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晗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或者说她有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好似在一片黑暗之中……浑浑噩噩间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忽的感受到光线。

睁开眼睛，最先入眼的就是郁郁葱葱的茂密枝叶。

楚凌晗抬起手遮住从林叶间落下的光芒，因为太久身处黑暗中，这样的光芒都让她感觉到一阵的刺眼。

恍恍惚惚好一会儿，她都没从眼前的景象中回过神来。

“我不是死了么……”楚凌晗喃喃自语，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咋咋呼呼声给打断了。

“嗷嗷啊嗷嗷，宿主您可算是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离本系统而去了。”

这个声音可真熟悉，是系统。

楚凌晗茫然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血祭之后她竟然还活着么，下意识感受了空荡荡丝毫灵力也无的经脉。即便不相信，这也是真的，她真的还活着。

身体虚弱无力的她，转动了一下眼睛，顺着声音来源出看去。

一只长着翅膀不过成□□头大小的橘色奶猫，举着有它两倍大的叶片跌跌撞撞的飞过来。

楚凌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那叶片朝着自己脸上落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叶片里盛着的水。

原本劫后余生的欣喜被这一捧水全然浇熄，楚凌晗咬牙切齿的发出一声怒吼：“系统——”

橘猫的翅膀抖了抖，讪笑着让自己落在她的肚子上，“宿、宿主我不是故意的，你看我现在那么小，拿不稳是很正常的对不对。”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说，“为什么我还活着，我明明感觉到自己那时候已经……还有你为什么突然实体化。”

一听到她说这个，原本还因为泼了她一脸水害怕的橘猫顿时就抖了起来，得意洋洋的说：“当然是本系统救了你。”

“要不是本系统，宿主你就真的死定了。”

“不过作为一个有良好职业操守的系统，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宿主死亡呢。”橘猫说到这里，伸出爪子碰了碰她的脸，一张猫脸皱起来，语气却是非常正经和严肃。

“那是‘楚凌寒’的命运，不是宿主你的。”

楚凌晗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哈哈哈听本系统那么说，是不是特别感动。”橘猫嘚瑟的倒下去抱着肚子笑个不停，“不用谢我，以后记得对我好一点就是了，比如说收集能量……啊，宿主你抓我干什么。”

不知道何时，楚凌晗已经能够动了，她一只手就拎住了橘猫的后颈。

一脸懵逼的橘猫抖了一下，磕磕绊绊的说：“宿主，你现在这样有点可怕。”

宿主为什么醒了以后恢复那么快，后悔自己离宿主那么近的系统企图讨好她：“宿主，你别那么笑，我有点害怕。”

楚凌晗冷笑了数声，强撑着力气坐起身，盯着系统。

“你什么都知道，但是一直都瞒着我。”

眼睁睁看着她去‘死’，楚凌晗一想到这点就气的牙痒痒，她那个时候心里愧疚自责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感情在系统看来，可能就是庸人自扰。

“系统，你的胆子很肥啊。”

系统瘪了瘪嘴，小心解释道：“那个时候真的不能说，天道一心想要宿主按照祂的想法走完一生，我要是说了，天道就会有防备的。”

楚凌晗若有所思，说：“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对于自己死了又活了，她心里的疑惑有很多。

楚凌晗按捺着心中的其他想法，就现在这吸取灵气的情况，她至少需要三个时辰才能够恢复一成左右的修为。

周围环境的灵气实在是太稀薄了。

她松开拎着系统的手，按照最后一个任务，系统本来应该已经离开。可现在却在自己面前，还是罕见的实体化，自己能够活过来，必定和系统说的一样，它出了很大力。

“好的，宿主。”系统舔了舔爪子。

“这件事情如果要说的话，可以追溯到宿主您刚来到这个世界。往近了说，就是宿主您刚接到那个天道任务的时候。”

这是一片安静的密林，除了花鸟虫鸣外只有楚凌晗和系统，她不需要担心她们的对话被别人听到。

“宿主应该还记得当初我带着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所占据的是属于墟海太子‘楚凌寒’的身体，相应的宿主您也就继承了他的命运。”

“对于天道而言，‘楚凌寒’是对魔族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棋子，甚至关系到这天地是否能够再维持一个元会的稳定。”

“所以在本系统和天道交涉之后，天道承认宿主其身份，宿主需要付出的则是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同时系统的任务会和天道有交易，为了赚取离开山海混元界的能量。”

“于是，宿主成为了‘楚凌寒’，但这并不是一个完全的好消息。”

楚凌晗听到这里，有些明了：“所以那个任务要我一死以救世，因为那原本就该是‘楚凌寒’的结局，是不是。”

系统点头，身后尾巴一扫一扫的，“宿主你说的没错，这一饮一啄早就在最初埋下了结局的伏笔。”

“那既然‘我’该死，你又是怎么救的我。”

“‘楚凌寒’已经死了，但宿主你不是他，你是‘楚凌晗’。”系统摇了摇头，然后盯着她说：“宿主你没发现自己和过去有什么不一样么。”

“现在宿主你可以做自己了，高兴不？”

楚凌晗一愣，下意识低头查看了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同。

系统不停，又说：“其实系统能够出手救宿主，和宿主最后的决定也是分不开的。”

“如果不是宿主决定走完‘楚凌寒’的人生，系统就算有那十万单位的能量也没有办法重新构建宿主的身体，然后将神魂和肉体结合在一起，复活宿主。”

“只是没想到，复活宿主是一件那么烧能量的事。整整用了三百年，才把宿主您唤醒过来……最后只剩下维持实体化的几百点能量。”

“宿主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本系统就真的要陪你一起死了。”

系统絮絮叨叨的说：“宿主死亡的时候，本系统离开了你的识海，现在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

“啊，宿主你抓我干什么。”

楚凌晗盯着它，“你说什么？三百年？”

系统都变成豆豆眼了，愣愣点头说道；“对啊，三百年了。”

“三百年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让她嚯的站起身，一时间头有些晕眩。

“宿主您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千万千万不要情绪过于激动。”

楚凌晗一手捏着猫，一手扶着自己额头，待晕眩散去一些后她舒出一口气，“怎么过去了那么久……三百年，我以为……”

“闻卿呢？顾漪呢？玄阳剑派呢？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系统用爪子拨了拨下巴，“不知道。”

“为了给宿主你修复身体，本系统都不敢离开宿主你太远。这片原始森林太茂密了，顺便一说，为了宿主你，本系统可是和天道闹掰了，现在本系统和宿主你都上了天道黑名单。”

“要不是宿主你身具‘你爹’的救世功德，天道估计早就搞点不顺心的，例如一道雷劈死宿主之类的。”

“……我爹？”

系统捂住嘴，眨了眨眼睛，“什么爹啊？宿主你想爹了。”

“说清楚！”

“宿主你轻一点，虽然是幻化出来的实体，可被捏扁了也是要耗费能量点捏回来的。”

“我们已经很穷了~~~~~”

楚凌晗阴测测的说：“系统，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说清楚。”

“额……啊！别捏了，别捏了，说说说说呜呜呜本系统什么都说出来还不行么。”系统发现自家的宿主死过一次以后，好像变得暴力了不少。

在系统委委屈屈哆哆嗦嗦间，楚凌晗将自己‘死后’的事情了解了一个大概。

*

楚凌晗的最后一个任务完成后，天道一次性付清了尾款。本来以为系统会拍拍屁股滚蛋，万万没想到的是系统用自己的能量点护住了她的神魂。

后来还给她重新塑造了身体保留所有一切，为此又花了几万的能量点，然后是和天道谈条件给她搞个新身份。

——系统可以离开山海混元界，但是楚凌晗不能，系统这也算是为她操碎了心。

如果楚凌晗已经死的渣都不剩，那么天道是可以拒绝的。但偏偏被系统保留了神魂，那么天道就不能假装自己看不见，在经过一番有来有往的扯皮之后。

天道和系统达成了交易，楚凌寒这个身份在天道那边一笔勾销。

而楚凌晗则上了新户口，被挂在楚凌寒的血脉关系下面（这也是为了解释系统给她保留下太虚古龙血脉的原因。），天道答应的那么痛快，估计也有想快点找一条回来替补的缘故。

所以楚凌晗现在名义上是楚凌寒的女儿，也是她是她自己的爹……在听到这里的时候，要不是还记着系统的救命之恩，她能直接捏爆系统的脑壳。

这样一来的好处是她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毕竟她现在是一个新的独立个体，并不在占用着谁的身份。

同时也因为在救世的功德，天道虽然不待见她。但作为天道是不会故意给她穿小鞋的，该有的福利都补上，毕竟对天道而言，她拯救了山海混元界，是烈士的同时也是烈士他女儿。

要说楚凌晗现在还不错，系统就倒霉了。系统本来就因为是外来的而不受天道待见，弄出这种不在天道预计内的事情后，可以说非常想把它扫地出门。

为此，天道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至于外面后来还发生了什么，系统就表示自己不知道了。它为了复活她，一直都没离开过这个树林，加上天道那边根本不理它，也就无从得知外界的消息。

系统的推演之术也被限制了许多，它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和她在五域中的哪一域。

楚凌晗听完这些话之后，久久的沉默了，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宿主，你现在可以做回女孩了，你不高兴吗？”系统好奇的问她。

楚凌晗面无表情：“说实话没什么感觉。”

身份更新之后，那个‘混淆’的术法就被系统撤出了。现在没有天道帮忙遮掩，系统的能量又不够，楚凌寒也已经死了，那个术法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可她看自己却并没有变，那混淆的法术是对除她和系统、天道外的其他人。

楚凌晗从始至终所见的自己，都是一样的。

“现在这个身份……系统，你说我回去以后，闻卿对我会是个什么态度。”她神情复杂，只要想到可能发生的事，就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

现在这个身份可以天道盖章的，也就是说如果有擅长天数推演卜算的人算自己的身份，算出来的就是【昔日凌墟君、墟海龙族帝君楚凌寒之女】这样的身份。

她有家有室，突然外面冒出一个‘私生女’，还是那么尴尬的身份。

——怎么回去见闻卿。

系统额了好一会儿：“宿主你可以和凤主坦白嘛，相信凤主一定会理解的……”

“坦白，然后呢？我娶我‘爹’的夫人？私生女娶父亲的妻子？”她嘴角抽搐了两下，说着心中只觉得这是一笔算不清的烂账。

系统不是真的机器脑袋，想到这种可能，它浑身上下的毛都炸开了。想的脑袋都痛了以后，它用爪子捂住脸，“宿主，我对不起你啊——”

楚凌晗叹了口气，也不能真去责怪系统，她知道眼下的情况已经非常好了。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周围的灵气实在是太过稀薄，楚凌晗的修为也太强，哪怕是布下聚灵阵也不过多吸取一点点灵力。

如果有修士在附近，就会发现周围百里的灵气全部都被汇聚到了这里。最后被楚凌晗吸纳入经脉之中，化作一滴滴精纯的灵力最后落入紫府中滋养这一颗银白色的龙珠。

作为她的本命灵剑，无妄剑仍旧伴随在她身边，光华内敛完全看不出一点仙品法宝的模样。

楚凌晗御剑离开这片林子，灵气稀薄导致她连御剑都只能够消耗自己的灵力，她寻了一个方向就开始全速前进。一直等到看见城池之后，才停下来。

她在城外无人之处落下来，然后往前走。

楚凌晗的肩膀上蹲着一只收敛起翅膀的橘色奶猫，一路行来的行人看到她的模样皆是痴迷惊叹目不转睛。

这具身体就是原先样貌的复刻版，只是外表变成了女子的模样。而女子的模样比男子外貌更招人注意，甚至也更容易惹麻烦。

她不是没注意到，但见那些人只是在远处观望也就当自己没看见。

曾经就有人评价过她的外貌，如果是女子就是红颜祸水，不知道多少人会为了她争破头。现在好了，真恢复了样貌比原先身为凌墟君的时候更让她不耐。

楚凌晗低声和肩膀上的系统说：“有没有注意到，这里来来往往的似乎都是凡人。”

一路上，她竟然连一个修士都没见到。

顺着人流排队进城，却无人敢近她身三步之内。楚凌晗不要钱的放着冷气，加上她气质非凡，倒也没有不长眼的上来找麻烦。

系统点了点小脑袋。

城门口站着士兵，对她说：“入城费，一人十文钱。”

楚凌晗摸了摸手上的储物戒，感谢系统在重塑她的时候，连她身上的东西一并重塑了回来。

“这个可以么。”她从金块上捏碎一小块，放到守城的士兵面前，“但是我有几个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我。”

那士兵的目光一直盯着她手上的金子，连连点头，“您有什么想问的，只要我知道一定都告诉您。”

楚凌晗走到一边去，单独问了那士兵几个问题。

“这里是哪里。”

“奉天王朝管辖下的洛城。”

奉天王朝，楚凌晗思索一阵，发觉自己对整个朝代什么印象。凡人建立的王朝遍布五域，她又不常在凡人中走动，不了解也不稀奇。

她道：“我问的是这里属于哪一域。”

士兵有点茫然，像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东南西北中五域，此地属于哪一域管辖，负责保护此城的修士属何门何派。”

这个答案着实令人意想不到。

楚凌晗扔下那一角碎金子，不再询问，而是直接进城。

系统：【宿主，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对于事态脱离掌握，楚凌晗心中有些焦急，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楚凌晗先去买了一顶纱帽，遮住自己这被人盯着看的脸，然后去了这洛城里最大的酒楼。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城池居然没有一点和道法相关的痕迹。就好像，这座城是一座完全属于凡人的城市一样。

酒楼之中消息灵通，楚凌晗不缺钱，直接叫了小二来问了一些话。

然而就发现这个世界的人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生活的地方是山海混元界，而是称其为九州。五域更是不知道，对于修士则是用了仙师代称，甚至直接称呼其为仙人。

正当楚凌晗一无所获之际，酒楼之中说书人却是给了她新的消息。

看着下面那讲着九州仙人传说的中年人，楚凌晗吩咐站在一边的小二，“去把下面的说书人叫上来，就说我想听他单独给我说一段。”

她说的同时，借着袖子的遮掩拿出一把捏碎的金子。

“说的好，赏钱少不了。”

“是是是，客官您稍等，小的这就去把老李交上来。”小二眉开眼笑的拿了打赏下去。

不多时，那说书人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说书的，你刚才说的剑仙故事很有趣。”楚凌晗道。

说书人见她气度不凡，态度恭敬，“多谢姑娘赏识。”

“你所说的九州之外还有三仙岛五仙域我很感兴趣，还有什么没说话的，你可以都说来让我听听。”

“说的好，桌上这些就都是你的。”

说书人看了看那一把金子，又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下说：“姑娘您难道也是想要寻仙？”

楚凌晗不可置否的道：“你只要说你知道的就够了，其他和你无关。”

“小人明白。”说书人点了点头，说了起来。

接着，楚凌晗和系统都蒙圈了。

在说书人的故事中，人族居于九州，仙人们居住在九天之上的仙域中。听说在九州之外还有其他大陆和大岛有人居住，但是没有多少人亲眼见过。

而在传说中想要寻仙缘，就必须要寻到海外的三座仙山，只有寻到仙山才能够看见仙人。

在说书人的故事中，楚凌晗注意到很多曾经熟悉的事情都没有被提起。例如说妖兽、魔族、修仙者等等……也或许是这城池太偏僻，眼前的说书人眼界太低。

她在听完说书人的故事后，将人打发走。

桌上一直被施法隐藏了身形的橘猫系统，开口说：“宿主，天道肯定在你死后做了什么，最有可能是将世界分割成了不同空间。”

“这也就说得通，为什么祂一定要楚凌寒死了。”

“这种分割空间的行为，就算是天道也得寻了一个合适的时机。”

楚凌寒颔首：“我也看出来了，现在修真界和凡人界应该是完全分开了……即便还会有修真者到凡人界，也不会大张旗鼓暴露身份，而是会说自己是神仙。”

修仙者的术法在凡人眼中，可不就是神仙。

三百年的岁月，以凡人那几十年就一坯黄土的寿命，足够他们忘记了。

更何况或许比较起来，这三百年远离修真者的时间比以前和修真者住在一起更安全。没有妖兽侵扰，没有修士斗法，不用担心遇上邪修朝不保夕。

“系统，我想应该去那所谓的海外仙岛看看。”

楚凌晗对分割空间完全不在意，那些都是天道层面上的事，和她一个连飞升上神界都修为不足的人而言，完全无关。她和天道之间的事，在‘楚凌寒’死后就已经一笔勾销了。

眼下最为惦念的是她的爱人和亲人，其他的都要往后靠。

“如果九州属于凡人界，那么五大仙域很有可能就是原来的五域。”楚凌晗分析道：“而三仙岛，是前往五域的阶梯。”

她原以为就算远在中域、北域也能很快见到闻卿，现在看来恐怕还需要耗上一段时间。

——三仙岛只会在每年的七月出现，现在距离七月只剩下半个月了。

接下去，楚凌晗必须要赶去留仙镇，然后从那里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