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兮看出妇人都饿脱相了，从布兜中掏出一块馒头来，她立马两眼放光，直接抢了过来，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待恢复些力气后，她也从疯癫状态中，渐渐安静下来，痛苦的回忆起恐怖如炼狱般的夜晚。

“我家是做生意的，那天雨下得很大，街上没有行人，便早早关了门，但……血！全都是血！丧心病狂的撕咬着！”

顾长兮从断断续续的话中，一点点揭开那夜过往。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群人，见人就扑倒咬啃，就算躲回家里，将门锁起来，他们也能不怕痛，硬生生用身体撞开，破门而入。

起先以为是疯子，可疯子越来越多……

妇人哭嚎着将所见到的讲完。

“来人，将她带回府衙。”

顾长兮吩咐道。

沉暮夜正站在城楼上，俯瞰整个淮中地形，和幕僚官员们商议防守事宜。

她心事重重的拾级而上，找到他，说，“我发现，这些操控成傀儡的人从来没有攻击过官府，幕后之人还是有些忌惮的。”

“不如，我们将城中存活百姓，安置进府衙，护她们周全。”

顾长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知府苦着脸打断。

“我为父母官，自然也考虑过，可是……那些疯人盘踞在粮仓，眼见府衙粮食就要见底，我们养不起这么多张嘴啊！”

曾经天下粮食最丰余的地方，如今竟也捉襟见肘起来，与淮中紧邻的城镇，米面价格直线飙升，都已经乱套了！

“粮食一没，暴乱四起，好人也得自相残杀！”

知府连连叹气，急得直跺脚。

“我已个人名义，收购粮食，让陈将军连夜运输。”

沉暮夜沉声道。

大抵能得到缓和，撑上一阵。

“就如兮儿所说，将百姓们转移。”

知府见晖王殿下都这样吩咐，只好指挥人去办。

天边云起，日头顷刻西沉，暮色合合沉黄昏。

府衙内

沉暮夜正与鹰骑们研究铁胄盔甲，用坚硬玄铁做料，将全身保护起来，防止被咬伤。

顾长兮把玩着茶盏，心事重重。

只有她知道，牵机毒会变异的，现在通过咬伤唾液传播，很快承载的母体会分裂出更浓的毒。

介时，空气中充斥着毒气，百年内寸草不生。

顾长兮闭目，像是下定了决心，起身打算离开。

却被沉暮夜叫住，“外面要天黑了，你去哪？”

她回眸，故作轻松一笑，“我去看看他们机关设计布置的怎样。”

“嗯，不要乱跑。”

沉暮夜嘱咐着。

回了房间，顾长兮留下书信，压在枕头底下。

找了处无人的地方，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翻过墙头，按着曾在城楼上看到的大概方向，往粮仓方向走去。

古道盘桓，狼嚎声充斥耳边，越靠近，浓郁雾气肆意蔓延，空气沉闷的透不过丝气来。

粮仓的大门，徐徐出现在视野里。

空地上，成百上千的男人们就像是被钉在原地，垂头僵立着，双眼无神空洞，四肢僵硬，脖子诡异的齐齐歪向一边。

顾长兮脑海里，瞬间涌现出恐怖的两个字：僵尸！

果然，没有让她等太久，冰冷剑刃直冲面门飞来，她迅速向后退去，抽剑挡住来人的进攻，两人缠斗在一起。

顾长兮得到空隙，银针从指飞出，正中黑衣人麻穴，他不可置信的摔在地上。

声线中淬满了寒冰，“告诉你们主子，天外谷谷主要见他！”

黑衣人狼狈从地上爬起来。

耳边传来好几声讥笑。

“不会吧，你竟然打不过一个女人？”

十几名黑衣人从虚空中现身，齐齐将顾长兮围了起来，看到她眼中闪过惊艳，还不忘还调戏两句。

“长得倒是挺有姿色么，啧啧。”

可惜，是个刺儿玫瑰。

“泽玉呢？你出来！”

顾长兮狠心划破纤细皓腕，催动着内力，血液喷涌而出。

牵机毒，不止是泽玉会操控。

“师妹，天外谷一别，别来无恙。”

熟悉身影缓缓走出，黑袍男人取下披风，露出温雅的笑容。

他说，“师妹的轻功大有长进啊，我的暗影们，居然都察觉不到你来淮中了。”

不顾她挣扎，强行摁住，用帕子悉心包好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

“师兄知你的血能解歹毒，可就算你抽干体内所有血，也化解不了，别折腾自己了。”

顾长兮没有想到，短短几月，竟是物逝人非。

她哑然失笑，“我用人皮面具，换了层皮来的，而师兄可比我厉害多了，不需要易容，也能换皮。”

“不要试图阻止，我不想和你站在对立面。”

泽玉攥着她的伤口，似压迫，又似威胁。

“我也从来没有想和师兄仇恨相对。”

他亲手毁了，她对他的最后一丝信任。

泽玉温润开口，言语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祈求。

“那就留下来，和师兄一起，建立属于我们的王国，如何？”

顾长兮面色不变，慢慢贴近他，附耳勾唇一笑，“师兄知道我来是做什么的？”

他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杀你！”她眸色倏地变冷，“可是我现在觉得，亲手杀了你，简直脏了我的手！”

顾长兮拼尽全力，往泽玉胸膛拍了一掌。

趁机腾空，扯掉碍事的帕子。

越往人堆里去，血液就像感知到脏物，更疯狂的涌动出来。

泽玉猛吐一口鲜血，捂着发痛胸口，气急败坏的喊道：“抓住她！”

暗影们都没料到，上一秒似乎还是情意绵绵的两人，下一秒那个女人就变脸，打伤了主子。

顾长兮落于空地正中间。

眯眼看去，一根布满毒钉的铁柱上，捆着一个面容恐怖、浑身青筋暴起的女人，红色指甲长长垂落于地，獠牙呲到胸前。

泽玉和暗影们紧追而来。

被血色染红的身影，丝毫不惧，从容立于前。

微腥的风吹动着乱发，她说，“这个女人就是你们奉养的牵机毒的母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