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沧派了人，协同当地县衙官差一起处理后续。

寻了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把方圆百里最出名的佛道两派高修都请了来。

在正午的阳光底下，把那些见不得人，早该安歇的东西通通焚烧掉。

带着黑烟的火光冲天而起，直到傍晚，还没停歇下来。

李军师等一干燕子坞的掌权者，全部被带回了皇城司的牢狱。

…

阔别京都大半个月之后，在一个晚霞满天的傍晚，秦妩和慕容伤，终于回到了上京城。

哦，大佬他离京太久，回宫处理公务。

秦妩自己去落梅苑看姑姑。

走得时候，是大年初一那一天，再回来，已经正月二十四了。

眨眨眼，年的尾巴都摸不着了。

秦妩出去转了一大圈，归来时心情极好。坐着马车，慢悠悠往山上走。

在车厢里，还在分拣送给秦听荷，安如玉和安昭明的礼物。

马车沿着山路行驶。

到了落梅苑大门口，恰与从里面行出来的一辆马车迎面相遇。

那马车车帘撩开，安如玉圆鼓鼓粉嫩嫩的脸颊露出来。

“表姐？”

秦妩听到声音，也从车帘里探出头。

安如玉嘿呀一声的大叫，兴奋到模糊。

“姐姐快来我这里！刚好有件大事发生，我正要回去城里一趟。”

秦妩还没来得及回庄里喝口茶，就被马车转头拉走。

安如玉显然憋了一肚子话，叭叭叭，小嘴都不带停的。

“姐姐，你知道么？出大事啦！”

“就大年初一，你跟姐夫出去玩的那天，我爹被抓进皇城司了！”

“倒也不是只有他，听说整个太卜署都被抓进去了。”

安如玉的小脸上，并没有替她爹操心的意思。

“反正那地方，我想着表姐你不是很熟么？我爹应该没事。”

“但是，我祖母不这么想啊。”

她凑过来，眼睛圆溜溜的，瞪着秦妩。

“姐姐你知道不？我祖母进京了！今天已经到安家了！”

秦妩：“……”

她并不知道，并且也不太想知道。

说实话，她在外面溜了一圈，被冰冷的空气和洁净的白雪陶冶了情操。

几乎忘记，上京城里还有这么几个糟污的人。

结果一回京，这些人就来刷存在感一。

她从车厢的暗槽里，拿出端放在木格里的茶壶。

自己倒了一杯喝着，也给安如玉倒了一杯。

“你慢慢说。”

…

安如玉慢不下来。

安老太太进京，那是天大的事儿。

老太太虽然进京次数不多，但那寥寥几次，给安如玉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这么说吧，她严肃古板，就好像是，女德女戒的书本成了精。

因为出身没落的世家大族，曾经守着安家最后的荣耀，所以挑剔起来，比正经的名门望族，更吹毛求疵。

跟她一起生活，比落入地狱里差不了多少了。

看看安昭明那倒霉催的娃，现在长成什么样就知道了？

安如玉一口把茶水闷干。

“也不知道老夫人是怎么知道我爹入狱的消息。难道是安昭明说的？”

……应该不是。

安昭明从小跟着祖母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这么大冷的天，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赶路进京，想来路上一定不好过。

既然不是他——

哼，林美人不是被爹爹发配回老家祖宅么？

安如岚在大司马府，倒是可以给她娘写信问平安呢。

这不，不仅老夫人进了京，连林姨娘都被从老家带回来了。

。

冬日里，天黑的格外早。

等到马车驶入南居贤坊的时候，街上已经亮起了一串红灯笼。

家家户户屋脊上的冰雪堆积得极厚，一场还没融化，下一场已经落了下来。

上京城的民宅风格与皇宫相似，青砖黛瓦，风格阔朗。

一片琉璃天地中，偶尔可见冰雪下黛青色的瓦楞。

还有挂在屋瓦底下，随着夜风摇曳的红灯笼，看上去像是一片琉璃天街。

马车在天街上行驶着。

秦妩：“等会儿到了安家，你进去见你母亲，我在马车里等你。”

安如玉愣住：“姐姐不去？”

秦妩沉吟着。

“照你的说法，你祖母脾气古怪，规矩极大。我这么过去，只怕会惹她不喜。”

安如玉：“那，若是母亲被她们为难怎么办？”

秦妩：“这个我已经想好了。”

她掏出一条白底绣着红梅的丝帕，递给安如玉。

“你瞧着不好，就把这个给你娘。为难的时候，往鼻边送一送，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安如玉闻到一股兰香，正欲嗅一嗅，被秦妩一把将胖爪子打掉。

“别乱动，等见你母亲时再给她。”

。

安家主宅的萱荣堂灯火通明。

虽然安老夫人平日里不在京都居住，但这萱荣堂，却一直为她保留着，谁都不能借用。

此刻，萱荣堂外，站着一排四个穿着青色绵绸比甲，松花色长裙的大丫鬟。

神色肃然，腰背挺直，垂手侍立，不闻丝毫声息。

安如玉进了萱荣堂。

为首的大丫鬟上前迎了两步，福身行礼。

“二小姐。”规矩礼仪，丝毫不差。

安如玉点头，“我来拜见祖母。”

大丫鬟目光落在她脸上。

“老夫人，是今日午时进城的。”

安如玉瞬间了悟她的话外之音。

老太太午时进城，你现在才来拜见，做小辈的，如此失礼。

安如玉心想，来了，还没见到老夫人呢，下马威就来了。

往日里，秦听荷可没少被这种规矩磋磨。

因为她是世家秦氏出来的人，越发被安老太太挑剔。嫌弃大夏的规矩礼仪，不合时宜。

从请安到喝茶再到走路姿势，从头到脚重新学了一遍。

安如玉自然不会跟祖母的婢女杠上。

她露出一张无辜笑脸。

“我之前在宫里，我娘特意找人带消息给我，我才告了假，急匆匆赶回来的。”

“来得迟了，姐姐勿怪。”

大丫鬟神色不动。年纪轻轻，古井无波，已经很有安老太太的风范。

“奴婢差点忘了，二小姐现在是宫里的女官。”

语调平平，也不知是正经说话，还是有意嘲讽。

安如玉不与她计较，再次露出笑脸。

“我可以进去拜见祖母了么？我好想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