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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鬼小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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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森森降下。

自天空降下的雪,令庭院白花花一片。那是温柔的白。

雪花积在所有物体上,以其清净的天穹之白,掩覆尘世的一切。

天地间的所有声响,都像让雪花给夺走了。

无风。

雪花接连不断自天而降。

凝视那纷纷降落的雪花,会令人错以为正在飘动的不是雪,而是大地。大地在静止于宇

宙间的几万、

几亿雪花中,缓缓上升——而大地上升的速度,在赏雪人眼中看来,或许正是雪花下降

的速度。

眺望着雪花,自然而然会萌生这种感觉。

“真不可思议啊,晴明。”源博雅叹息般说道。

此处是安倍晴明宅邸。

博雅与晴明端坐窄廊,饮酒赏雪。

两人身边各自有个火盆,正以此取暖、聊天。两人脚上都穿着丝绸袜。

所谓“袜”,是将两块脚型的布缝合起来,形成没有指沟的布袜。上方有两条膝绳,绑

在脚踝以防脱落。

“什么不可思议?”晴明的凤眼瞄向博雅。

“雪啊。”

“雪?”

“你看这庭院。”博雅一副感慨万千的表情,望向庭院。

不管是庭院的松树、枫树、樱树树枝,还是细长的树头,都积满丰盈的雪。枯萎的败酱

草上、庭石上,也积满了雪。

“不只这庭院,整个京城中,现在都积满了这么多雪? .”

“嗯。”

“不是很不可思议吗?”博雅像是陶醉在自己的话语中,将酒杯送到唇边。“晴明啊? .”

“什么事?”

“无论雪看起来再如何柔软,都是因为太沉重才会降落吧?”

“嗯。”

“我正在思考,这些沉重又大量的雪,到底在天上的哪里?”

“嗯。”

晴明只是平静地点点头,红唇含了一口酒。

“你也应该知道,昨天? .不,直至今天早上,天空不是还很晴朗吗?”

“? .”

“天空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雪呢?”博雅将酒杯搁在窄廊,伸手倒火炉前取

暖。

“为什么到现在为止,天上任何地方都没降落过一次雪?”

“博雅啊? .”晴明这回露出微笑,“你真是个有趣的汉子。”

“有趣?”

“嗯,有趣。”

“什么意思?”

“不听好,博雅。雪,的确是上天制造后再降下来的,可是,上天并非制造了大量的雪

之后,才让雪降下来。”

“那又怎么降下来的?”

“雪是边制造边降下来的? .”

“真的?”

“你现在看到的雪,其实是一种咒。”

“咒?”

“咒。”

“喂,晴明,你是不是又想唬我了?”

“我没唬你。”

“真的?”

“听我说嘛,博雅。”

“嗯,嗯。”

“何谓雪?”

“什、什? .”

“所谓雪,是水。”晴明抢先回答。

“嗯,嗯。”博雅点头。

“春天一到,雪会融化成水,沉入地底,有些水成为河流,流入池子或大海? .”

“嗯。”博雅再度点头。

“这些水则溶于大气。”

“大气?”

“用器具盛水,搁置两三天,不是会自然消失吗?”

“嗯。”

“你说,那水到底跑到哪里了?”

“哪里?”

“溶于大气了。”

“? .”

“水气再天上凝结,再变成云,变成雨,最后降到地面。而这水气,有时候就会变成雪。”

“嗯。”

“虽然时时改变形状或状态,但本质是水。”

“? .”

“那些水,有时因咒而变成云,变成雨,变成雪。”

“可是,按照你的道理来说,你说是本质的水,不也是一种咒?”

“正是如此,博雅。我说的本质的水,也是一种咒,其实也可以说水的本质是云或雪。

无论水呈什么形状,那形状就是本质,也就是咒。”

“晴明啊,你是说,天上并非储存这无穷尽的雪吗?”

“没错。”

“雪的本源,不但天上有,大地也有,随处都有的意思?”

“嗯。”

“换句话说,无论雪、雨、水、云,都没有源头,它们彼此都是本质,彼此生出彼此,

在这天地间循环,对吧?”

“你说得很对,博雅。”

“也就是说,我现在正在看着循环于天地间的咒。既然如此,所谓赏雪,就是观赏咒的

循环喽?”

“博雅,你太厉害了。所谓赏雪,正是你说的那样。”晴明的声音隐含赞叹。

“咒,是会循环的。”晴明边说边望向庭院,“任何咒都无时不在变化。释尊也说过,一

切万物,无常存者,也就是诸行无常。”

“晴明,真稀罕,没想到在这儿能听你说佛法。”

“佛法与咒的道理,追根究底是一样的。”晴明说得若无其事。

“可是,晴明啊? .”

“怎么了?”

“同你讨论过雪的话题后,我好像理解了一点什么道理,只是? .”

“只是什么?”

“最初我望着雪花时,那种感到不可思议又仿佛是惊讶的感觉,也就是最初的那种心情,

我觉得好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是吗?”

“雪也是一种循环的咒,这道理的确令我很惊讶。可是,我最初望着雪花所萌生的那种

不可思议的感觉,其实也是我真正的感觉。”

“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汉子,博雅。”晴明深有感触地说。

“我哪有不可思议?”

“听好,博雅。赏雪的行为,等同于观赏咒的循环,这个道理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说的。”

“原来是我说的? .”

“这种道理,一般和尚或阴阳师也不见得能理解。你却轻而易举地说出关于天地的道理。”

“是吗?”

“是的。而且你不觉得自己说出大道理,还在那边感叹雪有多不可思议。这样的你,我

觉得比雪更不可思议。”

“是吗?”

“我就是欣赏你这种地方。”晴明红唇泛出微笑。

“晴明,别嘲弄我。”

“我没嘲弄你。”

“真的?”

“我只是想说,你是个好汉子。”

“果然在嘲弄我。”

“没那回事。”

“有那回事。你每次说我是‘好汉子’时,大抵都在嘲弄我。”

“博雅,你嘴巴噘起来了。”

“哪有?”博雅伸手按住嘴唇。

“你真是个好汉子,博雅。”晴明微笑着。

博雅放下手,这回真的噘起嘴说:“别再嘲弄我了。”

此时,晴明右手指尖已端起酒杯,边喝酒边望向庭院。

“雪下得真大。”晴明自语。

博雅跟随他的视线,也望向庭院的雪,接着低声说:“对了,晴明? .”

“干嘛?”

“碰到这种雪天,我老是想起白比丘尼大人的事。她还好吗?”

“博雅啊,那位大人是吃了人鱼肉、不老不死的人,罕得生病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晴明。我不是说她的肉体,我是说她的心灵。”

“我知道。”晴明望着不停降落在庭院的雪花。“虽然我也不知道她的近况,不过,这雪

花应该会落在每个人的身上吧。”

“? .”

“这雪花应该也会下在白比丘尼大人身上吧。不只是白比丘尼大人,只要想到这雪也下

在分别后即不知去向的某些人身上,

你不觉得这雪就突然变得很可爱吗?“

晴明收回视线,眼前正是博雅的脸。

“或许,这雪也下在行踪不明的平实盛大人身上。”博雅说。

“喔,你是说左卫门府的平实盛大人?”

“晴明,你见过他?”

“不,曾经看过他几次,但从未交谈过。他应该是大尉吧?”

“嗯。一年前奉命上任大尉。”

“听说一个多月前,夜里出门后就失踪了?”

“我受过卫门府藤原中将大人的照顾,所以很想帮他忙? .”

“听说中将大人很看重平实盛大人。”

“正是呀,晴明。”

晴明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悄声说:“有关那位中将大人之事,博雅,你是否曾有耳闻?”

“什么事?”

“他好像患病了。”

“中将大人生病了?”

“就是当前京城流行的那个病。”

“猿叫病?”

“嗯。”晴明点头。

所谓“猿叫病”,事两个月前开始在京城流行的病,首先会发烧,接着全身疼痛。

不但腰部和脊椎的关节会疼痛,还会因高烧而呻吟不已。严重的话,甚至无法起身,整

天卧病在床,然后半夜突然在床上“咿呀”地叫出声。

由于那叫声跟猴子叫声类似,众人便称之为“猿叫病”。

病人喊着“热啊,热啊”,又会频频要水喝。有人幸运痊愈,但也有几人因此丧生。藤

原中将正是患上这种病。

“可是,晴明,你怎么知道此事?”

“问得好,博雅。”

“嗯?”

“其实,来过了。”

“来过了?”

“你来这儿之前,藤原中将宅邸派人来过了。那时还没下雪。”

“原来如此。”

“听说,四天前就患病了,目前似乎很衰弱。服药也无效,所以才来请我设法。”

“你打算怎么办?”

“我答应过去一趟,可是这雪? .”

“嗯。”

“对方说傍晚会派牛车来接人,如果会来,应该再过一刻就到了。”

“原来有这回事。”

“可是,博雅啊? .”

“怎么了?晴明。”

“我非常感谢你认识中将大人。”

“什么意思?”

“我向来很怕那种拘泥形式的大人宅邸。如果你愿意陪我去,可以壮我的胆。”

“是吗?”

“怎样?要不要一起去?”

“嗯? .”

“走吧。”

博雅刚想开口,晴明又再度催促。

“走。”

“走。”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傍晚,果真如晴明所说,藤原中将宅邸派牛车来接人。牛车停在大门外。

晴明和博雅都穿上皮靴,一步一步使劲踩在雪上,来到大门外。

雪,依然下着。

两人身上的衣服也积了雪花。

傍晚苍白阴暗中,放眼望去都是雪景。

四个随从手中举着火把,站在雪中静待晴明与博雅。

两人往牛车内窥了一眼,发现车内搁着取暖用的火炉。

“喔。”

“太好了。”

两人同时说道。此时,两人身后响起呼唤声:“喂,晴明? .”

晴明和博雅回头一看,发现不远处有个老人站在雪地中。

一头蓬乱的白长发。在这种雪天傍晚,老人身上竟只穿着一件破烂便服。炯炯有神的黄

浊眸子。满脸皱纹。

正是芦屋道满。

“原来是芦屋道满大人。”

“久违了。”道满低声道。

雪花亦飘落堆积在道满的乱发上。

“您找我有事吗?”晴明问。

“你是不是打算道藤原中将那儿?”

“是。”

“既然如此,那东西本是吾人的份。”

“您的份?”

“不管出现了什么,你都要跟吾人各分一半。好好记住这点。”

“我会记住,只是,这是怎么一回事?”

“去看就知道。”道满说毕,转身跨出脚步。“吾人就暂且作壁上观。要是你成功完事了,

再来向你要吾人那一半。”

道满抽拔着脚步,走在雪地中。他竟然光着脚。

待道满消失踪影,晴明与博雅才做进牛车。

藤原中将在床上大叫。

“热呀? .”

“热呀? .”

意识已失去大半。全身发汗,掀开杯子便会升起一股水气。伸手触摸他的肌肤,可知他

全身热得不成人样。

“痛呀? .”

“痛呀? .”

背部、腰部,全身骨头都痛得很,入睡后也屡次更换睡姿,时时扭动身体。然后,会突

然双眼一瞪,发出尖锐得“咿呀!”叫声。

家人都聚集在枕边,却束手无措。

由于病人发汗,身上的衣服一下子就湿透了,家人只能边帮病人换衣服,边安抚几句“振

作点呀? .”、“要不要紧啊?”而已。

给病人服过种种药方,却都无效。有时候见病人频频喊热,冷不防病人又说:“冷呀? .”、

“冷呀? .”,全身咔哒咔哒发起抖来。接着再度睁开原本紧闭的双眼,大叫:“咿呀!”

晴明与博雅抵达时,正是病人处于这种状况的时刻。晴明坐在屏风后的中将病榻枕边,

徐徐调整呼吸。

灯火有四盏,中将额头上的汗珠和乱发,清晰可见。

晴明观察中将,发出一声:“哦。”

似乎明白了某事,点点头自言自语:“原来如此,原来时这么回事? .这病,不需药方,

也不用什么特殊修法。”

“喂,真的吗?晴明? .”一旁的博雅问。

“博雅大人,您看吧。”晴明说。

有旁人在场时,晴明对博雅的应答态度会变得谦恭有礼。

博雅听晴明如此说,再度望向中将。博雅凝视了中将一阵子,似乎总算察觉某事,轻微

发出叫声:“喔? .中将大人他? .”

听到博雅的叫声,众人望向中将,这才发现中将的样子与方才迥然不同。

方才时时左右扭动身体,现在却静止不动。方才时时发出:

“冷呀? .”

“热啊? .”

“痛呀? .”

现在却紧闭双唇,知轻微发出鼾声而已。

头发依然三乱,面色依然憔悴不堪,但除去这些,中将的睡姿与平常毫无两样。也不再

发出“咿呀”叫声。

藤原中将闭着双眼,安稳沉睡着。

额头上仍有汗珠,但汗珠不再增加,看似逐渐退烧。

这是晴明坐在枕边时便出现的状况。

“晴明,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还没做。”晴明说毕,将视线移到隔着中将病榻的对面。

晴明正好坐在仰躺的中将右肩附近,视线则望向中将左肩附近的枕边。

对着那枕边,仿佛那儿坐着个人,晴明向空无一物空间点头说道:“是,我看得见你。”

“喂,晴明,怎么回事?”博雅问。

但晴明不理博雅,只说:“原来如此,原因是额头上那个? .”

晴明支着单膝起身,从怀中取出一片纸张,低声念诵咒文,再用右手指尖轻轻触摸左手

拿的纸片。

纸片移到晴明右手,他探身至对面,将右手中的纸片朝空中一抹。

刹那间——

中将枕边缓缓出现人影。

那人影,立即化为真正的人。

那人,身上穿着公卿便服,右手拿着小槌,正凝视晴明。

“喔!”众人发出惊叫。

“这不是平实盛大人吗?”

“的确是平实盛大人!”

“的确是平实盛大人!”

坐在中将枕边的人影,确实是失踪了将近一个月的平实盛。

“喔!”

其次发出叫声的,是平实盛本人。

“这么来说,大家都看得见我吗?看得见我吗?”

实盛开始放声大哭。

“看得见。”

经晴明如此催促,不久,平实盛才开口。

“那晚,我打算到女人那儿,没想到途中遇见妖鬼了。”

说完这句,实盛才开始徐徐道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个月前的某夜,平实盛出门到西京某位女性住处访妻。

那天,他单独出门。没搭牛车,身边也没有随从。是徒步前往。

虽说官职是大尉,但官位是从六品,并非高官。

出门搭牛车不如独自徒步来得方便,而平实盛也喜欢如此。

在四条穿过朱雀大路后,走了一阵子,前方有几圈亮光逐渐挨近。是火把亮光。

这晚是月夜,实盛身上没带任何照明。

万一碰到认识的人,有点麻烦;若对方是盗贼,就算实盛是卫门府官员,也无法单枪匹

马与其搏斗。

实盛打算躲起来避开,凑巧附近有株高大松树,也便藏身松树后。

那不是人。是妖鬼。

独眼妖鬼。

无数手臂的妖鬼。

没有脚,用身上的六只手走路的妖鬼。

用单脚跳跃,边跳边舞的妖鬼。

约有十个类似的妖鬼组成一团,往实盛这方走过来。

实盛吓得魂飞魄散,暗自祈祷众鬼快快通过。不料,众鬼竟在松树前停下来。

“喂,好像有什么味道。”

“嗯,的确有什么味道。”

“我也闻到了。”

“我也闻到了。”

众妖鬼站在马路中央,开始抽动鼻子。

“这不是人的味道吗?”

“是人的味道。”

“这附近有人。”

“人在哪里?”

“人在哪里?”

众妖鬼往四方散去,分头搜寻。

实盛在松树后吓得缩成一团,全身不停发抖。

“哗!”

冷不防,张着血盆大口的独眼妖鬼探头到松树后。

“找到了!”

妖鬼抓住实盛后颈,把他拉到马路中央。

“喂,这人肯定是看到我们的身影,才躲在松树后。应该不是普通人吧?”独眼妖鬼说。

“这表示他看得到我们。”

“太奇怪了。”

妖鬼议论纷纷。用六只手在地上爬的妖鬼问实盛:“喂,你平日什么佛?”

“是,是。虽然不是虔诚信徒,但平日一有机会,我总是向六角堂的如意轮观音合掌? .”

实盛好不容易才如此回答。

“喔,原来你平日都去拜六角堂?难怪看得见我们。”

“有道理。”

众妖鬼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话说回来,这小子怎么处理?”

“吃掉吧。”

“对,吃掉吧。”

众妖鬼决定吃掉实盛时,单脚妖鬼说道:“慢着,我们正在赶路。”

“嗯,我们必须到二条的藤原清次宅邸。”

“本来就已经够忙了,正好缺人手呢,哪有时间吃人?”

“说得也是。”

“不如让这男人当我们的帮手?”

“喔,好注意。”

“就这么办!”

众妖鬼刚说毕,独眼妖鬼便“喀”的一声,朝实盛吐了一口唾液。那口唾液正中实盛的

额头。

“来,你拿着这个。”妖鬼之一递给实盛某样东西。

仔细一看,原来是把古旧小槌子。

“你拿着这个,跟我们走吧。”

众妖鬼再度成群结队地往前走。实盛只得跟在众妖鬼身后。

待实盛回过神来,才发现众妖鬼不知何时两个一组地散开了,而自己则和独眼妖鬼站在

藤原清次宅邸前。

“进去吧。”

独眼妖鬼旁若无人地走进清次宅邸。

夜深人静,宅内人都睡着了。可是,实盛他们逐渐放大脚步声往宅内走去,却每人醒来。

不久,他们来到在寝具中熟睡的清次枕边,妖鬼停下脚步。实盛也站在妖鬼一旁。

“刚刚给你一把小槌子吧?”妖鬼用独眼瞪了实盛一眼。

“是,是,的确有。”实盛点头。

“你拿那小槌子捶打清次。”妖鬼说。

“什么?”实盛听不懂妖鬼的意思。

“总之,你就下手打。”

实盛只好拿着小槌子,战战兢兢地,在杯子上捶打清次的身体。

清次呻吟了一下。实盛以为他会醒过来,提心吊胆,但他没醒过来。

“别住手,继续打。”

听妖鬼如此吩咐,实盛不顾一切地捶打清次。过一会儿,清次开始发出呻吟。

“热呀? .”

“热呀? .”

“痛呀? .”

“痛呀? .”

接着,突然大声发出“咿呀!”一声,瞪大眼睛。

实盛吓了一跳,以为这回清次真醒过来了,但清次依旧熟睡着。实盛停手。

“继续打呀!”

实盛再度捶打清次。清次又发出呻吟。

“热呀? .”

“痛呀? .”

“冷呀? .”

接着又是“咿呀”一声。

捶打了约一时辰,独眼妖鬼才说:“差不多可以了。”

实盛停止捶打。妖鬼又说:“走,轮到下一个。”

他俩离开清次宅邸,走进另一宅邸,实盛在此也被迫做类似的事。

这时,实盛终于发现,这不就是所谓的“猿叫病”吗?原来用自己手中的小槌子捶打,

人便会患上“猿叫病”。

清晨,东方逐渐发白时,妖鬼说:“可以了,晚上我再去接你,白天你可以恢复自由。”

妖鬼在四条与朱雀大路的十字路口丢下实盛,消失了。

小槌子留在实盛怀中。

实盛觉得这晚的经验真是不得了,赶紧回到自宅。家人都已起床,正担心实盛怎么还没

回来。

“喂,是我,我回来了!”实盛向家人说。

然而,每人察觉实盛的存在。实盛到家人眼前大声喊道:“怎么了?是我呀!你看不见

我吗?”叫得再大声,也无人回应。

看样子,家人不但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伸手触摸对方,手也会穿过对方身体。

就在实盛不知如何是好时,时刻已是傍晚,接着夜晚来临,中妖鬼再度来到实盛宅子。

“走吧,今晚你仍得继续好好干活!”

整个晚上,实盛又和妖鬼做了同样的事,直至早朝才获得自由。这样持续了一阵子。

虽然连续几天都未进食,但肚子不饿,也毫无睡意。只是,无法与人说话。

唯一的乐趣,便是用小槌子捶打熟睡的人,让对方患上“猿叫病”。

起初,实盛也怯怯乔乔地拿小槌敲人,不知何时竟逐渐做得兴致盎然。

有时候,也会碰到平日逞威风讨人嫌的人,捶打对方时,看到对方突然瞪眼大叫“咿呀!”

的丑态,实在很滑稽可笑。

不过,没有谈话对象毕竟很寂寞。

五天前,实盛心不在焉地站在四条与朱雀大路十字路口时,迎面来了以为奇妙风采的老

人。

蓬头散发。身穿破旧公卿便服。光着脚走路。

那老人逐渐挨近。双眸凝视着实盛。实盛情不自禁回头往后探看。

他以为那老人望的是自己身后的那个人。不过,实盛身后并没有人。

不久,老人来到实盛眼前,望着实盛手中的小槌子说:“你这玩意很有意思。”

“你,你,看得见我?”

“当然看得见。”老人满不在乎地说。接着看着实盛额头,又说:“喔,原来给痘疮神吐

了口水。”

实盛伸手擦拭额上的唾液,他已试过几次,却总是无法除去那痰。

“那不是用手就可以擦掉的。”老人望着实盛,露出一口黄牙,笑道:“喂,要不要吾人

帮你?”

“你能帮我吗?”

“能。吾人让大家可以看见你,也让你跟以前一样,可以吃饭。”

“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你也要帮吾人一个忙。”

“没问题? .”实盛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可是,一到夜晚,无论我身在何处,那

些妖鬼都会来找我。我该怎么办?”

“没关系,就在这儿等。”老人乐不可支地鼓动喉头,咯咯笑了出来。

夜晚终于来临。站在十字路口的实盛与老人耳边,传来不知来自何处的呼唤声。

“喂? .”

“喂? .”

那声音逐渐挨近,接着从四面八方的阴暗处出现了众妖鬼,陆续往十字路口聚集过来。

“走吧,今晚你仍然得继续好好干活。”独眼妖鬼道。

“这老头是谁?”

“他好像看得见我们。”

众妖鬼议论纷纷。老人开口道:“喂,吾人要带走这男人。”

“什么?”众妖鬼紧张起来。

“你们么有异议吧?这男人本就不跟你们一伙的吧?”老人泰然回问。

“你说什么?”

“既然你能够看见我们,表示你多少也有点法力;可要是半吊子在这儿吹法螺的话,小

心有你好看!”

“虽然这老头看起来很难吃,还是吃掉算了。”

“是呀,吸吮他的眼睛,再捞出他的五脏六腑,当场吃掉!”

“有趣!”老人赤着脚敏捷跨前一步,若无其事地说:“试试看吧。”

此时,六只手趴地的妖鬼插嘴:“喂,这老头是那破庙的老头。”

“什么?”

“没错,正是那老头。”

“这小子,往昔曾到阎王殿乔装马面,诓骗过我们!”

“跟他对上了,可是很棘手的。”

“不玩了!”

“不玩了!”

众妖鬼安静下来,仔细端详实盛和老人。

“这一个月来,你很努力干活,就放你一马吧?”

“本来打算让你成为我们一伙的,无奈这老头在一旁罗里罗嗦,只好作罢。”

“你走吧。”

众妖鬼说毕,背转过身。

“我到一条。”

“那我到堀川那一带。”

“千万别靠近土御门那附近!”

众鬼各自喃喃自语,消失在暗夜中。只剩实盛和老人站在原地。

“看,完满解决了吧?”老人说。

“是。”

实盛虽无法理解那些妖鬼为何对眼前这衣衫褴褛的老人一筹莫展,但自己似乎已经恢复

自由。

“接下来,轮到你帮吾人干活了。日后吾人再让你恢复原来的样子。”

“我该做什么?”

“没什么,跟你至今为止做的一样就好。”

“一样?”

“嗯。你随便找家宅邸,用这把小槌子让那家主人患上猿叫病,患个三四天就行了。”

“哪家宅邸比较好?”

“随便哪家都可以。尽量挑有钱的。”老人得意笑道,“反正在吾人出现之前,你就用这

把小槌子让那主人哀嚎几天。”

“明白了。”实盛点头,“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去探望一下某位女子? .”

实盛想起一个月前打算去访妻的那女人。

直至今日,他始终提不起劲去看那女人,现在一想到能回复原来的样子,便突然很想去

探望那女人。

“那当然无所谓。”

“对了,我还未请教尊姓大名,您到底是哪位大人?”

“吾人?如你所见,吾人是个脏老头? .”

“您尊姓大名?”

“播磨的芦屋道满。”老人说。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 .”晴明向讲完话的实盛说。

场所已非藤原中将的寝食。

这是另一个房间,晴明与博雅同其它几人一起聆听实盛讲述。

“大致情形都明白了,可是,我还有一件事不懂。”晴明道。

“什么事?”

“你为何选上藤原中将大人?中将大人平素不是很看重你吗?”

“是的。”实盛眼里扑簌掉下泪珠。“承蒙中将大人平素很看重我,我却做出这种事,的

确令我痛苦不已。可是,这也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

“五天前那晚,道满大人让我恢复自由身后,我马上到那女人那儿,结果? .”说道这

儿,实盛的话就哽住了。

“结果怎样?”

“是。结果那女人已迎进另一个男人。我去的那晚,那男人正在女人寝食内。”

“? .”

“那男人,正是中将大人。”实盛说。

晴明与博雅在窄廊优哉游哉地喝酒。

雪,还未停下来。积雪已高过膝盖。

这是个寂静、无风的夜晚。

寂静得仿佛可以听见,自天纷飞而降的雪花触及积雪的声音。

从藤原中将宅邸回来后,两人便在窄廊喝起酒来。

“想想也有道理。”博雅感慨万千地说,“难怪实盛大人会用小槌子捶打中将大人。”

“嗯,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道满大人为什么拜托实盛大人那样做?”

“为了金钱。”

“金钱?”

“他大概想赚点钱,吃点热东西暖暖身子吧。”

晴明刚说毕,庭院便传来一句方才晴明说过的话。

“嗯,就是这么回事。”

定睛一看,有个人影站在雪中,也不知从哪儿进来的。

“吾人打算在当家主人的‘猿叫病’病态沉重时,再上门医治对方,拿些金子。”

原来时芦屋道满。

“没想到慢了一步,若无其事地跑去一看,对方竟已派人向晴明求救了。”

道满搔着头苦笑。

“这也没办法。可是,别忘了事情有一半是吾人安排的。晴明,吾人正是打算等你处理

完后,再向你分一半赏金。

每年一到冬天,还真让人冷得受不了。吾人偶尔也想吃点热腾腾的东西。“

“那真是太对不住您了,道满大人。”

“什么意思?”

“老实说,中将大人没给我任何赏金。”

“什么?晴明,真的吗?”

“真的。”

晴明说毕,道满瞬间现出欲哭无泪的表情。

“不过,实盛大人给了我一些谢礼。”

“什么谢礼?”

“酒。”

“酒?”

“我跟博雅正在喝谢礼的酒。如果你不嫌弃,不如同我们一起喝酒,您意下如何?”

道满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没办法? .那就给你招待吧。”

道满光着脚走在雪地,来到窄廊前,掸掉身上的雪花,登上窄廊。

环视了一下,道满发现酒杯及炭火烧得很旺的火炉,都有三人份。

“呵呵? .”道满欣喜微笑。

大模大样地盘腿坐在窄廊,道满举起酒杯,伸向晴明。

“斟酒,晴明。”

“是。”

晴明手持热过的酒瓶,在道满杯中斟上满满一杯温酒。

酒杯冒出一股热气。道满将鼻子埋在热气中,喝了一口酒。

“美味!”道满眉开眼笑地说。

“博雅喝起酒来速度很快的? .”

“吾人不会喝输他。”道满笑道。

“喂,晴明,你这样说,听起来好像我是个酒鬼。”

“会吗?”

“会!”博雅噘起嘴说,“我只是喜欢喝酒而已。”

道满突然伸手,从晴明怀中抽走小槌子。

“博雅大人,如果酒喝光了,你可以用这个再去捶打某人。”

“晴明,你? .”博雅愕然望着晴明。

“没人注意到这把小槌子,我便擅自接收了。”晴明满不在乎地说。

道满愉快的笑声响彻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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