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大陆网

第一百零七章

上一章:第一百零六章 下一章:第一百零九章

要是被.浏.览.器.自.动.转.码.阅.读.了,会有.很.多.广.告和问.题,可退出.转.码.继续在本站阅读,www.douluoxy.com,最新网址一定要记住哦。

太后居住的这座宫殿, 从前叫慈宁宫。

后来不知是哪一代的太后不喜这名字,最终改做永寿宫。

这名字所蕴含的意义,倒是有些简单粗暴。

永寿宫内, 魏王落下的话,并没有引起太后的吃惊。

她早就知道此事。

她记挂的是,为何魏王会察觉此事?

“魏王是如何得知,皇帝和莫惊春怀有私情?”太后不疾不徐地说道,声音平静, 看起来像是不相信此事,“因为这些年来, 陛下都不愿意充实后宫?”

而莫惊春又恰恰是前朝,他最乐意接近的一人?

魏王:“这是原因之一。”他颔首,不好奇为何太后会不信。

他叹了口气, “本王原本也不信, 可本王看到了证据。”

太后好奇地说道:“什么证据?”

这份情绪是真的。

太后清楚正始帝在此事上的谨慎,宫内在他的多般手段下, 无人敢泄露此事。而宫外……只看莫惊春和陛下的距离和平日里莫惊春的谨慎,倒也猜得出来他们并无太大的交涉。如果不是从平常的诸多事情和偶尔帝王的表态, 其实也难以发觉陛下对莫惊春的宠幸。

正始帝看重莫惊春, 那是由着一个个意外,而逐步揭露出来的事实。

在正始帝这么克制的情况下, 那又是怎么发觉的?

魏王严肃地说道:“陛下在宫外置买了宅院,就在京城东面。而他和莫惊春经常私下在那里碰头, 而且, 那附近的宅院也逐步空置下来, 购买的人, 是一个叫常玉刚的人。他是陛下身旁近奴, 德百的兄弟。”

德百入宫前姓常。

常玉刚没有理由,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钱,在城东买下那么多宅院。而德百身为他的弟兄,虽然是陛下跟前的近侍,可是那成千上万的银两,他也拿不出来。

德百没有这么多钱,而他又是正始帝的侍从,那这些宅院为谁而买,那就可想而知。

那正始帝又为何要在城东买下那么多的宅院?

那里本来就因着地价昂贵,邻居又多是权贵之家,所以人烟稀少罕见。

太后缓缓说道:“你是怎么查到常玉刚身上去的?”

这么个人能买下城东的宅院,肯定是做了一定的掩饰,不然那些卖主也不可能卖给常玉刚这么个平平无奇的人。他的身份肯定是做了一定的伪装,又或者,常玉刚在面上,看着就像是这么一个人。

这样的伪装,是不可能轻易被人戳穿。

魏王的身份虽然高贵,可他要顺藤摸瓜查到这里,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正始帝身旁做事,出入隐秘乃是最为紧要。

从如今魏王发觉,是从常玉刚入手,而不是从撞见正始帝和莫惊春碰面来看,便知道,魏王会肯定此事,是先从发觉了常玉刚这个问题,再追着去查,这才捉住正始帝和莫惊春在城东见面的事情。

这种观察不可能一蹴而就……怨不得最近魏王一直没怎么入宫来,原来暗地里一直在查这件事。

只是魏王查探的动作,难道没引起皇帝的怀疑吗?

太后一瞬间闪过种种猜测,只是在面上并没有显露,而是继续听着魏王说话。

据他所说,近来,魏王妃想要重新购买两处宅院,便让管事找了中人在看,只是看了好几处都没有合适的,而看上的,又都有了买家。管事在跟魏王妃汇报的时候,魏王也在。可巧,听到管事在和魏王妃说话。

“……您看中的那几处,据中人说,早就已经有了买家,而且出手异常阔绰,都是当天买下的。所以您看……”

魏王妃蹙眉:“那么大个坊间,就都没了?”

管事欠身说道:“是的,和姬府靠近些的宅院都没有……”

“你说什么?”一直在听着老王妃管事,而没有插嘴的魏王突然抬起头,目露奇怪闪烁的神色,“你说,姬府?”

管事老老实实说道:“是的,老王妃看中的那几处宅院,都在姬府附近。但之前看的时候,和眼下已经隔了一段时日,听说已经给人买下了。”

魏王连连摆手,“不不,本王要问的是,那姬府的主人家是谁?”

他似乎对“姬”这个字词异常敏锐。

管事:“姬府的主家似乎很少在这里落脚,从中人和附近的人来看,其主家应当是把姬府当做一处闲暇的落脚处,只偶尔来往。”

魏王凝神思考了片刻,没有说什么。

等回到了书房后,魏王才重新叫来了自己的心腹,让人暗暗去查。

姬府?

太后听着魏王的讲述,倒是明了这引起魏王关注的缘由。

公冶这个姓氏,早些年是和姬有关的。

虽岁月长久,早就不做忌讳,但在魏王这等皇室中人,看到时会引起戒备,也不足为奇。

太后省略了询问魏王怎么查到的过程,因为这不符合她会有的反应,她只是紧蹙眉头,一张姣好柔美的脸上露出沉重的神色,好半晌后,她吐了口气,摇着头说道:“即便魏王顺藤摸瓜,查到姬府是陛下所有,他也偶尔会和莫惊春在此处碰面,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她看向魏王,舒展了眉心,宽厚地说道:“从前先帝在闲来无事的时候,也经常会去许首辅府上拜访,只是如今,皇帝将地方选择在了宫外一处地方罢了。魏王也知道,莫惊春曾是皇帝的老师,他这些年也颇为看重莫惊春,这倒是看不出哪里值得质疑的地方。”

太后的话有理有据,一时间,魏王说不出话来。

他拧着眉头,苍老的脸上透着不解,“太后这么说,倒也有些可能。可是陛下何必要将附近的宅院都购买下来呢?而且,陛下要和莫惊春见面,召他来宫中,或者去莫府不也是相同的事情?”

太后好笑地说道:“如今他们偶尔去东府,都险些闹出传闻来。这要是时常来宫,或者是去莫府,那岂不是有更多的谣传?”

至于购买房屋的事情,那就更好理解了,陛下想要清静隐蔽,这非常正常的。

魏王摸着后脑勺说道,“这要是去莫府,本王可不会有这样的怀疑。”他笑着摇了摇头。

那毕竟是莫府。

一想到莫飞河和莫广生这两个大将军,魏王也实在难以联想到这些。

太后没有在这个事情上纠结,转而说道:“不过魏王会有这样的看法,想必也不是一时的怀疑。难道是皇帝和莫惊春在坊间,已经惹来这样的谣传?”

在魏王看来,太后这个熟知正始帝的人并不认同这份“私情”的存在,那可信度便大打折扣。

但太后这么问起,魏王便也继续顺着说下去,“是有些,您也知道,陛下这一回打击朝臣议论的力度,虽然是为了稳住朝纲,可是想法和念头又怎可能因为陛下的禁止而不再开口呢?不过是不在明面上罢了。

“莫惊春这一次得到陛下的重视太过,而陛下醒来后的反应又太过激,所以会逐渐引起他们的怀疑。”

魏王毫无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在他看来,陛下此举确实有些不妥,虽是在面上阻止了事情的传播,可实际上底下的人却还是有些议论。

咳,这面上的说法,大多是需要顾忌颜面,所以会一再美化。

可是私底下的诋毁,那就未必会口下留德了。

魏王也是在派人查探的过程中,收集到了不少这样的传闻。

不过他既然派人在查莫惊春,自然也在查探的时候,听闻了不少关于莫惊春的事情。

不管是那时常爱去西街的老习惯也好,不管私底下在支撑善堂和女子学院的做法也罢,至少看得出来,莫惊春是个品性不坏的人。

魏王当然不可能凭借太后那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念头,但至少也是减少了几分怀疑。而太后则是表示,她会好生询问,让这件事有个结果。

等打发了魏王,太后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对身旁的女官说道:“秀林,你去长乐宫一趟,如果陛下有空的话,就请他过来。”

秀林欠身应下,迟疑地说道:“太后娘娘,魏王为何会如此记挂此事?”

魏王平时是不管事的。

他比曹国公和荣熙公主更加低调,也不像秦王那样还会广交朋友,是个真正深入简出的老者。

太后沉沉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魏王早些年,和先帝的关系不错,而且皇室的血脉……”她沉默了一瞬,勾唇笑了起来。

“他是觉得,只得一个大皇子,不够放心。”

虽然是有些多管闲事,却是出于好心。

秀林眼见触及到皇家的阴私,便不敢再听,连忙离去。

等到秀林离开后,太后的神色才逐渐阴沉下来,她看着窗外明媚的日光,那冰冷的感觉半点都没有入侵永寿宫,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干扰。太后沉默地注视着那雪白的树杈,良久,才掐了掐指腹,收敛了心神。

如果刚才太后顺着魏王的话说下去,那轻而易举就能毁掉莫惊春。

她知道莫惊春是怎样的人。

在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的情况下,为了不连累帝王的声名,他甚至有可能做出极端的事情。在陛下遇袭前,太后压根想不到,莫惊春那看起来沉默寡言,从不出挑的脾气,居然会悍然做到这个地步……他骨子里极其坚韧,藏着几不可觉的傲气和坚毅,如果是在两个月前的太后,她会这么做。

太后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雪白,看了许久。

眨眼间,就到了除夕前。

莫惊春隐约听说,太后的寿辰上,陛下甚至还夸赞了几位宗室,这其中,就有魏王。

这骤然闲暇下来的时间,并没有让莫惊春松活多少。

毕竟这往来的亲戚,还是要走一走的。

而且因着这小半年的变故,想要和莫家打交道的人也不在少数。阍室门房总是能接到一些拜帖,都是从前不怎么和莫家往来的人家。

莫惊春不怎么看,但有些还是不得不接纳。

就像是曹国公。

莫惊春没想到这位会亲自登门拜访,甚至还送来了歉礼。

他看着曹国公苍白的头发说不出话来。

他叹了口气。

他对曹刘自然有着恨意和不满,在正始帝险些死去的时候,若不是那恨意和愤怒支撑着莫惊春,他未必会露出刚强的一面。

但莫惊春不会牵连无辜的人。

曹国公和荣熙公主是当真没有参与此事,他们甚至是在曹刘被逮捕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曹刘偶尔的异样居然是来源于此。

这让莫惊春在看到曹国公的时候,有些五味杂陈。

在送走了曹国公后,莫惊春背着手看着这份歉礼单子,只觉得有些沉闷,“墨痕,进来。”外面听到动静的曹刘连忙进来,就看到莫惊春的手里拿着一份单子,对他说道。

“外面那些曹国公送来的礼物,悄悄处理了,换得的钱,一部分送给善堂,一部分就送去女子书院……嗯,我记得陈女郎在做募捐?虽然这是个有趣的名字,这些钱就充当一部分募捐的钱罢。”

墨痕来做这些事情会异常谨慎,至少不会让曹国公察觉到。

他欠身说道:“是。”

等到他要退出去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事,又回过头来说,“郎君,之前送去官府的那个贼子出来了。”

莫惊春颔首,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因为他已经在路上撞见那人。

等到墨痕离开后,莫惊春这才起身,打算去外院书房一趟。只是还未到,便在路上撞见了桃娘,只见她提着衣裙下摆,正脚步匆匆地转过来。虽然脚步有些轻快,但算不上小跑,跟在她身后的侍女埋头跟着,走路近乎无声。

莫惊春笑着说道:“这是要往哪儿去?”

桃娘看到莫惊春,眼前一亮,也笑着说,“我正要去找阿耶。”她停下来,从怀里抽出一封信,朝着莫惊春摆了摆。

“阿正邀我,明日出去顽,阿耶可好?”

大皇子约你明日出去?

莫惊春的笑容不变,在心里微蹙眉头。

从他们的年龄,和如今桃娘对大皇子的态度来说,这样的邀请算不上逾距,毕竟他们岁数还小,尤其大皇子才五六岁……但是这怎么看都有些奇怪,尤其是他们的身份和男女不同……

莫惊春没有立刻赞同,或者是反对。

“他有说去哪里吗?”

桃娘偏头想了想,“他约的地方是顼石坊,我记得那里有一片很特别的梅林。不过我看了下阿正说的,其实正好是焦氏的赏花宴他正好要出席,所以问我去不去。”

莫惊春:“那梅林,正是焦氏的宅院。”

桃娘颔首,兴匆匆地说道:“不然,我可不一定会去。”她还从来没有看过。

莫惊春笑了笑。

其实焦氏在这时候的赏花宴是有些奇怪的,毕竟这时间临近除夕,也就没几日的事情,基本上来往的人家很多,尤其是世家出身,将时间定在这前后,多少有些失礼,不太像焦氏会做的事情。

除非,是有什么必须的原因。

想到这里的时候,莫惊春就已经倾向于不让桃娘去。

尤其是大皇子也会出席。

不过他转念一想,桃娘已经大了,不再是跟之前一样年纪小,这样的事情她有着自己的判断。

他道:“若你要去,自当也去得,可是去了之后,若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要参与其中,不要有太多的好奇。”

桃娘奇怪地说道:“这是为何……阿耶是觉得,这赏花宴有点古怪?”

莫惊春叹息了一声,“这时间看起来就有些古怪。”

不过桃娘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去。

只是这一回,她带上了两个侍女。

而莫惊春为了安全着想,私下还让暗卫跟着。

莫惊春的猜想没有错。

等桃娘去过赏花宴回来,听说在宴席上出了事情,一名叫做康雨佳的女郎跌落冰湖,结果给冻死了。

莫惊春沉默了一瞬,康雨佳,康家……

莫惊春不觉得焦氏的人会动这样的手脚。

其他的世家不好说,但焦氏本家,至少还值得这样的信赖。

尤其是大皇子也出席的话,焦氏本家更不可能做下这样的事情。

焦遥不会派这么蠢的人入京。

但是除了此事之外,桃娘表现得有些焦躁。

她来来回回走动了片刻,露出奇怪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对莫惊春说道,“阿耶,阿正是不是有着特殊的身份?”

莫惊春按着书卷的动作一顿,扬眉说道:“桃娘听到了什么?”

桃娘小声嘀咕着说道:“阿正说是要出席这一次的宴会,可实际上我是在途中突然被焦氏的下人请过去的。而且他就在最靠近梅林的那处宅院,只有他一人在……这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她跟着徐素梅这么久,自然清楚这京城中复杂的人际关系,哪家的姊妹哪家的儿女,这些都是基本功。桃娘从来都没听过焦氏本家的人在京城中有过阿正这么个人,因为这不是女儿养在深闺无人知。

可一来是没有听过,二来,阿耶认识阿正,三来,阿正在焦氏里表露出来的奇怪地位,这么几点综合下来,阿正这个人的存在就值得怀疑。

他是真的存在吗?

桃娘的意思是,这个身份是真的吗?

莫惊春忍不住摸了摸桃娘的脑袋,笑着说道:“你到现在才想起要问此事,不觉得已经太迟了?”

他原本以为桃娘会很快发觉,所以不是故意隐瞒。只是没想到过去这么久,桃娘都没想过要问,甚至和大皇子当真如同友人来往了起来。

莫惊春不想打断这份特殊的情谊,便也暂且没说。

他们的情谊总是真的。

大皇子再是聪慧,总不可能在此事上隐瞒什么。

桃娘有些羞恼,红着小脸说道:“我感觉得到阿正的身份特殊,但是他对家里的事情很抗拒,也不喜欢自己的父亲。我是觉得如过问太多,反倒会伤及他的情感,这才一直忍着没问。”

她知道阿耶清楚阿正的出身,可既然他没有阻止自己和阿正往来,那也说明了阿正的身份没问题。

莫惊春缓缓说道:“如此说来,也是不错。桃娘,你能关切到阿正的隐秘情感,这很好。不过阿正的身份确实很特殊,他和焦氏,也确实存在关联。他是大皇子。”

桃娘的小脸一下子呆住。

“……大皇子?”

霎时间,各种的踪迹浮现出来。

阿正提起自家的事情……他对皇家事情的抗拒……谭庆山上,康雨佳和郑云秀执意要跟着他们……他在焦氏特殊的地位……他是大皇子,也是焦氏所出之子!

莫惊春看着桃娘的脸色有些好笑,“桃娘,可是生气了?”

说是生气却也不像,就是小脸闷闷的。

桃娘鼓着脸说道:“我还以为……算了,他是大皇子的出身,确实值得隐瞒。”虽然这是为了安全,但……也是,对桃娘来说,如果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阿正是大皇子的话,未必会和他发展出这样的友情。

因为正始帝。

不过这也解释了阿正对正始帝的排斥。

一想到大皇子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还有他的母亲去世的说法……

莫惊春就看着桃娘的脸色变来变去,在心里感慨着小孩还真是好懂。

他平静地说道:“我将大皇子的身份告诉桃娘,是觉得友人交往,虽可以藏住无关大雅的小事,但阿正是大皇子的身份,算不得小。而你愿意在觉察到宴席有问题的前提下,还愿意出席,至少说明,桃娘,你很看重阿正。”

这也是莫惊春会在此次说出来的原因。

此时,桃娘和阿正的年纪还很小,不会涉及到过分的事情。

正因为纯粹,所以莫惊春希望能更无暇些。

桃娘默默颔首,飘也似地走了。

再走了两步后,桃娘又猛地回来,看着莫惊春说道:“阿耶,大……阿正能将信送来给我,我能将信送给他吗?”

之前桃娘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莫惊春微怔,然后笑着说道:“能。”

桃娘显而易见快活了起来,长出了口气,笑着说道:“那我回头将书信交给阿耶,就麻烦阿耶帮我转交了。”

她自然不会觉得要和大皇子联系,可以用普通的信件转交,所以特特这么说。

等桃娘离开后,莫惊春才自言自语,“其实要将信送出去,也不是不行。”

而不是用转交的方式。

毕竟莫惊春身边,全天候待着的暗卫……

莫惊春的眼色一沉。

除了他身边这十个已经给了莫惊春的暗卫,旁的暗卫数量虽不知,但莫惊春也曾问过暗十一,据他所说,尽管每日回报的次数是两次,但实际上,最多的一日,是十七次。

也便是说,如果有任何的意外,都会第一时间传递给陛下。

要让暗卫转交书信,这是何其容易的事情。

莫惊春吐息。

他朝着原本要去的外院书房慢慢走着。

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正始帝这样狂切的霸占欲,莫惊春的身旁就没有不跟着人的时候。即便是眼下这等时候,看着无人的庭院,莫惊春也清楚地知道至少有两个人以上在跟着自己。

这是一种极其恐怖的感觉。

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莫惊春都没有独自的隐秘。

当然,那些安歇和另外特殊的时间,肯定是不可能有人跟着进出,但这也让莫惊春养成了每日都要泡澡的习惯。

或许这在最开始,是因为惩罚所引起的,可时日渐久,已经成为莫惊春的习惯。

只有在这仅有的几个时候,莫惊春能享受到独自的放松。

他抬手按了按额间,拐弯入了院落。

但是还未等莫惊春真正踏足时,莫惊春定眼一瞧,看到了正僵硬站在院中的卫壹。

墨痕还在外面忙碌曹国公的事情,这两日不在府中。

卫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

莫惊春不经意地想到,沉默了一会,方才说道:“有不走门的来客?”

他打着趣说道。

卫壹眨了眨眼,苦笑着说道:“这一次,是走门的。”

莫惊春扬眉,看向卫壹身后的屋门,“那可真是有趣。”

竟然无人通知他的有趣。

莫惊春往里面走的时候,就看到公冶启踱步而出,站在门槛前,笑吟吟地说道:“夫子不是总希望寡人能走门,这一回走了,怎么又不乐意了?”

莫惊春随口说道:“臣没有不乐意的想法,只是在想,门房怎么没派人来通知?”

公冶启:“那当然是因为寡人没让。”

莫惊春:“……”

他无奈地看着帝王,“那您这一回这么光明正大,难道是故意的?”

故意在气那些大臣?

公冶启摊手说道:“夫子怎将寡人想得这么坏?这不过是魏王的建议罢了。”莫惊春挑眉,魏王和他们刚才的对话出现在一起,还当真是有些古怪。

公冶启:“他察觉到寡人和夫子的关系。”

莫惊春初听到这话,眼神里的笑意便淡了一些,沉寂了片刻后说道:“他是怎么发觉的?”看不出不高兴,但也绝不是愉悦的神色。

公冶启摇着头,将魏王自述的内容讲了一遍。

莫惊春蹙眉,凝神细思了片刻,也跟着摇头,“不,巧合太多了。”

那么巧,管事在和魏王妃报告的时候,魏王正好在;那么巧,那个中人在和管事看宅院的时候,就那么好嘴上没把门;那么巧,王妃看中的地方都是在明照坊;那么巧,魏王妃就顺口提起来姬府的事情……这一桩桩,如果只是单独一二个,确实还算不起眼,可是如此多的巧合,就必不可能是巧合。

莫惊春看向帝王,“陛下让德百去买那些宅院作甚?”

公冶启懒懒地将莫惊春拖进屋子,“只有东府不太合算,寡人想要将附近的宅院都买下来,那样夫子进出的时候,就方便些。”

莫惊春的脸色有些古怪,“哪里方便?”

公冶启:“从坊东进,再从坊西出,虽然都是一处,但岂不是让人摸不到踪迹?”

莫惊春:“……”

他好笑又无奈地摇头。

陛下这想法可真是出人意料。

莫惊春:“可是魏王这一回,不就发觉了吗?”

他平静地说道。

他察觉到,帝王正在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

一下,又一下。

然后才谨慎地说道:“他来找母后,不过已经被母后打消了这个猜测。寡人猜,他的手上并没有证据。”

他刚才那些打量,似乎是在确定莫惊春有没有真的生气。

莫惊春觉得陛下这模样,就像是闯了祸后,正在打量着主人的狸奴,探头探脑。

不,他怎么能这么想。

如果陛下是狸奴的话,那岂不是超大只?

那可不是莫沅泽院子里那些猫猫狗狗能比得上的。

在莫沅泽离开后,那些宠物还是依旧养在他的院子里。徐素梅对于莫沅泽这个不是很男儿气概的偏爱非常放纵,并没有因为他的年纪增长而约束他。

尤其是在他离开后,莫沅泽院子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莫惊春忍住那一瞬间涌动的笑意,强迫自己冷静地说话。

“那眼下要猜的,那便是谁,给魏王递的刀。”

公冶启嘀嘀咕咕地将头颅压在莫惊春的肩膀上,滚来滚去的时候,他看着夫子的肩膀蠢蠢欲动,但是这突如其来的怀抱不仅压到了莫惊春,也让他蓦然升起一种被压住胸口的紧迫感。

可陛下分明是在他的背后压住他的?

公冶启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了小人偶。

莫惊春默,原来被压到的人,是它。

小人偶出现在正始帝的手上,都不足一个巴掌大。

莫惊春:“您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他?”

他忍不住问。

公冶启矜持地说道:“这样珍贵之物,自然得随身携带。”

莫惊春:“……您可以将它放在您让人打造的东府里。”他的话音刚落,突然和帝王两人对视了一眼。

“木匠。”

公冶启摸了摸下巴,古怪地说道:“不过,那些都是皇室世袭的工匠,如果是他们的话……除非他们整家都不要命了……”

他招来了暗卫,让他们去查。

莫惊春细心发觉,那个暗卫是陌生的面孔。

他的眼神微动,沉下来,并不足以让人发觉他在想什么。

公冶启把玩着手里的小人偶,那更像是无意识的动作,捏捏小脸,摸摸胳膊,时不时给它换个姿势,然后又摸摸蹭蹭……

原本莫惊春是想忍耐的。

在他清楚帝王眼下是在出神想着事情的时候,可帝王的手指越来越过分,甚至还往下面摸去的时候,莫惊春的脸色微变,“陛下!”

正始帝回过神来,看到莫惊春有些气恼的神色。

“平日里,臣会感觉到的那种奇诡的撩拨,就是因为您这下意识的举动?”

帝王的手指僵住,眼神在莫惊春和小人偶身上来来回回几次,露出有些隐忍的神情,“夫子,您要知道,这满足了寡人长久以来的一个心愿。”

“什……您不必说了。”

莫惊春立刻意识到正始帝要说什么,出声阻止。

可是帝王就像是突然耳聋了,自顾自地说道:“寡人一直想将夫子揣在身上带走,走到哪里,就能带到哪里。这存在相当于夫子的半身,这难道不是另外的一种呈现吗?”

这也是在回答莫惊春之前的问题。

——为什么不将小人偶放在“东府”。

反正在看到“东府”和小人偶的时候,正始帝在內侍的心里已经有了越发奇怪诡谲的形象。

莫惊春头疼地捂住额,“……罢了,您觉得是好事,那便是吧。”

刘昊曾经怀疑过,莫惊春会不会因为小人偶的出现而感到失落,实际上,莫惊春只感觉到牙疼的痛苦。

小人偶一直带在陛下的身边,这也意味着正始帝会时不时地触碰到。

这种通感的次数一多,莫惊春要处理的反馈就更多。

莫惊春没肯让帝王多待,甚至没能让正始帝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就被莫惊春匆匆“赶走”了。

正始帝委屈:“连留下来吃饭都不可?”

莫惊春露出和善的微笑,“这不是东府。”

这句话,是在报复正始帝大摇大摆地从莫府的门进来,却没让人通报的事情。

帝王被莫惊春“赶”了出去,连带着桃娘要送给大皇子的书信。

正始帝人生头一回成了被使唤的跑腿。

还是大皇子和桃娘的信使。

这让正始帝在坐上马车后,大摇大摆地打开了桃娘的书信,打量了几眼,他阴阳怪气地说道:“看来大皇子倒是进展神速嘛。”

这信即便不是现在拆开,在送出去的时候,也会有一份送往长乐宫。

这是包括莫府所有人的监视。

是为了莫惊春的安全,也是为了……

帝王的眸色幽深,将收起来的信随手丢给一直停留在马车上的刘昊,“送去给大皇子。”

“喏。”

刘昊将书信收起来,又低声说道:“陛下,德百的事情,已经有了一点眉目。不过您此番,也无需自己亲自过来试探,若是让夫子……”

“若寡人说,我是故意的呢?”

公冶启的手指抚弄着小人偶,仿佛一双眼珠子只落在这小东西上面,漫不经心地说道。

故意的?什么故意的?

故意来莫府?

还是故意……

刘昊登时心惊肉跳,猛地低下头去。

帝王嗤笑了一声,“刘昊,你分明不是这么胆小,可是这些年在寡人的面前,却总是表现得如此瑟缩可怜,这是觉得,这样的保护色,可以削弱你自身的存在感,让寡人不会轻易夺了你的命去?”

刘昊的身子猛地僵住。

没敢抬头。

这一回,是真真正正的恐慌。

正始帝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必如此,如果你是蠢人,那你早就死了。”他嘴角勾起的笑意,全然没有温暖之色。

刘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正始帝怀中的小人偶。

不应该啊……

他还以为,陛下带着这小东西的时候,总是会更愉悦些。

怎今日来看,却是……

却是适得其反呢?

殊不知,替代品,永远成不了真。

先是满足,而后是不满,再是压抑,当触碰到真实鲜活的莫惊春,再回头看着这如栩如生的小人偶,蓦然升起的,却是无法止住的虚无和荒谬。

假的,永远是假的。

替代不了真实的存在。

第一百零八章

这个年夜饭, 莫家吃得有些平静。

家里人并没有到全。

这对莫家人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每到年味浓郁时多少会有些感伤,不过除了大人外,桃娘和安娘都还是孩子, 就算桃娘也才十来岁, 还未能体会到那种幽怖。

外头放了焰火炮竹,正炸开了满庭的绚烂。桃娘已经抱着小小的安娘, 去到了莫府最高的地方。登高眺望时, 安娘依赖在二姐的怀里, 小小声说道:“爱姐姐,阿兄怎么不回来?”

安娘记不住莫广生,也记不住莫飞河。

但她还记得那个每天都会来逗她顽闹的半大少年。

桃娘听着安娘略显稚嫩,还说不清楚,表不明白“二”的话, 情绪也有点低落。

不过桃娘没有露出郁闷难过的神情,而是冲着安娘笑了笑, “大兄还在锤炼自身,以备日后能够保护家国,就跟大伯和祖父一样。”

安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很快就被天际炸开的烟火吸引了注意。

两小儿在外顽闹, 徐素梅派了人盯着, 而她和莫惊春倒是坐在正堂内。

说闲聊又有些奇特, 但也算是在拉家常。

本来莫惊春和徐素梅的关系, 应当避嫌,莫要太过亲密才是正理。

可是莫府的处境如此, 负责在外的人是莫惊春, 而对内主管家事的人却是徐素梅, 一来二去,这嫂嫂叔叔的关系,便没再那么恪守。

在徐素梅看来,莫惊春更像是她的兄弟,无话不谈。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身上穿着一件淡粉的窄衣领花绵长袍,脚上穿一双软底鞋,在这喜庆的节日里,倒是打扮得有些素雅,便是连头上,也只有一根玉簪。

不必面对外面的应酬时,徐素梅是不乐意在脸上扑那么多胭脂水粉。

“子卿,桃娘粗粗算来,也已经到了快十五的年纪,”徐素梅不紧不慢地说道,“如今,也开始有人家相看,你是怎么想的?”

都是自家人,徐素梅说话,就也没那么委婉。

这样的话,她也不可能说给桃娘知道。

只能先给做父亲的莫惊春说上一说,也好有打算。尽管是徐素梅带着桃娘在外进出,可莫惊春才是她的父亲。

莫惊春沉默了片刻,“这还有一二年的时间,未免也太早了些。”他叹了口气,“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倒是希望桃娘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徐素梅想起莫惊春的经历,一时间也不知要说什么。

片刻后,“这做父母的,只能帮着看一看,喜不喜欢,肯定得是桃娘喜欢的,这才能作数。眼下岁数是小了点,但提前看看,也是无妨。总归是心里有个底,免得匆匆忙忙……”

她这话,是想起了之前孔秀郡主那会的事情。

京城中适龄的权贵子女都为了此事匆忙嫁娶,也不知结果如何。不过他们能这么快就选中人选,得益于他们从前的准备和相看,这都是相同的道理。

莫惊春:“看一看是无妨,不过最近这些时日,外头的风声,可有……”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徐素梅笑着打断,“你别在意这些,你和莫家是分不开的,别见天想着那些古怪的念头,子卿,如果不是你在,你以为之美和父亲他们两人在外面,能那么安稳?”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朝中也不过三、四位大将,一半是莫家人,你说朝上怎可能不猜忌我等?”徐素梅的眉梢稍显疲倦,“便是你不说,他们不说,难道我就看不出来?”

朝中原本是三位大将,但是长平被请回来训练水师后,便是四位。

莫惊春:“此乃陛下英明。”

徐素梅笑了笑,没有说话。

英明吗?

或许是这样吧。

他在位这短短几年上,穷兵黩武算不上,但也没少战事。宗室的力量被无声无息剥去,而世家……徐素梅想到了林氏,转瞬又想到这一次遇袭的事情。事情解决得很快,很悄无声息,这样快的速度,不像是……之前莫惊春出事的时候,关于虚怀王的事情却是拖了很久,而且是用那样惨淡诡异的下场死去……那是为了警惕其他的皇族……毕竟这次新的刺杀,除了叛军外,并没有其他宗室插手的痕迹……

徐素梅想到的很多。

在意识到这两次出事,正始帝的处置别有不同后,她就猜到了这一次这么快速落幕,或许暗地里还别有隐情。

正始帝有些行为过于偏执,可大面上还是沉稳老辣,牢牢把着方向。

徐素梅不期然想到了这几年的颍川林氏……就从一个大名鼎鼎的世家,直接破落到了无人可救的地步,这实在是……

徐素梅缓缓看向莫惊春,他正在看着外面朝着这里走来的桃娘和安娘。

心中一个埋藏已久的担忧再度浮现。

过了大年初二,需要忙碌的礼节便不多了。

莫惊春忙里抽空,带着桃娘和安娘去京郊外的别庄转悠了一圈。莫家也不是只有这一处别院,还有几处分散在其他地方,都是良田。

不过这里距离最近,来回较为方便。

对于一直困在府内的两位小姑娘来说,这已经算远。

毕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去谭庆山。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谭庆山的华光寺怕是要少了不少香火,毕竟没过去几日,恐慌还未消散。

桃娘坐在马车上看着外面,安娘正美滋滋地躺在里面睡觉。

乳母和侍女坐在后面那辆小的马车,还带了不少东西。

趴在车窗上的桃娘收回视线,看着睡着的小姑娘沉默了一会,捧着小脸无奈地说道:“这可怎么办呀,阿耶,安娘以后会不会变成小猪崽?”

莫惊春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笑着说道:“为何会这么觉得?”

其实他更想问,桃娘是怎么知道猪崽的?

或许是之前在别庄上看到的?

桃娘兴致勃勃地说道:“安娘总是在睡,我算过了,一天十二个时辰,安娘可以睡上六七个时辰,如果不是秦大夫说这无关紧要,我都觉得大伯娘都要再让秦大夫给安娘开药了。”

莫惊春笑了笑,“她岁数还小,容易累。”

桃娘知道安娘的身体不太好,托腮说道:“如果大伯娘能跟我们一起出来就好了。”眼下,她还太忙了些。

莫惊春摇了摇头,便是有机会,徐素梅也不会的。

这不是去谭庆山这样热闹的地方,为了避嫌,徐素梅和莫惊春甚少会走到一处。

不过这样复杂的关系,他暂时没有说的打算,看了眼因为外出而有些高兴的桃娘,他淡笑着说道:“怎么眼底有些黑青,这是昨夜没睡好?”

桃娘强笑着说道:“只是有点起夜。阿耶,西席教了我一首新的诗,我背给您听……”她快速转移了话题,朗声将这两日刚背下来的长诗背了一遍。

莫惊春时不时颔首,像是在认真听。

“不错,很熟练。”在桃娘停下来后,莫惊春赞许地说道,“昨夜是看到阿正的回信,所以有些睡不着?”

桃娘掐了掐脸,闷闷地说道:“您这不是都猜到了吗?为何还要问我?”

莫惊春;“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变故。”

桃娘相信阿耶没有看过 那封信,她踌躇地说道:“阿正和我道歉了,说是因为知道我……”她小心翼翼看了眼莫惊春,快速说,“不喜欢某个人后,生怕我会因为他的身份也不喜欢他,所以一直都藏着不敢说。”

某个人……这不就明晃晃的正始帝吗?

桃娘未必猜到了他和陛下的关系,可她对正始帝的排斥是显而易见的……莫惊春的眼神暗了暗,桃娘在这些事上还是很敏感的,陛下早些年没藏住的杀意,或多或少都让桃娘感觉到了。

莫惊春:“这不是很好?”

他像是没感觉到桃娘话里的意思,鼓励地说道,“开诚布公是交友的第一条。”

桃娘想了想,逐渐露出小小的微笑。

像是刚才的惊慌已经一扫而过,又开始愉悦地欣赏起外面的景色。

等到他们到了别庄后,桃娘看着另外停着的几架马车,突然想起了之前阿耶说过,如今别庄上还有另外的一些客人。

她看向莫惊春,“阿耶,他们是……”

她看到了别庄上的管事正在走来,远远还能听到活泼的女子声音。

他顿了顿,“院长虽然年纪小小,但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桃娘起初对莫惊春这句“年纪小小”还没有多少感觉,但在看到陈文秀时,却惊讶得微张小口。在她看来,陈文秀比她大不了几岁,却能成为一个书院的院长,这可真是厉害。

两边见过礼后,陈文秀先是对莫惊春说道:“多谢尚书将此地借给我们,但先前您送来的‘募捐’的钱财,呃,有些不合规矩。”

莫惊春看着陈文秀蹙眉为难的样子,好奇地说道:“有什么不可规矩?”

【募捐,需得他们募集到东西,而后由富人买家拍卖下来后,所得到的资金会捐给女子书院,而拍下的东西归于买家。这是一种具备慈善意义的活动,拍下的东西未必有其价值,贵在意义】

精怪适时解释了一番,让莫惊春明了其中的差别。

其实若是能让莫惊春看到这两个字是如何写,望文生义,也未必不能够猜出来那是什么意思。

他听到陈文秀认真严肃地为他讲解了一番,而后露出小小的微笑,“第一次的募捐已经在年前结束,得谢过焦氏的慷慨,这其中不少东西是他们支持的,最终也是他们买下了不少。”她看了眼莫惊春,又看了眼她身旁的桃娘,“那一日,这位小女郎也去了,妾还以为您已经知道了。”

莫惊春恍惚想起之前他曾猜测过焦氏开办赏花宴的缘由,没想到居然是为了这个……

他转念一想,决定待会找墨痕过来。

此事是墨痕在负责,却是有些消息滞后了。

莫惊春淡笑着说道:“既是如此,那就改募为捐,差别也不是很大。”

陈文秀嘀咕着“那差别可就大了去了”,一边说道,“您送来的这一笔钱财的数量太多了,回头妾让人将截留下来的部分东西送到莫府去,还请尚书不要推辞。”她的话音刚落,远处便有一个年轻男子匆匆走来。

“陈院长,那头……”

莫惊春和要去做事的陈文秀道了别,领着桃娘和安娘往里走。

看着年纪很小,却非常成熟。

在莫惊春身前,也没有半点怯懦的样子。虽然礼仪和言语是对的,但总给桃娘一种不太习惯的错觉。还有……桃娘摸了摸脸,看向莫惊春。

她总觉得,院长在阿耶的面前,没有那种敬畏的感觉。

这不是摆在面上的行动,而更像是一种无形的错觉。

桃娘想了想,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莫惊春笑着说道:“别庄上分了半亩田地给她们,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陈文秀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的,但莫惊春并不忌惮和她相处。

桃娘的眼前一亮,不多时就带着安娘一起过去。

莫惊春说了不打算约束她们,就当真没打算拦着,而是将墨痕给叫了进来,问起了女子书院和焦氏的事情。

墨痕欠身说道:“郎君,焦氏的事情,小的只是因着女郎要去,这才略略查过,可面上看起来,却是没什么问题。坊间也没有关于此事的传闻,这看起来更像是焦氏和女子书院的默契。”

莫惊春蹙眉,想了想,陈文秀不知用什么法子和焦氏搭上了线,而后借由焦氏的名声搞起了募捐……而募捐有着慈善的名头,听起来像是良善之举,但是为什么会没什么人知道呢?那一日,就连康雨佳出事的消息,都远比此事要流传得广……

是因为康雨佳出事,若是和第一次募捐扯上关系,会不利于名声?

这也有可能。

但最要紧的是,或许是这些出面的世家还拿捏不好要如何对待这书院。

他们近来被正始帝吓怕了,想要在这些帝王默许的事情上多多使劲,却又害怕太过,反而招惹了陛下不喜,还拿捏不清楚距离的时候,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莫惊春在心里称赞了一句这些世家的谨慎。

不过,这也是之前多次出事换来的。

远离京城,那种静谧和安逸的祥和就浮现出来,让人忍不住懒洋洋的,不想动弹。莫惊春在院中待了半日,等到桃娘和安娘跟个小花猫似地回来,已经快是傍晚的时候了。

莫惊春好笑地说道:“若是让大嫂看到你们如今这模样,怕不是得气得够呛?”

徐素梅对礼节和整洁还是有些强迫的。

安娘奶声奶气地说道:“泥泥,好顽!”

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足以看得出来这瓷娃娃的喜欢。

桃娘轻轻咳嗽了一声,她除了陪着安娘顽泥巴外,自然也做了别的事情。如跟着陈文秀她们观察冬日里的田地,然后照顾麦苗……她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冬日的农田中,也有这么多有趣的东西。

莫惊春他们原本就打算在这里待上两日再回去,桃娘小声说道:“阿耶,我明日可以跟着他们去后山吗?”

莫惊春合上书,想了想:“可以,但是你们要带上几个侍从,一旦有意外就要立刻撤回来。还有,听墨痕的话。”2

他看了墨痕一眼,墨痕微微欠身。

桃娘的眼睛亮了起来,“好!”

翌日,桃娘早早就跟着女子书院的人汇合,然后爬山去了。安娘年纪还小,就算再喜欢,也不可能跟着她们四处跑,桃娘只得将安娘放在莫惊春的身旁。

莫惊春看了眼正坐在身旁安心捏着泥泥的安娘,苦笑着摇头。

要是等回去后,安娘找不到泥泥可顽,若是哭闹起来,那可是……

他一想到大嫂到时候的模样,一时间有些不寒而栗。

莫惊春随手拦住了安娘要将东西摆弄到嘴里的动作,笑着说道,“这不能吃。”

安娘撅了噘嘴,“这是,安娘做的,糕糕。”

莫惊春看了一眼安娘小手上那惨不忍睹的“泥巴糕糕”,微笑地说道:“安娘,东西做好了后,要送去厨房,等蒸炉蒸过后才能吃,记得吗?”

他不清楚糕点是怎么做出来的,只能随口瞎掰。

安娘非常认真想了想,然后总算把做好的糕点递给奶娘,让她能够将这盘“糕点”送去厨房。

莫惊春面不改色地说 道:“安娘做的是什么?”

安娘的小手正插在水盆里洗手,暖呼呼的,她想了想,“奶香糕。”

她每隔三天才能吃一小块,可馋。

莫惊春笑了笑,“让厨房将奶香糕热了,再送过来。”

奶娘会意地退了下去。

不多时,香浓的糕点被送了上来,原本依在莫惊春身上的小小身子猛地弹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奶娘走了过来。

莫惊春:“这是在外面,所以……”

他拖长着嗓音,看着正焦急看着他的安娘,“可以偷偷再吃一块。”

安娘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

开始数手指。

一根。

再一根。

是两块!

安娘的大眼睛蹭地亮起来。

奶娘给了她一块,另一块放在手帕上,就放在她的身旁。

安娘小口小口地啃着,满足地眯起了眼。

莫惊春信手拿了一块,看着外面的天色,正打算要让人去查看后山的情况,就感觉怕痒的腰被不轻不重捏了一下。

正吃着东西的莫惊春一顿,沉默而快速地将嘴里的糕点吞了下去。

陛下这是又不耐烦了?

莫惊春想起这几天的沉寂,他原本以为正始帝已经对玩弄小人偶失去了兴趣。

只是无意间的一次触摸,莫惊春再等了等,发现没别的动静,就也没再多想,而是拿起了热茶,打算解解腻。

温热解渴的茶水刚滑下喉咙,莫惊春就猛地咳嗽起来。

呛出来的水浇湿了身前的衣裳,让他狼狈地扯着帕子捂住嘴,而后又是连连咳嗽。侍从,还有伺候安娘的奶娘和侍女纷纷看过来,卫壹走前几步,担忧地说道,“郎君?”

莫惊春摆了摆手,用帕子捂住嘴,沙哑地说道:“就是呛到了,我去换身衣服。”他的衣裳被打湿了,要去再换一件衣裳很正常。

在他缓缓起身的时候,莫惊春的动作微顿,回头看着还在茫然看着他的安娘。

孩童异常纯真纯粹的眼神让莫惊春非常羞耻,但他还是强撑着说道,“卫壹,你和奶娘一起看着安娘,我去去就来。”

卫壹颔首,退回去原来的位置。

在他看来,莫惊春只是去换个衣服,确实没什么危险。

莫惊春走路的速度不快。

甚至非常,非常慢。

如果不是他行走自然,刚才没遇到什么事情的话,卫壹都怀疑他是受伤了。只是等莫惊春走,或者说,磨蹭着出了屋门时,他的脚步这才不稳、踉跄起来。

不连贯,不沉稳的步伐急匆匆响起来。

就像是他现在正撑得不行,这才会扶着腰,摸着肚子的位置,仿佛刚才吃下去的糕点和茶水,已经足够让他胀到顶住了胃,难受得脸色微白。可走动时的踉跄,却又有些不同,仿佛他在畏惧着有什么东西收不住。

就会一泻千里。

莫惊春急匆匆地离开,这一去,却是几乎半个时辰。

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卫壹明显地感觉到郎君那虚脱疲乏的模样,他的脚尖忍不住微动,“郎君?”

莫惊春有气无力地朝着他摆了摆手,“无事,便是去了趟……”

他咬牙,将那个词又忍了回去。

莫惊春长出了口气,看着已经因着没有大人陪伴,而自顾自睡着了的小胖女娃,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等回去后,还是得……”

他的声音轻到有些听不清,而后便让人继续看着安娘歇息。

莫惊春可不敢再和安娘呆在一处。

他自己出丑便罢了,在小小的安娘面前出丑,他怕不是真的要自刎谢罪?

一想到方才那诡异,疯狂,痛苦中夹杂着愉悦的肿胀感,莫惊春就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

陛下这是在作甚?

后山。

桃娘正跟在陈文秀等人的身后,非常专注地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在为他们一一讲解野外会遇到的麻烦和危险,然后从后山的地势又逐步告诉他们要如何寻找水源,要怎么依着地势布置陷阱……

这位是陈文秀特地请来的镖师,他常年在外走动,只要给钱,啥都能干。被陈文秀请来教导这些小姑娘的时候,也不露出半点奇怪的表情。

在外走镖也是干活,在这里教导也是干活。

有钱就行,他从来不管雇主是怎么想的。

在镖师讲完他曾经的一次遇险后,桃娘跟着其她女学生松了口气。而后跟着镖师开始辨别地上的印记和粪便,因为这样能够及时分辨出周围的危险和猎物。

或者,有些时候,大型的猎物,也会变成猎人。

而他们,才是猎物。

桃娘惊叹地跟着陈文秀走,“您怎么会想到,要请人来教导她们这些呢?”

陈文秀叹息着说道,“如今书院还不规范,认真教书的老师只得一个,现在还在招收好的老师,但是这里除了年纪小的女学生外,也有十几岁的,将近十八的。她们未必还能在书院待多久,我想着还是得再教多她们一些,要是将来她们要去种地,要离开京城,总不能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呀。”

桃娘在心里赞同。

有时候人之所以想不出来办法,未必是因为蠢,而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没有相关的学识;也是因为,未知的东西才是最恐惧的。

因着桃娘是莫惊春的女儿,所以陈文秀也对她多有照顾,在桃娘疑惑的时候,她爽朗地笑起来,“莫尚书可是救了我一命,如果没有莫尚书,我眼下可就不一定能站在这里了。”

一想到那个恐怖的皇帝,陈文秀都忍不住要抖一抖。

桃娘听着听着,脸色却是有些古怪。

这位院长看起来却是非常仰慕阿耶,而且一谈起莫惊春,就赞不绝口,难道是……她看了眼陈文秀,觉得这位院长的想法很是别具一格,跳脱之余,却也非常谨慎克制,都是为了女学生在着想。

她眼下倒是知道,为何阿耶会欣赏这位陈女郎了。

桃娘喃喃,可惜的是,院长的岁数……

她偷偷摸摸地说道,“您今年……”

她的声音又低了些。

恍然听到桃娘的话,陈文秀也茫然了一瞬,“啊?”她僵硬地发出一个音节,然后看向柳红。

说起来,陈文秀也不知道自己几岁。

她被明春王带出来的时候,应该是十二三岁,然后过了好几年,眼下应该是十六七,还是十七八?

柳红沉默地看看这陈文秀这看起来不过十五的面孔,“……十九。”

原来我十九岁了。

陈文秀在心里这么想。

桃娘睁大了眼,打量着陈文秀的模样,当真是不愿意相信她已经快二十了。

“好年轻,娃娃脸。”陈文秀捏了捏自己的脸,然后看向桃娘。

这是在无形问她,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桃娘笑着说道:“我原本以为院长只有十四五岁,还想着 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不过如今您这般岁数,却已经肩负起这样的责任,可实在是令人赞叹。”心里想着的事情总不能说出口,桃娘这精明能干的小脑瓜转念一想,就编造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

陈文秀笑了笑,“在这里,十九已经算是大了。”

桃娘听着陈文秀有些奇怪的语气,缓缓颔首,“十五六订婚是常有的事,十七八结婚,对女郎来说,已经是晚了些。”

陈文秀蹙了蹙眉,“这么早,也是。但是如果这么小就生育,便有些亏损身体。”

桃娘微微张开小口,沉默地想,她还没出阁呢……

柳红连忙说道:“院长,莫女郎还未出阁。”

陈文秀接收到了柳红的暗示,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说道,“罢了罢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桃娘:“唔,这也是您说的知识的一部分,说一说,也是无妨。”她冷静下来,只是耳根微红,没再看着陈文秀。

陈文秀想了想,“人的身体,在十五六的时候,是还未发育完全的,至少得到十七八九这个年纪,才算是彻底长成。太小了,就容易损害身体,对女子不利。不过……”她想了想如今这朝代整体的寿命,早婚早育也是为了生存。

这不像是以后,可以活到七老八十。

陈文秀一愣,以后,是哪个以后?

陈文秀没停留在这个尴尬的话题上,跟着桃娘,一边走一边顺口跟她科普了不少有趣的知识,等到傍晚大家都累瘫了、互相搀扶着下山的时候,桃娘看着陈文秀的眼睛已经是亮晶晶。

她想起阿耶对陈文秀的赞许,想起了陈文秀在提起莫惊春时的敬仰,如果是这位的话,虽然年龄有些相近,但桃娘应该不会排斥。

她想起那一日,她和阿正在焦氏梅园的碰面。

阿正邀着桃娘去看了一圈红梅林,然后笑吟吟地说道:“不管是看上多少次,我最喜欢的还是梅。”

桃娘笑着说道:“这是为何?”

阿正道:“这是我阿娘最喜欢的花,她觉得这种梅花,有着铮铮傲骨,凌寒而开。而我呢,觉得红艳艳的色彩,洒在白雪上,红白衬托,相得益彰。”

桃娘斜睨了眼阿正,没好气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作甚说得那么阴森森的,你阿娘说的美好意境,可全都给你破坏了。”那听起来,就像是血红泼洒在白色大地上,临近除夕还说这话,非常不吉利。

不过在说完这话后,桃娘又忍不住看了眼阿正。

既然阿正不忌惮提起自家娘亲的问题,那……

“我没有难过。”阿正似乎感觉到了桃娘的担忧,露出个小小的微笑,“我说过,那是阿娘自己的选择,不是吗?她忠于自身的选择,愿意为此赴死。我为她难过,是没有用的。”

他的脚尖碾着红梅,融入雪中,淡淡说道:“而且,我阿耶再娶,也是迟早的事情。”

“再娶?”

那时候,桃娘还不知道,阿正指的人是正始帝。

“他虽然好几年没答应,但到底是要答应的。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稳固他的地位,我猜,有很多人都在后悔当初怎么会被他的假象所迷惑。”阿正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我知道他有个很……在意的人,但利益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桃娘一直觉得阿正这小小年纪,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这才五六岁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感想?

原来正始帝荒废后宫这些年,不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但是宫里没有任何新进的妃子,也没有听说过其他的传闻,倒是隐隐约约听说过,或许帝王有断袖的癖好,然,没有人能证明,也只作为无稽之谈。

桃娘拍了拍小脸,将注意力落在阿耶身上。

如今她已经长大,阿耶的身旁却还是空虚一人。

她偶尔会看到,大伯娘坐在院中,遥遥看着天上白云的模样,看着神色平静素雅,仿佛只是在欣赏着好天好景色。

可是莫沅泽在私下偷偷和她说,每一次大伯娘这般时,都是在想念大伯父。

那是长久的,无法剪短的思念。

如果阿耶的身旁也有这么一个人的话,他是不是会,更快活些?

桃娘有时会想,她是不是阿耶的拖累?

如果没有她的话,以莫惊春的身份,想要再娶,总归是一桩简单的事情。

在将桃娘等人送回去后,陈文秀松了口气,清点完女学生的人数没少,也没人受伤,她才带着柳红回到自己的落脚处,一路上叹息着说道,“我总算知道学校老师难做人了,这带学生出去总是提心吊胆,生怕有哪个出了问题……”

“莫女郎似乎有些古怪。”柳红蓦地说道。

陈文秀一顿,“什么古怪?她发觉了我的身份?这不能够吧?保密措施都做到这样了,还能怀疑……”可怜她这面具,连睡觉都不敢摘下来,脸上都开始冒小痘了,真是恼人。

柳红缓缓摇头,迟疑地说道:“……我觉得,她似乎很关注您和,莫尚书的关系?”

“咳咳咳咳——”

正在吃水的陈文秀猛地呛了出来,咳得非常狼狈,拼命锤着胸口。

她立刻就明白过来,然后疯狂咳嗽。

柳红连忙赶过来拍着她的后背心,等她缓过来后,就看着陈文秀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黑,露出个要哭不哭的神色,“这,我哪里敢去想莫尚书啊……我顶多对他就是仰慕,仰慕你懂吧!”

她盯着柳红,非常认真地强调。

柳红慢慢点头,“婢子知道。”

陈文秀对莫惊春当然没那个想法,她惜命得很。

陈文秀刚露出劫后逃生的放松,就听到柳红迟疑地说道:“……可是,婢子知道,那个暗卫未必会知道。”

什么!

桃娘的身边,还有暗卫?

陈文秀一想到那个狗屎,阴狠,暴虐的皇帝,就想这么直挺挺倒下去装尸体。半晌,她猛地跳起来,抓着柳红就往外跑,“走走走,让几个车夫准备,咱今日就回去——”

原本她们是准备等到明日再回去。

结果在陈文秀的催促下,她们非常失礼的,甚至还没告知主人家,就狼狈离开,甚至等到莫惊春接到消息的时候,她们人已经上了马车。

莫惊春:“……”

他狐疑地看了眼桃娘。

只见她茫然抬头,轻声说道:“今日还聊得好好的。”

见桃娘不知内情,莫惊春便没有再想,而是对卫壹说道,“派人护她们回去,免得在宵禁前进不去城门。”

“喏。”

等卫壹离开后,桃娘才奇怪地说道:“院长怎么就走了?”

莫惊春摇了摇头,看着已经吃好在顽着铃铛的安娘,“或许是想到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他的眼眸幽深。

陈文秀很谨慎,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她不会这么失礼地离开。

唔,等今夜晚些时候,招个暗卫来问问看。

莫惊春这么想着,突然感觉到左手的尾指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莫太傅说他不答应小说的作者是白孤生,本站提供莫太傅说他不答应全文免费阅读且无弹窗,如果您觉得莫太傅说他不答应这本书不错的话,请在手机收藏最新网址:www.douluoxy.com
上一章:第一百零六章 下一章:第一百零九章
猜你喜欢: 天宝伏妖录 封神演义 不灭剑身诀 长风渡 终极猎杀(特种兵魂) 纸片恋人 你师父我人傻钱多 李鸿章传 初恋选我我超甜 星辰武神

斗罗大陆网所有小说为转载作品,所有内容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所有章节均由网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Copyright © 2021 斗罗大陆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