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犹如海市蜃楼，飞舟又继续走了一个月，依然在悬在天边。

但四人一点都不急。

“这应该是最后的考验了。”瑶池语气轻松。

飞舟在往相反的方向前进，四人也不去管，李长昼操控飞舟，心里只想着『胜者』，畅想四人遨游宇宙的将来。

这样的志气或许没有出息吧。

但他的决心，不会比想要建立宏图霸业的人低半点。

李浅夏躺在船尾，翘着二郎腿，啃着仙葡萄，边上还有个小烤炉，上面是蜜罐世界养的禽肉。

仙葡萄汁水丰满，口感细腻，烤肉更是绝味，她吃得心满意足。

“翻过了几座山，嘿！”她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

“又越过了几条河，啊～～”她喝了一口琼浆。

“魑魅魍魉怎么它就那么多，妖怪，吃俺老孙……老孙我先吃口烤肉！”她用手直接从碳火上捏起一片牛肉。

吃完，在密藏之海里搓了搓手指，洗掉油脂。

飞舟边上围了密密麻麻的异色鱼，吃了其中任何一条，都能让体质获得飞跃提升，资质无敌。

“去去去！”李浅夏挥挥手，将咬住自己手指一条红鱼丢弃。

并非惺惺作态，是真不在乎。

什么体质？什么血脉？有和老哥、岚岚、瑶姐一起划船有意思吗？

没有，她李浅夏根本不在乎这些。

永恒的生命与不老的青春她已经有了，波澜壮阔的美景可以自己去看，密藏之海对她还有什么吸引力？

这是李浅夏自己的道。

往小了说，是好吃懒做，追求个人小幸福；大一点，是向往自由；提升到大道的程度，便是追求逍遥。

这段时间，杨清岚、瑶池也明悟了自己所要追求的目标。

如果通过第五座圣城的途径，是一定要成为『胜者』，他们一个都过不去。

但真如此，过不去也只能过不去了，不能为了『胜者』，就改变自己的意志。

“歌词记错了。”杨清岚白玉似的手翻着一本书，随口对唱歌的李浅夏道。

天位高手不可能忘记过去，所以唱错的唯一原因，只有记忆的时候便记错了。

“歌名叫《走出个通天大道宽又阔》，既然如此，何必拘泥于歌词？心中有这首歌的意境就足够了，词不重要。”李浅夏晃着二郎腿，很潇洒。

瑶池笑道：“浅夏已经悟了。”

“那是。”李浅夏瞬间得意起来，“我要是去取真经，灵山就在我脚下，如来自己把大雷音寺搬我家门口。”

“别，我嫌吵。”和李浅夏同一家的李长昼不乐意。

然后他又笑道：“不过浅夏轻松的心态是好的，《西游记》里唐僧取经14年，我们才四年又十个月，他经历九九八十难，我们才五座城，都别急。”

“要是真像西游那么简单就好了。”瑶池笑道。

西游或许是真的考验，但不少妖怪是漫天神佛的坐骑，这也是不可置疑的事实，所以西游到底难不难，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李浅夏吃得满足了，双手枕在脑后，躺了下来：“船又在往回开了。”

她叹了口气，又说：“有点麻烦，能不能成圣我是无所谓，但别人成圣，会影响我们。”

“如果不能成圣，我拼着【天意·命运】不要，也会动用『伪·胜者态』，毁了九大圣城。”

李长昼话音刚落，咚的一声，飞舟在岸上搁浅了。

三人愣了一下。

捧着书卷、穿古风青衣的杨清岚，抬起美玉般的脸，微风拂过，几缕青丝挑逗她似的跑到她脸上。

他们刚才还在茫茫无边的大海上，飞舟还朝着海岸线相反的方向前进，怎么就搁浅了？

李浅夏跳起来，望着眼前的岛屿。

岛不大，只有一口池子，池水绚丽缤纷，迷蒙出丝丝缕缕的雾气。

仔细去看，雾气又像是无尽的符文。

与其说是讯息，更是回忆涌上心头的感觉，出现在四人心底——这里是母胎源池，通过第五座圣城的奖励。

能脱胎换骨，体质血脉资质更进一步，但只有一口，池中之水也根据表现，决定‘量’的多少。

第五座圣城不禁止玩家组队，但能否通过这一关，主要是看船主的表现。

其余乘船者，只要不犯大错，便能跟着一起度过此关。

当他们好不容易来到岸上，面对这一口仙池，会怎么办？

按道理，自然是船主占大部分，可其余人同意吗？

同舟自然共济，但上了岸，不在一条船上，心思肯定多了。

“我们真的通过考验了？”李浅夏有些恍惚。

这七个月来，漂泊大海之中，他们经过雾影岛，看见上面有圣人的绝密篇章，残缺的圣器，半毁的宇宙种子。

至高经文都曾见过，书写宇宙之密，理论上能在各个方面达到“宇宙之最”。

速度光速、肉身如无上器料、意志如‘冥’……各‘最’合一，便能达到实力提升每秒是上一秒的九百万倍这一终极。

如此神功，一旦练成，和『胜者』相比，谁强谁弱？

那座岛没有雾影，上岛之人，只要达到某一“最”，便能取走另一种‘最’的经文。

但凡强一点的天位，基本都能达到光速，轻而易举便能取走一篇经文。

比如说《身经》，将身体锤炼至无上器料的程度。

谁能拒绝这种诱惑？

这些也就罢了，因为太好而显得虚幻，一些普通的反而更显诱惑。

他们见过一座雾影岛，岛上的雾影是有史以来的最强凡人，上岛的人实力被压制在凡人阶段。

撑住十招、二十招、一百招、一千招、赢下战斗，都有奖励。

这对李长昼而言，比【百宝箱】的诱惑更大。

当然不是为了奖励，而是与最强凡人交手，这样的机会或许只有这里有，此生只有一次。

对接下来的大战，有巨大好处。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

这座岛是最强凡人，下座岛可能就是最强肉身，接下来还会出现最强法力、最强体质……源源不绝。

他想将自己磨砺得更强，这点贪欲，也会在天地母胎中无限放大。

最后，可能死在某一次挑战中，可能迷失在密藏之海，也可能遭遇诡异的不测。

除了雾影岛，海中的鱼也是考验。

一开始还需要钓鱼，后来经常能看见鱼，最后异色鱼主动跳到船上，让人以为是奖励。

如此熬了七个月，李浅夏一时间真的不能确定，眼前的母胎源池到底是真是假。

更多的“记忆”涌上来。

“想前往第六座圣城，必须饮一口池水。”瑶池蹙眉。

她也怀疑，觉得这还是第五座圣城的考验，拿捏住了参战者迫切离开这里、又想获得好处的心理。

杨清岚挥舞如意，施展「信息读取」，一本册子飞来。

“嗯？”这下四人心里忽然有了点真实感。

册子很薄，只有一页，一行字。

【李长昼携李浅夏、赵青瑶、杨清岚，通过第五城，母胎源池现】

李长昼有心尝试能不能重新回到密藏之海，但又担心一去不回去，又要熬七个月。

虽说现在没有人抵达第七座城，但也没有时间给他浪费了。

“我去试试。”李长昼道。

“有问题立马『伪·胜者态』！”李浅夏捏拳给他助威，“我怀疑我们能登岛，也是你把价值游戏吓到了。”

“……那就更要小心了。”

李长昼跳下飞舟，走向母胎源池。

水雾弥漫，以他实力，都像是走进一场大雾，天地朦胧。

进入雾气中，能更清晰地看见，这些雾气确实是密密麻麻的大道符文。

他尝试放开呼吸，只轻轻一口，身后飞舟便亮起光芒，原初神体吞噬的本能竟然有一种觉醒预兆。

显然，这种雾气对原初神体都有绝佳的效果。

如果换成一般体质，能提升到什么程度，简直不敢想象。

现在可以肯定，这口池子确实有造化之功，唯一的疑点是，这到底是奖励，还是诱惑？

《西游记》里有假灵山，第五座圣城未必没有假终点。

李长昼迈步向前，虽然警惕，但也不是很担心。

这七个月来，飞舟船头的明灯，从一开始的亮如烈日，变成了现在的微弱烛光，不是他意志变弱了，他真的变强了。

中心定，则外物清，他已经参悟。

不需要再催眠般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也能坚定自己的信念。

到了池边，池水清澈，池水表面有一层彩虹般闪烁的光芒。

他尝试踏入池中，刚一接触，身体便被弹开。

明悟传来：这是为生灵准备的母胎源泉，非生物不能进入其中。

他尝试伸手，没有战衣包裹的手指，能触碰池水。

“嘶！”

他抽了一口气，灵魂在颤栗。

那种生命本质的极致升华，没有任何生命能拒绝，他觉得全身通透，如溪水般清澈，阳光般明亮。

收回手指，上面没有任何水渍，这是本能，任何生物都会主动吸收母胎源池里的水。

哪怕是一颗凡草，同样不会留下水渍，珍惜每一滴甘露。

李长昼返回飞舟。

“怎么样？”杨清岚问。

他面露沉思，说：“地方没问题，但是不是考验就不知道了。”

“不如我去试试？”李浅夏忽然提议，“我也不是非要去第八座圣城，成为圣人，能帮到你们就好。”

那些有跟随者的强者，想必一路走来，会让不少人以身试险地试探。

李长昼认真想了想，还是摇头，否决李浅夏的提议。

李浅夏走圣路，只为了帮助他们，不在意成不成圣，但他走圣路，是为了保护李浅夏她们，怎么能反过来让她去冒未知的风险？

也不能从蜜罐世界抓一只动物做实验——生物要想进入第五座城，必须从第一座城开始，没有捷径。

“那现在怎么办？”李浅夏问。

四人陷入进退不得的地步，这或许是第五座城的最大考验，与意志、实力无关，全凭运气。

相不相信眼前是奖励，是通往第六座圣城的路。

“投票吧。”瑶池说，“奖励，还是考验。”

“只有这个办法了，”杨清岚点头，当即道，“我投奖励。”

“我也投奖励。”李浅夏跟着说。

瑶池分析：“第五城主要考验的便是人心，现在你们两个都投‘奖励’，这是‘考验’的可能性更大——我投‘考验’。”

“什么意思啊，瑶姐！”李浅夏笑骂，“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认为投‘奖励’，是没通过考验咯？”

“我针对人心，不针对个人。”瑶池说得温婉，笑颜如花。

“阿昼？”杨清岚看向李长昼，只差他没投票。

“奖励。”

瑶池忍不住说：“结果已经确定了，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们有什么根据吗？”

“我随便投的。”李浅夏回答。

杨清岚道：“没有证据证明这里是‘考验’，但有「信息读取」这个小证据证明这里是真的‘奖励’。”

这是一个没有太多说服力的理由，毕竟，‘第五圣城’足以成为‘这里是考验’的证据。

但瑶池没有反驳。

她不是想颠倒投票结果，只是单纯的好奇。

“你呢？”她问李长昼。

“我相信我妹妹。”李长昼说。

“啊？”李浅夏露出‘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表情。

李长昼笑了下，解释：“浅夏提议自己主动冒险一试，这样的意志还不能通过考验，这关我们也过不了；呃。”

瑶池也笑起来：“我重投，投‘奖励’，我也相信浅夏。”

李浅夏盯着杨清岚看。

可杨清岚没有改变投票理由的想法。

四人离开飞舟，船体化为灵光消失。

“对了，”李长昼想起一件事，“只有生命能进入母胎源池，不能穿衣服。”

“嗯？？”仅仅是语气词，但感觉上，李浅夏好像说了一大段话。

“让清岚和瑶池盯着，我们两个背对背不就行了，嗯什么嗯。”李长昼道。

四人脱去战衣，全身浸泡在清澈的冷玉色池水中。

“嘶！”

仿佛有通透的风吹过身体，然后，血脉贲张，根骨齐鸣，全身沸腾了一般发生剧烈改变。

但四人感觉不太到肉体的变化。

他们有一种微妙的失重感，像是灵魂得到了自由。

听见若有若无的神秘哼唱，犹如尘世中的天籁，令人沉醉。

璀璨的光芒包裹四人，法则盛大无边。

无需刻意去坚持，也不需要去做什么，犹如内陆雪山积雪融化的一刻，它入海的道路已经确定一般从容，顺其自然。

不知过了多久，四人醒来。

李长昼看见飘舞的秀发，绝世倾城的容颜，足以映现星辰的美眸，洁白纤细的玉体，盈盈一握的纤腰，笔直修长的双腿。

“啊！”李浅夏的惊叫声中，瑶池笑着将李长昼的脑袋搂在怀里。

池水被吸收得很彻底，四人全身没有一点水渍，头发都是干的。

四人穿好战衣，每个人都有一种盛大到极处的完美感。

最直接的体现：仅凭自身的实力，便能催动九次天意。

这是大宇宙的生物，几乎永远不可能达到的境界，且这种提升是水到渠成的，没有半点勉强。

李长昼感悟自身，有种混沌开天，天地被撑开的舒畅感，战力飙升的同时，更是完美把控，一举一动都可以发挥出最强战力。

大道气息，在杨清岚周身弥漫，再强的神觉、再绝世的天眼，也无法看清她；

无数组机械齿轮，在瑶池身后排列，彷佛世界便是如此运转；

李浅夏身后出现一棵原初神树，却没有三劫出现，因为这是天地允许的。

与李长昼的原初神树相比，她缺乏了一股韧性，但生命力之旺盛远超李长昼。

四人犹如完人，透露着与众生截然不同的气质。

“有人曾说，”杨清岚缓缓道，“所谓上帝，便是团结一致的人类——我们现在的状态，说一人即上帝，也不为过。”

“全人类的优点都在我们身上吗？”瑶池一边感悟，一边自语。

他们再次从天地母胎中诞生，以人类这个种族的巅峰状态。

李浅夏好奇道：“我们都达到这种状态，是不是证明我们四个人都通过了考验，池子里的水，足够我们四个人使用？”

一人通过考验，便得一份达到种族巅峰的量。

四人全部达到种族巅峰，证明四人都通过了考验。

光门开启，通往第六座城的路，出现在他们眼前。

“第六座城了。”李长昼说着，迈步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