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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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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运气不算太差,没走一会儿就发现了林间的茅草屋。

推门进去,屋内黑黢黢的,迎面扑来一股浓浓的灰尘。

穆君桐呛咳了几声,摸黑走进茅草屋内,将秦玦放在地上。

屋内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块破旧的木板,应当是当做床来使用的。地面中央有个土坑,坑里填着细碎的绒草,边儿上还放着点枯枝,想来是用来生火的。

可惜包裹都在船上,没有点火工具,点火是不能点的,只能用老办法钻木取火。

穆君桐脱掉湿漉漉的外裳,只着战斗服,废了好大的功夫,总算钻出了点微弱的火星。

把绒草一丢,火星瞬间扩大,发出暖红的光,照亮了半个茅草屋。

穆君桐面上不自觉带起了笑意,一抬头,发现秦玦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她脸上的笑消失了。

想到还要和秦玦相处,她头都大了。

现在的状况说白了就是,我想要你的命你也想要我的命,但是我们还是要继续相处。这也太困难了。

她回看的眸光太锐利,秦玦无所在意地低垂下双眼。

可能是在水里泡了这么久,背部还有烧伤,他没忍住朝火堆挪动了一点。

这个微小的动作好歹是打破了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穆君桐撇了撇嘴:“把外面那层脱掉吧。”

秦玦依言脱掉了外裳。

剩下一层染血破烂的里衣,差不多能感觉到火堆带来的热度。

他又往火堆靠了点,屈起腿,将头搁在膝盖上,闭上了眼睛。

他面上毫无血色,烤着摇晃的火光勉强染了点活气,湿发垂在耳边,闭着眼休憩,有一种颓丧的安静。

可能是今日情绪跌宕起伏,穆君桐都有些麻木了,现在是恨提不上劲儿,原谅也摸不着。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半晌评价道:“你命可真够大的。”

本以为秦玦已经昏睡过去了,没想到过了几息,他有气无力地应答了一声“嗯”,同刚才在路上一般。

穆君桐余下那些扎人的话吞回了肚子,目光落在他低垂的双眼,违心地关心道:“你眼睛怎么样了?”

枯枝燃烧,噼里啪啦地响着。

秦玦轻声回答:“应当是瞎不了的。”

虽然是自己主动“关心”,但听到他正面的回答,穆君桐又不舒服了,可能就是“你若不好,才是晴天”吧。

她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念道:“活该。明知伤眼畏光,还要去火海里折腾,瞎了才应当。”

一边说,一边往火堆里扔折段的枯枝。

“嘭”,火堆溅起零散火花,跳跃翻飞。

这下秦玦没回话了,穆君桐以为他睡过去了没听见,抬眸睨了他一眼,却见火光映照下,他的嘴角不知何时微微翘着,半藏在暗影里的面容透着疲惫却又安然的笑意。

笑?

笑什么……有毛病。

穆君桐不扔枯柴了,搓了搓胳膊,被他古怪的反应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也不太能坚持熬夜,眼皮开始打架,觑着落灰的木板,不免有些心动。

但余光又瞟见一旁的秦玦,怎么也不敢安心地睡。

如今两人关系一团乱麻,她还有任务在身,猜来猜去总是猜不到神经病的想法,现在疲惫至极,于是她有些破罐破摔,干脆直接地开口道:“秦玦,我有话要问你。”

秦玦微微睁眼,侧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穆君桐站起来,走到他对面,跪坐到他面前,犹豫地把侦测仪摘下来,举到他面前。

“你一定很好奇这个对不对?”

秦玦睁眼,他的眼尾如墨清扫,被跳脱的橘光舔舐,竟透着几分靡丽。

“是。”他坦诚地回答。

“这里面的机巧我解释不清,但是你应当能明白这个物件很厉害。”她循循善诱。

秦玦点头。

“除了能帮助我打斗以外,它还能帮我辨明真假,也就是,可以看出一个人是否在说谎。”她说着,将侦测仪的表面贴在自己的手腕内侧,演示给秦玦看。

她说:“我是个男人。”

“嗡——”

侦测仪发出震动。

秦玦微微蹙起眉头,将目光从穆君桐的眼落到侦测仪上。

“我是个女人。”

侦测仪没有任何反应。

“伸手。”穆君桐对秦玦道,这是要在他身上做试验。

秦玦的眼神又移到她的面上,只犹豫了一下,便伸出了手。

“你随便说句话试试。”

可能是他精力用完,反应慢了半拍,下意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闭上嘴,压着眉头,目光沉沉地看着穆君桐。

穆君桐知道他其实已经信了半分:“随便说什么。”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只剩下火堆噼啪作响。

半晌,秦玦开口:“我的伤势不重。”

嗡——

侦测仪发出震动。

他并没有说什么罕见的秘密来试探测谎仪的真假,只是和穆君桐一样,说了显而易见的事实。

穆君桐不免有些失望,但想到秦玦谨慎的性子,他确实不会轻易透露关于自己的信息。

穆君桐收回侦测仪,道:“现在你应当能够相信我所言非虚吧?”

秦玦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安静地看着她,闭嘴不言。

穆君桐并不介意他的沉默,反而对他笑了笑:“现在,我们来交换一句真话怎么样?”

她补充道:“我们互相问对方一个最想知道的问题。”她摇晃两下侦测仪,“有它在,不能说谎,只能说真话。”

穆君桐大可不必采用交换问题的方式来问话,只是几番折腾下来,她实在是累了,只想简单利落地解决事情。

按现在的处境来看,聪明人都会顺着穆君桐的心思走,不会惹她不快。

秦玦用眼神打量着穆君桐,倒不是因为犹豫或是不敢,而是对她的行为处事太过于好奇。

他没有什么异议,虚弱无力地回答道:“好。”

即使知道他不会拒绝,但穆君桐还是松了口气。

早这样多好,总是玩手段使心眼,弯弯绕绕的,多累啊。

她将身子坐直,不知为什么,竟然被茅草屋内静谧的环境弄得有点紧张。

为了以防秦玦不老实,她一定是先问的那个人。

“我先问你,你可以好好想想要问我什么。”她说完,又怕秦玦不配合,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赖账的。”

不知道为什么,穆君桐总觉得秦玦偷偷勾了勾嘴角,像是在轻笑,但当她仔细看去时,他嘴角的笑早就消失了。

只怪灯火昏暗,容易让人眼花。

她清了清嗓子,拽过秦玦的手腕,将侦测仪贴在他手腕内侧。

“你从今以后会安分地跟着我吗?”想来想去,她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为了防止秦玦使心眼用模棱两可的字句敷衍,穆君桐集中精神,不想放过他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感受到了穆君桐的目光,秦玦抬眸同她对视,

这下穆君桐看清了,他确实是在笑。

大概是笑这个动作从来都不属于他,所以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溶于光影的诡谲。

他放松着眉,那双黑黝黝的眸子便格外吸引人,透着一股森然的美感。

穆君桐眉头不自觉跳了跳。

只听他道:“会。”

干净利落的一个字眼,没有任何多余的狡辩或敷衍,就这么痛痛快快地给了穆君桐一个全然意料不到的答案。

她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目光立刻转到侦测仪上,一秒、两秒、三秒……没有任何动静。

他没有说谎。

明明听到了自己希望听到的,但穆君桐却反而有种难以置信的不安感。

秦玦好像早就料到了穆君桐这个反应,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这么笑着看她。

她压下心头的慌乱。既然他没说谎,那很好,接下来至少不会被他背后捅刀,能安心睡个好觉。可能是再度濒死一回,老实了?

不待她细想,秦玦开口了:“该我问了。”

穆君桐收回心神,直起背。

他答得这么痛快,自己若是敷衍了事,岂不是落了下乘。

她之前说了,问对方一个最想知道的问题,不用多强调,秦玦也不会傻乎乎地问无关紧要的事。

她有些后悔。若是秦玦问她的来历怎么办?或者问自己的真实目的,问他的命,问他的未来……她哪一个都不好回答。

早知道就不说那么严肃了,秦玦在她身上可以挖出来的秘密可比他的真是心思重要太多了。

穆君桐一边发愁一边苦思冥想怎么敷衍秦玦。

却听他猝不及防地开口:“我想知道你的姓名。”

穆君桐真真实实愣住了。

她脑子还在费力思考着解决办法,被他这么简简单单的问题一撞,她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什么?”疑惑从舌尖溜出去,“你可以问重要的事情。”

话音落,反应过来说了什么的穆君桐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若是秦玦存着讨好卖乖的心思,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那她顺坡就驴不就好了吗,多嘴什么。

本来也不是什么友好和平的关系,用得着她提醒吗?

她正想要开口反悔,却见秦玦收起了笑容。

夜风寂寥,透过破败的草屋,吹动火焰,也吹起了他鬓边的碎发。

他的表情木然而疲惫,神魂流走,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笑意,只有专注的认真,像深不见底的墨潭,诱人献祭沉溺。

“是。”他说,“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他直直地看向她,眸光清澈,好似将她心里的盘算和不解照得清清楚楚,同样,也照着他自己。

这确实是此时此刻,秦玦最想知道的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做不得假。

“我……”穆君桐怔怔,居然有些磕巴,“我叫穆君桐。”

经历了这么多,算计了这么久,又是血又是风,碰过鬼门关,闯过火海,沉过幽河,这才第一次介绍自己。

面对这个简单的问题,明明穆君桐应该松一口气,可被秦玦感染,她念着自己的名字,居然觉得沉甸甸的。

秦玦看着没有动静的侦测仪,再次笑了起来,一幅很满意的样子。

屋内诡异的凝滞感消失,火焰再次发出嚣张的噼啪响。

他收回目光,将头搁在膝盖上,抱着腿,又恢复了那副气若游丝的僵木兀然。

“穆君桐……”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再无多余的话,闭眼休息。

姓名从来都不是一个没血没肉的代号,人们遗忘、厌倦、离去,只要留有名字,就永远刻有痕迹。否则大巫不会一遍又一遍重复著名字,呼唤不知踪迹离魂,将它们拽回这个世间。

只要知晓一个人的姓名,虚空之间,就会有一道绳索紧紧缠绕住二人手腕。

绳索磨破血肉,露出白骨,只要一方不放手,一方就别想挣脱。

……

今日的真心话交换顺利得超乎穆君桐意料,见秦玦闭眼休憩,她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占领了木板。

当然,秦玦本来也没想睡木板。

毕竟两人地位分明,他很自觉。

等穆君桐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屋内的火堆不知何时熄灭,只留下淡淡的余温,秦玦还坐在一旁,只是早已穿上了外裳。

她翻身坐下来,拍拍身上的灰,套上外衣,对秦玦道:“走吧,咱们先回去把我的包裹拿回来。”说到这个她就叹气,“也不知道昨夜的大火对商船有没有影响。”

这还是得怪秦玦和那堆古古怪怪的黑袍人。

昨夜事发突然,穆君桐没来得及细想,今日把资料里的信息翻出来细嚼一遍,便能发现些许端倪。擅巫,喜祭祀,口音偏南,无疑是和秦玦母亲那边的族人有关。

秦玦的母亲是郢国女公子,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巫女。

其中细节穆君桐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探究了,毕竟这似乎和她的任务也没有多大关系,她只要守好秦玦就好。

二人顺着岸边逆流而上,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码头。

岸上人来人往,还有兵丁驻守,穆君桐一眼就看见被熏黑了半边的商船。她的祈求落空,商船无法按时出发。

所幸她的包裹都在,没有任何损失,只是交给船主事的金饼是怎么也要不回来了。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金饼的缘故,主事给穆君桐透了两句底,让她往下一个小码头去,那里有可以偷偷搭载的货船。当然,前提是钱不能少。

穆君桐无奈,只能领着病恹恹的秦玦往下一个码头去。

趁着看热闹的人多,她打听到了可以乘骡车的地方,好歹不用步行过去。

等到了目的地,已是傍晚,停泊的货船不多,穆君桐过去悄悄打听了一下,商议好价钱,总算在接近夜黑的时候成功登上了货船。

这个货船比上一个商船要小很多,船舱隔出来的房间低矮,竟都塞满了人,穆君桐还见到了方含章这个老熟人。

对方见到她很是惊喜,连忙快步上前打招呼。

只是这船舱低矮,他不得不弯着腰,有些狼狈:“昨夜失火时我去寻你并未寻见,本以为就此分开,连句道别也没机会说,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了。”

他说完,不待穆君桐回答,眼神忽然落到站在穆君桐身旁的秦玦身上,笑容就不自然了起来。

他尴尬地收起笑,很有礼貌地同秦玦打招呼:“昨日本想叫你下船,但……”留意到秦玦的面色,他的话头突然截断,转为惊讶,“你的面色怎么如此差?按理说日日服药,应当有所好转,莫不是昨夜伤到了?”

他倒是一语中的。

可惜面前的两个人都不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准确的说,有一个人是不想。

秦玦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穆君桐顿时找到了由头,赶紧岔开话题:“真是无礼!实在是抱歉,看我怎么教训他!”

说完,也不等方含章反应,转头跟着钻进了秦玦的房间。

“欸——”方含章还想要说什么,也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把多的话都塞进肚子里。

穆君桐关上门,听到方含章远去的脚步声,松了口气。

然后她意识到这个趴在门上偷听的模样有点怂,只能对身后的秦玦道:“他真是敏锐。”

身后无人回应。

穆君桐不免有些尴尬,只能掏出药片,摸黑递给秦玦:“不多了,珍惜着吃。你好好养伤。”昨夜泄愤的时候没多想,又把他伤势加重了,估计秦玦正在原地去世的边缘试探着,穆君桐可不想他突然毙命导致时空出了大差错,那她可是罪人了。

这话不是骗他的,她出任务本来就不会带太多药,毕竟没想到会在一个时空滞留。

秦玦接过,应了一声。

多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穆君桐拉开门,轻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也只有木板搭的床,但怎么也比烂木板强。

穆君桐脱了外裳躺下,昨夜在水里游那么久,今夜才感知到酸痛。贴身的战斗服穿了好几天,实在是憋闷。

明明身体疲惫至极,可怎么都睡不着,穆君桐在硬邦邦的木板上翻来翻去,纠结半晌,犹豫着要不要把战斗服脱掉,换成包裹里装着的舒服轻松的里衣。

还要在船上折腾好些时日,总得休息好才行。

她翻身的动作太频繁,惹得隔壁的人咚咚锤了好几下木板,穆君桐便不敢再动作了。

昨日秦玦承认会安分跟着自己,相当于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暂时熄火了,穆君桐心头松快,便犹豫着,决定奖励自己一个好觉。

于是她轻手轻脚起床,脱掉战斗服,换上宽松的衣裳,舒服不少。

她每次只会穿一两个小时就回到局里,战斗服都是直接交给后勤人员检修,也不知道能不能手洗,总觉得都快要汗臭了。

穆君桐把包裹塞到木板下,又将武器掏出来摆在床边,将房间里的货物堆到门口堵住门,再将侦测仪打开调满能量,这才安心地睡下。

好久没有穿得这么舒服了,穆君桐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她睡得很安稳。

甚至可以说,太安稳了,以至于这种过于安慰的感觉让睡梦中的她本能地恐慌。

她猝然惊醒,却没能睁开眼。

手腕上的侦测仪轻轻地震动,提醒着她并非在幻梦之中。

她试图挣扎,却不能使出力气。

耳旁传来模糊的交谈声,断断续续……不对,不是交谈,是吼叫声。

穆君桐咬破舌尖,尖锐的痛感让她暂时麻木的五感恢复一些,耳旁笼罩着的厚膜被刺破,风声、喊声、尖叫声,如潮水般尽数灌入了她的耳内。

鼻腔里也钻进一丝铁锈味。

出事了!

心有灵犀般,佩戴在手腕上的侦测仪迟迟没有捕捉到她的动作,干脆激出了电流,让浑身麻木的穆君桐终于产生了痛感。

她咬牙,借着这股痛感,摸到了放在手边的□□。

凭着模模糊糊的听觉,她能感觉到有人硬生生地破门而入,撞飞了货物,间或夹杂着骂声。

侦测仪的电流加大,她拼命抵抗着麻木之感,朝着门□□出一针。

成功与否,她无法感知到。

但很快,她就知道成功了,因为她的动作激怒了来人。

她如一块破布般,被人拽着脚腕,从木板上狠狠带了下来,砸到地面,鼻梁撞得生疼,知觉敏感度瞬间提升。

这正合她意。不顾脑内的嗡嗡声和剧痛,穆君桐握住同她一起被带下来的匕首,在有人靠近时,凭着战斗本能,对着那个方位挥出一刀。

有人痛骂,声音听不真切:“怎……醒着……”

穆君桐鼻腔好像在流血,她总算可以睁开眼了,只能看见面前几个模糊的身影,重重叠叠,看不分明。

她挣扎着想要动作,被人狠狠地掐住脖子。

窒息感充斥着肺部,带起火烧火燎的痛感,这痛感让她视线也分明了几分。

视野里先是出现一大片红,逐渐变清晰,是一张凶恶的脸,面中斜画一刀,皮开肉绽,正是她的杰作。

她的匕首被人夺走,远远地掷到一旁。

从来都只有穆君桐偷袭别人的份儿,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暗算。

还是被人用草药迷昏,这是她从来没有考虑到的问题。

她应该考虑到的。

疏忽大意、愚笨无知,所以被人害了,她也没什么不甘心的。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她被人抓着头发,砸向地面。

也不知是痛感带来的清醒散去,还是被砸得头昏,穆君桐又开始失去了感知力。

她当然考虑过死亡,每一次出任务,都意味着和死亡擦身而过,所以她从没有畏惧过。

真到了这个时候,只有一片茫然。

所以她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任务……任务好像没有完成。

脑海里飞速闪过几个念头,秦玦的名字冒了出来。

秦玦怎么样了?他这么精明,应当不会同她一样中了迷药吧。

短暂的空隙,没有留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

耳旁又是断断续续的声音,有人“呸”了一声,对着她恶狠狠地道:“细皮嫩肉的,死了真是便宜了你,先留在这儿,等兄弟们忙完了回来享受。”

她能听见了,可这听见的话却不如不听见。

穆君桐挣扎了两下,却丝毫动弹不得。

去他爹的,凭什么所有的恶人作恶的时候,总要想着欺辱一下女人爽快爽快。

该死的贱男,只要她留有一口气,哪怕只有口舌能动,她也要撕咬下他们一块血肉。

恨意灼烧着她的胸腔,她睁开眼,盯着被扫落在地的小刀,明明只有两步之遥,可此时此刻却无比的遥远,她连伸手都做不到。

疼痛产生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滑过眼眶,穆君桐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

耳朵贴着地面,她能听到脚步声。

他们回来了吗?

不,不是。

她艰难地将视线移到门口,那里站着一个模糊的黑影,一眨眼,被拉得斜斜长长。

是秦玦。

她没猜错,秦玦没有落入这种圈套,他在这种步步危机的暗涌里,活得才叫自由。

或者说,他不仅没有落入圈套,反而是,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设下圈套。

穆君桐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朝屋内走来,一点搜寻的动作都没有,精准无误地抽出了塞到床板下的包裹。

果然他还是觊觎着她的武器。

想来为了这个机会等了很久吧,多么庆幸能在今日撞上歹人行恶。

似乎感觉到穆君桐在看他,模糊的黑影动作略顿,抬头朝这边望来。

穆君桐紧咬牙关,如果是在其他时候,她绝不会多说什么,可此时此刻,她很想叫住秦玦,说些威胁或是哄骗的话,无论如何,让他先帮自己清醒一下。

可她嘴唇动了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迟钝地眨眼,黑影消失,耳贴地面,只能听到脚步声远去。

果然她就不该信他,什么重伤无力,明明还能动能走能算计。

这个白眼狼,自己好歹也救了他两回,她不指望秦玦能伸出援手,给自己塞把刀总不过分吧。

明明侦测仪不作假,他确实没有撒谎,是想安分地跟着自己,为什么……

也不对,他确实是想安分地跟着自己,所以今日的行凶,他没有参与半分,他只是顺水推舟,捡走了包裹,算不上不安分。

本以为简单的问话没什么文字游戏可玩,还是她太蠢了。

她脑子一团乱糊,身体被撕裂成两本,一半极度麻木,一半极度痛苦,像沉溺于深海,抓不住分毫浮木。

渐渐地,痛苦让她的恨意放大,身体不能动弹,思绪便纷飞纠缠。

凭什么?为什么?秦玦的表现如同火上浇油,让她思绪变得极端,情绪也受到感染。

她后悔放过了秦玦,后悔疏忽大意,后悔每一步。恶念、痴念,通通被他的行为点燃放大。

她想过一百种死法,却从没想到会死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场合。

她好不甘心。更不甘心死前还要受侮辱。

……不,她要杀了这些人。

不管他们是不是无辜的,不管局里的规定如何,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这些禽兽不如的恶人们通通杀干净。

只要她身体再恢复一点力气,只要再一点……

可惜穆君桐的祈愿并未被上天满足,有人很快回来了,听脚步声是刚才那个被他划伤脸的男人,带着两人走了回来,脚步匆忙,充满了怒气。

毫无疑问,这股怒气是会在她身上发泄出来的。

穆君桐紧紧咬着牙,隐约能尝见嘴里泛起的血腥味。

她动了动指关节,很想爬起来将这些人通通解决了。

她的脚踝被抓住,在地上拖行。

来人笑、骂、咒,紧握着她的脚踝蠢蠢欲动。

她如砧板之肉,只能用尽力气瞪大眼睛,试图记住这些人的面貌。

力气渐渐散去,视野却有些恢复了。

她看见了那个被划伤脸的男人指着她似在咒骂,看见了另一个男人搂着他嬉皮笑脸,而拽住她脚踝的男人正在解衣。

一切都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留下一张又一张静止的画面,死死地入骨地烙印在她的视野里。

如果目光可以化作刀剑,这些人早就被穆君桐捅得血肉模糊。

就像现在一般,利刃如白绸,穿过他们的身体——

穆君桐没有眨眼,视野里的画面同她脑海里构思的那般重合,像是临死前疯狂的幻想与执念。

下一刻,画面再次变换,两人倒地,握住他脚踝的男人松开了手,目眦欲裂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

同样的利刃穿过了他的胸膛。

穆君桐眨眼。

利刃换了位置,他的胸膛出现了三四个血窟窿。

再眨眼。

恶匪倒地,露出了身后那个颀长的黑影。

是秦玦。

出乎意料,却又好像理所应当。

他手里握着从她包裹里翻出来的长刀,刀锋见血,不改光亮。

再眨眼。

猩红的液体顺着刀尖一滴一滴往下滴落,在木板上留下一团浓稠的黑。

他朝自己走过来,穆君桐屏住了呼吸。

是要回来解决她吗?还是不甘心,总得回来看看她屈辱的模样?

无论如何,死在任务对象手里,也不算太丢人。

她双眼疲惫,视野变得模糊,等了几息,预料之中的痛感迟迟没有发生。

他总不会想留着自己折磨一番吧?

这样想着,鼻尖的血腥味瞬间变得浓重——却是秦玦提着长刀,跨过了穆君桐。

他一把劈开了舱窗上钉着的木板。

河风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吹淡了迷药,也唤醒了穆君桐。

她的听力应当是恢复了不少,否则不会将萧萧风声听的这么清楚。

伴随着风声,裹来了秦玦平静的声音:“你想杀了他们不是吗?”

穆君桐牙关一颤,终于从浑浑噩噩中醒神。

脑里杂乱的想法、纷扰的念头通通淡去,理智重回,激得她心跳如擂鼓,在寂静的船舱中格外明显。

她听到秦玦一字一句道:“你曾说过,若杀了不该杀的人,会受到惩罚,道义的、律法的惩罚。无论怎样,你都将会背负罪孽。”

他一字不差地将暴雨荒庙夜的话语背了出来,连语调都同那晚穆君桐的语调一样,不差分毫,瞬间将她拉回那个漫不经心交谈的时刻。

暴雨、雷鸣,轰然响声在耳边喧嚣,然而这雷声雨声下,又极其清楚地播放着时空局的规定。混乱不堪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从她入局接受培训,到牺牲的长官告诫她任何时候都要底线……

穆君桐难以置信地盯着秦玦。

他站在破烂的窗边,迎着涌进来的腥咸河风,用最为平静的语调剖析道:“如今你想杀了他们,我帮你动手,那么这个罪孽——”

他突然顿住,尾音拉得很长,竟扭曲出几分古怪的愉悦。

“我们将一同背负。”他道。

玉石流水般的清冷嗓音,送入穆君桐的耳朵里,却是无比的尖锐。

她浑身发烫,心头的震惊带来阵阵耳鸣,汗毛耸立,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

秦玦朝她走过来,优哉游哉地拽住在地上挣扎如死鱼的恶匪,毫不费力地将他们往窗口拖动。

“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死得很痛快的。”他“好心”地解释道,“每一刀都不致命,能给他们留下苟延残喘的力气,耗尽全部力气挣扎起来,又会沉入河里,被鱼啃咬,再度挣扎,再度沉溺。”

他从来没有这么耐心过,生怕穆君桐听落半个字,吐字格外清晰,像是在讲温情的睡前故事。

地上挣扎的歹徒愈发用劲,喉咙间发出“咯咯”的嘶吼,像是在怒骂,也像是在求饶。

秦玦熟视无睹,继续他的动作。

“噗通——”巨物砸入水面的声音响起。

他才分过心神,把刚才未讲完的后半段话说完:“你的伤,他们会用百倍品尝。”

他返回来,拽起另一个人的脚踝,再次拖到窗口边。

唰——唰——

歹人被拖尸一般拖着,衣裳磨蹭着木板,发出同他步调一致的响声。

这下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这样你还满意吗?”

他动作停止,好像在思考更好的死法送给他们。

穆君桐重重地喘息了一下,好像那个溺水之人是她一般。

她的身体慢慢恢复了力气,可是还是暂时无法讲话,只能用手肘顶着地面,一点一点,慢慢地爬起来。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发麻,身体泛着战栗。

秦玦回身,看见她试图坐起来,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阻止,好像对她没有任何恶意一般。

他叹道:“算了,就这样吧。”

然后一松手,嚎叫哀哭的男人重重落入深不见底的黝黑河面。

剩下最后一个人了,穆君桐听见他在求饶、在哭泣,空气中还有尿液的骚味,他哭得撕心裂肺,好像痛改前非一般。

秦玦觉得很难听,便将长刀在手上挽了个花,用刀锋轻而易举割掉了他的舌头。

血液飞溅,房间里充斥惨烈的呜呜哭嚎。

他严谨地说:“这个算在我头上。”

然后继续拖死狗一般,将人拖到窗边,扔了出去。

河风呼啸,吹散屋内的气味,也将窗边人身上的血腥味送到了穆君桐鼻腔中。

浓厚、粘稠,她不是没有闻过血腥味,可此时此刻,她的胃部抽搐,几欲作呕。

秦玦站在窗口,耐心地等着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等着她起身,这样她才能清楚地看见、听见、记住——就像刚才,他等着她分分明明地产生杀念。

穆君桐撑着上半身,终于坐起来,艰难地抬头。

她的视野天旋地转,身体忽冷忽热,胸口仿佛被勒住一般,难以大口呼吸。但她的头脑却比无比清醒。

秦玦转身,逆着月光,看不清神色。

他的影子被拉得细长,融入黑暗的船舱中,笼罩在坐在正中的穆君桐身上。

他终于说出了最重要的那句话:“惩罚也好,报应也好,或是你那些奇怪的规则也好。”他细细数着,“这份杀孽,我们各担一半,谁也别想逃开。”

他的语调轻柔,同月光一样,眇眇忽忽,还带着点真切的无奈:“穆君桐,从今日起,我们便由罪由罚捆绑在一起了。”他叹道,“是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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