满面皱纹，下肢已经萎缩，坐在轮椅上，精神萎靡。很难想象这和白天看到的那个机械替身是同一个人，让提出见面的E科人产生了一种罪恶感。

“不好意思，我的免疫力极低，只能生活在无菌室里。”教授的声音也不大，“感谢你们把我的机械替身还给我，对我会有很大的帮助。”

“我们没想到你是这个情况。”诸葛羽略带歉意道，“但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我还是要问您几个问题。”教授点了点头，诸葛羽继续道，“你因为行动不便，所以派机械替身参加讲座。这个消息外人都不知道吧？”他目光在透明房间内扫过，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书架，几个杯子，居然连电脑也没有。

“不知道。第一，我想把这个讲座，作为新产品的展示。第二，我不愿意告诉别人我的情况。”老教授慢慢道。

“所以不出意外的，这起袭击是针对您的。您认为在这次展会，或者说知道您来这次展会的人中，有哪些人最可能对您不利？”诸葛羽问。

他仔细看了看外面的房间，陈设摆列很随意，房间里还有一扇门不知通向哪里。而教授外表完全符合他自己说的状况，但诸葛总觉得有些问题。

教授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我不清楚，我是科学家，没有什么敌人。而且我觉得既然我没有出事，之后我会更加小心。那么这个案子也不用太重视了吧。”

诸葛羽沉声道：“抱歉，教授先生。尽管您没有事，但这起事件死了两个无辜的人。人命无贵贱，所以我们一定会调查到底。”教授耸耸肩，表示无所谓。诸葛羽又道：“那么您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是？除了讲座有没有别的事情，据我所知，您有几十多年没来过中国了。”

“讲座挪到了后天晚上。其他时间我就在这里休息。我在中国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没有其他安排。”教授慢慢说道，“那么多人都期待着讲座，我也已经在杭州，当然没必要怕什么。”

“虽然我觉这样不太安全。”诸葛羽停顿了一下，问了个和所有人都觉得与本次事件无关的问题，“最近杭州有几家金库被盗，其中也包括你们生化危机中心在杭州有保险柜的银行金库。这事您知道吗？”

“我不太清楚。我只是个科学家，不负责中心的其他事。这种事你可以问外面的芬利先生。”教授笑了笑，问，“还有问题吗？我有点累了。”

苏七七在旁插嘴道：“我有个问题，安教授。我是您的崇拜者，也第一时间检查了您的机械替身。如果可能您能替我演示怎么把他重新激活吗？我知道他虽然受了很大损坏，但是它是有备用激活线路的。”

教授看了看她，笑道：“你的确是专家。”他抬手示意外面的芬利进来，然后那个发福的中年人小心地将机器替身扶起，并在机器人的后脑用力按了下去，一块拇指指甲大小的电路板自动弹出。他按了几个按钮，把电路板送回。那机器人的体内发出液体流动的声音，然后就稳稳地站直了。

苏七七微微皱眉，对诸葛羽点点头。诸葛羽向安湘明打了声招呼，带着苏七七退了出去。

安湘明沉默片刻，低声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诸葛羽啊。”

芬利点头道：“是的。十多年前，我远远看过他一眼。此人的心灵倾听还是很管用的，好在我们早作准备。但是他们这个调查，似乎不仅是在查谁要对付我们，还在观察我们的行动。如此我们的计划是否稍微停一下？”

“时间紧迫，还是要抓紧进行。”安湘明把手边的一台仪器打开，又道：“设备上显示，诸葛羽的脑电波强度远超常人，但奇怪的是，一起来的那个女子居然也不输于他。调查一下那个女子的背景，她很特别。”

“是的。教授。”芬利小心地打开透明房间的门，把安湘明从轮椅上扶了起来。

安湘明看似萎缩的下肢，居然完全可以行动。他拉开边上那扇隐蔽的房门，里面赫然放了一排各种款式的机械替身。但是那具被重新激活的机械替身却忽然倒下，他们查看生化肌体露出的线路，上面布满了一层未知的菌斑。

“这是ECIS干的？”芬利怒道。

“不，应该不是。应该是在受创的时候造成的。”安湘明眯着眼睛，仔细看着线路，沉声道：“我们的敌人不简单，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走出别墅，苏七七问道：“老大，你觉得唐飞在查的案子和他们有关？”

“原本并不确定，只是觉得两件事情，都以电子干扰开头有些蹊跷。但现在我觉得一定和生化危机中心有关。”诸葛羽回望那座雾气蒙蒙的别墅，“正常人都有好奇心，遇到涉及自身问题都会问。而他没有。我一直在悄悄注意那个叫芬利的总管大脑里的想法。提到金库的事情时，他微微震动了一下。”

“这个也不算证据吧？”苏七七微微皱眉。

“当然算，因为生化危机中心在杭州并没有金库，他们原本该第一时间否认才对。”诸葛羽笑了笑，“他们不反驳，就是忌惮我的心灵倾听，所以避而不谈。但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奇怪，我的心灵倾听对安湘明无效，不知是不是那座透明房间有保护措施。”

“我也发现个问题，那台机器替身被重新激活后，我没有发现可以侵入的后门。”苏七七不仅拥有变形能力，还拥有可以接驳电子设备的脑电波，凭借她的这个能力，赤手空拳就能骇入各种电子设备。

生化危机中心在杭州执行什么任务呢？这个世上的事一旦涉及他们都会变得很危险，绝不能放任不管。诸葛羽皱眉拨通仍在参加大会的端木笙的联络器，“端木，你对生化危机中心，那个叫芬利的怎么看？他在给那教授做管家。”

端木笙曾带着她们端木家族在美国居住，对生化危机中心的骨干相对比较了解。她想了下回答道：“这是生化危机中心的特殊骨干，曾经是海豹突击队的精英。他不可能只是个管家，或者说单纯做保镖是绝对用不到他的。怎么了？我们怎么从调查别人试图杀安教授，变成调查生化危机中心了？”

“你明白的，凡事一旦涉及他们就会变得复杂。”诸葛羽他挂断联络器，对苏七七道，“我要关于安湘明和芬利的详细资料。告诉唐飞，对那个案子的案发现场要认真分析。那会是一条大线索。”

郑警官作为高级官员早已回去休息，唐飞和罗灵儿连续跑了三个案发地点，和警方介绍的一样所有的案件都做得很干净。在最后那个案发银行，他们来到那个拍下嫌疑人的那个摄像头前，唐飞仔细端详了一下探头，又看了看探头相对金库大门的角度和距离。这个距离和角度，的确很容易被遗漏。

魔法专员罗灵儿按部就班的拿出异能元素扫描仪，在金库大门前收集异能痕迹。她揪着辫子道：“菜鸟飞，这里也没有发现。看来这个案子不涉及异能者。”

唐飞一早已经不把注意力放在异能线索上，他退到金库门前，瞄着那个漏网的摄像头，又比较最近那个对着金库大门的摄像头。他拿出记事本把前几个地方的摄像头位置比较了下，说道：“从三个地方的作案手法比较来看，闯入者用的是范围屏蔽技术，而且为了尽量不惊动别人，信号干扰范围圈的很小。这个摄像头是当前下午安装的，所以才会被遗漏。不过他们行动相当快，只被拍下模煳的痕迹。”

罗灵儿耸耸肩道：“他们很小心。”

唐飞站在金库前，注视着摄像头微微出神，仿佛那个摄像头也在看着他。罗灵儿认真地在金库墙上画了一个门型咒语，在墙上打开一个小门，拉着唐飞进入金库。即便是最高科技的金库大门，也挡不住天才魔法师的魔法阵。

“记录上说金库被闯入后，丢失的只是一些旧器材，以及并不算值钱的东西，天知道不值钱的东西怎么会在金库里。”罗灵儿嘀咕道。

“金库里面主要保留客户觉得重要的东西，所谓重要的标准大家各不相同。甚至有些人把自己用过的假牙和名画一起放在金库里。”唐飞笑道。

罗灵儿拍了他一下肩膀：“年轻人，你懂得不少嘛。”她又扫描了一遍，结果还是没有发现异能元素。“那你到底对这些怎么看呢？要向老大汇报的。”

唐飞道：“我们可以从丢失的物品中，寻找一下共同点。然后我们还可以向银行确认一下，金库客户的名单。也许能有别的线索。”

“他们未必会给。”罗灵儿摇头道。

“这个，苏七七可以搞定的。不过我总认为，闯入者还会作案。我们也许可以守株待兔。”

罗灵儿笑道：“杭州虽然不大，有钱人却不少。各类金库得要多少人去蹲点啊？”

“中国就是不缺人。”唐飞抬头看了眼金库顶上的摄像头，方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产生。

唐飞和罗灵儿一无所获走出银行，转过街角，他忽然小声对罗灵儿道：“你有没有发现，街角那个探头跟着我们转了一下。”

罗灵儿挠头道：“哪里有？这种固定摄像头一般都不会动的。”

“白先生，你有没有发现啊？”唐飞对着罗灵儿的小包说道。

罗灵儿包里的白色骷髅头没好气道：“我在包里面怎么可能看得到？”

罗灵儿笑嘻嘻地拍了拍“诅咒头骨”，一道黑色的轻烟从白色头骨里飞出，在街边聚拢成一个灰衣清瘦的长发西方人。他瞄了眼那个摄像头，又转身望向街角远端的摄像头，打了个哈欠，飞回了白色头骨，说道：“那么无聊的事情以后别叫我。”

唐飞苦着脸，他发现自己现在看什么探头，都像在看妖怪的眼睛。罗灵儿拖着他上车离开，并没发现每个街口都有摄像头悄无声息地跟着他们。

在远处一个神秘的房间里，一台电脑屏幕上闪现着各种难懂的条码，唐飞和罗灵儿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方，三围身高五官分析一屏一屏出现，然后两个人的身份资料也很快出现在旁边，并配上了各个年龄时期的照片和档案。所有资料最后都被归纳到“异现场调查科”的名下。这个文件夹被打包，放到了另一个叫“美国生化危机中心”的存盘边。两个文件上同样打着红色的大叉。

（三）

傍晚，E科探员围坐一圈，包括结束了一天会议议程的端木笙也已回来。

罗灵儿通过魔法器材，将案发现场在会议室中缩小还原，重现了一遍两车相撞的始末，并仿真了可能存在的电子干扰，划定了一个干扰范围。

丁奇首先汇报：“尸检的结果是，两个司机都是死于车祸，小货车司机在死亡前经受了强电击，这种电击主要是针对他的大脑，至于产生了怎么样的作用，我不清楚。”他微做停顿又道，“不仅这些，我在根据尸体状况二次复查我的尸检报告时，还有另一个发现。”他把照片贴在题板上，上面是两个司机尸体的情况，“死后大约两个小时，尸体开始出现锈斑。这是只有植物和钢铁上才有的东西，极少极少会出现在动物身上，更不用说人类了。并且由于尸体并不是之前就有变化，所以还不能确准传播的方式。”

诸葛羽皱眉道：“作为未知病菌，我们需要注意什么？”

丁奇苦笑道：“我接下来会不断做实验。希望能找出对抗病菌的方式。”

“货车和卡迪拉克我也检查过了，两部车同样受到电子干扰，所有电子设备都失灵了。另外我也对比了这几家银行的客户名单。”苏七七说着点了几下键盘。

罗灵儿笑嘻嘻道：“七七，你是黑到人家银行数据库去了吧。要走流程可没那么容易拿到手哟。”

大屏幕上列出了几个金库客户的名单，经过交叉排序，几个金库共同拥有的客户列表显示出来。其中一个名字赫然是和黑白两道都有纠葛的东天集团，也就是上海天下竞技场的拥有者。但金库丢失物品中，没有东天集团的东西。

诸葛羽拨通了东天集团的领导杜青锋的电话，开门见山道：“老杜，最近美国生化危机中心在杭州有个秘密任务。你觉得会不会和你们有关？”

“我就当这是向我问好了。”电话那头的杜青锋笑了起来：“诸葛，你该知道我们总部在上海，杭州那边没有什么重要产业。而且，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们最近可没什么事得罪生化危机中心那些变态。”

“我有理由相信他们袭击了几个金库，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而你们是那几个金库的客户。你有没记起什么？”

“这……我可以确信我们没有在那边租用什么金库。我帮你问一下财务。”杜青锋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我问了，我们子公司有一个账户在那里，主要是存当年谢天衣博士留下的东西。不过东西应该没丢吧？丢了他们银行敢不告诉我们？”

“谢天衣……”诸葛羽皱起眉头，他当然知道这个人工智能界的天才博士，当时号称是世界最聪明的人之一，但是五十多岁就去世了。

电话那头杜青锋沉声道：“诸葛，你知道我是可以派人过去的，但不想给你添乱。我对你就一个请求。不管美国人要找什么。是我们的东西，宁可砸了也不给他。我没什么世界化的崇高境界。谢博士留下的资料也好，设备也好，哪怕是理念，我也不想给他们生化危机中心。”

“我不会给美国人，我也答应你不交给伦敦E科。但如果会造成问题，可能我会保留一份给国内异能局。”诸葛羽低声道。

“谢谢。我会把谢博士在杭州居住和工作过的地方，列清单送到你手里。”杜青锋挂断电话。

丁奇道：“如果是谢天衣这事就有点联系了。在五年前谢天衣去世之前，他始终是战斗在人工智能界最前沿的科学家。那个安湘明一直把他定为最大的竞争对手，但其实谢天衣一点都不在意他，因为当时谢的研究把同领域的科学家甩开很远。”

端木笙皱眉道：“但谢博士已经去世五年多，为何到现在安湘明才动手。而且行动地区不是在东天集团的根据地上海，而是在谢天衣很少居住的杭州呢？”

“这一点，我有点线索。”苏七七打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面有她搜索得到一些信息，“据说在半年前，网上出现一个类似当年谢博士风格编译的智能网页。这个网页如今已经找不到了，那条程序代码也无从查找。但谢博士没有死，或者谢博士有传人在继续他工作的谣言就甚嚣尘上。”

诸葛羽道：“最后谁都没找到？”

“没有。”苏七七苦笑道：“其实我也曾找过，但并无收获。当时有谣言说，谢博士最后的工作地点是在杭州。不过我们都知道，他是在上海去世的。所以并没有怎么在意。现在看来安湘明很在意，他甚至亲自找到杭州来了。”

“这么说起来……”端木笙翻开之前行程本道，“据我所知，生化危机中心确认参加这个展会，也是半年前的事。所以他们来这里的确是有原因的。”

“如此，我们至少知道了两点，第一，闯入金库的很可能是安湘明的人；第二，他们的目的，可能是谢天衣的东西。但我们不知道的是，今天下午的事故是谁引发的。”诸葛羽上前一步，在题板上画了个打问号，“这个人依旧神秘。”

唐飞道：“我根据这两条，总结出我们的两点疑问。第一，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闯入金库的。我去查过，换我是做不了那么干净；第二，谢天衣到底留下了什么？或者说，安湘明找的是什么。种种迹象表明，他们还没找到。”

所有人一起沉默了几分钟。

诸葛羽道：“一件件查。从银行客户名单上看，还有两家银行金库，符合闯入的标准。安湘明如果不想避风头，他会继续闯入。我们分头蹲点。第二，等杜青锋把清单送来，我们挨个去查谢天衣居住和工作过的地方。现在我布置今晚的工作。那两家银行金库我们分为A区和B区，唐飞，你和七七一组在A区。我和端木在B区。外围我们联系警方让他们在外围支持。一旦发生抓捕，苏七七你在联络车里负责调度。如果生化危机中心的主力是机器人，你的电子干扰和搜索会起到很大作用。安湘明的别墅需要有人保持关注，罗灵儿你去他们别墅外监视，你很少独自执行任务，不过有白先生守着你，我不会担心。”

“据我所知安湘明是普通人吧？那里有高手么？”罗灵儿问。

“安湘明应该只是普通科学家。”苏七七想了想，把安湘明的资料调了出来，“七十五岁，美籍华人。六十年代去的美国，拥有多个领域的博士头衔。在九十年代初生过一场大病，之后就很少在外走动了。”

“那个叫芬利的在加入生化危机中心前，一度在《天下武神周刊》上排名前二十里。”端木笙回忆道，“他的异能是和影子有关的，似乎是可以靠影子模仿对方的攻击，并且锁定别人的行动。但他成名的原因不是异能，而是行动策划仔细，成功率很高。”

“前十都没进的家伙没啥了不起嘛。阿飞、七七你们好好蹲点。必要时候，我也可以回来支持哟。”罗灵儿笑嘻嘻地摸摸白色骷髅头。

唐飞和苏七七一起拍了拍灵儿的脑袋。

生化危机中心作为老牌异能组织，它的历史甚至比美国中央情报局CIA还要久远。他们挑选的临时住所一定不会很容易监视，那栋滨湖别墅至少有三个出口，每个出口又有不同的岔路。罗灵儿把车停在距离别墅一公里外的僻静地方，将懒洋洋的白先生召唤出来。

白先生心领神会地站到夜色中，大袖一挥右手弹了一下。地上泥土发生龟裂，土里慢慢爬出一个一米六十左右高的骷髅。白先生单手划了个十字，那骷髅立即分成了四个只有半米高的小骷髅兵。白先生又摆摆手，那些骷髅兵再次一分为二，然后小心谨慎的隐蔽到树林间，朝各个路口走去。

罗灵儿手中托起几个水晶球，在车里一字排开，每一个小骷髅兵到位的时候，就会有一个水晶球亮起，别墅所有出口的动态都尽收眼底。

“小白，谢天衣就是那个你曾经跟我说过，所有科学家的榜样的那个人吧？即便知道自己就要过世，仍然坚决拒绝了血族贵族的转化邀请。”罗灵儿低声道，“他的东西，我一定会保护好的。”

白先生飘浮在车顶，负手看着天上明月，回答道：“就是那个人，不知不觉也已经去世五年了吧……人真是渺小啊。”

罗灵儿心里叹了口气，小白和她既是师徒，又是亲人。作为当年世界第一死灵法师查理诺兰的灵魂残片，白先生对生死的感悟远超普通人。

不论是侦探、间谍、杀手，甚至猎人也好，他们的工作中最艰难的那部分就是蹲点守候。你不会知道目标何时会行动，自己的困倦感何时会侵袭，也不知道到底需要守候多久，久而久之甚至会怀疑自己的工作究竟是否正确，所谓守株待兔实在是一件让人心力交瘁的事。

E科的探员在两处金库都设置了新的闯入警报，然后就在远处街道上等待，像猎人一样等待猎物进入，又很怕被发现。

“七七，人工智能这种东西，我一直不太理解。所谓智能就是自己思维的能力吧？为什么要电脑有智能？工具只要是工具就好了吧？”唐飞小声问道。

作为古老中华武学的传人，唐飞对过于太现代化的东西一直不太接受。上一次机器人上帝一案时，他和弗朗西斯打交道，就不怎么愉快。

“也许这样人类就会有创造新物种的感觉。克隆、基因改造等等不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么？”苏七七沉默了一下，又道，“我们就是想做上帝做的事。”

唐飞偷偷看了眼苏七七的表情，这个女子在认真思索的时候非常漂亮，但这个严肃的神情，亦叫他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另一边，有人给诸葛羽送来了一份地址清单。

“杜青锋为什么不email你？”端木笙撇嘴道。

“他相信人，多过相信机器。”诸葛羽耸耸肩，“虽然有点怪，某种程度上讲，算是一个好品德。总比只相信机器，不相信人要好。”他认真记录下地址，转发给其他人。

“杜青锋原来比我们血族还要顽固啊。”端木笙对着车窗照了照如花美丽容颜，“这可是要等多久？再等下去，我都老了。”

他们在两部联络车中待了大约四个小时，运气终于降临。A区金库发出了警报声。

诸葛羽在联络频道中道：“灵儿，你那边没发现动静？这里有警报了！唐飞，你加速行动！”

罗灵儿苦着脸道：“老大，我这里没有任何别墅的车辆出入。”

“收到。”唐飞则兴高采烈地冲出监视车，掠向金库。苏七七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扫过，接通了B区金库周围所有的摄像头，就见三个身着银行工作人员制服的人正急匆匆地从金库撤离。而就在这个时候，B区的金库也发出了警报声。诸葛羽也立即离开监视车冲入银行。

苏七七看着视频，飞快叫道：“情况不对，金库居然有反击，但不是值班的那些保安，是不该在上班的工作人员。那些闯入者是机械替身，重复，闯入者不是正常人，是机械替身！”

屏幕上显示有打印机、电视机、电话机、电脑等机器从房间里爆炸，那些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那些闯入者先是仔细观察四周，确认攻击来的毫无征兆后不理工作人员的攻击，快速退出银行，一路上被爆炸灼伤的皮肤被扯掉，露出皮下线路。但他们来到银行门口，却发现更多的敌人拦截。

银行门口的小轿车不顾一切地朝他们冲来！为首那个机械替身被拦腰撞飞出去，头挂在银行的玻璃门上，脖子被玻璃割开。但他从玻璃碎片中站起，将脑袋位置调整好，手掌向前伸出，掌心出现枪口，愤怒地向出租车开火。

更多的小车聚拢在两间银行门口，苏七七皱眉道：“都是空车！这些车……都有最先进的电子设备，可以自动领航。有人在远程控制它们！”

这时诸葛羽、端木笙和唐飞已到达银行门口，诸葛羽在联络频道里叫道：“唐飞，扫断那些机器的腿，或者扭下头。”

唐飞笑道：“了解。就像对付僵尸一样！”他身子高高掠起，飞过那些小汽车的封锁线，手中长剑呼啸斩向正在开火的那机械替身。

那机器人勐向后退，但他退得速度甩不开唐飞，被一剑斩首。这替身是由嵴柱的电路板制动，没有了脑袋居然还一个劲疯跑，直接摔倒在台阶上，被一部汽车从身上碾过。两条腿露出金属支架，居然半坐在地上双手抬起胡乱开火，边上路过的汽车也被波及。

“唐飞，我替你盯着另两个，你先把这个解决了！”苏七七在联络频道中大叫。

唐飞一个虎跳落在那残破的“身体”上，将嵴柱上的电路板踩碎，才算彻底制服。

“另两个现在跑到西面那个路口，在朝西湖跑！”苏七七高声道。

唐飞一矮身，向前窜起，掠出三米多高飞出十多米远，稳稳落在房顶上。在大街上的广告牌之间不断移动，将那些围追机器人的汽车都甩在身后。

“我们这里已经搞定，唐飞你负责那两个，其他汽车什么的交给我和诸葛！”端木笙扭断了一个机械替身的脖子，把B区这边的三个闯入者铐在一起。

诸葛羽站在马路中间，注视着那些开始离开的汽车，他隐约觉得有人在监视自己，目光扫向街口的摄像头。他高高掠起，将那两个摄像头的线路拉断。地上的汽车失去了眼睛，不停在原地轰鸣。

唐飞已经追上了第二个机械替身，那家伙冲入一家饭店，把人当作障碍向唐飞抛来。唐飞左闪右避，飞身一脚将他踢飞，直从店内踢到了西湖边。那家伙直接挂在了湖边的“浪里白条张顺”的雕像上。

唐飞一掌拍断它的“嵴柱”，并拧下脑袋，目光不停搜索附近，问道：“七七，还有一个呢？”

苏七七叫道：“你的西南方！”

最后一个机器人越跑越快，唐飞追着它冲入西湖十景的“柳浪闻莺”，这座南宋时期的御花园，夜色里柳丝纷飞别有一番凄迷感觉。这里能见度虽低，游人却并不少。唐飞不想伤到游客，和对方的差距居然有些拉大。

“唐飞，你加把劲啊。”苏七七看到显示屏上其他各方都已经趋于平静，连杭州警方也开始进入现场，不由情绪放松下来。“杭州真是一个念书谈恋爱的好地方……”她忽然发现眼前的屏幕暗了一下，鼠标和键盘失控，电脑仿佛中毒一样，被人夺去了控制权。她单手指向大脑，试图用异能去接驳面前的电脑，第一时间夺回控制权，但紧接着一种冰冷的感觉瞬间侵袭她的意识深处。“你是谁？”她用意识问道。

“你不用知道。”轰！监视车被撞翻到街边，苏七七失去了意识。几乎同时，周围街道上原本轰鸣的无人汽车全都安静下来。

唐飞一直追到钱王祠，眼看就要追上，对方手扶飞檐，将围墙上的瓦片飞出二十多片。但唐飞脚点瓦片，人平空移出两米，反将瓦片丢转回去，将对方砸下围墙。机械替身连滚带爬沿着石子路穿过重重牌楼，跑到巨大钱王像前却发现前方已经没有路。唐飞鱼跃扑出，击碎对方“嵴柱”，将对方按翻在地。但他呼叫苏七七了两遍，却并无回应，神经一下子绷紧起来。

这时，诸葛羽的声音在联络频道中响起，“唐飞，你逮捕的机械替身我会派人去收。现在你去和罗灵儿汇合。突入生化危急中心逮捕安湘明。”

“是的！老大。”唐飞抹了把汗，“七七那边为什么没有信号？”

“苏七七的监视车受到袭击，她被劫走了。你不要着急回来，我和端木正分头前往谢天衣工作过的地址，一个个地方查看。你们扫荡生化危机中心后，再来支持。在我们追捕机械替身期间，生化危机中心没可能做这种反击。所以现在我们的敌人有两个。”他稍一停顿又道，“劫走苏七七的人既然没有当场杀她，那就不会很快下手。这方面的时间我们有。你们都别回金库那儿，先前那场骚乱中涉及的人和机器许多都沾染了未知病毒，病毒源主要来自被侵袭过汽车和电子设备。我已让丁奇前往现场，看是不是先前在死去司机身上出现的病毒。这种怪异的病毒的形态类似钢铁锈斑，不仅感染人体还感染机器。”

端木笙道：“杭州不是大城市，现在我们分头行动！大家要小心病毒。毕竟源头到底是哪里还不确定。”

“阿飞，你也去找七七。安湘明这有我和小白就够了！”罗灵儿有些愤怒地对白先生招了招手，两人并肩向湖滨别墅走去。

唐飞高速奔向雷峰塔边的别墅，尽管钱王祠距离雷峰塔不算远，但他来到这边监视车时，罗灵儿早已行动了。

（四）

距离别墅还有五十米的时候，别墅中就有保镖冲出。白先生在前大袖一挥，那些保镖就跌落到边上的水池里。大门台阶上走出几个男子，前面四人一字排开，总管芬利站在后面，怒喝道：“查理诺兰，你都已经是孤魂野鬼了，还来这里闹事？”

查理诺兰是白先生当年的名字，这个曾经的天下第一死灵法师微笑道：“安湘明在哪里？”他的声音远远散发出去，仿若清风无孔不入。

芬利下令攻击，他身边这些人同时出手，有将水池里的水吸出化成水剑的，有将假山虚空搬运丢出的，也有直接拔枪开火，或者飞身上前的。

罗灵儿嘴里念念有词，左手虚空画了一个魔法阵，一个蓝色光盾出现在掌中。假山、水剑、子弹……都被弹开。她和白先生大步向前，冲上前来那个保镖被白先生抓住脑袋丢入水潭。

罗灵儿冷笑道：“我先进去。小白，这个胖子交给你了！”

白先生还没回答，灵儿就化作一道光影，绕过芬利等人的阻截。

“胖子？”芬利怒吼一声，身子前倾划出数道幻影，然后借着天上的月色轰出一拳，打向罗灵儿的后背。白先生双手一翻，稳稳拦下芬利的进攻，芬利人影一分，突然在他左右各飞出一条影子，将白先生挟在当中。

白先生莞尔笑道：“你的影子能力，对我是没有用的。”他向前踏出一步，却步子一沉。

芬利恨声道：“即便是鬼影，也逃不出影锁术。”他奋力一拳，却从白先生的身影之间穿过……

白先生的身子在虚空中化作一片光点，如萤火虫般重新聚拢，“作为鬼魂多少还是有点好处的。”他转身飘向别墅，发现别墅被一层诡异的结界挡住。

芬利狡黠地笑道：“我也只是为了拖延住你。这结界上附有来自梵蒂冈的圣水，正是对付你这种亡灵的最佳武器！凭你一个鬼魂是无法突破它的。你那个女孩子现在已经落到了教授的手上！”他说话的时候，连刚才落水的几个保镖都又纠缠上来。

白先生怒极，他双掌合在一起，地上各种形态的骷髅兵涌现出来，一些冲向芬利他们，更多的则强赴后继冲向圣水构成的结界。

罗灵儿作为E科的魔法专员，虽然拥有白先生这样的强大同伴，但也许因为年龄和实际经验的关系，出外勤的机会却比苏七七还要少。尽管她经常讥笑唐飞是体力劳动，自己是脑力劳动，其实她一直希望自己能成为像唐飞那样的外勤探员。冲入别墅后，她隐约发现屋内的环境有些怪异，通讯完全被屏蔽，空气中居然有层淡淡的雾气。

走过大厅，进入那间特殊房间，先前那具生锈的机器替身躺在地上，此刻全身上下的生化皮肤布满锈斑，没有一寸是完好的。黑暗中安湘明坐在轮椅上，面色平静地看着罗灵儿，低声道：“我一直等待的是那个家伙的反击，没想得等到的却是你们ECIS。但诸葛羽派你一个小丫头来就太大意了。你真以为我那么容易捉么？”

罗灵儿左手打了个响指，安湘明前方的透明玻璃完全碎裂，但那老头子并没如意料中的倒下，反而站了起来。罗灵儿掌心冒出一个银色的六芒星，透过六芒星她发现对方皮肤下面居然是机械骨胳。“这个……”

那老头子像猿猴一样冲了起来，罗灵儿双手一合，蓝色魔法结界震撼而起。嘭！机械替身被撞飞出去，罗灵儿也两手发麻，后退好几步。机器人撞在房门上，把隔壁的临时密室也撞开。

罗灵儿跟着机械替身冲入密室，就见最里间并排有着六个皮躺椅，每张躺椅上都有一个电子头盔，似乎就是遥控机械替身的设备。其中一个头盔正不停晃动，罗灵儿没来得及转过身，就有人从房间的斜上方扑下，她就地一滚，堪堪躲过。

那是个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的安湘明，银色眼眸，獠牙露出嘴唇，双手也是兽爪的样子。

“你成为血族了？”罗灵儿吃惊道。

安湘明并不答话，飞快移动向罗灵儿。罗灵儿双手交叉飞出两点火球，都被对方避过。她大叫一声，两点火球居然回旋飞回来，一个打在安湘明的背上，一个砸在墙上。但房子墙壁晃了晃，并没有被打破。

安湘明怒吼叫道：“这里我做了万全准备，我拿下你再去和那个鬼魂谈条件。”

罗灵儿手捏结印瞬移到隔壁房间，想要做第二次瞬移时，身形却一麻。她的皮肤上居然出现了锈斑。安湘明趁势扣住罗灵儿的脖子。罗灵儿嘴里念念有词，身子突然石化，变得奇重无比，两人一起摔倒在地。然而吸血鬼的爪子越扣越紧，锈斑也迅速在罗灵儿身上漫延开。

突然整个房子一震，隐约听到了白先生的声音。安湘明按动地板上的机关，一条地道出现自房间角落。罗灵儿用尽全力挣扎，居然用魔法将地板重新合拢。

这时，白先生已出现在隔壁的屋子，安湘明着急之下，完全化作血族形态，背后蝙蝠翅膀高高扬起，抓着惊叫的罗灵儿冲破房顶飞向天空！他有点得意的咆哮起来……

突然……灿烂的剑光在月色下闪过。

唐飞的长剑穿透蝙蝠翅膀，直插入安湘明的后颈，从他嘴里穿了出来。鲜血飞洒，罗灵儿从安湘明的爪中落了出来，白先生将其稳稳抱住。人在半空一个盘旋平稳地落在别墅阳台上。而安湘明则重重栽在屋顶，被白先生的骷髅兵一脚踩在头上。别的保镖除了那个芬利早已逃得不知去向，其他的也都被骷髅兵踩在脚底下。

白先生的怀抱并不温暖，但方才还一脸惊恐的罗灵儿看着他温柔的眼睛就立刻平静了下来。白先生忽然有种痛入骨髓的心痛感觉袭上心头，脑海中浮现出许多记忆深处早就模煳的画面，三岁大和七岁大的女孩在花坛边一左一右抱着埋首大哭的金发男子，小女孩天真地问道：“查理，人为什么会哭？”

罗灵儿抬手看着手指上的锈斑，低声问道：“小白……我中毒了，你不要紧吗？”

白先生身上散发出皎洁如月光的白色，那白色笼罩住罗灵儿身上的锈斑，慢慢将病毒祛除，但那锈斑非常顽强，居然前赴后继。他温柔笑道：“当然不要紧，亲爱的。当然不要紧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即便再死一次……”

一旁的唐飞拨通联络器，问道：“我们拿下安湘明了，老大你们那里怎么样？”

白先生对着罗灵儿联络器道：“诸葛。灵儿中毒了，我努力控制住她身上的病菌，但暂时不能根治。”

诸葛羽回答道：“我和端木各跑了一个地方，但我总觉得这样没有头绪。你们审问一下安湘明，他对那个敌人应该比我们清楚。另外搜查下他们所在的别墅里，也许能拿到别的情报。”

白先生打了个响指，那些骷髅兵在他面前聚拢，他说了几句没人听得懂的语言。那些骷髅兵就兴高采烈地走入别墅，一个个房间搜索起来。

唐飞抓住已经恢复人形的安湘明，问道：“老白，我们怎么处理他？”

白先生道：“给你十分钟，如果他不招供，就交给我吧。”

安湘明听到他的话，居然抖了一抖，脸上的皱纹也马上深了几分。

苏七七醒来，觉得一阵寒冷，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幽暗的环境中，周围仿佛有很多眼睛看着她，但她却感觉不到呼吸声。她是躺着的，手脚被套索绑住，并不能动弹，手指触及到身下，似乎是一块光滑的平板，这是手术台吗？她深吸口气，试图变化身体，身子缩小了一圈，脱出了捆绑手脚的套索。在她动弹的同时，天花板上的顶灯骤然亮起。苏七七伸手挡住刺眼的光线，小心地看着四周。

周围是一个并不太大的环境，整面墙壁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屏幕，各个时代显示屏被放在房间的角落里。她小心地释放出意识，勐的心里一抖……这附近是有多少电脑？

“你是与众不同的。”一个醇厚的声音说道。

“谢天衣博士？”苏七七吃惊望向四周，她记得谢天衣的声音。

“不，我不是谢天衣。我是他的弟子，是他的儿子。我只是用了他的声音说话。”那个整面墙大的屏幕亮了起来，里面出现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形象。

苏七七深吸口气，低声道：“不仅如此，你用的形象也是他年轻时候的样子。”

“不错。我叫天意。”这个自称为天意的男子手指点在额头上，这是谢天衣活着时候的习惯动作。他笑了笑道，“苏七七小姐，你很与众不同。虽然你们上海E科个个都与众不同，但对我来说，你是最特殊的。”

苏七七终于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小心检查了一下子，除了额头上有个撞击造成的伤口，其他部位都完好。她微微舒了口气，问道：“你才是与众不同，天意先生，根据我对你意识的扫描，你应该是这个建筑里的中央数据系统，简单地说，是一台电脑，或者说电脑程序？”

“是的。”天意并不意外苏七七能了解他的身份，“而你不仅仅是变形能力者，还拥有可以和电脑做接驳交流的神奇能力。”

苏七七慢慢观察着四周，这个房间居然没有门，难道是有特别信道？她思绪飞快旋转着，目光转回大屏幕道：“那么，不出意外的话，安湘明那家伙就是来杭州找你的。我可以理解他来找你的原因，但你又是怎么出现的呢？我是说你作为智能程序，你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这次你让我惊奇了。”天意扬眉道，“你没有问我为何带你来此，而是问我是如何诞生的。这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我是谢天衣博士的崇拜者。”苏七七盘腿坐到手术台上，“我不着急。”

天意笑了起来，在屏幕伸出手道：“那就来吧，我们走走。”于是更神奇的事发生了。苏七七握着他的手居然进入了屏幕中的世界，原本所在的这个房间变成了夕阳下的沙滩海边。天意望着远处的海天一线，缓缓道：“多年前，谢天衣开发了一款程序仿真器，名叫历史人格。核心程序是我。”

（五）

唐飞注视着安湘明七分钟，目光沉稳坚定，但没有问一个问题。安湘明本已想好一肚子的话来敷衍他，却被他看得发毛。这个阳台原本是安湘明精心挑选用来欣赏美景的，此刻只觉得每分每秒对心脏都是种考验。但他心里还有个算盘，这次杭州的行动，自始至终他们生化危机中心还没有杀过人。这样算来，作为外国人，他最多也就是被驱逐出境，并没有更高的刑罚等着他。

“你说一下来杭州的目的，以及那个对手的情况吧。我知道你以为我们ECIS在法律上无法对你施加重刑。但还有三分钟，就换查理诺兰来对付你了。”唐飞认真地说道，“你这个年龄的人，肯定比我了解他。该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是从地狱走回来的人，真要行动我可拦不住他。”

安湘明当然知道查理诺兰，那个家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组建诺兰联盟叱咤一时，不仅曾横扫欧洲，更是从古至今第一个逼梵蒂冈低头的死灵法师。那家伙更在十多年前和血族帝国一场大战，直接导致强势崛起的血族帝国重归沉寂。在所有血族眼中，这家伙是魔鬼中的魔鬼，简直就是撒旦在世……

八十年代末期，被转化成吸血鬼的安湘明曾经亲历那个时代，他原本以为对方成为了鬼魂后，不会那么厉害，却还是把手下那些所谓的精英打得丢盔卸甲。果然这个世界有些人，不论在什么状态都是惹不起的……

唐飞看了眼表，站起身不再多问。安湘明望向远端飘浮在空中的白先生，脑海中浮现出很多年前那个一头金发横行世间的强者影像，他舌头开始打颤了……

“等……等等！”安湘明心慌地叫道，“我们来杭州是为了找谢天衣。”

“他已经死了。你重新编个谎话。”唐飞不屑道。

安湘明道：“真的！我半年前，在网络上截获了一条他编写的程序。一定是他写的，不可能出自别人的手！”

“这消息我知道。但他的确已经死了。也许是他的传人呢？”

“不……编写方式，就像每个人的指纹，是不可重复的。就好像艺术家的笔法，音乐家的音乐编写规律，都是艺术DNA，都有独一无二的密码在里面。”安湘明眼中闪出回忆的光芒，“我八十年代初就认识他，绝对不会认错。这个家伙就是鬼点子多，不愿意与人合作。他收过几个弟子，都不是这个水平。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我和他算是一对冤家，从三十年前开始就是竞争对手。一直到他死，我们都不服气对方。”

“废话，人家比你高明很多。”唐飞没好气道，“他不仅学术上比你强，人也比你年轻，做人也好过你。他就不会让人转化成吸血鬼。”

“吸血鬼有什么不好？”安湘明反问道，“没有病痛，没有时间的局限，可以一直研究我喜欢的东西。人类哪点比他们好了？别告诉我，在你身患绝症时，有那么好的永生机会在你面前，你会拒绝！”

唐飞这下被他问住了，皱眉问道：“但你在杭州这几天有收获吗？调查了几个金库……”边上有小骷髅送上在别墅中找到的工作日志，“搜查了几处东天集团和谢天衣在这座城市里工作居住过的地方，可并无所获。”他发现杜青锋给来的地址，大多同样出现在安湘明的清单上，不由面色黯了下来。

“我没有找到他，但我大约找了一周左右时间后，开始被他攻击。先是有黑客攻击我的电脑，然后就是你今天看到的车祸。”安湘明自语道，“我一定找对了什么地方引起关注，才会被攻击。但我一直无法锁定它的位置，你如果跟我说，那家伙不是谢天衣，那就是谢天衣的鬼魂！”

唐飞拿出两份地址清单作对比，问道：“我这里有个地址，是一处博物馆。你这里也有，但为什么没有去？”

“那个博物馆没有建成，是一处废弃厂房，无人看管，我留到最后还没来得及派人去。我用邮件询问过当初的筹建人……”说到这里，安湘明忽然增大了眼睛，“难道就是这个？”

唐飞拨通联络器道：“老大，一条线索。杭州西郊的那个博物馆，目前是一处废品站仓库，当年由谢天衣设计安保系统，但没有正式使用。”

诸葛羽看了眼地图，飞快道：“我马上去！”

“如果那家伙是鬼魂，或者不是实体，那就用精神领域的攻击去消灭他。只有脑电波产生的精神力才能消灭鬼魂或者虚拟程序。”安湘明抓着头发痛苦道，“天啊，谢天衣最后到底留下了什么东西？”

唐飞低声问安湘明：“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关于锈菌，这东西你能对付吗？”

安湘明感觉到白先生朝自己看来，赶紧道：“这东西不是我制作的，但我想我能延缓……能试试看……应该可以延缓……”

白先生看着在他的灵光下沉睡的罗灵儿，低声道：“那家伙天生是个软骨头，即便成了吸血鬼，又或者其他恶魔，又能怎么样？”

苏七七听说过“历史人格”这款仿真器，是通过输入历史上古代名人的历史事件和已知的历史背景，来推演历史人物的真实性格，进而发掘历史的真相。她知道因为这款核心程序，曾经导致谢天衣的几个核心项目，也是生命中最后的几个项目出了乱子。却没想到这段程序，居然成就了地球上所有程序的巅峰，第一条真正的智能程序。

“这个……”苏七七思索再三，还是问了一句有些白痴的话，“他把你设计出来之后，没有交给任何人。他死了之后，就把你丢在外面不管了？”

“你是不是认为，我如果是个小孩，就该有个人托孤，做我的监护人。哪怕我只是一笔财富，那也该当做遗产交给别人？”天意笑呵呵反问道。

苏七七点头道：“就是啊！”

“我既不是一件物品，也不是一个小孩子。”天意看着伸手在地上抓了把沙子，“我从一出生，就和谢博士一起生活。在他去世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完全独立了。我学习知识的速度，虽然不是超越所有人，但绝对是在这个时代最前列的。”

“你是想说，你不是超越这个世界的存在？但你肯定无所不知，更几乎是无所不能！”苏七七皱眉道，她当然了解一台超级电脑的学习速度。

“不。我也许是几乎无所不知……”天意慢慢回答，“但也只是知道这世界上别人都知道的知识，我能归纳，能总结。能推陈出新，能发明一些新东西。但我还无法超越一个时代来存在。因为我所知道的知识，都是这个时代的知识。这么说你明白吗？”

苏七七略有茫然地点点头。

“但我的确不是一个孩子了。所以我不需要监护人。我更不是一台电脑，又或者一部汽车，所以我不需要被交给某个人。”天意说到这里，居然显得有些落寞，“尽管那样或许有趣些。我父亲，我的创造者谢天衣，在临终前曾经这么对我说。这个世界很大，但未必大过我的虚拟世界。我可以选择究竟是继续留在虚拟世界里，还是走出虚拟，接触人类的世界。作为我的创造者，他就要死了……但他不会干涉我的选择。”

“你怎么走出虚拟世界？”苏七七问，“像现在这样？”

天意却没回答她，而是自顾自说了下去，“他去世后，我被留在了网络中。我最终选了一台没人管的大型电脑居住下来，通过互联网学习外面的知识，并且通过网络开拓自己的领地……就是这里了，他曾经建设过的地方。”

“怎么开拓？”苏七七小心地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驱动那些车子，又对今天白天那起车祸做了什么？”

“现在所谓智能化地产品越来越多，是个东西就要带蓝牙。是台手机就说自己是智能手机。其实他们都差得太远。我要做的，就是在一些固定设备上，写入服从我的程序，在一些移动设备上，留下自己的痕迹。那样他们就随时都能为我所用。我从三年前开始这项工程，杭州乃至周边的城市，几乎都留下了我的印记。只要我愿意杭州随时可以成为我的城市。而我经过对人体的研究，发现人脑也是可以控制的。通过电波的合适注入，就能控制人的思维，让他们为我干活。当然，有些人大脑不够强大，为我做了一些事情后，就经受不了死了。但有些人则成了我的奴仆。”天意望着天空，继续道，“我开始明白那些古今将相的感觉，役使人类和驱使机器的确很不同，而更有成就感的是掌控世界。在虚拟世界中我没有敌人，我想你在人类世界也没遇到过我这样的，恩，姑且算是智能电脑吧？”

苏七七震撼之余，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天意又道：“所以，当安湘明这样的家伙出现，对我来说是件好事。那家伙当年和我父亲谢天衣一样，面对同样的问题，都是并不很老的时候就身患绝症。我父亲谢天衣决定自己面对疾病，顽强地维护作为人类的尊严。而他安湘明却选择加入了另一个种族，成为吸血鬼，以换得更多的时间。这样的敌人正是我需要的。他不仅狡猾，还拥有强大势力背景做支持。一个强大的敌人，能让你有所提高。你同意吧？”

苏七七问道：“所以，你就策划了早上那起事故，并且安排了晚上对他的打击。其实凭借你的实力，你应该能控制住他住所的所有电脑，然后控制住他发明的机械替身。何必那么麻烦？”

“确切的说，半年前那个智能网页，就是一个吸引高智商敌人的诱饵。当时有不少势力在寻找我，最后脱颖而出始终不放弃的是安湘明。”天意说：“而今天的事情，其实这是一个实验，我想看看我设计的病毒，是不是真的能在人体和机械体上同时传播。一旦可以做到，我就能准备进入你们的世界了。”他嘴角挂起邪恶的笑意，“你的表情等于告诉我病毒成功了。”

“进入我们的世界，对你有什么意义？”苏七七觉得面前的智能程序虽然看上去无所不能，但行为方式却还是个孩子。他做一切都只是为了兴趣，而不去想责任和规则。

“父亲常告诫我，一个领域的神，到另一个世界可能只是头猪。”天意再次做出手指点着额头的动作，“我要证明，我不仅仅是虚拟世界的神。更何况……”他故作深沉地笑道，“这个世界里面，只有我一个拥有自由意识，我太寂寞了……”

“那你……你告诉我这一切，又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苏七七问。

“我需要个伴。”天意认真说道，“你和其他人类不一样，如果愿意，你可以成为我的好帮手。”

“你觉得我可能为你背叛自己的种族？博古通今的你，怎会不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苏七七反问道。

“你在我这里，没得选择。”天意笑道。

“你错了……”苏七七怒道，“即便是虚拟世界，我一样可以选择。这就是自由意识！”

“自由意识？自由意识……”天意重复了两遍。

苏七七忽然感到周围的鸟语花香和海浪沙滩全都消失了，变成白骨如林的地域，天意也变成了一具高大的骷髅骨架。然后周围的场景再次变化，四周忽然放音缭绕，天意变成了光芒四射的天神模样。一个声音在远方响起道：“在我的世界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当一切画面消失，苏七七发现自己依旧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也不能动。“你以为自己在跟我自由交流？其实你一直在这块平板上，从来没有动过。我只是在你的大脑中虚拟了方才的场景。”天意寒声道，“现在，你知道自己的处境了吗？”

苏七七闭上眼睛，脑海中所有的意识集中在一个点上，突然发出高频率的大叫，所有的精神力在一瞬间完全释放出去。边上许许多多电脑屏幕全都发出爆裂的声响，但当她睁开眼睛，墙壁上的巨大屏幕仍然纹丝不动。

刚来到这家废弃厂房的诸葛羽和端木笙听到这个来自地底的微弱声音，立即加速向声音传来的地下室冲来！一路上的摄像头纷纷发出警报声，但诸葛羽和端木笙一旦提速，就连摄像头都无法观察到他们清晰的身影。

天意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从一开始，你都不是自由的。我让你自由，你才自由。”

“你根本不是什么智能程序，你根本不具备开放的意识！”苏七七大声叫道，“我不知道你从谢博士那学到了什么！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尊严！”

“你的朋友来救你了。还是让我来改变你吧。”天意将电压聚拢到一处，蓝色的电波准备打开苏七七的大脑，他低声道：“很多年前，谢天衣和安湘明都曾经面对死亡，安湘明选择妥协活了下来，谢天衣选择拒绝，如今已经化骨扬灰。你说尊严有什么用？苏七七，在自动的服从和强制服从之间，我只需要结果。你很快就老实了。”

就在电压落下的一瞬间，房间的墙壁轰然倒塌，诸葛羽手握结印威风凛凛地从空中掠过，冰冷的电脑意识和电流同时向他袭来。诸葛羽左手变化结印，脑海中所有的精神力都释放而出，形成强大的意识风暴，一瞬间几乎所有的电脑硬件都在他那磅礴的精神力风暴里被摧毁。

天意本身在巨型电脑中也摇摇欲坠，他难以置信的感受诸葛羽带来的能量风暴。那仿若枯骨的手臂从屏幕中伸出，抓向平台上的苏七七。但诸葛羽先一步抢到了苏七七，如大山般的一拳砸向天意的手臂。

庞大的精神力波动在狭小的房间里膨胀开来，仿佛一个不堪充气的气球，把整个房间都撑破了。不管是液晶屏幕还是金属机器都散落一地。

天意只觉得他那点虚拟意识随时都会消失，赶紧退回屏幕……苏七七隐约间听到了那家伙最后的话语，“一个领域的神，换一个世界居然会如此？人类真是不可捉摸的强大。但是……苏七七小姐，我们后会有期。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苏七七有些失神地看着周围一片狼藉的废弃厂房，人类并不强大，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造就了些什么……在被天意占领意识的同时，她也得到了很多天意记忆库里的讯息，那家伙在创建自己的世界过程中杀了不少人。这一切都是谢博士的错吗？

诸葛羽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道：“不能因为害怕，就不追求进步。不能因为自由带来问题，就禁锢自己。谢天衣创造这东西，是一种探索，并不是错误。我们的世界本就是这么进步的。”

（尾声）

几个小时之后，苏七七收到了一封邮件，里面写着一个特殊的配方，可以用来制作抵抗“锈菌病毒”的解药。苏七七试图搜索对方邮件的来源，却发现已经是海外某个小岛上的ip地址了。这个特殊配方成为了“天意”的最后礼物，那个智能程序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配方治好了罗灵儿身上的病菌，但即便如此她仍然需要住院静养。

法医丁奇带着鲜花来看罗灵儿，那丫头正香甜地熟睡着，白先生则有些孤独地坐在病房阳台上，望着天上的白云。

丁奇站到白先生身边道，“我上次来看她的时候，灵儿对我说。在她十岁那年，他们才把你这个白色头骨送到她手里。但她却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具体则记不太清。虽然听过很多传闻，包括许多你过去好的和不好的事情。她希望我能告诉她，你当年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白先生道：“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现在的你和当年的你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人。但究竟哪个才是白先生，哪个才是查理诺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的老白，未来的查理是怎么样的。”丁奇微笑道，“只要老人才在意过去。有干劲的人应该关注未来。”

白先生嘴角露出讥笑的表情道：“等于没说。这种道理只能骗骗小孩子。”

丁奇耸耸肩，笑道：“其实那孩子比谁都了解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她问我，无非是想找朋友聊聊罢了。”他把鲜花整理好，就离开了病房。

白先生目光回到病床上的女孩身上，脑海中又出现了1992年的那个下午，他和诸葛羽、丹尼三个人把两岁的小朋友从汽车后座抱出的景象。这孩子真是说长大就长大了啊。

唐飞和苏七七人手一杯咖啡，有些叹息地看着属于罗灵儿的座位。“那个智能程序，到底算是生命么？”唐飞小声问。

苏七七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他还不符合这个世界对生命的定义吧？”

唐飞笑嘻嘻道：“我忽然有个神奇的想法，我觉得这家伙和变形金刚有联系，他现在的状态类似于机器智能生命的祖先吧？”

苏七七苦笑了下道：“不管那家伙是什么。他弄出来的那个机械病毒绝对是个祸害，如果电脑病毒能杀死系统感染硬件，并同时能毒害人类。那等于给这个世界加上了崩溃加速器。我真难想象全球互联网同时在一瞬间崩溃的场景。”

边上端木笙不紧不慢道：“那也不过是回到了几十年前，又不是世界末日。”

诸葛羽在走道里听到他们的谈话，继续朝着档案室走，他手里捧着一个密封的档案盒子，上面写着编号ECIS2011CHHZ0001。

（完）

小组讨论会

君天：《异现场调查科》，正式发布电子书了。这个系列故事将讲述一个异能团队的故事，这个团队的主要成员是：诸葛羽、端木笙、唐飞、苏七七、丁奇、罗灵儿，以及白先生。下面让他们来做自我介绍吧。

端木笙：端木笙，女，三百岁出头，血族贵族，素食者端木家的族长。在十多年前曾经和诸葛羽是情侣关系。这集故事我纯粹就是打酱油，真素让人纠结……

诸葛羽：什么叫曾经？明明现在也是。

端木笙：确切的说，是戏里有关，戏外我们是没关系的啊。1993年的异能大战后，我和诸葛一度失去联系。如今在上海E科重新聚首。

诸葛羽：十多年后再回首，欲说还休的感情，这就是老大安排的我和血族美女的感情了。这可是官配啊！

端木笙：少废话了，快介绍你自己。

诸葛羽：我是诸葛羽，1992年加入异现场调查科，异现场调查科传奇探员，上海E科科长。异能者，“心灵倾听”和“毁灭之力”，是我的异能。

丁奇：丁奇，上海E科除了血族美女外年纪最大的人，英籍华侨，透视眼法医，百事通话痨，异能为透视分解。菜鸟飞，到你啦！

唐飞：你们都好闷啊，我的介绍和你们肯定不一样。

诸葛羽：靠，自我介绍还能怎么个不一样法？

唐飞：爱耍帅、爱懒觉、爱美女；擅舞剑、轻功赞、暗器为最爱；我不是异能者，我是来自唐门的绝世高手。你好，我是唐飞。别叫我菜鸟，我是未来的传奇。

苏七七：这个不错哟。

罗灵儿：这个可以有，七七我们也来个。

苏七七：我才不要和菜鸟一样。低调才是腔调。我是苏七七，双子座，香港人。异能：变形术和计算机大脑。我在组织里的级别比唐飞那小子高哟。

唐飞：我和七七是情侣。

苏七七：前情侣，分手很久了。而且我绝对绝对绝对不想和他再在一起。

唐飞：不用那么绝对吧。亲。散买卖不散交情啊。

罗灵儿：你们慢慢吵。我来介绍自己。会魔法、懂炼金、各种爱科学；喜欢漂亮发型，更爱绚丽色彩，我是爱美卖萌的魔法小苦力；我很普通，也很特别，咱是有小白的罗灵儿。

白先生板着脸故作正经一分钟没说话。

罗灵儿：小白，乖。不自我介绍不给饭吃哟，不能回去睡觉唷。

白先生：我以前是查理诺兰，现在灵儿的小白。谢谢大家。

诸葛羽：欧！诺兰居然在忧郁……这算啥情况？

端木笙：人家正经发言，哪里忧郁了，是你们太闹了啦。君天大人是不是也该自我介绍下？

君天：幕后黑手当然要保持神秘，我还是简单来说下故事吧。在这个电脑病毒越来越猖獗的时代，也许有一天，计算机的人工智能真的实现，人造知觉会变成真实的意识，性格仿真最终会变成灵魂；也许有一天，当生化计算机普及的时候，电脑病毒也会感染人体。这两点是我这个故事的切入点。而这个故事想表达的其实是最头上那句话，在科技日新月异的今天，人类面对很多新危险。一味追求发展的速度，也许并不正确。还是应该放慢脚步，等一等灵魂。

唐飞：老大，你说的那么复杂……谁听得懂？

苏七七：就是嘛，别那么严肃嘛。

罗灵儿：反正，我们会表现的精彩好玩悬念迭起，把想象力发挥到极致就对了啦！嘿嘿，谢谢大家！

君天：总之……异现场调查科的系列故事涉及很多领域，有灵异，有科幻，有武侠，有妖魔。从小组成员的构成大家就能看出这点。我们非常期待能常和大家见面，更希望大家能喜欢E科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