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这番话便是要把散播流言的责任全往李树头身上推。

而她是为了蝇头小利才做那添油加醋、推波助澜之人。

沉落田心头跟明镜儿似的，道：“舅母，我如今已成婚，是大人了，不是旁人随口三言两语便能湖弄的。咱们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些年，外头哪句话出自谁人之口，我心里门儿清。”

张氏眉头登时拧成交连眉：“如此说，这件事你是打定了主意不依不饶了？”

沉落田弯了眉眼浅笑，声色舒缓状似握手言和。

“舅母这话言重了，即便您日后要改嫁，撇开了舅舅这层亲戚关系咱也还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该和和气气不是？”

孙素雅茫然的模样倒像极了还未了解全部内情。

张氏轻哼了一声，不满她的臆测但也无心反驳。

沉落田又道：“不过，舅母到了这把年纪了也该明白，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倘若有人存心让我在村子里丢尽颜面，我也是要礼尚往来的。”

今日李梁氏上门闹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张氏无言以对，二人之间的关系倒像是换她敢怒不敢言了。

“左右我才这个岁数，即便被扒了皮，往后也还有很长的日子长回来。上了年纪便不同了，枯木朽株被扒了皮那可是晚节不保呀！”

言下之意，张氏若继续再乱嚼舌根毁她名声，她是不会罢休的。

“雅雅，送客！”

张氏同她无话可说，端出了城里有钱亲戚待客的那一套。

然而孙素雅只是侧身对着沉落田，沉默着不知该如何送客。

沉落田不理会她，使了全力挑上两箩兜的菜一口气奔出孙家，离得远远的才停下来歇脚。

孟惜和大黄狗在后头小跑跟上来。

“大嫂子，你还行吗？”

“行！大嫂子怎么可能不行？”

沉落田手掌对着脸扇扇风，又道：“你们走太慢了，我专门停下来等你呢！”

她挑着重物不跑不行啊，稍微慢了便撑不住。

孟惜钻到她胳膊下，发现自己个头才到她胸口的高度，一脸爱莫能助。

“大嫂子，我帮不了你，要不，我回去叫大祌哥哥来挑？”

沉落田一口回绝：“那怎么行？做事情要有始有终，我得自己挑回去。”

孟惜不拆穿她，但也笑着由衷道：“大嫂子，你好厉害呀！抢了菜地，跟孙家婶子对峙的时候还一点都不害怕。”

“为何要怕她？”

孟惜想了想：“她是长辈呀！”

沉落田揉了揉她的脑袋：“长辈是该尊敬，但有些为老不尊的就得区别对待啦。”

“嗯嗯，总之大嫂子就是厉害，还能挑这么多菜。”

“哈哈哈，过奖过奖，那惜惜这会儿还委屈不？”

沉落田还没忘记她哭着跑回家时对她的排斥。

事情因她而起，小女孩终究是心有怨怼的。

一如孟花玲即便心里明白那是谣言，她也无辜，却还是避免不了对她心生不满。

孟惜垂下脑袋道：“大嫂子，我错了。那陶罐子可贵了，一下子碎了两个，我……好难过。”

两个罐子罢了，能贵到哪里去？

说到底还是因为家里太穷，钱都用来治病了，顾不上置办别的物件。

沉落田蹲在她跟前理了理她因为收菜而汗湿的碎发，道：“惜惜没错，你放心，罐子还会有的，我还要让那二蛋子给你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