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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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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留会不会是赵风月本家的人?

祁飞星不得不这样怀疑,但他也知道这个猜测有些站不住脚。

湘州赶尸匠是家族传承,从上往下几代人都是赶尸匠,就连三岁小儿都要学习赶尸法门。

这些赶尸世家无论男女,都长在本家,男子结婚娶妻,女子结婚就要女婿上门,外孙直孙都要姓赵,这是古往今来赶尸匠的规矩。

但这样一来又说不通,因为林深看起来対玄学一概不通,他母亲也不像是会赶尸的,如此就和赶尸匠的特性相悖。

嘶,有些难猜。

祁飞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候下课铃响了,上边讲野史的历史老师夹着课本,端上水杯走出门,剩下的同学还在叽叽喳喳讨论刚才听到的八卦。

收拾完这节课的笔记,解颐转头把自己的书放在祁飞星面前,往他跟前一递:“记得做笔记。”

“知道了知道了。”

思考被打断,祁飞星低头看着解颐书上密密麻麻的考点,顿时觉得心中一哽:“这么多,我去。”

这次月考他历史能考三十分吗?!

咬开笔帽埋头抄笔记,祁飞星只给解颐露出个脑袋顶上的发旋,他瓮声瓮气问:“月考哪些部分会考的多一些?”

解颐不假思索,対考点记得很清楚:“付国那单元,分值占比大概30%。”

听完,祁飞星缓慢停笔,已知历史满分一百,百分之三十就是三十分,而他最近因为裴谦和判官这两只鬼,听课听得还算认真,到时候在突击一下,三十分这不是手到擒来。

稳了稳了。

祁飞星忽然觉得有了盼头。

接下来的数学课,老刘给他们发了张试卷,说是去年高二月考的卷子,今年有可能会遇见一两道原题,让他们做做。

边上的解颐信手拈笔,笔尖摩擦试卷的声音一直没停过,节奏平缓均匀,一听就是対这些题十分胸有成竹。

反观同桌这边,祁飞星一会儿咬笔头,一会儿抠试卷,半天才在选择题上写出来个“A”,写完后偷偷看解颐的试卷,霍,A还选错了。

“?”祁飞星缓缓冒出个问号来。

“我做了这么半天的题,答案还能选错了?绝対不可能。”

祁飞星怒而转头,放着那个A大剌剌写在上边,又开始対下一题进行惨绝人寰的演算。

选择题一共九道,五分一题,时间过半后祁飞星终于写完了九个字母,看着上边的答案,他内心顿时有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但下一秒,解颐停笔,将试卷対折放在桌角,转头从桌斗里拿出另外的书册,埋头写写画画。

祁飞星看着斜対面写满的试卷,忍不住问:“你就写完了?”

语气不可置信。

解颐没转头,扫一眼提干就开始填答案,像是不需要计算一样,笔尖动个不停,还分心対祁飞星说:“嗯,你加油。”

看着书左上角页眉上,写的“精选奥数5000题”,祁飞星捧着自己裂开的成就感,対着接下来的填空题愁眉苦脸。

算了,做人不能太攀比。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今天连着两节都是数学课,第二节 课老刘留了十五分钟继续做题,加上课间十分钟,三班的人就都做完了,除开祁飞星。

下半节课老刘直接就着试卷讲题,念完正确答案后让大家算分。

“月考难度跟这张试卷差不多,大家估一下分,就知道月考大概能考个什么水平。”老刘乐呵呵拧开水杯,喝了两口自己的菊花茶。

解颐不出意料是满分,但祁飞星就意外了,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五十六分!

我去,他去年期末考数学才二十分!这得翻了快三倍,祁飞星可太兴奋了。

看着手里的试卷,対了四道选择题,三道填空题,还有几个几何解答题的小题,祁飞星得意地把试卷往解颐面前一拍,扬起下巴神气地问:“你就说牛不牛?”

那神态,活像考了满分。

解颐很给面子地点点头:“嗯厉害。”

说着,又低头去看祁飞星拍在他桌上的试卷,看完就是眼角微微抽搐。

祁飞星不喜欢用演算纸,遇到需要计算的题,直接提笔就在试卷空白的地方写步骤,他字又丑又潦草,整个试卷看起来就像画满了歪七扭八的符,也难为他能在这堆神秘线条里找出自己的答案了。

解颐委婉提出建议:“如果我是老师,你就只能得二十分。”

祁飞星:“?你在说什么屁话。”

解颐:“书面凌乱不整洁,扣两分,答案分辨不清直接打叉,给二十分是怜惜你的努力。”

祁飞星:“……你死不死?”

笑闹完,解颐又仔细看了一下祁飞星写的那些步骤,选择题不必说,ABCD就是答案,一目了然,但是计算题,答案确实是対了,但解颐看了一眼提干旁边的鬼画桃符,再一次沉默了。

很神奇,步骤全错,但最后竟然拐到了正确答案上,该说不说,祁飞星运气是真好。

拐到正确答案上的原因,竟然是加减乘除算错了,错误的步骤算错成了正确答案。

未免有点离谱。

填空题都这样,于是解颐不得不怀疑起祁飞星简答题的正误。

他把试卷翻面一检查,果然,都只是答案正确,写的证明过程八杆子打不着一块,最后解颐挑挑拣拣,挑出两条写対的固定公式,说:“这张试卷,你最多只能拿三十八分。”

祁飞星:“……你骂我?”

解颐无奈扶额:“我没有。”

他把每一道题都给祁飞星解释了一通,解释完就换来対方茫然又震惊的神色:“我去……”

离谱到本人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最后祁飞星自暴自弃:“那我月考还是懵吧。”

于是解颐又说:“正确率还是有,你好好听老刘讲课,有不懂的我也可以给你讲,记住几道题型,后边的再解答起来,也会更加得心应手。”

祁飞星勉强重拾自信:“行叭。”

下课的时候,老刘特意从后门绕远路,就是为了看看祁飞星的试卷。

最近这混小子学好了,各科老师欣慰地头发都少掉了几根,老刘看到祁飞星的鬼画桃符都觉得可爱,毕竟从前他可是连交白卷这种事都干过,试卷写满步骤,简直是跨世纪的进步。

“好好好!”老刘高兴得脖子通红,伸手在祁飞星肩上拍了好几下。

“继续保持!”

这可比解颐满分还让人高兴,毕竟满分只是人家的基操,但祁飞星可是足足进步了三十分!

老刘端着水杯朝办公室走,显然是去跟老师们分享这个好消息去了。

老刘的反应实在是过于夸张,四周同学纷纷朝祁飞星看过来,祁飞星觉得有点尬里尬气的,扭头就拽着解颐走:“别看了,吃饭回宿舍!”

等他走后,三班才悄悄讨论。

“祁飞星好像也没传言中那么可怕嘛,他竟然在好好学习哎!”

“対了两题就开心成那个样子,还怪可爱的。”

“你竟然说他可爱,小心他返回来揍你!”

“嘶──还是有点可怕的,我立马闭嘴。”

……

食堂吃完饭回宿舍的路上,祁飞星磨磨蹭蹭又用手肘怼了解颐一下,得到対方一个撇过来的眼神。

他低声用手遮住口型,道:“刚才我请你吃饭了,晚上你就得给我补课。”

“那我这补课费还挺便宜的。”解颐道。

“也対哈,那这个月你的饭钱哥都包了!”

饭钱倒是其次,解颐转头:“‘哥’?”语气充满质疑。

祁飞星吹了声口哨:“怎么,不服啊,三中谁遇见我不喊一声哥?”

“你几岁?”解颐反问。

祁飞星觉得解颐会根据他的年龄,来故意说大自己岁数,于是不上这个当:“你多少岁?”

解颐做思考状:“……两三万吧,记不清了。”

说完转头,対上祁飞星仿佛看傻子的表情,听他说:“你三岁吧,还开这种傻逼玩笑。”

解颐无奈低头说实话:“十七。”

“这还差不多。”祁飞星问:“实岁?”

“嗯。”

“跟我差不多嘛,你几月生日?”

解颐想了一下:“五月十七号。”

他说完,祁飞星忽然停住脚步,表情仿佛见了鬼:“卧槽,咱俩同年同月同日生。”

解颐扬眉:“这么巧。”

“不行。”都这么巧了,祁飞星更要争个高低:“你几点生的?”

“凌晨零点。”

“靠。”祁飞星低骂一声,他是一点的!

这一声就让解颐明白了,他勾起唇角,玩笑似的说:“叫哥。”

“滚滚滚。”祁飞星照他肩头锤了一下:“回宿舍!”

脚步加快,明显恼羞成怒了。

不过祁飞星气性小,几分钟就又妄图跟解颐勾肩搭背,被対方躲开后,还跟个无赖一样追着伸手,最后被解颐用试卷镇压。

解颐花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去给祁飞星梳理今天的试卷,还有老师划的重点,还给他举一反三出了不少类似题。

祁飞星一边做题一边感叹他的变态:“你竟然还能出题,真不是人啊。”

说完找补:“我不是骂你。”

解颐:“……”

等晚上补习结束,洗完澡后祁飞星还是觉得腰酸背痛,特别是肩胛那一块,一动就很痛,肯定是白天上课坐久了。

他往床上一躺,离魂的时候威胁小八:“明早上起来,我要是痛到生活不能自理,就写信给崔判官投诉你。”

小八:“嘤嘤嘤。”

由于今天学习搞得有点晚,祁飞星十二点一离魂的时候,解颐才刚吹完头发。

无常状态的祁飞星刚从床上坐起来,就见解颐放好东西,走到他床边上,掏出遥控器调高空调温度,又扯被子给他的身体盖好。

祁飞星看着有点微妙:“你说他头发这么长,又这么贤惠,看起来就跟个小媳妇儿一样。”

说完,那边解颐把遥控器放回祁飞星床头,但一不小心手滑了,遥控器砸下来,直冲他身体的面门,祁飞星在边上看着一顿哀嚎。

“我英俊的鼻子!!”

小八飞过去又飞过来,安慰:“没事没事,没砸歪,还是高鼻梁!”

百分百的帅气总算没有被砸成百分之九十九,祁飞星松了口气。

他道:“走,今晚不捉鬼。”

小八好奇:“那咱们去哪里?”

“去湘州。”

准确的说,是湘州那座,上次他们碰到赵风月的山。

湘州赶尸匠世家,一般都有地域之分,某个世家管理着某一个地区,赵风月和她的走尸既然会出现在那座山,就代表那是赵家的辖区。

走尸在那里,赵风月就一定还会在那里。

手上掐诀,缩地成寸,转瞬祁飞星就带着小八出现在目的地。

这座山还是像他上次离开的那样,在月色笼罩下,墨黑色的山脉披上了一层雾白的月光,这一次他们在山脚下,倒是清楚听到了箫声。

祁飞星不太懂乐理,但他妈妈很喜欢听这些,他也就知道些皮毛。

他只觉得这萧声听着,仿佛揉杂了很多思念在里边。

没有多耽误时间,直接往山上走,顺着小路到山顶,耳边的箫声就越来越清晰。

祁飞星一看山顶平地,顿时嘴角一抽。

和箫声中略显哀愁的情绪不同,眼前这些已经从地下钻出来的走尸,一个个拍手舞蹈,张嘴无声地唱着小曲,虽然做不出表情,但整个山顶气氛欢乐,抛去它们走尸的外貌,这画面活像酒吧蹦迪现场。

风吹过来,空气中传来细碎清脆的银铃声,祁飞星循声望去,就见一身苗族装扮的赵风月,仍旧端萧倚坐在树间。

她像是対祁飞星视而不见,直到吹完一曲,才停下,随后从树梢间跃下来,带着满身响动朝这边走。

一到跟前,赵风月挑眉:“一首《望月》,欢迎贵客的到来。”

四周走尸随着音乐的停止,再次立正保持安静,祁飞星扶额:“我谢谢你。”

不过这一次,他也算看清了这些走尸的模样。

它们应该是来自不同的朝代,身上所穿的服饰各不相同,有男有女,祁飞星注意到离得最近的地方,有个衣着华丽,戴满头饰的女尸。

她的精致在其他走尸面前显得十分突兀,红唇粉腮,十指还画了漂亮的丹蔻。

见他看着那具走尸,赵风月说:“你听过文向帝的一个故事没有。”

祁飞星回头:“什么?”

于是赵风月说:“文向帝晚年対一个喜欢的姑娘念念不忘,找人测八字算方位,掘地三尺也要把人家抓进后宫。”

“喏。”她食指朝那边一点:“她就是那个姑娘。”

祁飞星愣了一下,道:“这野史没想到是真的。”

“假的。”赵风月面无表情。

祁飞星:“?”

有内情,他道:“说说看。”

文向帝这个人,史书上対他褒贬不一,主要是这位帝王前期圣明且有能力,在他治理下的国家,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但到了晚年,或许是対人之将死的恐惧,文向帝开始沉迷问道求佛,逐渐把整个国家都搞得乌烟瘴气。

这个姑娘叫雪娘,死时十七岁。

那一年六十三岁的文向帝,去相国寺求佛,対雪娘一见钟情,于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人抓进了宫里,当妃子。

过程大概只有当事人知道,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雪娘自缢,文向帝找了赵家的祖先,把雪娘做成了走尸。

“那个老变态有恋尸癖,居然找上了赵家,但赵家做的可是死人生意。”赵风月说。

“字面意思,和亡魂做交易,所以当时的赵家祖宗和雪娘做交易,等她投胎之后,就把她的尸身做成走尸,送她魂归故里,远离文向帝。”

“只是可惜,走尸既成,雪娘的家乡却因为天灾而被海水淹没,家没了,她就这样一代代被留了下来,只能等未来的某一日海水退去,她的家乡重见天日。”

没想到野史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祁飞星听的版本已经经过口口相传,内容变了又变。

故事很沉重,但赵风月很雀跃:“你看她的指甲,是我今天刚给她画的,还有那些头饰和妆面,雪娘爱美,从三岁起她跟着我的时候,我就开始学这些了。”

她像个在炫耀好朋友的小学生,祁飞星哽了一下,夸她:“哇,厉害。”

说完,赵风月身上的银饰叮叮当当,她转头盯着祁飞星,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祁飞星保持微笑:“来找你问些事情。”

“你问。”赵风月往她身后的走尸怀里一靠,笑眯眯道:“但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就必须帮我找人。”

祁飞星想也没想直接拒绝:“生死簿分册只能看到死人信息,你的忙我帮不了。”

谁料赵风月顿了一下,说:“帮得了。”

祁飞星抬头,她便淡淡道:“陆观棋死了。”

“昨天家里人刚算出来的,他既然死了,你的生死簿就能看见了吧?”

祁飞星看她一眼,既然是死人,那就算归他管,看看也无妨,他点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可以,你问。”赵风月也爽快。

于是祁飞星直奔主题:“赵留是你们赵家的人么?”

“赵留?”听到这个名字,赵风月沉默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会从无常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他死了?”她不答反问。

这个反应,看来赵留就是赵家的人没跑了,眼前遮住真相的雾好像散了一些。

祁飞星也没隐瞒,点头:“死了,但又没死。”

这句话带了点搞笑成分,又显得很无厘头,但赵风月却什么都没问,很明显是知道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儿,她拿手机发信息,不知道跟谁沟通了什么,最后才対祁飞星道:“行,我告诉你吧。”

“赵留是我爷爷的亲弟弟,但现在已经不是我赵家人了。”

祁飞星洗耳恭听,赵风月问了个问题:“你知道跟死人沟通的代价是什么吗?”

这能有什么代价?祁飞星有些茫然。

“哦我忘了,你也是亡魂。”很显然,赵风月误会了祁飞星的身份,但他也没想解释。

赵风月继续道:“寻常人跟亡魂接触,轻则不适,重则大病一场,而长年累月接触下去,就会像我赵家子孙这样,短命。”

赶尸匠和玄门的人不一样,他们没有灵根,但又比普通人多了一些天赋,只是这天赋点在了别的地方。

赶尸匠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天生只有两盏灯,这又跟阴阳眼不一样,只有两盏灯,能撞鬼,但不能修道。

赶尸匠的祖先是个天才,创造出赶尸这一门,但用羸弱的身躯和亡魂打交道,这也注定了赶尸匠不会长命。

“谁又甘心短寿呢?”赵风月说:“收到死人的委托送他们回家,明明是善举,可我们这一门却要因此短命。”

她看着祁飞星:“谁都不会甘心。”

“于是,我们开始跟亡魂做交易,他们委托需要向我们提供一部分运道,我们接了这部分运道,则延长寿命。”

“只是这样一来,赶尸匠就需要淘汰一部分看不见‘运道’的子孙,所以到现在,赶尸匠已经从全族修习,变成了选取部分弟子修习。”

“即使这样,赶尸匠也活不过六十岁,那些交易而来的运道,就只能作为福报,带到下一世。”

祁飞星听完,仔细回想一番,忽然就发现了重点,他侧目问:“所以赵留是没有天分那一部分?”

“対。”赵风月点头。

原来如此,祁飞星记得生死簿上写着,赵留死的时候八十三岁,八十三岁不符合赶尸匠活不过六十岁的设定。

“后边发生了什么?”祁飞星问。

“说来话长。”

赵风月说:“为了子孙后代着想,赵家规定,出生看不到’运道‘的人,将作为普通人活下去,但这些人里边总有人対玄学感兴趣,以身犯禁。”

“我爷爷说,赵留年轻的时候钻研了一种方法,能将死人的尸身练成容器,供亡魂寄居,但这样逆转生死有违天理,不被天道所容,所以被发现后,虽然他并没有真正用谁实验过,但这个举动触犯族规,族里还是直接将他除名了。”

祁飞星眼睛睁大,有些震惊:“所以,将赵留炼制成活死人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他自己。”

这句话让赵风月瞬间愣住:“什么?”

震惊过后,看到赵风月这副表情,祁飞星想了想,还是将来龙去脉一一告知。

听完他的话后赵风月抿唇,沉默半晌,随后说:“我爷爷说了,除名后他不再是赵家人,无论他之后再发生什么,赵家都不会插手,所以这件事,无常按照规矩处置吧。”

按照规矩处置,半吊子无常自己也不知道规矩是怎么定的。

祁飞星在心中微微叹气,暂且先将这件事放在一边,转头提起陆观棋,他问:“你们要找的亡魂,除了名字,生辰八字也要说给我,这样更方便寻找。”

赵风月早已背的滚瓜烂熟,张口道:“他生于1923年正月二十一,早八点整。”

1923?

祁飞星叫小八变回鸭梨16,在计算机上点点点,看着上边的数字,倒吸一口凉气:“霍,这人活了99岁?”

他转头惊讶:“你确定是近日才去世的?”

“嗯。”赵风月点头。

那这也太长寿了。

按照条件检索,最后生死簿无风自动,但这一次却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像是找不到陆观棋所在的页面。

“奇怪。”祁飞星凝眉,“生死簿翻页,就代表搜索的人上边有记载,但却又一直找寻不到……”

半晌未果,祁飞星最终合上生死簿,摇头:“查不到。”

生死簿上查不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已经魂飞魄散了,魂飞魄散后,生死簿上的信息也会随之消失。

他话语未尽,但赵风月明显是知道这代表的意思,她难得脸色白了一瞬,但却咬唇没让自己有更大的反应,只是礼貌性朝祁飞星颔首,道:“多谢。”

祁飞星摆手:“礼尚往来,况且我也没有帮到你。”

陆观棋可能魂飞魄散的消息,対赵风月来说是个很棘手的事情,她攥紧捏着长萧的手,显然需要先跟家人汇报一下,于是対着祁飞星拱手告辞。

“时间不早了,无常后会有期。”

“嗯。”祁飞星点头。

他率先掐诀回到锦川,到学校的时候看到头顶星月长悬,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摸摸鼻子,祁飞星感叹:“之前回魂的时候基本上是五六点,太阳在山那头都升大半截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月亮。”

小八摇晃着鼓励道:“再接再励!”

祁飞星微笑着心道:我可去你的。

白天上课,林深照旧対祁飞星避如蛇蝎,见了他就绕道走,比之前见了他还会打招呼的时候,态度差了不止一点。

课间见这两人面対面走着,林深猛的一个向后转,飞快逃离现场,解颐随后问出自己的困惑:“你怎么他了?”

祁飞星单手插兜,从嘴里掏出根棒棒糖,含糊道:“我能怎么他?”

解颐:“他现在都不单单是怕你,我看着好像有些忌惮和防备。”

那是好事啊。

祁飞星想,忌惮防备他甚至超过了害怕,这就代表他种在林深身上的醒字诀起作用了,林深发现了自己过去记忆的偏差,也发现了自己爷爷的不対劲。

这样一来,当然要忌惮他。

用力咬碎嘴里的糖,祁飞星招呼解颐:“你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回去做你的试卷,明天放假,下周一月考,别被人从第一拉下来了。”

“被谁拉下来?”解颐淡淡嘲讽:“ 校联考少了我五十分的那个第二?”

祁飞星:“……你牛逼。”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放学铃声一响,三班收拾书的收拾书,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老刘在饮水机那里洗喝完的杯子,回头叮嘱:“大家记得回家复习,周一返校当天就要考试,马虎不得。”

“这次虽然不计入排名,但之后的期中考和期末考,都会根据排名进行分班,掉出年级三十一的,会被其他班的学生取代。”

分班淘汰制高效却残酷,老刘这话一说,叽叽喳喳的学生们顿时安静了不少,有原本就坠在二十名开外的,已经开始忧愁自己的成绩了。

在老刘的打击式教育下,一片愁云惨淡中,祁飞星把背包往肩上一扔,跟个门神一样往林深面前一杵,林深浑身一僵,连忙低头就要从他身侧绕过去。

但被察觉到他动作的祁飞星伸手拦住,祁飞星笑了一下:“同学,一起走啊。”

面前的人已经不单单是三中校霸,而是为常人所不知道的,地府黑无常。

林深低头咬牙,捏紧背包带子,小声道:“请让一下。”

他声音很小,像是怕别人听到了,祁飞星索性就当没听见,走过去伸手往他肩上一勾,半胁迫性带着林深往门口走。

“走,今天我去你家做做客。”

林深当然不敢大声说话,但他不是怕别人发现祁飞星是鬼差,而是怕家里的爷爷被暴露出来。

他不敢赌,于是就被祁飞星拿捏住,直到走出校门都不敢反抗。

“杨花路八十九号小别院,孤儿院往边上拐两条巷子……坐三路公交车対吧?”

到公交站台前,祁飞星准确说出林深家的地址,林深嗫嚅着,只能颓然点头。

“……是。”

“行,车来了。”

远远见到一辆公交车迎面而来,祁飞星推了林深背部一把,跟在他身后上车刷卡,最后找座位坐下。

车辆晃动行驶,十几分钟后抵达孤儿院站台。

“下车吧。”

不用林深带路,祁飞星第三次来这里,熟门熟路就找到他家院子。

院子就跟往常一样大门紧闭,窗户也关着没透光,院子里树影摇曳,祁飞星侧目対林深指着那棵老槐树,说:“看见了吗?”

林深懵然:“什、什么?”

“那棵树上黑漆漆的,都是缠绕不散的阴气。”

林深张张嘴,最后咬唇不语。

到院子里后,祁飞星又闻到了之前那股腐味,敲门前他扭头対林深道:“想起来了吧,你之前给你爷爷做的不是饭,而是生肉。”

他说:“死人身体冰凉,不耐热,见不得阳光也吹不得风,所以你家长年门窗紧闭,空调保持16度,你爷爷吃的东西,也是生冷的。”

’死人‘这两个字太过于刺耳,林深下意识闭了闭双眼,随后默不作声上前敲门。

“爷爷,我回来了。”

门内响起缓慢的脚步声,屋内的人像是腿脚不便,提不起步子,鞋底摩擦着地面发出沙哑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最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内露出半张老人脸,赵留藏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中,看向祁飞星,咧嘴露出一口枯黄的牙,笑眯眯道:

“深深带同学回来了呀……是你吗?”

“……黑无常同学。”

祁飞星抬眼笑了一下:“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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