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神灵真的存在，那一瞬间，六道悟子似乎看到了‘神’的轮廓。

他根本不是信徒，却在那时候比任何一个虔诚信徒都更清晰的感受到‘神’的存在。

对于神、对于宗教、乃至生命本质，他产生了他人难以想象的理解。

正因为理解，他对于纳克尔神父所信仰的这位‘神’，产生发自内心的敬佩，或者说以信徒而言就是信仰之情。

“我明白了您的教诲，神父。”

这一刻他的确感悟了。

你说这是神灵的启示也无妨，他感悟了更高层次力量形式的存在方式跟运作原理。

但那跟他没有太大的关联，如果掌握神的力量的代价就是如宿傩跟荒霸吐一样成为‘神’，成为一种难以分辨力量与意志的存在，他情愿自己依然是人类。他需要的是更下级层次的一种力量运作跟应用，人类能使用操作的某种力量的利用形态。

到头来，他还只是个区区人类，没有五条悟那么狂妄。如果在这里，产生这类感悟的是五条悟，说不准真的会有‘神灵’当场诞生。但他不是五条悟，他对人间还有太多的欲求跟渴望。

悟子先记下如今自己的感悟，他已经有些摸到可以对抗宿傩的可能性了。

“神父，你真的是我的幸运星，今天我在这里所聆听的你的教诲，会在遥远的未来拯救我的灵魂。”

纳克尔神父眨眨眼，他觉得好像自己没说多伟大的话，等下，莫非，这是他成功感悟教化了信徒吗？

“哈哈哈，太好了，你一定是被神垂青之人，究极的幸运！”

悟子连连点头：“正是如此。就在刚才，我受到了神的启示。”

纳克尔神父震撼：“什么？你受到神的启示？难怪，难怪！太让人羡慕了，我在教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如此直接受到神的启示！请您告知于我，伟大的主降下怎样的启示？”

悟子一脸严肃：“我主借助我之口告诉您，不要拘泥于形式，关键在于内心。我主让你在需要的时候，站出来守护需要帮助的生命。我主给你的启示是，到拯救了教堂的金色之人身边，他是神灵派来的使者，你要帮助他完成他在人间的使命，相信他，就像诚信信服于我主。”

纳克尔神父跪下，热泪盈眶的虔诚祷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时候的一切，原来是我主给我的启示，我之前竟然如此驽钝，没有发现主给我的指引！我其实也隐约察觉到了，他一定就是我主派来的使者！真正的正义——真正的纯粹的守护意志，不该为私欲所利用，而是像他一般纯粹为了守护大家而使用力量！”

悟子听了纳克尔的话，心中明了，这位神父看起来很单纯，其实对于教会的各种问题都看在眼里。现在他大概认为，那些利用主的名义的煽动民族对立跟矛盾的人，才是违背主意志的人，唯有彭格列这样为了守护人民而战的才是主的代行者。

“我明白了，我完全理解了主的教诲！我这就去协助我主在人间的代行者！”

纳克尔神父蹦起来，连教堂都不管了，夺命狂奔而出，只留下背后一片烟尘。

六道悟子，目瞪口呆。

行动力太强了吧！而且居然完全信了，半点都没怀疑，太好忽悠了！

悟子汗颜，他赶紧回头对十字架双手合十拜拜：“对不起，我这也是在宣扬公平正义的思想，四舍五入的确是在宣扬你的教义，可不要天降神罚给我！”

不，首先拜拜是对佛祖而不是上帝，最基础的都弄错了啊！

而且这件事最微妙在于，纳克尔神父所拥有的是‘神力’，也就是说他才是真正受到神所偏爱，‘被神所选中之人’，现在却被忽悠着把别人当神灵的使者！

就算我主胸怀广大，你也不能太过分哦悟子？

*

Giotto这边的谈判进行的十分艰难。

正如悟子之前提示过他的，戴蒙少校一点都不好对付，说话弯弯绕，七拐八拐才进入主题，还处处给他挖坑，要不是Giotto跟作弊一样不讲道理的超直感，普通人肯定要被骗得被卖钱还帮忙数钱感谢对方。

谈判到最后就连G都磨得没脾气了，真是太累人了，简直是精神上的马拉松，也多亏Giotto面不改色坚持下来。话说，Giotto你中途偷偷开死气火焰了吧！谈判到需要开死气火焰来维持精神力，除了面对这位戴蒙少校之外也真是没谁了。

与彭格列这边的双倍疲惫不同，戴蒙少校反倒神采奕奕，他很喜欢这种精神上的博弈，颇有一种棋逢对手之感。由于他对Giotto不了解，不清楚超直感这个外挂的运作原理，误以为Giotto就是运筹帷幄，已经掌握了大量情报跟背景资料，才能跟他有来有往讨价还价，因此他对于年轻的彭格列首领还是比较欣赏，只是一种很微妙的竞争心理让他不肯立即承认，才把谈判拖这么久。

最终军方达成跟彭格列的一些合作，以此为交换，军方会协助平息舆论造成的问题，将言论导向彭格列作为自卫团守护民众，只是凑巧跟公爵之女出发点一致，偶然性双方达成协作，主要救援人员其实是军方，彭格列只是协助。

没错，听起来很无理取闹，将救助民众的功劳给了军方，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有的事戴蒙少校可以做，也可以对他的上级给出理由解释，彭格列却不行。这同样也是为了保护彭格列，避免他们因此此次事件被上层当成罗马教廷的支持者。

谈到这种程度，Giotto已经隐约感到了这次的事背后有戴蒙的影子，但他也感到了戴蒙对此事的安排其实也有所不满，因此才会选择帮助他们。说不定正是因为此次的事牵扯到了无辜的平民，少校才会不满。

Giotto现在明白了当初悟子为什么说想跟他成为朋友不是简单的事，但如果能让他站在同一侧，将是最强助力。

一步一步来吧，当初让阿诺德接受自己，也花了将近一年多的时间。Giotto想。时间终究会证明一切。

“说起来，如果我拒绝跟彭格列合作，你们准备怎么做？”

戴蒙少校问道。

Giotto眨眨眼：“哎？那就再想别的办法？”

少校追问：“具体是什么办法？”

Giotto想了想：“拜托认识的人帮忙，抓住煽动舆论者澄清真相？而且我相信，被愚弄的只是不明真相的人，当时现场的很多人都看到了真正的经过，我会一个个恳请他们站出来说实话。比起不认识的人的话，肯定是亲自经历过的人的话更可信。”

说完，Giotto又解释道。

“但是能有别的解决方法再好不过了，我不希望让普通人冒着被报复的风险卷入此事。”

少校神色复杂：“我还以为……”

Giotto：“你还以为？”

少校：“不，没什么。”

他还以为彭格列的最终手牌是公爵女儿的身份，光是对他出美人计，对这个身份来说是一种浪费，单单是公爵女儿这一身份就能做到很多事了。但听起来彭格列完全没想过利用这点，这跟公爵的说法相符，也就是说这个男人在进退维谷之时依然遵从了埃琳娜的个人意愿。

不，等一下，说起来这个人也不像是会用美人计的性格，难道……

“让埃琳娜接近我，难道不是你的意思？”

Giotto一脸问号：“没有啊？我还以为是你们先认识的，最初听说你就是从亻，咳，她口中，她说你是一位爱国主义的军人，守护民众的心情与我们一样，如果成为同伴会是最可靠的存在。”

年轻的戴蒙少校忍不住抬手挡住微红的面颊，装作思考的样子：“啊，这样吗。”

Giotto看到少校这个表情，欲言又止。

朱里，你果然还是应该亲自跟少校说清楚你的性别问题！

一提这茬，G也想起来了：“喂喂喂，说起来你，最好跟那家伙保持距离，你们根本不合适。”

戴蒙少校挑眉：“Nufufu，不觉得你自己太多管闲事吗？合不合适又不是你说了算。”

G：“你这家伙是笨蛋吗，你知不知道——”

Giotto抬手制止G：“这种事还是本人亲自澄清比较好。抱歉，G没有恶意，只是有一些事你并不知情。”

戴蒙少校没当回事，他认为可能说的是私生女的事，可惜他已经知道了。别的贵族或许会在意，但他根本不在意那种事。

“无论你们说什么，对于真正重要的事物，我都不会因外在因素轻易放弃。”

Giotto语塞，只能从另一个侧面建议道：“不管怎么说，无论是什么理由，也不该对未成年人动手动脚，希望你能更加有自制力一些，戴蒙少校。”

戴蒙少校震惊：“未成年？”

Giotto无奈，果然不知道啊。

“是的，那孩子只是看起来长得高而已，实际上才十五岁。所以请务必不要走上犯罪的道路，少校。”

少校：“……”

他被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耍得团团转？他还觉得对方是故意勾引自己，实际上很可能她完全没那方面意识，根本还是个未成年？！

不，等等，结婚的话女性十六岁就可以了，只要有双方父母同意，只是一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是的，十九世纪的欧洲就是有这样的规定，女性可以十六岁就结婚！但男性成年依然是十八岁。

Giotto同情的看向陷入妄想的少校大人，他觉得，这事有点，唉，怎么说，少校貌似也是受害者。但这也肯定不是朱里的错，只能怪朱里太可爱，无论男装女装都会吸引到崇拜者。太可爱算错吗？不能的，错的肯定是产生妄想的其他人。

……事实证明，不同的世界，总会有同一个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