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林咳呛着苏醒，缓缓睁开眼睛。

身下冰凉而坚硬。叶如林坐起身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为何会躺在水底的一块巨石上。

将他们拖进水底的东西早就无影无踪，没有继续发难。

叶如林周身冰凉，发丝和衣服在水中缓慢地飘荡着。照到水底的阳光仅剩些许，四周一片昏暗。

抬头向上看，此处离水面有一段距离，肉眼评估大概有十几丈。

叶如林抬起手。掌心有一道发着荧光的浅蓝色咒印。是避水诀。

难怪她可以在水底平安无事。

她记得自己落入水中，被几道水流缠绕着不知拖向何方，呛了好几口水，然后就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但是失去意识前好像看见了钟离慎……

察觉到一股子冰冷的目光在注视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浑身一激灵。叶如林勐地回头，正好对上钟离慎的双眼。

男人缓缓朝她走来。

叶如林的冷汗融入水中。她连忙站起来，想竭力保持冷静，但语气中还是忍不住透出一丝慌乱：

“那个……你听我解释，我也是看见凝雪落水了才一时心急，才把你推下来的。”

“反正你这么厉害，肯定能把她救上来的。”

叶如林心虚地盯着钟离慎的鞋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他听清了没有。

一道阴影笼罩了叶如林的头顶，叶如林抬头一看，便看见钟离慎对着她抬起手来。

叶如林以为他要揍自己，闭上眼睛缩了一下脖子。

额上却传来冰凉而轻柔的触感。

叶如林自己不知道，被水流拖到此处时，她的额角被水底的沙石划破了一角，现在还在一丝丝渗着血。

此时她的头发在水底浮起，才显露出这个伤口。

钟离慎的手轻轻抚摸过这个伤口，叶如林感到额头上疼痛，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又想起钟离慎那不快的神情，还是像一只温顺的小羊羔一样，乖乖任他抚摸。

钟离慎的手指完全抚摸过之时，那伤口也自己恢复了。

叶如林不敢说话，静静地让他摸自己的额头。

半晌，钟离慎才放下手，但仍没有说话。

叶如林知道他是生气了。

但又没完全生气。

不然他也不会救了自己，还帮自己疗伤了。

自己身上的避水诀，一定也是他下的。叶如林知道，没有钟离慎，自己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开下一个副本了。

叶如林的心底突然泛起了一丝愧疚。

但也只是片刻的愧疚。她是个被无端扯进系统里的普通人，她的任务就是改变自己的命运。

而钟离慎只不过是系统用来布置副本和推动剧情的NPC罢了，等她离开了这个副本后，他的记忆数据就会被系统清空，永远地忘记叶如林这个角色，和他们在一起经历过的一切。

还不知下一次才会见到这张脸，她又何必对一个假人投入太多感情。

叶如林当了三千世的炮灰，做过的对不起角色的事情多了去了，在之后的副本里，她还会做出更多的违反道义的事情。

如果把这些副本里的人都当成现实世界里的普通人来看，叶如林的心态早就崩溃无数次了。

钟离慎静默地看着叶如林，深深的眼眸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好像在等她说点什么。

叶如林刚给自己做完心理工作，一抬眼又看见钟离慎这样看着自己，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思索了片刻，最后才犹犹豫豫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

钟离慎的脸色这才缓和些。

他指了指一侧：“苏凝雪在那边。”

叶如林默默地跟随他。

她刚才还有些疑惑，为什么袭击他们的东西不见了，钟离慎却没有带他们出去，而是继续留在这水底。

现在她脑子清醒了些，大概有了些猜测。要么是苏凝雪出了什么问题。

要么是这水底还有些他们不知道的信息。

两人在巨石上步行，走到了石头的边缘附近。

苏凝雪就躺在这里，脸色苍白，还现在幻境之中。

叶如林蹲下去，伸手想要碰她，手中却摸到几道流动的水流。

苏凝雪依然被那几道将她拖下水底的水流缠住。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东西放弃了他们两个，却独独困住了苏凝雪？

叶如林疑惑不解。

钟离慎越过苏凝雪，站在石头的边缘，背着手俯视下方。

叶如林连忙跟上，往下一看，顿时连呼吸都顿住了。

虽然她知道这是系统创造的世界，她眼前的看到的景象都不是真的。

但她还是感到心头一颤——

只见石头下方的空地里，竟躺着数十具身形娇小的白骨！

这些白骨俱被不知名的水草缠绕着，因此没有随着水流四处飘散。根据骨架的特征判断，这些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子。

有一具尸体的样子极为显眼——

一半露出了森森白骨，一半却还留着被泡发的身体组织。周身有些许破碎的布料还无力地缠绕在身上，能看出衣服上打了一些补丁。这个女孩大约是生于穷苦人家。

其他的尸体都只剩白骨，只有这具尸体还能看出点人样，想必是最后被丢下来的。

叶如林跳下石头，仔细地探查这具尸体。

尸体的肉体有野兽般的齿痕，和撕裂的痕迹。就像是被某种大型的动物撕咬了一般。

钟离慎落在她身边。

一块被水泡烂的布料随着水流飘起，叶如林接住了它，凑近眼前仔细看。

沉默了片刻后，叶如林举起布料，对钟离慎道：“你看。”

钟离慎拿起这块破布。

只见灰白的布料上，绣着一朵黄芯红瓣的小花。

他们在常婷家里搜查时，在常婷父母的卧室里翻出了一件被压在箱底的常婷的衣服，那件衣服上也绣着这样的小花。

看得出绣花的主人手艺并不好，这朵简单的小花被绣的歪歪扭扭的。

“这朵花和常婷衣服上的那朵差不多，可能是同一个人绣的。”叶如林道。

“这具尸骨和常婷有关系。”

“常婷她没有兄弟姐妹，那这个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