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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门诺尔沦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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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达传说,人类在魔苟斯的魔影统治的年代问世,并且很快就落入他的掌控。他派出奸细混在他们当中,他们听从他邪恶的花言巧语,崇拜黑暗,又惧怕黑暗。但有些人弃绝邪恶,离开亲族故土,一径向西迁移,因为他们听说,西方有魔影无法遮蔽的大光。魔苟斯的爪牙怀着憎恨追击他们,他们西迁的路途漫长又艰苦,但他们最后还是来到毗邻大海的大地,在精灵宝钻争夺战{War of the Jewels,是第一纪元埃尔达与魔苟斯之间发生的战争的总称。}的年代进入了贝烈瑞安德。这群人在辛达语中被称为“伊甸人”,他们成了埃尔达的朋友与同盟,在对抗魔苟斯的战争中立下了丰功伟绩。

这些人便是“明辉”埃雅仁迪尔的父系祖先。《埃雅仁迪尔之歌》中讲述,在魔苟斯几乎大获全胜的时期,埃雅仁迪尔最终建造了那艘人类称为洛辛齐尔{Rothinzil,阿督耐克语,水沫之花。661。},精灵称为汶基洛特的船,航向无人去过的海域,不断寻找维林诺。因他渴望代表两支亲族向众位大能者陈情,如此维拉或能垂怜,在他们急需帮助时伸出援手。他历经千难万险,达成使命,众位西方主宰从维林诺遣来了大军,因此精灵和人类又称他“蒙福的埃雅仁迪尔”。但埃雅仁迪尔从此再未回到那片他所爱的土地。

终于,在“大决战”中魔苟斯被推翻,桑戈洛锥姆崩毁。当时人类各族中有很多为魔苟斯作战,惟独伊甸人与维拉并肩杀敌。众位西方主宰获胜以后,那些未被消灭的邪恶人类逃回了东方,在那片未开垦的大地上,仍有很多跟他们出自同一种族的人在游荡,这些人既不开化,又无法规,一视同仁地拒绝维拉和魔苟斯的召唤。邪恶人类去到他们当中,用恐惧的阴影笼罩了他们,这些人便奉邪恶人类为王。因此,维拉一度遗弃了中洲那些拒绝自己的召唤,并奉魔苟斯的同党为王的人类。于是,人类生活在黑暗中,深受魔苟斯在其统治时期发明的各种邪物如恶魔、恶龙、畸形怪兽,以及嘲弄蔑视伊露维塔儿女的肮脏奥克的侵扰。人类的命运变得不幸了。

但曼威驱逐了魔苟斯,将他关在宇宙之外的空虚之境中。只要西方主宰仍统治着世界,魔苟斯就无法再度亲身临世。然而他所播下的种子只要有人照管,依旧会生长发芽,结出邪恶的果实。因为他的意志仍在,左右着他的爪牙,不断促使他们阻挠维拉的意愿,消灭那些顺从维拉的生灵。众位西方主宰对此心如明镜,因此,魔苟斯被驱逐出世界之后,他们便召开会议,讨论后续的纪元该当如何。他们召唤埃尔达返回西方,那些听从召唤的就住在埃瑞西亚岛上。彼处有港口名为阿瓦隆尼{Avallónë,昆雅语。97。},因为它是所有城市中离维林诺最近的一座,若有水手万里迢迢航行越过大海,终于接近“不死之地”,首先进入他们视野的就是阿瓦隆尼的高塔。那三支忠诚的人类祖先家族也得到了丰厚的报偿。埃昂威来到他们当中教导他们,他们被赐予智慧和力量,以及比其他任何必死种族都要持久的寿命。维拉新造出一块陆地,以供伊甸人居住,它既不属中洲亦不属维林诺,与那两块大陆之间都隔着宽广的海洋,但它离维林诺更近。它由欧西自大洋的深海中举起,由奥力奠定根基,又由雅凡娜装点得富饶美丽,埃尔达从托尔埃瑞西亚岛上带来了鲜花与喷泉。维拉称这片土地为“赠礼之地”安多尔{Andor,昆雅语。42。}。埃雅仁迪尔之星在西方灿烂闪烁,既是一切准备就绪的记号,也是渡海的引导。人类见到那团银色光焰出现在太阳的轨道上,大为惊奇。

于是,伊甸人扬帆启航,跟随那颗星在深海上航行。维拉使大海风平浪静了多日,让阳光照耀,让风推动船帆。因此,伊甸人眼前的大海波光粼粼,犹如轻颤的镜面,他们船首破浪,浪花飞溅如雪。洛辛齐尔明亮非常,即便到了早晨,人类仍可见到它在西方闪烁,而晴朗的夜里,它似是独自发光,因其余星星相比之下都黯然失色。伊甸人对准它的方向航行,终于越过茫茫大海,远远望见那块为他们预备的“赠礼之地”安多尔在金黄色的薄雾中闪烁。他们弃海登陆,发现它美丽又丰饶,人人都很欢喜。他们将那地取名为埃兰娜{Elenna,昆雅语。259。},意思是“星引之地”。另外又称它为阿那督尼{Anadûnê,阿督耐克语。37。},意思是“西方之地”,用高等精灵语来说,就是“努门诺尔”。

这便是“人中王者”努门诺尔人这支民族的源起,灰精灵语中他们被称为杜内丹人{Dúnedain,辛达语。217。}。他们身量高大,超过中洲最高大的人类子孙,他们眼中的光彩恰似明亮的星辰。在魔影降临之前,他们十分长寿,也没有任何病痛。因此,他们变得睿智又光荣,在各方面都比人类其余各族更像首生儿女,但他们并未因此逃过伊露维塔定给所有人类的死亡命运,他们仍是会死的凡人。不过,那地的人口只是在缓慢地增长,因为他们虽然有儿有女,儿女比先辈更美,但孩子的数目却很少。

古时,努门诺尔的主要城市兼海港位于西边海岸中央,面对着日落的方向,称为安督尼依{Andúnië,昆雅语,日落。46。}。但在全地中央有一座陡峭的高山,称为“穹苍之柱”美尼尔塔玛{Meneltarma,昆雅语。518。}。此山顶上有一开敞无蔽的高处,被封为敬献一如·伊露维塔的圣地,除此之外,努门诺尔人的土地上再没有别的神殿或神庙。山脚下则建有历代国王的陵寝,就在附近一座山丘上还建有至美之城阿美尼洛斯{Armenelos,昆雅语,王室的穹苍之城。80。},那里屹立着埃雅仁迪尔的儿子埃尔洛斯兴建的高塔与王城。埃尔洛斯是维拉指定的第一代杜内丹人国王{托尔金作品中,努门诺尔不是帝国,性质上仍是王国,故努门诺尔的King翻译成“国王”。}。

埃尔洛斯和埃尔隆德兄弟二人是伊甸人三大家族的后裔,但他们又拥有一部分迈雅与埃尔达的血统,因为他们的先祖母们包括刚多林的伊缀尔,以及美丽安的女儿露西恩。维拉确实不能收回死亡这件伊露维塔赐给人类的礼物,但有关半精灵一事,伊露维塔将裁决权交给了维拉。于是,维拉决定,埃雅仁迪尔的儿子们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归属。埃尔隆德选择归属首生儿女,获得了精灵的永生。埃尔洛斯选择成为人类的王者,不过他仍被赐予长寿,寿命是中洲人类的数倍之久,并且他的所有后裔,亦即诸位国王与王室贵族,也都拥有比普通努门诺尔人更长的寿命。埃尔洛斯活了五百岁,统治了努门诺尔四百一十年。

岁月流逝,中洲变得落后,光明与智慧消隐,与此同时,杜内丹人却在维拉的佑护下生活,并与埃尔达友好往来,他们的身量与心智一并获得增长和提升。虽然这支民族仍然使用自己的语言,但他们的王公贵族懂得并使用精灵语,那是他们在过去同盟的岁月中学来的,因此他们仍能与埃瑞西亚和中洲西部地区的埃尔达沟通。他们当中的学者还习得了蒙福之地的高等精灵语,自开天辟地以来的诸多故事与歌谣,都是以该语言记录下来。这些学者写了信札、卷轴、书籍,其中记有他们王国鼎盛时期的大量智见与奇事,但如今这一切都已失落了。努门诺尔的贵族人人都不只拥有本族语言取的名字,还拥有一个埃尔达语名字,他们在努门诺尔岛以及尘世之地的海岸上建立的城市与美丽地区,也都如此。

杜内丹人精通各种工艺,假如有心,他们无论战事还是兵器铸造,都可轻易胜过中洲那些邪恶的王,但他们已经变成爱好和平之人。万般技艺当中,他们首要发展的是造船与航海。自从世界被缩小后{指努门诺尔陆沉之后,世界被改变,维林诺被取出了世界,因此世界是真的“缩小”了。},再也没有哪些航海家能与他们相比。他们当中的刚强者在年轻时的豪勇岁月中,要达成的首要功绩与冒险就是航行征服辽阔的大海。

不过,西方主宰禁止他们往西航行到再也看不见努门诺尔海岸的海域。虽然杜内丹人不完全理解这项禁令目的何在,但很长时间内他们都没有异议。曼威的设想是,努门诺尔人不当受引诱去寻找“蒙福之地”,也不当渴望逾越自身福祉的界限,迷上维拉与埃尔达的永生,以及那片万物都不会衰朽的土地。

彼时维林诺仍存于肉眼可见的世界上,伊露维塔允许维拉在大地上保留一处居所作纪念,假如魔苟斯不曾给世界投下阴影,它本来应该如维林诺一般。此事努门诺尔人所知甚详。有时,当全天天气清朗,太阳在东边照耀,他们极目眺望,可辨出在西边极远处有一座白城在遥远的海岸上闪烁,还有一处壮观的港口和一座高塔。彼时努门诺尔人的视力绝佳,不过,即便如此,他们当中也只有目光最锐利之人才能从美尼尔塔玛山上,或泊于西岸之外、他们可到之合法范围边界的高船上,看见那景象。那时他们还不敢打破西方主宰所下的禁令。不过他们当中的智者知道,那片遥远的海岸其实不是“蒙福之地”维林诺,而是埃尔达在埃瑞西亚岛上的海港阿瓦隆尼,是不死之地的最东处。首生儿女仍不时从那里驾着无桨的船航行前来努门诺尔,如同从日落之处飞来的白鸟。他们给努门诺尔带来了许多礼物:会唱歌的鸟儿,芳香的花朵,以及各种功效卓著的药草。他们还带来了一棵生长在埃瑞西亚中央的白树凯勒博恩的小树苗。凯勒博恩是图娜山上的白树加拉希理安的后裔,加拉希理安则是雅凡娜依照银圣树泰尔佩瑞安的模样所造,送给蒙福之地的埃尔达的礼物。那棵小树苗在阿美尼洛斯的王宫庭院中茁壮生长,盛开繁花。它被取名为宁洛丝,在傍晚时分开花,使夜晚的暗影都盈满了香气。

因着维拉的禁令,杜内丹人在那段年代里航海从不往西去,都是朝东行,上至黑暗的北方,下至炎热的南方,还越过南方抵达了“疆外黑暗”{Nether Darkness。在第一与第二纪元时,阿尔达最南边日月照不到的一块区域。如果该区域是陆地的话,虽可航海抵达,很可能也是一片荒凉不毛之地。}。他们甚至航行到各个内海,绕过中洲,从高耸的船首瞥见了东方的“清晨之门”{the Gates of Morning。这是位于阿尔达极东之处的“黑夜之墙”上的大门,太阳在早晨便进入此门,照耀大地。}。杜内丹人不时会来到大陆沿岸,他们对遭到遗弃的中洲世界感到同情。于是,在人类的黑暗年代中,努门诺尔的贵族再度踏上了中洲的西边海岸,那时还没有任何人敢拦阻他们,因为那个纪元绝大多数侍奉魔影的人类此时都已变得衰弱又胆怯。努门诺尔人来到他们当中,教导他们良多。他们带来谷物和酒,指导人类撒种与碾谷、伐木与采石,还指导他们怎样在这片死亡倏至、福祉少临的大地上安排生计。

于是,中洲的人类有了比较好过的日子。西边海岸上随处都能见到杳无人烟的树林越来越少,人类摆脱了魔苟斯的邪物的枷锁,忘却了对黑暗的恐惧。他们崇奉对那些高大的海国之王的记忆,当那些王者离去,他们呼之为神,盼其归来。因彼时努门诺尔人从不在中洲停留太久,也尚未在那里建立任何属于自己的居住地。他们必须航向东方,但他们的心总是归向西方。

随着时间流逝,努门诺尔人对西方的渴望愈来愈强烈,他们开始渴望那座远远望见的不死之城,心里愈来愈想得到永恒的生命,好逃脱死亡,免于欢乐的终止。就在力量与荣光增长的同时,他们的焦虑不满也在加剧。因为维拉虽然奖励给杜内丹人长寿,却不能为他们免去终将到来的那种尘世的疲倦。杜内丹人会死,即便身为埃雅仁迪尔子孙的诸王亦不例外。他们的生命在埃尔达看来十分短暂。因此,有一股阴影降临到他们身上,这或许就是魔苟斯那仍在世间蠢蠢欲动的意志运作的结果。努门诺尔人开始悄悄抱怨,先在心里,继而宣之于口,他们要反抗人类的命运,尤其要反抗那不准他们航向西方的禁令。

他们彼此说:“为什么西方主宰可以坐拥没有止境的平安,而我们却必须死亡,离开我们的家园与一切我们所造的事物,去往一个我们一无所知的地方?而埃尔达不会死,连那些反叛过众神的也都活得好好的。既然我们已经征服了所有的海洋,没有什么辽阔的水域和汹涌的波涛是我们的船不能战胜的,为什么我们不能前往阿瓦隆尼去问候我们的朋友?”

还有一些人说:“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阿门洲,品尝品尝众神的福乐,哪怕一天也好?我们难道不是已经成为阿尔达子民里的强者?”

埃尔达把这些话报告了维拉,曼威看见努门诺尔的盛世上空聚拢了乌云,感到哀伤。他派了使者去见杜内丹人,诚恳地向国王及所有肯听之人进言,论及世界的命运与其运作的方式。

“世界的命运,惟有那位独一的创造者能够改变。”使者说,“就算你们避开一切障碍及陷阱,航行抵达‘蒙福之地’阿门洲,这对你们也没有好处。因为并不是曼威的疆域让居住其间者永生不死,而是居住其间的永生不死者使那地成为圣地。你们在那里会像飞蛾处在恒久不变的强光下,只会衰老枯萎得更快。”

但是国王说:“可是我的祖先埃雅仁迪尔岂非仍然活着?他难道不是住在阿门洲?”

对此他们答道:“你知道他已被裁决归属不死的首生儿女,他的命运有别于你。此外他也被判定,永远不得返回凡人之地。然而你与你的族人却不属于首生儿女,而是如伊露维塔所造,是会死的人类。可是,如今你们似乎想要占尽双方的好处,起兴的时候就驶往维林诺,想家的时候就回来。这是不可能的。而维拉也无权剥夺伊露维塔的礼物。你们说,埃尔达没有受到惩罚,即便那些反叛者也都不死,但对他们而言,不死既非奖赏,也非惩罚,而是天性的体现。他们被束缚于这个世界,不能逃脱,只要世界存在一天,他们就一天不得离开,因为世界的生命就是他们的生命。你们还说,你们是因为自己几未参与的人类反叛,而遭受必须死亡的惩罚。但死亡原本并不是被定为惩罚。你们借由死亡得以逃脱、离开{这里的句式是有意的,因它呼应前文对精灵命运的描述句式和用词。}这个世界,无论心怀希望还是充满疲惫,都不受它的束缚。所以,你说到底谁该羡慕谁?”

努门诺尔人答道:“我们为什么不该羡慕维拉,或者那些永生不死者中最微不足道的{the least of the Deathless,应是指精灵。}?我们被要求抱持盲目的信任与毫无确据的希望{这句其实与托尔金其他稿件中的内容呼应,如《中洲历史》第十卷中的“芬罗德与安德瑞丝的辩论”一篇,遣词用句皆有深意。},却对眼前的命运全然不知。况且,我们也热爱大地,不愿失去它。”

于是使者说:“维拉确实不知道伊露维塔心中对你们有何计划,祂不曾揭示未来的一切。但我们确信,这里不是你们的家,阿门洲也不是,世界的范围内尽皆不是。人类必须离开的命运最初是伊露维塔赐下的礼物。死亡之所以变成人类的悲伤,只因它是在魔苟斯的阴影笼罩下来临,因此人类面对死亡时感到自己仿佛被极大的黑暗包围,而他们惧怕黑暗,于是有些人变得刚愎又骄傲,不肯顺从接受死亡,直到生命遭到剥夺{在托尔金这个神话世界里,努门诺尔人可以选择自己死亡的时刻。他们不必等到身体衰败、心智昏愚时才离世,而是可以在感觉衰老来临时便选择安详地长眠不醒。在《魔戒》中,阿拉贡便是选择了这样的死亡。}。我们这些生灵承受的负担随光阴的流逝而加重,并不完全理解死亡一事,但倘若真如你们所说,死亡的悲伤又回来困扰你们了,我们担心那是魔影再度崛起,又在你们心中增长之故。因此,尽管你们是人类当中最优秀的杜内丹人,是从那古老魔影下逃脱,又英勇抵抗过它的人,我们还是要对你们说:当心!一如的意愿是不能被否定的。维拉诚恳地嘱咐你们,你们蒙召唤而信靠,不要拒绝这信靠,以免它很快又变成枷锁束缚你们。你们最好心怀希望,相信即使最微不足道的渴望,最终也会有圆满结果。你们对阿尔达的爱是伊露维塔放在你们心里的,而祂行事不会毫无目的。然而,在祂的目的揭晓之前,人类可能还要历经无数世代。到那时,祂不会对维拉,而会对你们揭晓祂的计划。”

这些事发生在“造船王”塔尔-奇尔雅坦{Tar-Ciryatan the Shipbuilder,昆雅语。Tar在昆雅语中有“高的、高贵的”的意思,Ciryatan的意思就是“造船王”。他是努门诺尔的第十二代国王。701。}以及他儿子塔尔-阿塔那米尔{Tar-Atanamir,昆雅语,穿金戴玉之人。由于努门诺尔在他统治的时期福乐达于巅峰,因此他又被称为“霸主”塔尔-阿塔那米尔。

699。}的时代。他们为人骄傲,渴求财富,要求中洲的人类纳贡,从给予者变成了索取者。曼威的使者在塔尔-阿塔那米尔当政时来到。他是努门诺尔的第十三代国王,努门诺尔王国传到他手上时,已经延续超过了两千年,即便威势尚未达到巅峰,福乐也已达到极点。但使者的进言令阿塔那米尔感到十分不悦,他不予理会,他多数的子民也都效仿,因为他们还是不想等候什么希望,只盼望能在这一世就逃脱死亡。阿塔那米尔活到极长的岁数,在失去一切福乐之后仍苟延残喘,直到昏庸怯懦之时仍拒绝离世,拒绝把王权交给正当盛年的儿子。他是第一个这么做的努门诺尔人。须知,努门诺尔王族在悠长的一生中向来习惯晚婚,他们会在儿子长大成人、心智成熟之时,交付统治管理之权,然后辞世。

此后阿塔那米尔的儿子塔尔-安卡理蒙{Tar-Ancalimon,昆雅语,伟大的光辉。697。}登基为王,其想法作风正如其父。努门诺尔人在他统治的时代开始分裂。占多数的一边称为“忠王派”,他们愈来愈骄傲,并且疏远了埃尔达与维拉。占少数的一边称为埃兰迪利{Elendili,昆雅语。257。},“精灵之友”,他们确实仍然效忠国王与埃尔洛斯家族,却希望与埃尔达保持友谊,并听从西方主宰的规劝。然而,就连他们这群自称“忠贞派”的努门诺尔人也没有完全摆脱族人的苦恼,同样为死亡的想法所困扰。

因此,西方之地的福乐开始衰减,但威势与辉煌仍在增长。因诸王与其子民尚未抛弃智慧,他们即便已经不再敬爱维拉,至少还心存畏惧。他们依旧将高桅大船导向东方,不敢公然违背禁令,逾越规定的界线。但他们心中对死亡的恐惧愈来愈强烈,并想尽一切办法拖延它。他们开始为死者兴建巨大的陵墓,与此同时,他们的智者不断努力,竭尽所能想发现召回生命的秘密,或至少找出延长人类寿命的方法。但他们只成功掌握了保存死人尸身不会朽烂的技艺,于是他们遍地修建死寂的坟墓,把死亡之念祀奉在黑暗中。活着的人更热衷于狂欢宴饮,愈发贪求更多的财货。在塔尔-安卡理蒙统治的时代之后,将初熟的果实献给一如的仪式遭到了忽略,人们几乎不再登上位于全地中央的美尼尔塔玛山顶那处圣地。

于是,那段时期努门诺尔人首次在古老的中洲大地西岸兴建起规模庞大的移居地,因他们看自己的家乡像是缩小了,在那里得不到满足与安息。如今既然不能前往西方圣土,他们便渴望中洲的财富和统治权。他们兴建了壮观的港口与坚固的高塔,有很多人在那里定居。但他们如今不再是帮助者与教导者,而是成了王侯主宰,聚敛贡品。努门诺尔人的大船乘风东航,满载而归,诸王的声威与权势都在增长。他们穿金戴银,纵酒宴乐。

这一切,精灵之友很少参与。如今只有他们还会前往北方和吉尔-加拉德的王国,与精灵保持友谊,帮助精灵对抗索隆。他们在安都因大河的河口上游兴建了佩拉基尔港{Pelargir,辛达语。627。}。但忠王派却远航至南方。他们树立的权威与建起的堡垒,在人类的传奇故事中找得到很多痕迹。

如别处所言,索隆于此纪元又在中洲崛起,势力增强,重操旧业作恶—他于此道曾受魔苟斯栽培,在其麾下成长壮大。早在努门诺尔第十一代国王塔尔-米那斯提尔{Tar-Minastir,昆雅语,高塔上的远望者。703。}在位时,索隆就已巩固魔多{Mordor,辛达语。540。}地区,在那里兴建了巴拉督尔{Barad-dûr,辛达语。106。},此后他便一直致力于掌控中洲,要成为统治万王之王,成为人类的神。索隆痛恨努门诺尔人,既因他们的祖先曾对抗魔影,立下丰功伟绩,也因他们自古与精灵联盟,效忠维拉。他也念念不忘,过去他铸成至尊魔戒,对住在埃利阿多的精灵发动战争时,塔尔-米那斯提尔援助过吉尔-加拉德。现在,他得知努门诺尔诸王的威势与辉煌又见增长,更加憎恨他们。但他也畏惧他们,怕他们会侵略他的领域,夺取他在东方的统治权。不过,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远离海岸,避在内陆,不敢挑战那些海国之王。

但索隆向来狡诈,据说,他以九戒诱惑到手的人类中,有三名就是努门诺尔的贵族。他的仆从乌来力{Úlairi,昆雅语。751。}—即“戒灵”—崛起之后,他的恐怖之力与对人类的统治全都达到惊人的程度,他便开始攻击努门诺尔人建在海边的坚固堡垒。

在那段岁月里,笼罩努门诺尔的魔影变得更加深浓。埃尔洛斯家族的诸王因着反叛,寿命开始缩短,但他们愈发铁了心要反抗维拉。第二十代国王继承先祖的权杖时,他以“西方主宰”阿督那霍尔{Adûnakhor,阿督耐克语。2。}的名号登基,抛弃了精灵语,并禁止众人在他面前说精灵语。但在《诸王史卷》中,他的名字仍以高等精灵语书写为赫茹努门{Herunúmen,昆雅语。408。},因为这是他们自古以来的传统,历代国王都不敢彻底打破这项规矩,以免招来厄运。然而他这个名号乃维拉的头衔,在忠贞派看来太过骄傲。这一小群人的心在忠于埃尔洛斯家族与敬畏钦定大能者之间挣扎,矛盾不堪。但还有更糟糕的事等着他们。第二十三代国王阿尔-基密佐尔{Ar-Gimilzôr,阿督耐克语。77。}是忠贞派的死敌。在他统治的年代,白树无人照顾,开始凋零。他完全禁止人们使用精灵语,惩罚那些欢迎埃瑞西亚来船的人,当时精灵仍会悄悄前来努门诺尔的西岸。

如今,埃兰迪利多半住在努门诺尔的西部地区,但阿尔-基密佐尔把他能查获的忠贞派尽数强制由西迁到东边居住,并派人监视。因此,后期忠贞派主要居住在罗门娜{Rómenna,昆雅语,向东的。660。}港口附近,有很多人从那里航行前往中洲,目标是北方海岸,在那里他们仍然可与吉尔-加拉德王国中的埃尔达交谈。国王们对此心中有数,但只要埃兰迪利一去不归,他们也不加妨碍。他们称埃瑞西亚的埃尔达是维拉的奸细,希望子民跟埃尔达断绝一切友谊来往,冀望自己的作为与图谋能瞒过西方主宰。但曼威清楚他们所做的一切,众维拉对努门诺尔的国王们大为愤怒,从此再也不给他们建议与佑护。埃瑞西亚的船再不曾从日落的方向驶来,安督尼依的海港遭到弃置,一片荒凉。

王室之外的贵族当中,以安督尼依亲王地位最高,因为他们是埃尔洛斯的直系子孙,始自努门诺尔第四代国王塔尔-埃兰迪尔{Tar-Elendil,昆雅语,热爱星辰之人。702。}的女儿熙尔玛莉恩{Silmarien,昆雅语。678。}。历代亲王都效忠并且尊重国王,安督尼依亲王一直都是国王最主要的顾问之一。但是,他们也从一开始就对埃尔达怀有特别的爱,并尊崇维拉。魔影增长时,他们竭尽所能帮助忠贞派。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未公开言明立场,宁可用更贤明的建议来导正掌权诸王的心意。

基密佐尔国王娶了印齐尔贝丝{Inzilbêth,阿督耐克语,花朵。440。}为妻。印齐尔贝丝以美貌闻名,她母亲林朵瑞依{Lindórië,昆雅语。474。}是埃雅仁都尔{Eärendur,昆雅语,大海的朋友。226。}的妹妹,而埃雅仁都尔是阿尔-基密佐尔的父亲阿尔-萨卡索尔{Ar-Sakalthôr,阿督耐克语。86。}在位期间的安督尼依亲王。印齐尔贝丝对缔结这桩婚姻并不情愿,她因母亲的教导,内心其实是一位忠贞派,但国王及其儿子们已经变得骄傲,容不得任何人违逆心意。阿尔-基密佐尔和王后之间没有爱,两个儿子之间也无手足之情。长子印齐拉顿{Inziladûn,阿督耐克语,西方之花。441。}外貌与内心都像母亲,但幼子基密卡德{Gimilkhâd,阿督耐克语。343。}却像父亲,论起骄傲与刚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假如法律许可,阿尔-基密佐尔就会把王位传给幼子而不是长子。

印齐拉顿登基后,循旧例为自己取了精灵语名号—塔尔-帕蓝提尔{Tar-Palantir,昆雅语,远见者。707。},因他的目力与心智都堪称“远见”,就连恨他的人也怕他那含有真知灼见的言语。他让忠贞派过了一段平安的日子,并再度按着时节前往美尼尔塔玛山上一如的圣地献祭,此举是阿尔-基密佐尔弃置不行的。他也再次怀着敬意照顾白树,同时预言道:一旦白树死去,诸王的血脉亦将告终。但他的悔悟已经太迟,无法平息维拉因其父祖的冒渎而生的愤怒,而且他的国民多数也未忏悔。此外,基密卡德强壮又蛮横,他率领那群向来被称为“忠王派”的人,尽可能大胆公开地反对兄长,私下里做的就更多。因此,塔尔-帕蓝提尔心怀哀伤,郁郁寡欢,他会花很多时间待在西边,经常登上国王米那斯提尔{Minastir,昆雅语,从塔上眺望之人。529。}在安督尼依附近的欧洛米特{Oromet,昆雅语,尽头之山,last mountain。618。}山上所建的古老高塔,从那里渴切地向西凝视,盼望或许可以见到海上有船驶来。但再也没有任何船只从西方前来努门诺尔,阿瓦隆尼也被云雾遮蔽。

基密卡德在还差两年就满两百岁时去世(这即便在埃尔洛斯家族渐渐衰落的年代里也要算早死),但他的死并未给国王带来安宁。基密卡德之子法拉宗{Pharazôn,阿督耐克语,黄金。632。}已经变得比父亲更浮躁,也更贪求财富与权力。他经常出海,领导努门诺尔人攻打中洲的海滨地区,寻求扩张统治人类的范围。他由此称雄海陆两方,赢得了卓著声名。因此,他听闻父亲的死讯,回到努门诺尔,便成为人心所向,因他带回了大量的财富,彼时慷慨非常。

塔尔-帕蓝提尔因哀伤而心力交瘁,终于崩殂。他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他用精灵语为她取名弥瑞尔{Míriel,昆雅语,珠宝般的女子。534。}。按照努门诺尔的法律,她理当继承王位,但法拉宗强娶了她。此举之恶有二:一是违背了她的意愿,二是违反了国法—努门诺尔的法律禁止二亲等{此处采用的是教会法亲等计算法:从己身上数至共同的直系血亲,再从所指亲属也上数至共同的直系血亲,取数目较大者为血亲代数。例如,相同祖父(母)或相同外祖父(母),即为二亲等。}内通婚,王室也不例外。他们结婚之后,法拉宗将权杖夺到自己手中,取名号为阿尔-法拉宗(精灵语是塔尔-卡理安{Tar-Calion,昆雅语。法拉宗从来没用过这个名字。700。}),并将王后改名为阿尔-辛拉斐尔{Ar-Zimraphel,阿督耐克语。89。}。

自努门诺尔立国以来,历代掌握海国之王权杖的国王当中,“黄金之王”阿尔-法拉宗是权势最大也最骄傲的一位。在他之前共有二十四位国王与女王统治过努门诺尔,他们如今躺在黄金棺床上,长眠在美尼尔塔玛山下深处的王陵中。

法拉宗坐在阿美尼洛斯城中精雕细刻的宝座上,威势显赫,心中却阴郁筹谋,想着战事,因他在中洲时已经得知了索隆王国的势力及索隆对西方之地的憎恨。如今,那些从东方回来的船主与船长觐见他,报告说自从阿尔-法拉宗离开中洲,索隆便放开手脚,步步逼近沿海的城镇。索隆现在自封为“人类之王”,宣称要把努门诺尔人赶下海去,只要可能,连努门诺尔王国也一并摧毁。

阿尔-法拉宗闻讯大怒,他既密谋日久,已是满心渴望不受限制的权力,意欲独自一统天下。他没有征询维拉的意见,也不依靠他人的智慧,而是自作主张,决定“人类之王”的称号非他莫属,并要迫使索隆臣服于他。因他骄傲自大,认定任何王者的声威都不应壮大到堪与埃雅仁迪尔的继承人一争高下。因此,那时他开始制造大批兵器,建造诸多战舰,上面载满武器。待到一切准备停当,他便亲自率领大军航向东方。

沿海的人看见从日落之处驶来一支如染朱赤之色、闪烁金红之光的舰队,恐惧之下,纷纷远逃。舰队最后在名为乌姆巴尔{Umbar,位于哈拉德地区。760。}的地方靠岸,它是属于努门诺尔人的庞大天然海港。海国之王率军在中洲行进,所经之地一律杳无人迹,鸦雀无声。法拉宗旗帜招展、号声不断地行军七日,来到一座山丘,他上到山头,将自己的行营和王座安设于此。他坐镇这片土地的中央,大军的营帐围绕着他四散排开,有蓝、有金、有白,仿佛一片茎秆修长的花朵。接着他派出传令使者,命令索隆前来对他宣誓效忠。

索隆乖乖来了。他从雄伟的巴拉督尔高塔前来,无意开战。因为他看出海国之王的威势与力量超过一切传言,就算派出手下最厉害的仆役,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他意识到,收拾杜内丹人的时机未到。他非常狡猾,明白要赢得想要的,不能力敌时可以智取,而他精于此道。于是他恭顺地来到阿尔-法拉宗面前,花言巧语一番。众人无不惊奇,因他所言竟似字字珠玑又博学厚理。

不过,阿尔-法拉宗尚未受骗,他心中起念,觉得为了更好监管索隆,确保他发誓效忠有效,应当把他带回努门诺尔做人质,如此便可既扣住他,也扣住他在中洲的全部仆从。索隆表面像是被迫答应,暗地里却乐不可支,因为国王此举正中他下怀。于是索隆渡海来到努门诺尔,见到了繁荣时期的阿美尼洛斯城,他大为震惊,内心的嫉妒与憎恨愈发强烈。

然而,索隆心思狡诈,言语巧妙,他那秘密图谋的力量也十分惊人,不到三年,他已成为国王最亲近的机密重臣,因他谄媚阿谀的甜言蜜语不绝于口,又知晓许多人类尚未见识的事物。所有的顾问看见索隆受国王宠信,都开始巴结奉承索隆,惟独安督尼依亲王阿门迪尔{Amandil,昆雅语。23。}不为所动。于是,整个国家慢慢发生了变化,精灵之友的内心十分痛苦,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因恐惧而离开,留下的尽管仍自称忠贞派,但对头却称他们是叛徒。因为如今已抓住众人注意力的索隆,运用各种诡辩来否定维拉的一切教导。他让人们以为,在世界的东方甚至西方,还有很多蕴藏着无数财富的海洋与大地等着他们去征服。即便他们最后真的行遍了大地与海洋,在那之外还有“古老的黑暗”。“世界就是从这古老的黑暗中创造出来的。惟独黑暗值得崇拜,其主宰或许还会创造其他的世界,赐给那些侍奉他的人,如此他们的权势就将永无穷尽地增长下去。”

阿尔-法拉宗问:“谁是黑暗的主宰?”

于是,索隆在重门深锁后向国王进言,谎称道:“如今无人提起他的名号。因维拉在有关他的事上欺骗了你们,他们抛出一如的名字,那是他们存心捏造出来的幻影,谋求以此捆绑人类做他们的奴隶—他们就是这位一如的圣使,而这位一如说的尽是他们自己的意思。但那位黑暗的主宰才是他们的主人,他终将取胜,把你们从那幻影中解救出来。他名叫米尔寇,‘万物的主宰’、‘赐予自由者’,他将把你们变得比维拉更强。”

于是,阿尔-法拉宗转身崇拜黑暗,以及黑暗的主宰米尔寇。起初他还秘密行事,但没多久就当着臣民的面公开进行。于是,大多数人起而效仿。但是,如前所述,国中仍有一些残余的忠贞派,他们居住在罗门娜及其近郊,还有少数散居全国各地。这些人当中,为首的是国王的顾问阿门迪尔亲王以及他儿子埃兰迪尔{Elendil,昆雅语,热爱星辰之人,引申为“精灵之友”。256。},他们是邪恶年代中众人的榜样与勇气来源。埃兰迪尔有两个儿子,伊熙尔杜{Isildur,昆雅语,奉献给月亮。446。}与阿纳瑞安{Anárion,昆雅语,太阳之子。39。},按那时努门诺尔的标准,他们还是年轻人。阿门迪尔与埃兰迪尔都是伟大的船长,他们是埃尔洛斯·塔尔-明雅图尔{Tar-Minyatur,昆雅语,第一位君王。704。}的直系后裔,不过不属于阿美尼洛斯城中王冠与宝座所属的执政家族。阿门迪尔和法拉宗二人在年少时曾经十分亲近,尽管阿门迪尔是精灵之友,但他在索隆到来之前一直都是国王的顾问。如今他遭到了罢黜,因索隆在全努门诺尔中最恨的就是他。由于他出身十分高贵,又曾是大有能力的船长,仍受很多子民的尊崇,才使国王和索隆尚不敢对他下手。

因此,阿门迪尔退隐到罗门娜,将自己依旧信任的忠贞派全都秘密召唤到该处,他担心今后邪恶将会急速增长,所有的精灵之友都已身处险境。果然,这事迅速应验。在那段时期,美尼尔塔玛山彻底被遗弃。虽然就连索隆也不敢去玷污那处高地,但国王禁止任何人上山,连那些心系伊露维塔的忠贞派也不行,违令就要被处死。索隆还催促国王砍倒生长在王宫庭院中的白树—“玉树”宁洛丝{Nimloth the Fair。},因那树是对埃尔达与维林诺之光的纪念。

国王起初不同意,因他相信王室的运势就如塔尔-帕蓝提尔所预言的,跟白树息息相关。因此他如今明明痛恨埃尔达与维拉,却仍愚蠢地徒然死抱着努门诺尔昔日忠诚的幽影不放。但阿门迪尔风闻索隆的邪恶企图,痛感锥心之余,知道索隆最后一定会得逞。于是,他回想维林诺双圣树的故事,将它讲给儿子埃兰迪尔与两个孙子听。伊熙尔杜什么也没说,但在夜里出去立下了一件日后名闻遐迩的功绩。他乔装掩饰后独自前往阿美尼洛斯,去到如今禁止忠贞派接近的王宫庭院,潜至索隆下令禁止任何人靠近的白树所在,那树现在日夜都有听命索隆的卫士看守。那时正值深秋,宁洛丝十分黯淡,没有开花,寒冬也已临近。伊熙尔杜躲过守卫,从白树枝头摘下一颗果实,转身就走。然而他被惊动的守卫群起围攻,杀出重围,一身是伤。他逃了出来,又因改装未被识破,所以无人知晓染指白树的是谁。伊熙尔杜最后勉力回到罗门娜,将果实交到阿门迪尔手里,便倒地不起。于是,果实被秘密种下,并且受到阿门迪尔的祝福。春天来临时,它开始生长发芽。当它长出第一片叶子,久卧病床、性命垂危的伊熙尔杜也起了身,不再受伤痛折磨。

这件事做得可谓及时。因攻击事件后,国王听从了索隆的要求,砍倒白树,完全背弃了先祖的忠诚。又按索隆的主张,在努门诺尔的金色王城阿美尼洛斯中央的山丘上,建起了巨大的神庙。神庙的基座是圆的,直径五百呎,墙厚五十呎,高五百呎,上方建成一个巨大的圆顶。整个圆顶覆银,在阳光下闪烁生辉,远远就可望见。但那光芒很快就黯淡了,银子也变黑了。因为在神庙中央有一座燃烧的祭坛,在圆顶中央最高处开有天窗,大股浓烟由此冒出。索隆在祭坛上点燃的第一把火,就是被砍下的宁洛丝,白树在噼啪声中化为灰烬。刺鼻的浓烟令众人吃惊不已,全地笼罩在这团烟云中长达七日,直到它慢慢飘去了西方。

此后坛上的火与烟再未停止,因索隆的力量日益增强,众人在神庙里以血腥、酷刑与极邪恶的方式向米尔寇献祭,求他拯救他们脱离死亡。他们最常从忠贞派中挑选牺牲者,但控告的罪名从不明说是他们不拜“赐予自由者”米尔寇,而是他们恨恶国王、阴谋叛国,或散布谎言与毒计谋害同胞。这些罪名大多数是捏造的。在那些苦难的年月里,仇恨引发了更多的仇恨。

但死亡并未因这一切而离开这片土地,反而以各种狰狞的形貌来得更快更频繁。从前人们是慢慢老去,最后厌倦世界时便躺下长眠,但现在他们遭到疯狂与疾病的侵袭。然而他们还是恐惧死亡,害怕进入他们选认的主宰所统辖的黑暗,他们在痛苦中诅咒自己。那段时期,人们变得敏感易怒,随时携械在身,为了琐碎缘故互相砍杀。而索隆和那些被他拉拢的人前往各地,挑起人和人之间的争端。于是民众发牢骚抱怨国王和领主,乃至任何拥有他们没有之物的人,而当权者则对他们予以残忍的报复。

尽管如此,仍有很长一段时间,努门诺尔人觉得本国兴旺繁荣,他即便没变得更幸福,至少变得更强盛,富人变得越来越富。因为在索隆的帮助与建议下,他们拥有的财富倍增,他们发明了引擎,造的船也越来越大。如今他们全副武装航向中洲,不再带去礼物,甚至也不再谋求统治,而是凶狠地发动战争。他们追杀中洲的人类,抢夺货财,奴役他们,还把很多人残酷地宰杀在祭坛上。因那段时期他们在自己的堡垒中也建起了神庙与巨大的陵墓。中洲的人类惧怕他们,有关古代仁慈君王的记忆被诸多恐怖的传说抹杀,从这片大地上褪逝了。

于是,“星引之地”的国王阿尔-法拉宗成了世间继魔苟斯之后威势最强的暴君,然而背后其实是索隆在统治一切。但是,岁月流逝,国王年事渐长,开始感到死亡的阴影逼近,内心充满了恐惧与愤怒。索隆筹谋并等候多年的时机终于来临了。他向国王进言,说国王的力量如今极其强大,到了可以随心所欲支配一切,不必听从任何命令或禁令的地步。

索隆说:“维拉基于自己的贪婪,占据着那块不死之地,欺骗你们有关那地的事,竭力隐藏它,害怕人中王者会从他们手中夺取那地,取代他们统治世界。不过,长生不老这项礼物肯定不是人人能得,而是只给那些有价值的人,那些家世高贵、强大自豪的大人物。但是,连万王之王,大地上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人类子孙,只有曼威差可比较的阿尔-法拉宗,也没有得到这个他当得的礼物,这违反了一切正义。不过,伟大的君王不会容忍拒绝,而是该拿的就拿。”

于是,因着昏庸,因着死亡阴影临头,寿数将尽,阿尔-法拉宗听从了索隆。他心里开始盘算如何兴兵攻打维拉。这计划他暗暗预备了很长时间,但无法瞒过所有的人。阿门迪尔察觉了国王的意图,震惊之余心中充满了极大的恐惧,他知道人类不可能以战争征服维拉,如果不阻止这场战事,世界必遭毁灭。因此,他召来儿子埃兰迪尔,对他说:

“时局昏暗,人类已经没有希望,因忠贞派所剩无几。因此,我决定尝试一次我们的祖先埃雅仁迪尔在古时采用的策略,不顾禁令驾船航向西方,向维拉陈情,如果可能,甚至向曼威本人恳求,求他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伸出援手。”

“如此一来,你岂不就背叛了国王?”埃兰迪尔说,“你明知他们指控我们是背叛者与奸细,但直到如今那都还是捏造的。”

“我若真以为曼威需要报信的使者,我就会背叛国王。”{这句是虚拟。阿门迪尔是针对埃兰迪尔的话做出了回答。埃兰迪尔提出,阿门迪尔若去向曼威报信,便坐实了“背叛国王”的罪名,成了维拉的“奸细”。而阿门迪尔回应:即便如此,我若觉得有必要,仍然不惜背叛国王,乃至被谴责为“奸细”,因为还有一种忠诚高于对君主的忠诚。但我认为曼威不需要我去报信,我也不是去向维拉报信,而是要去寻求原谅与援助。}阿门迪尔答道,“惟有一种忠诚是人无论何故都必须坚守于心,不可推诿的。但我只是要去恳求维拉怜悯人类,将人类从‘欺骗者’索隆手中拯救出来。毕竟,人类当中还有一些保持了忠诚。至于破坏禁令,我个人会承担一切惩罚,以免我的子民都沦入罪中。”

“但是,我父啊,万一此举被人知悉,你可想过这将为你留在身后的家人招来何等的祸患?”

“绝不能走漏风声。”阿门迪尔说,“离去之事我会秘密准备,先向东航行,前往平日离港船只所去之处,然后,等到风向与机会许可,我会掉头,经由北方或南方绕回西方,找寻我要找的。我儿,关于你与你的子民,我建议你准备好你们的船,将你们心里割舍不下的一切都装上船去。船都预备好之后,你要停泊在罗门娜港,向众人说明你的目的,等你认为时机到了,就跟随我航向东方。对我们那位坐在王座上的亲戚而言,阿门迪尔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如果我们想离去,无论是暂时还是永远,他都不会难过的。但别让他觉得你打算带走很多人,否则他会不满,因为他正计划发动的那场战争会需要一切他能召聚的兵力。你要找出那些仍是真正忠心的忠贞派,如果他们愿意跟你走,就让他们秘密加入你的行动,分担你的计划。”

“什么样的计划?”埃兰迪尔问。

“袖手旁观,切勿插足战事。”阿门迪尔答道,“在我归来之前,我也没有别的建议了。但你们很可能会在无星引导的情况下逃离星引之地,因这地已被玷污。如此一来,你们将失去所爱的一切,在人生中预先尝到死亡,在他乡找寻流亡的落脚处。但那地在东在西,惟独维拉知道。”

于是,阿门迪尔如同一个将死之人向所有的家人道别。他说:“因为你们很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我也不可能像很久以前埃雅仁迪尔那样,向你们显示什么预兆。但你们要随时准备好动身,我们熟悉的这个世界,末日已是近在眼前。”

据说,阿门迪尔带着三个最贴心的仆人,在夜间驾着一艘小船出发,先航向东,然后掉头往西驶去。从此,这世上再无他们的音讯,也没有任何故事或猜测提到他们的命运。人类不可能第二次借由这样的使者获救。努门诺尔的背叛,无法轻易赦免。

另一方面,埃兰迪尔做了父亲吩咐的一切,他的船都停在那地的东岸。忠贞派将他们的妻子、儿女、传家宝和大批货物都送上了船。货物中有很多美丽又具有力量之物,是努门诺尔人在其智慧年代中发明创作的,包括器具与珠宝,用红墨与黑墨记载着各种学问的卷轴。他们还有埃尔达所赠的“七晶石”,伊熙尔杜的船上守护着玉树宁洛丝的后裔,那棵小白树。就这样,埃兰迪尔随时准备动身,不跟那些日子里的邪恶行径有任何牵扯。他一直在寻找预兆,却始终不见它显现。于是,他偷偷前往西边海岸,眺望大海,因他深爱父亲,内心充满了悲伤与渴望。但是,除了阿尔-法拉宗集结在西边各处海港的舰队,他什么也没看见。

过去,努门诺尔岛的天气总是适合人类的需要和喜好:雨水适时,不多不少,阳光普照,不冷不热,和风徐徐,来自大海。风从西方吹来时,很多人觉得其中盈满飘忽但甜美的芳香,沁人心脾,仿佛来自长青不枯的草地上那些永远盛开的花朵,它们在人间没有名字。但如今一切都变了:天空变得阴沉,那段日子常有暴雨、冰雹和狂风。努门诺尔的大船不时沉没,不得归港,自埃雅仁迪尔之星升起以来,还是首次发生这样的惨剧。在傍晚时分,西方不时飘来形如鹰隼的庞大乌云,双翼伸展直抵南北,它会缓慢逼近,遮蔽落日,随后漆黑的夜晚便会笼罩努门诺尔。有些大鹰的翅膀底下挟着闪电,雷声回荡在大海与乌云之间。

于是,人们开始害怕了,大声喊道:“看啊!西方主宰的大鹰!曼威的大鹰来袭击努门诺尔了!”他们都吓得伏倒在地。

那时有少数人暂时懊悔了,但大多数则是铁了心肠,他们对空挥拳,说:“西方主宰已经密谋对付我们,还率先出手。接下来就该我们还击了!”国王自己就作此言,但背后的策划者是索隆。

如今,频繁的闪电打死在山丘、田野以及城中街道上的人。一道充满火光的霹雳劈在神庙的圆顶上,圆顶碎裂,被烈火围裹,但神庙本身不动分毫。索隆站在山顶,不惧闪电,并且毫发无伤。在那一刻,人们异口同声称他为神,听命行他一切意欲之事。因此,当最后一个恶兆来临,无人予以理会。大地在他们脚下震动、呻吟,如同地底传出闷雷,又夹着大海翻腾的怒吼,美尼尔塔玛山顶冒出了浓烟。然而阿尔-法拉宗愈发加紧整军备战。

彼时,努门诺尔的舰队黑压压地覆满了岛国西边的海域,仿佛成千上万的小岛组成的群岛。根根桅杆犹如群山之上的森林,片片风帆好似铺满天空的云朵,旗帜是金黑两色。万事俱备,只等阿尔-法拉宗一声令下。索隆退入神庙最内层的中心,人们已为他带来火焚献祭的牺牲者。

西方主宰的大鹰在日暮时分来临,它们列阵在天,仿佛预备开战,前进的行列远不见尾,翅膀随着飞近越张越宽,攫住了天空。整个西方在群鹰背后燃烧得一片赤红,它们在天空下闪着炽烈的光芒,仿佛一团团狂怒的火焰,整个努门诺尔像是被闷烧的火照亮。人们望向同伴的面孔,只见他们似乎个个怒得满脸通红。

于是,阿尔-法拉宗铁了心肠,登上巨舰“海上城堡”阿尔卡龙达斯{Alcarondas,昆雅语。17。}。这条金黑两色的船拥有诸多划桨与桅杆,船上设有阿尔-法拉宗的宝座。他穿上全副盔甲,戴上王冠,命人升起旗帜,下令全军拔锚开航。努门诺尔的号角在这一刻万声齐发,胜过雷响。

就这样,努门诺尔的舰队顶着西方的威胁出发了。海上几乎无风,但他们挥舞着皮鞭,驱使众多强壮的奴隶奋力划桨。太阳完全沉落,天地间一片死寂。黑暗笼罩了陆地,大海静止,与此同时,世界等候着未知的命运降临。舰队慢慢驶出了港边观望者的视野,船上的灯火一一逝去,黑夜吞噬了他们。到了早晨,他们已经不见踪影。因夜里一阵从东方刮来的强风将他们往前吹送,他们打破了维拉的禁令,驶入了禁止的海域,向永生不死者宣战,要从维拉手中夺过世界范围之内的永恒生命。

阿尔-法拉宗的舰队横过汪洋深海,包围了阿瓦隆尼与埃瑞西亚全岛,埃尔达感到悲伤,因努门诺尔的船舰遮断了落日的光辉。最后,阿尔-法拉宗直抵“蒙福之地”阿门洲与维林诺的海岸。天地仍然一片死寂,命运悬于一线。因为,阿尔-法拉宗到头来心生动摇,几乎就要掉头回去。他望向那片寂然无声的海岸,看见闪亮的塔尼魁提尔山,比雪更白,比死更冷,沉默,不变,可畏如同伊露维塔光芒的投影,那时,他内心升起了疑虑。但是,骄傲如今主宰了他,他终于还是下船,踏上海岸,宣布如果没人敢来迎战,这块地就属于他了。一支威武的努门诺尔大军开到图娜山丘周围扎营,彼时埃尔达已经全部逃走了。

于是,曼威在塔尼魁提尔高山上呼求伊露维塔,众维拉在这一刻放下了他们对阿尔达的治理权。伊露维塔展现了祂的力量,改变了世界的面貌。努门诺尔与不死之地之间的大海裂开了一道庞大的缝隙,海水急泻而下,这片巨大瀑布所形成的喧嚣与迷雾直冲上天,世界为之震动。努门诺尔的整支舰队都坠入深渊{abyss,该词的另一个解释是“地狱”。},尽数淹没,永远被吞灭了。踏上阿门洲的国王阿尔-法拉宗与他麾下的凡人将士则被崩塌的山峦活埋,据说他们被囚在那里的“被遗忘者之穴”中,直到“末日决战”与“审判之日”来临。

同时,阿门洲和埃尔达生活的埃瑞西亚岛都被永远挪往人类无法到达之处。而“赠礼之地”安多尔,诸王统治的努门诺尔,埃雅仁迪尔之星的埃兰娜,也被彻底毁灭了。因它就在那道庞大的裂罅以东,地基崩塌,坠入黑暗,永远消失。对那段未沾染邪恶的时光的回忆,如今在大地上不复存在了。伊露维塔将中洲西边的大海与东边的“空旷之地”弯转{如此一来,平面的世界就成了球形。},另外又有许多新地新海被造出来。但世界缩小了,因为维林诺与埃瑞西亚被挪出世界,移入了隐藏事物之域。

这场劫难在众人未曾料到的时刻来临,那时舰队已经离港三十九天。突然间,美尼尔塔玛山喷出大火,狂风大作,大地怒吼,天空摇晃,群山滑动,努门诺尔与其上所有的孩童、妇人、少女以及高傲的贵族女子,一同沉入大海,它所有的花园、殿堂、高塔,陵墓与财富,绘画与雕塑,珠宝与绫罗绸缎,音乐与欢声笑语,以及智慧与学问,全都永远消失了。最后,碧绿冰冷的如山巨浪喷吐着白沫攀上大地,吞噬了比白银、象牙、珍珠更美的王后塔尔-弥瑞尔。她拼命想要爬上陡峭的美尼尔塔玛山前往圣地,但是太迟了,大水追赶上来漫过她,她的惨叫消失在呼啸的狂风中。

但是,无论阿门迪尔是否真的抵达了维林诺,曼威是否倾听了他的祈求,埃兰迪尔跟他两个儿子和他们的子民都因着维拉的恩典,逃过了那日的毁灭。埃兰迪尔拒绝了国王发兵参战的召唤,一直待在罗门娜。他也逃过了索隆派来捉拿他的士兵,躲过了被拉到神庙去烧死的命运。他上了船,远离海岸,泊在大海上等待。当大海裂开将一切吞落深渊,他因隔着努门诺尔岛而逃过了第一场巨变,接着,他又躲过了第一波猛烈的风暴。但是,当滔天巨浪涌上陆地,努门诺尔岛崩塌,他本来可能也被淹没,并且觉得死去反倒不那么悲伤,因死亡的悲伤绝不可能比那天的失落与深切哀痛更加辛酸苦涩。但一阵从西方呼啸而来的狂风吹向他,猛烈程度超过任何人类所知,他的船队被扫去了远方。狂风撕裂了他们的帆,折断了他们的桅杆,这群不幸的人像大水中的稻草一般,被狂风驱逐。

他们一共有九艘船:四艘属于埃兰迪尔,三艘属于伊熙尔杜,两艘属于阿纳瑞安。他们逃离了劫难尾声的黑色暴风,落入了世界的黑暗。深海在船下暴怒翻腾,排山倒海的巨浪顶着大团纠结的白沫,将他们连同团团残骸碎片举起,过了多日才将他们抛上中洲的海岸。当时整片西边海岸和临海地区,都遭到极大的破坏与改变。海水倒灌淹没了陆地,海岸坍塌,古老的海岛沉没,新的海岛升起。山川移位,河流改道。

埃兰迪尔与两个儿子日后在中洲建立了王国。虽然他们的学识本领只不过是索隆到来之前努门诺尔的余影回声,但在中洲大地上的野蛮人类看来,仍是伟大得惊人。别的故事中讲述了更多后续纪元中埃兰迪尔后裔的事迹,以及他们与索隆尚未结束的争斗。

面对维拉的震怒和一如予以海洋和陆地的判决,索隆恐惧万分。这比他期望的任何后果都严重得多,他只想要所有的努门诺尔人送命,要他们骄傲的国王失败而已。当索隆听见阿尔-法拉宗吹响出战的号角,他坐在神庙中心的黑色大椅上哈哈大笑;当他听见风暴发出的如雷巨响,他再度哈哈大笑;而第三次,就在他春风得意,想着自己已经永远除掉了伊甸人,思索接下来要在世间如何作为,为自己的盘算哈哈大笑之际,他连人带椅带神庙一同坠入了深渊。不过,索隆不是血肉凡躯,尽管他已经被剥夺了曾借以行大恶的形体,从此再也无法以俊美的面貌示人,但他的灵体从深渊中拔升出来,像一团阴影与黑风,掠过大海回到了他在中洲的魔多老家。他在巴拉督尔中再次戴上主魔戒,销声匿迹隐居,直到为自己铸造出新的形体—一个肉眼可见的凶神恶煞。“恐怖之君索隆的魔眼”,几乎无人能挡。

但这些事都未记载在“努门诺尔之沉没”这个故事里,故事至此叙述完毕。就连那片土地的名称都湮灭了。从此之后,人类不再说起埃兰娜,不再讲到被取走的“赠礼之地”安多尔,也不再提及位于世界边界的努门诺尔。但那些住在大海岸边的流亡者,因着内心的渴望会转向西方,那时他们还会谈起那片被巨浪吞没的土地玛-努-法尔玛{Mar-nu-Falmar,511。},也就是“沉沦之地”阿卡拉贝斯{Akallabêth,阿督耐克语。15。},精灵语称为亚特兰提{Atalantë,昆雅语。92。}。

流亡者中有很多人相信,“穹苍之柱”美尼尔塔玛山的峰顶并未永远沉没,而是又从波涛中升起,变成大海上一座渺茫的孤岛,因它曾被封为圣地,即便在索隆得势的日子里,也不曾被任何人玷污过。日后有些埃雅仁迪尔的后裔找寻过它,因为学者们传言,古时目光敏锐之人可从美尼尔塔玛山上瞥见不死之地的隐约微光。纵使经过了灾难毁灭,杜内丹人的心也依然朝向西方。他们尽管明知世界已经改变,还是说:“阿瓦隆尼已自大地上消失,阿门洲已被移走,当今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再也找不到了。但它们曾经一度存在,因此它们现在仍然存在,就如起初被设计成的那样,真实地存在于形貌完整的世界中。”

因为杜内丹人相信,即使是必死的凡人,只要真有福缘,也可能在今生之后的某个时间看见它。他们始终渴望摆脱流亡的阴影,以某种方式望见那不灭之光,因那思及死亡所唤起的悲伤,仍越过深海追赶着他们。因此他们当中那些伟大的水手仍会在茫茫的大海上不断搜索,希望能登上美尼尔塔玛岛,并从那里望见曾经存在之物的景象。但他们一直没有找到。那些航行到远方的人只来到了新大陆,并发现一切都跟旧大陆一样,要屈服于死亡。而那些航行最远的人,发现他们只不过是在大地上绕了一圈,最终身心俱疲地回到了当初出发之处。于是他们说:“现在所有的航道都变弯了。”

因此,人中王者们日后靠着航海经验、观星技艺和知识学问,知道世界确实变圆了。但埃尔达只要愿意,仍被允许离开凡世,前往古老的西方和阿瓦隆尼。因此,人类的学者说,一定仍有一条“笔直航道”{Straight Road,Straight Way。689。}存在,只有那些获准的人可以找到。他们教导说,当新世界被抛在身后,那条古老的航道、西方记忆之路,仍继续向前,仿佛一座看不见的大桥穿越可供呼吸飞翔的天空(因为世界已被弯转,所以天空现在也随着弯转了),然后穿过不受保护的肉身凡躯无法承受的伊尔门,直达“孤岛”托尔埃瑞西亚,甚至更远的维林诺,众维拉仍然居住在该处,观看着世事演变。于是各样的故事与传说在沿海一带流传,提到那些孤独徜徉在大海上的水手或常人,靠着运气或维拉的恩典垂青,曾经驶上笔直航道,看见世界的面庞沉落到下方,就这样来到了灯火辉煌的阿瓦隆尼码头,或真正抵达了阿门洲边界那片最外围的海岸。在那里,在死前,他们得以瞻仰那座美丽又可畏的雪白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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