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沐眼中，计奕辰看起来彬彬有礼，冷淡自持，实际上心机深沉手段阴险，更为可恶的是他还想利用徐鹤然，并且曾经想接近辛诺。

只他利用徐鹤然一事，徐佳沐便忍不了他，只要她在环球总裁位置坐一日，环球绝无一分与巅峰合作的可能，就算巅峰手里，有现今最好的材料。

她在会议上与公司高层领导说过，对于环球手中成熟的人工智能服务机器人以及其他高科技产物，最重要最核心的仍然是他们手里的芯片和技术，只要这些东西在，选用的材料就算不是最好的，仍然可以在市场占据强有力的位置。

徐佳沐，从来不畏惧挑战和威胁，更何况，她现在找到更好的办法。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和程小姐还有些事要商议。”徐佳沐对着众人道。

围在程思影身前的众人，都是商界人物，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徐佳沐，连忙笑道：“您请。”

“多谢。”

徐佳沐对着众人，尤其是计奕辰点头，揽着程思影往计奕辰身后的方向走，两人擦肩而过，计奕辰忽然喊道：“思影。”

“你的东西还在公司，我给你送到家里还是公司？”他声音不疾不徐，听起来与程思影颇为亲密。

程思影转头，再一次扫过徐佳沐雪白的肌肤，她本想看向计奕辰的目光忽然停在徐佳沐发间，松懒的发下，徐佳沐同样白皙的耳朵缀着耳链，是黑色的珍珠与钻石结合制造的精致首饰，但程思影脑海中只闪过四个字。

芝麻汤圆。

“不必了。”她用看着徐佳沐侧脸的姿势，缓缓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计总让人处理掉就好。”

她说完，忽然见徐佳沐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徐佳沐：很好，看起来，程老师对计奕辰的感情不再如之前一般深情。

程思影：徐总是位美丽的女子，但是不好理解。

两个人不同的想法忽然靠近。

不过多交流看看，或许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两人并肩往前走，她们身后，计奕辰表情越来越淡，眼眸越发深沉。

“各位。”他对其他人道，“环球的实力有目共睹，眼看环球与陆氏合作在即，科技园成立，对我们来说，实在是个巨大的威胁。”

众商人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道：“我觉得，或许是机遇？如果能入驻新科技园，与全球领军的两大科技公司多加交流，或许能够提高本公司技术。”

计奕辰摇摇头：“您想得太简单了。”

“陆氏与环球的技术让她们站在如今的位置，她们怎么可能慷慨解囊？”计奕辰低声道，“新科技园入驻的条件尚不明确，等到两大集团联合，对于我们这些科技公司来讲，是福是祸……若是祸，就是灭顶之灾。”

众人表情犹豫，众人中，有个男人和计奕辰对视一眼，说：“我听到的消息，环球与陆氏合作的科技园，能进入科技园的公司名额有限，门票是本公司最顶尖的技术，你们想想，这条件，一般人能接受吗？”

“而且进入园区，想出来可就难了，到时候被两大集团操纵，身不由己不说……”又一人皱眉，“对没有进入科技园的其他公司，同样是个打击。”

“最终结果，只有陆氏与环球盆钵满赢，技术不断超越现在水平，反倒是我们不断被打击。”

最先开口的那人说：“这都是猜测，我还是保留之前的看法，陆氏和环球所占的市场份额本来就大，从技术层面……我不知道有什么值得被觊觎的。”

“老孙，你浸淫商海多年，想法怎么还如如此简单，”

“哈哈哈，那你看，该怎么办？我们在这猜来猜去，还能阻止人家两大集团联合不成？”

计奕辰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微微一笑：“我们未尝不能阻止。”

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两大集团可以联合建造科技园，我们同样可以联合在他们之前建起科技园，或者……”计奕辰笑容更深，话消失在嘴边。

*

“你想跳舞吗？”

徐佳沐表情认真地问程思影。

程思影：“我不会跳舞。”

“嗯。”

“热吗？”徐佳沐又问。

程思影的大衣交给徐佳沐秘书，她里面穿着毛衣长裤，在衣香鬓影西装革履的众人中格格不入。

“还好。”程思影道。

“好。”徐佳沐随手端起一杯香槟，轻声道，“带你见几个人，然后我们就离开。”

徐佳沐带程思影见的，除了酒会的组织者，都是在科研中，有成果有实力的大佬。

“我记得特地叮嘱秘书，叫他给你发邀请函，本以为你没来，现在见到你，我很开心啊。”头发花白，精神奕奕的老爷子笑着跟程思影说，“你的研究一定要继续，我和很多人都在等你的新成果，你一定要继承你父亲的遗志，将更好的材料带到这个世界。”

“我会的。”程思影恭敬地说。

“徐小姐，谢谢你对我们研究的支持。”老者笑着对徐佳沐道，“我看你与程小姐一道过来，程氏生物很值得你关注，我和大家，等待新科技园成立。”

“嗯。”

徐佳沐跟众人碰杯。

程思影眼睁睁看着徐佳沐面不改色跟众人饮酒，她刚遇到徐佳沐时，女人身上便有飘散不去的酒气，作为酒会上，最为引人重视的人物之一，也不知她之前喝了多少。

“我们回去吧。”程思影小声地对徐佳沐说。

“好。”徐佳沐面无表情，三秒后问她，“去哪？”

程思影：“……”

“回去。”

徐佳沐：“好。”

不会喝醉了吧。

程思影心里想，转身，寻找徐佳沐的秘书，落后她们两步的秘书立刻上前。

“徐总的房间在顶层。”

三人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秘书笑容满面地阻挡想要上前跟徐佳沐交谈的其他人，很快带着两人进入电梯。

徐佳沐站直身体，扶住额头。

看到她这个模样，程思影“我先回去吧”的话停在嘴边。

“你还好吗？”

“好。”徐佳沐回应。

程思影思考，是不是喝多酒的徐佳沐只会说着一个字。

秉着求知的原则，她说：“我觉得您资助程氏的事，还要再考虑下。”

徐佳沐没说话，低头，对着程思影挑眉，表情好像在问：“为什么？”

程思影：“……”

好吧。

顶层很静，进门后，程思影看到自己的衣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她连忙去摸口袋，摸到黑卡后，安心地舒了口气。

“我去洗澡，你等我片刻。”徐佳沐说。

程思影点头，看到她走进卧室，等她进门后，秘书忽然拉住程思影。

“程小姐，麻烦您帮我照看下徐总，酒会那边，我还要再过去下。”秘书对着程思影微笑。

嗯？

程思影眨眨眼。

照顾，徐总？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未关的卧室，听到水声。

卧室很干净，有程思影整个家那么大，有居住的痕迹，程思影尴尬地站着，心里纠结要怎么照顾，听到浴室内，女人清冷的声音喊道：“安娜，请帮我拿睡衣。”

睡衣。

程思影连忙搜寻，她打开衣柜，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衣服，想了想，抽出一件黑色的蕾丝睡袍。

“进。”

程思影走进浴室内，看着泡在浴缸中，因酒意皮肤微红的女人，脸跟着红起来。

“嗯？”徐佳沐睁开眼，疑惑道，“程小姐？”

“嗯……安娜小姐有事。”程思影将衣服给徐佳沐挂起来，不敢往她雪白的皮肤上看。

“徐总，你要泡很久吗？”程思影小声道，“不然我先回去。”

她身后，水声波动，徐佳沐靠在白色的壁池边，笑了下。

“程老师，你好像没有拿内衣给我。”

程思影：“……”

可你没有说。

“程老师，天色已经晚了，今晚在这里休息吧，我明日送你回去。”徐佳沐轻轻闭上眼睛，邀请，“水温正好，程老师，你要一起洗吗？”

程思影手脚僵硬，逃般离开浴室。

徐佳沐微微抬起眼睫，看着她手脚并用的背影，眼里笑意一闪而过。

*

程思影从梦里醒来，她看着陌生的房间，眨了眨眼睛。

床上有很好闻的味道，程思影缓慢起身，看向旁边沉睡的女人。

昨夜她不知道怎么想的，没有拒绝徐佳沐的邀请，在酒店住下，等两人洗漱后，在一起聊天，哲学经济科技……聊着聊着，不知谁先睡着。

程思影心里想，这样看来，她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作为聊得非常好的朋友，接受徐总——佳沐的资助，似乎是个很好的主意。

她慢悠悠地想着，下床，披了件衣服，打开门去餐厅找水喝。

窗外天色有些黑，冬日夜晚漫长，程思影看着晨光中的京城，忽然听到门声。

或许是徐佳沐的秘书。

程思影走去开门，门开那刻，她先看到的，是来人胸前衣服的花纹，她下意识抬头，对上一双漂亮的，蓝紫色眼眸。

“咦？”

徐鹤然看看站在原地，模样清秀气质干净的女人，又看向她身后。徐佳沐睡的卧室门虚掩着，而对面，另一间卧室紧闭，看起来不像有人使用。

小珍珠蓝紫色眼眸烟花般炸开。

哇。

哇！

哇——

徐鹤然打了个响指，脑袋上灯泡闪闪发亮。

“懂了。”

“嫂子好！”

徐鹤然大声道，毫不见外上前，揽住程思影的肩膀往里走，“您起得好早，我把早饭带上来了您吃点……这事，徐佳沐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呢！”

程思影：“……不。”

“请坐，嫂子。”徐鹤然拉开凳子，积极热情地请程思影坐下，将从酒店餐厅带上来的早餐盒放在桌上，早餐是双人份，徐鹤然打算来跟徐佳沐吃早饭的，没想到还有这惊喜。

徐鹤然连忙拎起身上挂着的咖啡壶，给程思影倒咖啡。

“我姐她喝不惯酒店的咖啡，这是我在宿舍自己做的，嫂子你尝尝。”

“我不是——”

“咔嚓。”

响起的门声再次打断程思影的话，程思影苍白的脸上有些微红，她眨了下眼睛，看着一脸低沉气息的徐佳沐走过来，她身上穿着那件黑色的蕾丝睡袍，美丽的脸没有表情。昨夜的黑玫瑰在晨光熹微中看起来越发不好接近，垂着的眼睫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意味。

“徐佳沐！”徐鹤然冷笑，抬手，毫不怕死的戳走过来女人的肩膀，“你挺行啊。”

“什么？”徐佳沐用外语问，声音有些沙哑，她的手顺势去端桌上，徐鹤然带来的咖啡，手指刚碰到茶杯，被徐鹤然一巴掌拍开。她亲妹妹将咖啡抄起来，恭敬地放在程思影面前。

“你喝什么，这是嫂子的。”

她俩交流都用外语，听得明明白白的程思影身体僵硬。

徐佳沐的手指停在半空，目光缓慢地落在程思影身上，她挑挑眉，昨夜的记忆涌上脑海，徐佳沐收回手指，捏捏额头，对程思影道歉。

“不好意思，我一会让司机送你回去。”

“没关系。”程思影说，

徐鹤然转了下眼睛，对着徐佳沐“呵呵”冷笑。

“你想说什么？”徐佳沐满头雾水，“我不明白。”

她在窗边小桌边坐下，左边是徐鹤然，右边是程思影，徐佳沐往后靠在宽敞的座椅中，修长的手指捏住白色金边的咖啡杯。

“徐佩儿。”她声音不低不浅说。

徐鹤然挑着眉，给她倒咖啡，等咖啡杯靠近徐佳沐唇边时，徐鹤然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姐，你什么时候给我找的嫂子呀，不跟我说一下，今年要把人带回家吗？妈妈一定很开心吧，奶奶会为你激动的。”

“啵。”

黑色的咖啡冒出一个泡泡。

旁边，某颗天不怕地不怕的珍珠笑嘻嘻道：“怎么睡一觉就让人回去呀，今天天气不错，我建议你们一起出去逛逛街，买买买。”

徐佳沐起身，将咖啡杯放在桌上，“噔”一声，不等她伸手，程思影及时开口，阻止一场亲姐妹之间的惨案。

“我是徐——佳沐的合作伙伴。”

徐鹤然往旁边躲了下，右脚脚踝搭在左腿，晃晃脚。

哦~

床上的？

她姐姐竟然做这种事！

叫什么徐佳沐，叫亲爱的。

徐佳沐从小把徐鹤然带到大，一眼看出她憋不住的坏水，警告道：“收起你奇怪的想法。”

“那可没有。”

徐鹤然没热闹看，失望地叹了口气，她瘫在椅子上，从氤氲的热气中看向程思影。

这个姐姐看起来很年轻，个头中等，黑发松软，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唇是粉润的红色，眼睫也很黑。

她脑海中忽然想起一句诗，“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小时候，她爷爷抱着她给她讲故事时，诗册中，黑色的字体印在一片留白的水墨，天地茫茫，唯有一叶扁舟在白水寂静。

徐鹤然觉得，这个姐姐，就像画中的留白，干净，苍远，带着宁静的微凉。

跟她姐这个大冰块还挺配哦。

徐珍珠竖起食指，挠挠脸颊。

徐佳沐剥掉鸡蛋壳，放在徐鹤然的碟中，语气冷漠：“吃。”

吃完赶紧走。

徐鹤然懒洋洋地坐起来，想问她“怎么不先给那个姐姐”，就见徐佳沐很快将剥掉壳的另一枚鸡蛋放在对面女人碟中。

程思影微愣，轻声道：“多谢。”

哦~

可以。

徐鹤然满意地将一整颗鸡蛋塞进嘴里，把咖啡壶推给徐佳沐，拍拍徐佳沐的肩膀。

“去哪？”徐佳沐问她。

唔唔唔唔唔唔。

徐鹤然指指门，对着程思影摆摆手，“唔唔唔！”

徐佳沐：“……”

程思影：“再见。”

“唉唉~”徐鹤然热情地挥手。

作为一个非常懂事理，明是非的好妹妹，有眼色地将时间和空间让给单独的二人，是最基本的操作。

徐佳沐，别谢我。

明年礼物翻个倍就可。

徐佳沐转过头，见徐鹤然当真头也不回就走，思忖片刻。她拿起手机。

“徐鹤然，如果你乱跟妈妈讲话，我把你明年的礼物送给徐君然。”

刚跟辛诺偷偷说她姐姐好像要恋爱的徐鹤然立刻道：“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嘛！”

你是。

徐佳沐冷笑，

旁边，程思影低声道：“抱歉。”

“嗯？”徐佳沐疑惑地看她，随即道，“我妹妹，徐鹤然，她性格跳脱，请你不要介意。”

徐佳沐解释道：“她刚刚离开，是因为要去机场，她今天有工作。我妹妹，是明星。”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骄傲，深蓝色的冰山忽然生动起来。

程思影眼里露出笑意，温声道：“之前很想与你妹妹见一面，她的眼睛很漂亮。”

徐佳沐“嗯”了声，微微侧眸，抬起眼睫，静静看着程思影。

程思影抿了下唇，移开眼。

“您的眼睛，同样美丽。”

徐佳沐微微一笑，举起咖啡杯，与程思影的杯子相碰。

“谢谢。”

窗前，空气安静而舒适，两个女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