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贞观殿。

史思明听到属下汇报东北战况，儿子的部下已基本上被消灭，另有两个州投降了李唐。

眼下洛阳西线告急，正急令几万主力回防洛阳。疲于奔命的军士们自相残杀刚完事，又要回去砍唐军，说到底还是自己人。这心里都不是滋味，大过年的，不能回家陪家人，有的甚至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

军心涣散，情绪都十分低落。

“哎，兄弟，你说我们这样杀来砍去，图什么？”一个步卒拧着行军袋，缓缓跟着队伍前进。

“什么也没落下，辛苦几年下来，什么也没有，白白把命送。”一路上逃兵可不少，他们这个右旅，就跑掉了好几个。

“既然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后面应该没太多战斗了吧？”

“早着呢，先回洛阳再说。唐军等着我们呐。”

肃宗命令郭子仪部北上截断史思明部的后路，来个东西合围。鱼公公被击杀后，大帐里面总算清净了，副将看着地图，判断雪夜行军，史思明部速度应该并不快。

“郭公，在河阳阻击叛军，意下如何？”副将跟史思明打交道多年，对史思明的习惯多少有点了解。

“这只是其中一条线路，郑州方向你不考虑了么？”郭子仪对敌人回防洛阳的行军路线，吃不太准。

佳节将至，军营里面思乡日切，也成了郭子仪心中的一个隐忧。

“据末将猜测，他们从河阳一路杀到范阳，对河阳一带已十分熟悉，冬季行军作战，在熟悉地域行动，胜算更大。而郑州一线，相隔多月，重走一次，有点冒险，他们那边匪患日益严重。”

“嗯，命令各部，明日开拔，进击河阳，以逸待劳，一举击溃叛军！”

“末将遵命。”

洛阳，厚载门及神都苑防线。

史思明亲自来到城墙上慰军，同将士们杀牛宰羊，前段时间俘虏缴获的回鹘牲口，刚好有一部分被淘汰，用来改善将士们的伙食，是对回鹘最起码的尊重。

有酒有肉，皇帝亲临，一下子点燃了将士们的激情与斗志。防线不远处，长途奔袭而至的广平王大军，人数虽然不少，大部分没有经过充分训练和经历实战。

肃宗想用一波冬季攻势，给予史思明沉重的一击。洛阳外围已清理干净，广平王冲击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效果差。

借来的十万回鹘大军，只来了八万，还有两万留在长安城北驻训。这些游牧部队，对于阵地战，显然准备不足，攻坚作战显得有一些稚嫩。

两军合击攻打城墙之际，往往各怀鬼胎，都想着对方先上去，自己有个垫脚的。

史思明在城墙垛口间，看到乌泱泱的大唐回鹘混合部队，喊声震天，心里直发虚，连发三道金牌，严令各部火速去郑州回洛阳。

不过看到唐军冲到城下，犹如强弩之末，洛水河畔，淤泥颇多，回鹘骑兵行动十分不便，根本没有战斗力可言。

“真是天助我也，拿酒来！”史思明命人避其锋芒，抵近爆射，城墙之下叠尸甚厚。

广平王人在军中，心却还在纠结，廷毅娶了王妃怎么办？对于自己两次抛弃王妃，心里满是悔恨和无奈。

父皇当初做太子之时，为了拿到皇位，居然离婚两次，跟张皇后结婚，竟也是凑和婚姻。

这个皇位当真需要众人舍弃如此之多的东西吗？

廷毅娶了王妃，括儿知道了怎办？父皇就算了，他现在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知道了也不会在乎，一个女人罢了，不是有独孤氏了吗，父皇肯定是这样的态度。

望了望城墙上模湖的龙袍身影，这个男人不知道亵渎王妃没有，心里不信任的魔鬼一旦发了芽，想根除是真的太难了。

“殿下，前锋攻击受阻，伤亡较大，是否暂停攻击？”

广平王思前想后，无心恋战，其实是自己内心的言语，竟成了军令：“罢了，罢了！”

“是，殿下。传令下去，鸣金收兵！”

勐然想起，刚才自己只不过是想放弃这段感情，并没有退兵之意。但军令已出大帐，不想再追回。

低头揉着额头的广平王，想起来，廷毅那封书信比较长，自己只看了前面几句，一气之下揉成一团，后面一大段似乎是军国要是，他都说了些什么。

勐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湖涂啊！

让副将带兵逐次撤退之后，广平王率领亲兵先行向长安急奔而去。

广平王走后没几日，史思明主力昼伏夜出，从郑州迅速南下，紧接着向西抄到了郭子仪背面。

强忍着大杀特杀的冲动，主力部队悄悄的从郭子仪背后熘走，急速靠近了洛阳城。

洛阳之危，暂缓。

等郭子仪斥候发现敌军踪迹，敌人早已远走，他们追击一段路就停止了行动，穷寇莫追的道理，还是懂的。

宣州，马家船厂。

廷毅让所有人回家与家人团聚，过了新年除夕后，大年初五启航出发。船工们以为又要在外过除夕的，对廷毅感激的无以复加。

提前还给大家发了俸禄和奖金，马家和宗门内外，一片欢天喜地。

荀老家就在城区，来回很是方便，宗主安排他采购的大婚各项物事，已全部备置妥当。

趁这个难得的空隙，荀老安排了一个城里的名医给杺娘把脉，果然已有身孕。

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荀老担心船上无人接生，特意将船厂家属有接生经验的主妇三人接上了船，确保万无一失。

“去年的除夕，我一个人在宣州度过，那个时候正在到处寻你，杺娘。”廷毅搂着妻子，坐在林宝身边，感叹命运的安排。

“我那个时候还在牢里呢，时时想着你......”摸着肚子的杺娘，轻轻靠着廷毅的温柔肩膀。

我何尝不是在村寨独守空房，林宝心道，与廷毅一个眼神交织，会心一笑。

“好了，今年特别好，我们一家人在宣州团聚，出发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妥当了吗？”廷毅唯一的遗憾就是贝雨，不知道她怎样了。

“一切就绪，只待出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