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濑大鬼三十五岁的人生都没经历过这种事，当然，正常人十辈子都不一定能撞上这种事。

“清水，”戴着眼镜的严肃中年人眉眼耸搭，一向板正的脸出现挣扎的表情，“横滨的警察做到这里就是极限了，不要再查下去了。”

单身35岁的自由警察摸了一支烟叼在嘴上：“我要说多少遍老头子你才能记住，叫我大鬼，你听说过鬼有极限吗？”

[kp：黑川 图书馆30 1D100=3 大成功]

黑川找到了自己想找的资料，一遍遍対照自己手上的人名跟户籍资料中的名字。

66个名字全部找到，绝大多数是在龙头战争中被波及死去的人，极少数的一小撮人是死在横滨的异能力者。

在被军警翻乱的资料中，有一份来自未来基金的报告抢眼出镜——《代码编写人格的可能性——未来基金》，签订日期的地方因为年久泛黄破损，看不出来。

黑川手指在报告页面摸过，感到一阵凹凸不平。

他用手指描绘了下形状，瞬间打消了放下报告的心思。

翻开文件，里面的内容让黑川眉头紧皱。

全TM是法文！

黑川：早知道在警察学校多修一门语言课了。

“先不说为什么法文内容日文标题，这到底是给谁看的？”黑川悄悄收起这份报告。

至于为什么不给长濑大哥看——多才多艺的黑川都不懂的语言，毕业十多年没充语言包的长濑就更不懂了。

[kp：暗投 ？？]

“你就不能听我一次话……你拿了什么？”戴眼镜的长濑正人仿佛背后张眼一样，厉声呵道，“你的部下手脚不太干净，清水。”

长濑大鬼没有要自己老爹该称呼，也没有第一时间要黑川把东西拿出来，而是问他：“你拿的是什么资料，黑川？”

“未来基金的报告，什么有军方印章，但是法文。”黑川每说一个要点，长濑大鬼眉头就越挑高，到最后他的眉毛几欲起飞。

长濑大鬼：“这是该在户籍科的东西？”

“……你就不能别这么卖力吗，我让你当警察只是让你混口饭吃，不是你跳进这种要命的坑里，”长濑正人揉了揉眉心，“尽管没有対外公开，但户籍科的一部分还客串了异能特务科的资料存放室的职责，至于你部下手上的，应该是之前被军警的人翻出来的废料，快还给我。”

[kp：暗投 ？？]

“……”长濑大鬼把装模作样的烟丢进垃圾桶，“这种水平的借口対我是没用的，老爹你没搞错吧，在我面前说这种谎，明摆着在欲盖弥彰啊。”

“这次案子还真是热闹，外国人要来横插一脚，上面居然那么开明，说里面没有猫腻我死都不信，军警也不是没头苍蝇一样乱翻的人，也就是说他们需要这份资料，至于为什么没有带走……”

“够了！”长濑正人脸色难看，“别说了，其他的案子随便你，但资料跟这次的案子到此为止，这是为你好！”

“你不是最讨厌有人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就以为什么事都能做了吗……”

[kp：长濑大鬼 侦察75 1D100=13 极难成功]

[kp：暗投 ？？]

昏黄的灯光下，长濑大鬼眼中的世界微微扭曲，他看见自己父亲鬓角的白发，不再光滑的脸上留有岁月刻下的皱纹，五十多岁的人怎么也谈不上年轻，却在此刻让他感受到一股极具违和感的生机盎然之意。

长濑大鬼突然想到他来之前，调查员的推测。

——有不是人的怪物伪装成人，它们会影响周边人的神智，哪怕是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也无法逃脱。

警官沉默地看着自己眼中的“父亲”。

没有宗教信仰的警官第一次想像什么神啊主啊的祈祷。

——他的父亲没有多称职，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警察，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会添乱七八糟的堵，甚至在无伤大雅的时候还会收受贿赂，被发配到户籍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罪不至死。

但事实向来不会以人的意志优先，“长濑正人”开始颤抖，身上的皮肤如同融化的蜡烛一样开始往下流淌，颜色逐渐加深……

[kp：长濑大鬼 理智检定……]

原来只要大脑的怀疑冒出尖角，怪物就会不安地开始蜕皮啊——长濑大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滩乌黑。

乌黑的液态物质发出狂躁的声波，从中探出数个分支刺向长濑大鬼的面门！

“大哥！”

在黑川的呼喊声中，表现得格外冷酷的长濑大鬼终于回过了神。

[kp：长濑大鬼 闪避80 1D100=89 失败]

[kp：黑川 敏捷65 1D100=30 困难成功]

从意识中缓神让长濑动作慢了一拍，眼看要被那团污泥刺个対穿，黑川将长濑大鬼从污泥攻击路线上扑到一边，只在长濑大鬼侧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口。

“大哥！你没事吧！”年轻的部下满脸担忧。

“吼吼吼——！”在资料室内的怪物听起来不想放过他们。

——连伤感的时间都没有。

长濑大鬼叹气：“走，炸了它。”

“大哥你还有手/雷！？”黑川看长濑大鬼的眼神从尊敬变为害怕。

万一要是拿错丢给他，几条命也不够上司造的。

明白部下眼神，长濑大鬼边磨牙边指指停在那里的车子：“没有手/雷，但车子油箱引爆也不差多少，谁让我们这里没有能够碾碎它的重力使。”

车：……

车：…………救命！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以上是黑川跟长濑所作所为的真实写照。

在怪物的哀嚎中，黑川一边盯着怪物，做好随时将怪物轰回火场的准备，一边在内心计算自己被同事逮捕、或者被上司拿去“将功赎罪”要坐几年牢。

“差不多了，趁着没人，你去资料库里给我翻翻涩泽家动向。”火光照亮了长濑大鬼的侧脸，他冷静得完全不像知道自己父亲死讯的人。

黑川茫然：“涩泽？户籍科怎么会有那种大人物的资料啊？”

“这里兼顾了异能特务科的资料室的职责，按照那群四眼仔的习惯，他们一定会打洞一样在这里设置暗门，”长濑大鬼从怀里抽出一张卡，“十有八九是要用ID卡打开的无网络门，死板得一塌糊涂。”

黑川接过卡片，怪道：“但大哥怎么会有异能特务科的卡，难道是兼职？”

“……老太婆是异能特务科的人，权限还挺高的。”长濑不太干脆地说了两句。

黑川拿着卡片的手抖了抖，他总算是明白三十五岁的上司为何能够在这个年龄坐上理·论·上能够达成的最高位置了。

黑川心情复杂。

黑川移开视线。

黑川干活去了。

灰蓝色的天空，金红色的旭日冉冉升起。

[kp：暗投 ？？]

而随着时间推移，太阳在空中变换位置，直到日薄西山。

户籍科的生活设备运转良好，冰箱有冷冻速食，瓦斯灶台一应俱全，长濑黑川在这里待了18小时左右，除了精神疲惫，身体状况良好。

“咔咔——”

从森林里传来树枝被折断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室内听起来格外清晰。

长濑朝黑川做了个噤声手势，拉开手/枪保险栓，警惕地轻轻移到声音来源位置。

“咔咔——砰！”

像是中型犬大小的动物砸在门口，结实的合金门被砸出凹陷，长濑紧盯着那里许久，却没有野兽突破门跑进来，反而外面“咔咔”声密集了起来。

黑川放在桌面上的水杯里，水面荡起波纹，与椅子接触的地面微微颤抖，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能待了，黑川，跟我出去。”长濑皱眉，心中不安感警示他快跑。

黑川忙不迭地将无法舍弃的资料收进背包，一部分特别重要的塞进怀里：“是，我准备好了。”

长濑大鬼打开门，在看到外面盛况的时候，脚步一顿。

“别过去，小声点，我们绕路，避开它们。”

后面的黑川不明所以地点头，当他出来的时候，才知道长濑大鬼的意思。

体积有半人高的野狼、猞猁、狐狸，食素的兔子、松鼠、小鹿，食物链中亲密相连的存在，仿佛被迷了心窍，対眼前的大餐/危机视而不见，在汽车残骸里嗅探着什么。

黑川紧张地抱紧自己的背包：“大哥，它们在……”

“是在吃那怪物的残渣吧，”长濑低声绕过一只体态纤长的鸟类，対方直奔汽车残骸，“之后可以记上，那玩意儿充当诱饵有一手。”

[kp：暗投 ？？]

最后一丝阳光离开，长濑打开手电，提供了基础的照明。

[kp：长濑大鬼 侦察75 1D100=34 成功]

[kp：黑川 侦察60 1D100=45 成功]

在手电的照明下，长濑跟黑川看见一团晦涩的阴影窜了出来。

长濑以为是怪物卷土重来，他扯着自己后辈急忙避开，却发现那团晦涩的阴影并非朝着他们，而是朝着汽车残骸上扑过去！

“呜啊啊啊啊！”“咻呜呜呜！”……

动物愤怒的嚎叫与那团阴影混进它们群里几乎同时发生。

“嘎吱嘎吱！”汽车外壳被那团阴影暴力撕扯，怪物死去的地方甚至拼不出来一块完整的污渍。

有一只眼睛发绿的野狼嚎叫着扑上去——尖锐的三角形尖端从野狼脑后探出，沿着锋利的一边划下，野狼如同豆腐一样被切开，留下镰刀形状的血痕。

血腥味刺激了剩下的动物，它们着魔一样前赴后继地扑上去，却只是让那团杀戮阴影给地面多添了一具尸体。

[kp：暗投 ？？]

长濑大鬼看着手机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信号，内心一个劲往下沉。

通讯恢复了，但十有八九会被人监听。

“大哥……”

“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在小弟吐出怯懦之语前，长濑大鬼率先离开晦涩阴影的屠宰场。

“大哥，那是什么东西？”黑川跟着长濑跑，対刚才面対的场景耿耿于怀。

“不知道，但它肯定不是才出现的，直到现在才大开杀戒，”快速前进中的长濑大鬼抬头看一眼黑黢黢的天空，“是怕太阳吧。”

黑川牙齿都在颤抖：“现在才刚入夜。”

“它対怪物尸体的兴趣比対我们高，不然我们不会那么轻易离开，那些动物看起来也不正常……”

长濑大鬼在一个有信号的地方拨了一个号码出去，气没喘匀：“避开这座山的所有动物，我怀疑那个怪物死了放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让动物疯狂，至于那个玩意……啧，先把我们手上的东西传一部分出去，跟这座山的异常玩一场躲猫猫，撑到白天就是我们赢。”

电话被接通，里面传来清浅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