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德把车先开到富康大队，于志宏早早带着东西等在路口。

“于叔，您坐后面的车厢吧，我弟也在。”

于洪志上车，邱河把带来的毯子给于洪志铺好，“于教授，您坐这。”

之前于洪志见过邱河，对这个勤勉好学的少年很有好感，见他这么会来事，心中更是微动。

“你手里拿的啥书？”

邱河递过去，封皮上写着《机械原理》，是以前一个工业大学的教材。

于洪志看着无限怀念，现在大学已停课太久，连正儿八经的书都几乎见不着影子了。

“你从哪弄来的？”

邱河小声道：“昨天下午去找高队长，他帮我问了一圈，最后在以前知青留下的废品里淘换出来的。”

“看得懂吗？”

“能看懂一部分。”邱河诚实道：“公社的老师很少讲这些东西，不过书上的东西也不难懂。”

于洪志眯起眼，随意地点了一道题，“来，你给我说说看。”

于洪志以前在学校上课时就不喜欢那些不懂装懂的学生。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水仙不开花还装蒜了？

就公社学校的教学质量，真以为他不知道？

邱河看了眼题目，摊开本子唰唰地写了几笔，根据记忆套用之前的公式，再加上自己的理解，很快把题算出来了。

于洪志：“……”

邱河虚心求教，“于教授，我是不是算错了？”

于洪志盯着他，“以前真没学过？”

“真的，这本书我都是昨天才拿到的。”

于洪志沉默了，他虽然不是这方面的专业老师，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像他们这一代的教授基础知识都是过硬的，至少对错一眼能看出来。

于洪志把书翻到后面，仔细找了一道题。

“这个你来算算。”

邱河看一眼上面很是陌生的题干，“这个我不会。”

于洪志刚要说话，邱河又开口了。

“不过可以试试。”

他低着头自顾自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于洪志在旁边看着。

邱河没说谎，他根本没有代入最直观的公式。

但这个少年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思维，竟然根据基础公式自己开始推导。

随着缜密的步骤，一个无比正确的数字最终被验算出来。

邱河求教地看向于洪志，后者却久久没有开口。

“天才所拥有的天赋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在他们的脑海中数字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图形，世界是被这些人改变的，相比之下我们不过是美玉旁的砖石，注定寂寂无名。”

曾经老师的话语浮现在脑海中，那时的于洪志年轻气盛，还以为天才不过是一个传说。

然而眼前的少年却让他无话可说。

邱河小心翼翼地问道：“于教授，我算错了吗？”

“没有。”于洪志硬邦邦地回了两个字，心中却掀起波澜。

他也曾有过雄心壮志，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什么，但后来生活却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可现在没了大学，就算是这样的天才也只能被埋没。

想到这里，于洪志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他想要做点什么。

于洪志的面上破天荒地流露出一抹温和。

“邱河。”

“是？”

“你愿不愿意让我当你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