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南面书楼，这里僻静雅致，笼罩在夜色之中，书楼有五层高，只见二楼窗户那里透出微弱的烛光。

夜宸听见轻响声，回头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大概是夜色太迷蒙了，他看不清，于是轻唤了一声。

“主人。”

“跟我来。”穹影绕过红漆柱子，继续往楼梯上去。

“是。”夜宸微微一笑，原来她真的来了，她怎么会突然来了？见她就快走远，他立刻默默地跟上。

沿着楼梯，一层层地上去，来到了楼顶，在这里可以纵观行宫里的景色，还有夜空的星辰。

夜宸穿了一身浅青色的素袍，和他的人一般沉寂，几乎让人忽视。头发很乌黑很长，简单地披散至身后，肤色偏白，容貌俊秀俊朗，有一双冷漠而沉寂的眼睛，说话的时候，语速稍慢，语气很轻。

此时，天边有一轮弯月，他的眼睛如黑曜石般，清晰地映着那轮弯月。

穹影也正看着天边，但她眼睛只有深邃的黑色，月亮和星辰，在她眼中都不过是渺远的尘埃。

远处是起伏的雪山，在月色下格外的明亮，静静地伏着，冬眠着。

夜风拂来，扬起了二人发丝和衣袂。

穹影没有说话，夜宸就更没有话可说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残月已经缓缓升起，大概深夜了。

“夜宸，看来最近你很闲。”穹影忽然看了看他，勾唇戏谑地说道。

“没有很闲。”夜宸轻轻地摇了摇头，神色黯然，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我正准备收回你剩余的几天假期，既然你很忙，那就算了。”穹影笑了笑，说道。

“…不忙，请主人收回。”夜宸心中叫苦不迭，又有些高兴，她是故意的，她不严肃的时候，会戏弄他，会格外的……可爱。

很久以前，他既盼望着她长大，又生怕她长大，看着她长大，他会欣慰和愉悦，但又担忧她长大之后就不需要他。

如今十年有余，她除了长高长大之外，性情和神情一点都没变，依旧的神秘莫测，让人猜不透，仿佛没有事物可以入得了她的眼睛。

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但只要她喜欢的，他都想送到她面前，可是认真一想，又好像觉得没有什么人和事物配得上她，因此，他又担心她太孤独了。

所以，希望她能喜欢上什么事物，或者人，大概能让她喜欢的，都是世间绝无仅有的，那会是什么？

这一会儿，夜里越来越冷，深冬，将近结束，冰雪渐渐融化，格外的冷，昭示着春季即将到来。

穹影转身，沿着楼梯下去，衣角轻扬，月影随动。

然后，夜宸默默地跟上，他不需要说什么，只要她乐意的，那就好。

出了书楼，穹影摆了摆手让他回去，她独自回寝宫而去。

“主人，那假期……”夜宸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随你喜欢。”语毕，她已经走远了，消失在夜色里，只剩下轻淡的声音在消散。

夜宸默然，久久没有离开，仿佛在思索她的话。

随他喜欢，那么明日，他可以继续为她沏茶，这大概是他最喜欢做的一件事。

他更希望她会约束他，而不是放任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