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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万艳书 贰 上册》(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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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映寒日

暑热一股股地蒸上来,明泉辗转难安地在屋内转着圈,忽被一阵叩门声惊住。

“姑娘,您用冰块吗?”

明泉听声音便知是茶房小刘,她叫他进来。小刘捧着一只冰盆,一面将其蹾在墙角,嘻嘻地笑说:“泉清姑娘——哦不对,明泉姑娘,您说奇不奇?我一个老乡说,昨天晚上亥正时分在怀雅堂看见您了!”

明泉的心头一震。

一个多月以来,她一直住在唐三爷这所小会馆里,茶房小刘早晚送水端饭,当然不会记错她名字。只不过当他叫她“泉清”时,那就代表是唐三爷在和她传话——唐三爷早已拟定了每一个暗号,并叫她记牢。凡涉及日期,均需推后一天,凡涉及时间,则需倒推一个时辰,因此,“昨天”实际上指的是“今天”,“亥正”指的是“戌正”。

唐三爷让她今天戌正去怀雅堂会面。

明泉平复了一下心绪,对小刘一笑,“你老乡看错了,我哪里都没去。”——信息收到,准时赴约。

小刘走后,明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直愣神。唐三爷在最后期限召见她,是下达动手的命令,还是要通知她逃命?

她神思飘忽地挨过了整日,眼看天色渐晚,就收拾出门。明泉的住所外驻守着好几个镇抚司的便衣番役——话说那一日手刃卢凌之后,该大臣收起他的白手帕,转向被明泉“救下”的那一位“尉迟度”进言道:这位姑娘破坏了刺杀行动,刺客的幕后主使人多半会进行报复,不如在她身边安插几个护卫,一是保证她人身安全,二是说不定会有刺案的线索送上门来。

自然,所有的说辞也都是事先策划好的。

而之所以要主动把明泉置于镇抚司的监视下,既是为她摆脱嫌疑,也是在为后续的行动做铺垫。

这时一见明泉出门,两个护卫就很警惕地问道:“姑娘出去?”

明泉理了理一身素服,“今天是我娘的尾七,我去怀雅堂上炷香,烦请官爷们陪我走一趟吧。”

那两人只说着“应该的”,便传轿把明泉护送至怀雅堂。

商大娘的丧事是由唐席一手包办,唐席借口说自己年轻时曾目睹过商大娘的演出,颇为欣赏,因此执意要为她做一场极尽风光的丧仪。猫儿姑自己想省下一笔丧葬费用,其时又因百花宴而有求于唐席,当然是说什么听什么,就在跨院里辟出了一间空屋来做灵堂。那所屋子恰就是万漪她们几个学艺时的居所,万漪和佛儿挂牌后搬去了走马楼,书影则进了诏狱,人去楼空,唯余悲伤。

灯烛幽幽之间,明泉走进来,为“母亲”商大娘奠茶上香。不多久她就听见几声寒暄在身后响起,猫儿姑请入了一人。

“明泉姑娘,三爷来了。”

明泉已许久未见过唐席,她闻说他曾入狱受审,那么八成也受了刑。这时见他的形貌果然憔悴了许多,但光芒隐隐的眼睛里仍旧掌握着所有的秘密。

他冲她点一点头,表情肃穆,恰如面对一位纯善的孝女。“正巧姑姑在前头请我吃饭呢,我听说明泉姑娘来了,就也来瞧一眼,给大娘上炷香。”

明泉做出哀痛不胜的姿态来,回了一礼,“多谢三爷,一直以来我们母女全都靠三爷费心,明泉简直无以为报。”

“欸,姑娘是替九千岁拦截刺客的功臣,能为姑娘尽几分薄力,也是我的荣幸。不过,这刺客竟潜入了我万海会的地盘,其背后的力量不可小觑,姑娘万不可放松警惕。”

“三爷不必太担心,这两位都是镇抚司的官爷,有他们保护我,恶贼近不了我的身。”

明泉指了指一旁的两个护卫,他们已监听到她和唐三爷的所有对话,但他们什么也没听懂。

“万不可放松警惕”是约定的暗号,但只唐三爷说出这句话,就是在通知明泉,她即将按计刺杀尉迟度。

镇日的炎热都被一股发自内心的兴奋的寒战驱走了,明泉几乎难以自控,还好唐三爷马上就叫人向那两位护卫奉上红包,大套近乎。

最后,唐三爷在灵前上了香,又深凝她一眼,“明泉姑娘,出殡之事我已安排好了,你准备一下,明日会有人来接你。”而后他就再没多余的话给她,单单和猫儿姑寒暄了两句,“也不早了,我还有个饭局要去照一面,姑姑托我的事情,我知道了。不用送,您不是也有话要和明泉姑娘说吗?留步,佛儿姑娘也留步吧。”

明泉早就留意到猫儿姑的身侧还立着个小倌人,即便在夜影中,其身形也不失引人瞩目的挺拔。先前几次来这里哭灵时,明泉已见过商大娘的这个弟子佛儿,亦知自己就是利用佛儿的“急病”才得以登台。照她想,因佛儿错失了在百花宴上打响名声的机会,出道后生意寥落,猫儿姑才会把她带在身边陪宴唐席,以求唐三爷的援手。而猫儿姑和自己“有话说”,大半也和佛儿有关。

接下来明泉就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猫儿姑絮叨着送了唐席几步,便马上折返,挽住了明泉切切谈说;先从她“母亲”商大娘谈起,又谈到大娘曾怎样盛赞自己的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末了就提到希望明泉指教她的“小师妹”两下。

“那天你亲师姐一亮相,我就说你还差得远呢,是不是?赶紧趁着人家在,哪怕点拨你一句话,也强过你自个儿傻练上十年八年!啧,还不快着点儿?”

佛儿被猫儿姑呵着,气呼呼上前来。她原本是信心十足要在百花宴上一飞冲天,怎料就连她瞧不上眼的万漪都红了,她却还默默无闻。猫儿姑也犯急,今夜就是想请唐席出面捧捧她这个爱徒,可佛儿虽竭力讨好,却也隐约觉出唐三爷并无多大兴趣成为自己的捧家,失落之余,又勾起了满腔愤懑,再听猫儿姑似这般一褒一贬,更被激起了胜负心来,当即抱过一礼,摆开了剑阵。

她本已在晚宴上为唐席舞过,额上还挹着些汗水的残痕,再于暑夜里激舞一阵,收势时已脂粉尽融,吁喘微微。

明泉的心思却早就被刺杀尉迟度一事勾走了,只盼独处,好理一理头绪,因此草草地赞两句,随口点评道:“就是手腕这里,喏,这样,抖一下会更漂亮。”

佛儿稍一愣,将剑柄翻过,“这样吗?”

“这样。”明泉接过剑来,震了一下腕部,快挽了一个花。

“师姐,能麻烦再做一次吗?灯太暗了,我没瞧清。”

明泉又做了一次。

“多谢师姐。”徐徐地,佛儿把目光从明泉的手部挪向她面部,宛如将军把军队从一座城驱赶至下一座城。

明泉非常不喜欢佛儿的审视,她避开了眼神接触,退后一步。

待回到住处后,她熄了灯、开了窗,在暗中等待着。近四更时分,才听得咝一响,犹如一滴油落入锅中。明泉忙探头看去,便见一个身穿夜行衣的汉子由敞开的窗间跃入。

那汉子一点儿闲话也没有,只把明日刺杀尉迟度的详细安排向她一五一十地讲解明白,又连问了两次她还有问题没有。明泉低声答说:“您和三爷说,我全明白,没有问题。”

“好,我走了,你这就嚷吧。”汉子又跳窗而出,很快就不见了影踪。

明泉默等片刻,就大声尖叫了起来:“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她一边喊,一边四处乱撞乱扑,待护卫们破门而入时,只见到一个衣衫散乱、惊惶无助的小女人。

刺客肯定是没抓着,但明泉言之凿凿道,她和刺客交手时发现了一条重大线索,不过刺客既然能来去自如,她怀疑这人在镇抚司有内应,因此绝不愿交代细情,一口咬定要向九千岁本人报告。

尉迟度遇刺的次数太多了,包括替身尉迟律遇刺,他也会记在自己的账上。近一段,尉迟度对刺杀的深恶痛绝已到达顶点,他甚至下令没收民间的所有武器,凡有人倒卖刀剑,一律判刑。所以,但只他听说明泉看穿了刺客的来路,必然会召见;何况已成了明泉同谋的尉迟律、那埋伏极深的重臣,还有急于洗清嫌疑的镇抚司,各方均会促成这一次召见。

而既然明泉已救过“尉迟度”一次,尉迟度将会对她卸下防备,同意她“单独密禀”的要求。届时,明泉只要在做好隐秘标记的那一块地砖上跪下,尉迟律自会负责引开尉迟度的注意,以便她借机摸出提前藏好在地毯下的匕首。

积郁在心的所有对于命运的质问,她都将用刀子,好好和尉迟度说清楚。

要不要对九千岁说?

佛儿纠结了许久,才痛下决心。对于成功的饥渴战胜了她对风险的畏怯,她深知“时机”的可贵,她决定不顾一切从最微小的罅隙中扑向它。

佛儿尽心装扮了一番,由木匣中取出珍藏的钻镯——白凤留给她的那一只,揣入怀里,就叫门上给她备轿。

两个轿夫都不敢把轿子停在那府门前,最后一段路,佛儿是步行的。夜幕晦暗,但门楣上的“尉迟”二字依旧在硕大的明灯之下熠熠生辉——那是权力的光芒,令人目眩心醉。

马上有人前来盘问她,“欸,你!干什么的?”

佛儿亮出了她的镯子,和她备好的一席话。

她在门厅里等了约有两刻钟,就进来一个白面太监,说九千岁要接见她。

尉迟度高坐于上,他身后矗立着一座仙鹿冰雕,另有四人为他打扇,但他肌肤上依然泛起一层汗渍的反光。如此深夜,他竟朝服未却,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一场彻夜会谈里抽身的样子,冷淡又疲惫。那只镯子被他拿捏在指尖,似一带被锁起的火焰。

佛儿向他直跪下来,自报了家门,就切入正题道:“九千岁是否记得,百花宴上为您除去刺客的舞娘明泉?——那个女人不是明泉。”

“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唤起了佛儿的回忆——当他在她眼前命人把玉怜抛下楼时,使用的就是这仿佛被人在喉头揍了一拳似的嗓音。他肯定不会记得三年前白凤身后的那一个小丫鬟,佛儿却再也没能忘记他。之后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为了一个目标:当有一天掌权者把目光投向她时,她能够一把攫住他。

有没有鸳鸯剑无所谓,舞台在哪里都一样,反正佛儿凭借的只是自己的双眼而已。

她蕴足了功力,举眸睐向尉迟度。

尉迟度先望见一张艳绝、利绝的脸,最吸引他的是这张脸上的一对眼睛——换作其他男人,立刻就会被这眼里的魅惑所炫,但尉迟度被削为只剩半个男人的那一部分却令他看到了更多。也许等这女孩再长大一些,他想,她就能完美地伪饰住那里头所有的愤恨、悲恸和恐惧。

他们的眼神相触了一刻,似两条蛇互相吐了吐芯子。

佛儿臣服地垂下了目光,条理清楚道:“禀告九千岁,事情是这样的。说起来,明泉算是民女的师姐,她的母亲一直教习民女舞剑。学艺时,偶有闲谈,民女的师父曾提过,她女儿初学翻剑花时,手腕总这么抖一下——”佛儿示范了一下,动作闲适而舒展,“这是硬舞的姿态,而师父偏爱软舞,并不喜欢,为此,她说她拿烟袋打过明泉师姐不少次,还不小心在她手背留下了一道疤。就在前半夜,明泉师姐指点民女时做了个小动作,却恰是那未经纠正的俏头,且她手背上也没有疤。民女心下生了疑,就又从头回想了一遍,似乎明泉师姐在百花宴上的表演也是偏硬舞一路,尽管她着意掩饰,但许多细处还是有迹可循,委实不像是我师父手里头调教出的人。此外,师父也说过,她女儿的容貌不尽如人意,但这位明泉姑娘的脸子很不差。反正从里到外,她都不像是她自称的那个人。”

“难道你师父不认得她自个儿的女儿吗?”

“就是这里蹊跷。民女的师父在一夜间因病暴毙,我这个当徒儿的也在百花宴当天突发怪病,没法上台,才会由赴京奔丧的‘师姐’做替补。但那支在百花宴上的献舞,怎么看都像是有备而来——冲着千岁爷您来的。民女猜不透这其中蕴着什么狡计,但九千岁目光如炬,一定看得穿。”

尉迟度沉默了,沉默的时间并不长,不过佛儿却感觉足有千年之久。她并不是白白跟猫儿姑学了一场,她早已清楚自己的技巧所在从不是满足男人们贪得无厌的需索——那是最下等的妓女干的事儿,她们这一班姑娘面对的是一群因疲惫、因紧张、因焦虑,或者因过度满足而早就变得迟钝不堪的男人,她们必须使尽浑身解数去唤起他们越来越难以唤起的欲望。然而佛儿失望地观察到,尽管她已在眼眸里凝聚了所有的能量,尉迟度却根本不为所动,他看她的方式里没有丁点儿欲求,只有探究和钻研;仿似一个孩子对着一只新奇闪亮的小昆虫。

佛儿慌张了起来,她叩个头道:“倘若是民女太过冒失愚钝,拿这些鸡毛蒜皮烦扰到了千岁爷,还望您念在民女一片赤诚之心,从轻治罪。”

又一阵沉默后,他忽地开口说:“你很好,又忠心,又细心。你想要些什么赏赐?”

蚀骨的凉汗乍然间涌出,佛儿心头一松,她已不再有富余的力量去维持媚态,那种冷漠又尖锐的气质就重新在她周身弥散开来。

“千岁爷真要赏我,那我不要别的,只要一所屋子。”

“哪里的屋子?”

“怀雅堂,从前凤姑娘那间屋,现被另一个姑娘占着,她不配。”

“另一个姑娘”说的不是别人,正是万漪。万漪也是因柳梦斋和尉迟度的双双打赏才一炮走红,得以搬入整座怀雅堂最好的房间。虽然佛儿无从得知打赏万漪的那一位“九千岁”并非本尊,但她也聪慧地略去此节不提。

尉迟度将两眼收紧成一道细缝,“你想要的,不止这一间屋子吧?”

“眼下我能要得起的只有这个。将来,再说将来的。”

“你这么个小姑娘有什么大不了的野心,非找上咱家不可?”

“我的野心,只有千岁爷您这样的男人方能满足。不过,最终向您开口前,我定会拼尽全力,让您认为我值得。”

尉迟度被拨动了;他一向欣赏这种人,他们从不祈求命运,他们只和命运做交易。从佛儿出现在他面前起,第一次,他赏给她一抹笑意,“你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佛儿,”佛儿再度磕了一个头,面颊变得潮红发亮,“回千岁爷的话,我叫白佛儿。”

最后,在她离去前,他唤住她,“等等。”

佛儿见尉迟度轻轻地举起那只手镯,“这个,你哪儿来的?”

“凤姑娘赠我的。”

“那你就替她收好吧。”

尉迟度把镯子还给那少女,摆动指尖使其退下。然而许久后,钻光留下的虚幻光点却依旧浮游不散,烧灼着他的双目。

有时,他的深夜也是这样被“她”冰冷而闪耀的游魂嵌满。有时,他是那么地思念“她”。

“启禀九千岁!”

尉迟度自遐思中举目,他望见自己的近卫首领。他对那年轻人点点头,“何事?”

对方三言两句,便将明泉适才在会馆中险些被暗杀,以及她请求单独入觐之事一一禀明。

“天一亮,就宣她觐见。”尉迟度揉了揉眼角,发下指令。

翌日拂晓,明泉来到了尉迟府。通过贴身检查后,她被领入内厅。明泉拿双目飞快地搜索着地毯前的一溜儿地砖,本来她被告知,某一块砖上将留有一道水印,她只消跪上去就好——但明泉什么也没看到。她也不晓得是埋伏的内线忘记了做标识,或是水洒得太早,在她进门前已然干去。不过没关系,纵然找不到备好的武器,她发间还有一支足够抵用的发簪。明泉跪下来,恐惧令她的心怦怦跳,但兴奋已开始在她的指端蠕行。

“九千岁驾到!”

马上,从内室传来靴声,一道影子闪过,人在雕椅上落座。明泉叩头行礼,“千岁爷,贱妾有机要密禀,但恐人多口杂——”而后她仰首,拿涂画得完美无缺的脸蛋仰望他。

一望下,明泉就愣住,一切都和说好的不一样。出现在座上的并不是尉迟度本人,依然是尉迟律——明泉从他的眼神中认出了他,他拿眼神紧扣她,微眨了一下眼皮,摆了一下头。

“那你们就退下吧,咳咳、咳,让她单独说。”

那三声咳嗽——两声长、一声短,代表着情况有变、行动取消。

那一瞬,明泉简直要崩溃。她无法接受,如此之多的牺牲才把她送到这一步,眼见只剩下最后一步,居然要狼狈地放弃?!她几乎欲拔出发簪冲入内室,找到哪儿就杀到哪儿,“尉迟度!你这阉狗藏到哪儿了?滚出来受死!”

但她当然没有这样做。唐席曾将她闭关训练过一年之久,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明泉不知哪里出了纰漏,但她知道,她必须启动备用计划。于是,她把编造好的那一套谎话娓娓道来——种种迹象都透露出昨夜的刺客就是留门的门徒,是柳老爷子的手下;伪装的“尉迟度”则煞有介事地聆听着。

她和他心知肚明,里外有许多耳目在监听着他们,因此他们都把各自的语气拿捏得恰如其分。如果说有什么还是出卖了他们,那就是他们共同的眼神:疲劳、木然,还没来得及战斗,就完全被耗尽。

明泉告退,走到厅门时,她就被捕了。

拷打并不算太残酷——假如明泉在适才接见的过程中稍有异动,她面临的酷刑还会再恐怖一万倍。尽管如此,她也到炼狱里走了几遭。不过明泉始终一口咬定,她之所以冒充商大娘的女儿,是因为唐席唐三爷早就勘破了柳承宗欲行刺九千岁的阴谋,但苦于抓不到证据,另一方面也是要借机打掉柳家的势力,才会知而不报,而只提前安排了她以救护九千岁。

“就是这样,我全都招了。”

昏昏沉沉时,她仿佛又回到受训的小屋中,当唐三爷叫她反复记熟这一段说辞,以及各项琐碎细节时,她曾不耐烦地反问他:“我不是明泉吗?这就是我的伪装身份,干什么又要一层伪装?”

“若有人扒开了你的第一层伪装,这第二层伪装便能救你一命——救我们许多人的命。”

“怎么会?三爷你事事设计严密,不可能有人看破我的伪装。”

三爷摇摇头,“总是会泄露的。总有人力思虑不到之处,不知哪双眼、哪张嘴、哪一个要命的错漏,就会把咱们的心血全毁于一旦。惴惴小心绝不会错,你听我的。再练一遍,来吧。‘你真实的身份是什么?’”

“‘我是唐三爷收养的孤女,他得知留门中有人要行刺九千岁,所以命我暗中保护……’”

他逼她不停地记忆、不停地练习,从笼统的叙述到每一件小事,包括对话的措辞,包括衣裳和天气……一遍又一遍,然后在刑具的包围中再来一遍,以教会她如何应对审讯。而正是这些谨慎的付出保证了她在皮鞭和钳子之下也不会出错。

明泉根据事先设计好的那些防线,一道挨一道地往后退,从一个谎言退向下一个谎言,故事嵌套着故事,但那些人却以为是他们弄得她一步步彻底垮掉了,这才满意地结束了审讯。他们走后,地牢里的暗夜就向她压下来。明泉慢慢被按入到梦境底部,有那么几回,她的梦会被啃咬她脚趾的老鼠打断,先开始她还踢开它们,后来她睡得太甜,它们已打扰不了她了。

终其一生,她都是一个执剑起舞的女人,当她舞动时,曾美得大杀四方。

明泉死于鼠疫。镇抚司将消息上报时,有一丝忐忑。因为九千岁虽责令严审,但并未说要取人犯的性命。不过尉迟度在得知明泉的死讯后也未再追究,按照他想来,不妨把这舞娘的死当成是警告,送给那个唐席。

无论你这头“糖蒜”如何精通这一套——靠着诽谤和圈套击倒对手,再踩着其尸体往上爬——都休想拿这一套来操纵咱家。是咱家,操纵你和你的生死。在你和柳承宗之间,在你们那肮脏的万海会和留门之间,迟早要有一边,阖门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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