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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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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小邪一返身,将灶台上的菜刀拿起,全身戒备。

王孝先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见火小邪手持菜刀,哑然笑道:「火小邪,你醒了啊?快坐下快坐下!」

火小邪不敢放下菜刀,低喝道:「病罐子,你搞什么名堂?」

「什么名堂?让你好好睡一觉,顺便把你的伤重新诊断了一遍,重新上药包扎,怎么样,比水家人的手艺好多了吧。」王孝先放下汤药,走了过来。

火小邪拿着菜刀,也不敢劈他,只好愣了愣,颇为尴尬。

王孝先看了看火小邪的脸色,说道:「不错!脸色好多了!火小邪,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火小邪尴尬一笑,说道:「是舒服了不少。」

王孝先把火小邪的菜刀拿过来,放回灶台上,端起药碗,说道:「给你熬了一晚上,现在喝刚刚好,木家的极品良药!喝了恢复的更快!」

火小邪不接碗,歪着头对王孝先说道:「病罐子,你昨晚对我说什么来着?什么制服我这种大盗,还有我能够救谁?」火小邪昨晚听了王孝先说话,神智已经迷糊,只记得前半段的话,后半段则是断断续续的,没完全听清楚。

「先喝了,我再与你说一遍。」

「病罐子,你再玩花样,别怪我翻脸啊。」火小邪接过药水,咕咚咚几口,喝了个干净,叫道,「还挺好喝,一点不苦。」火小邪坐了下来。

「你不怕有毒?」

「你摆了三层药阵,专门制服我这个大盗的,你要收拾我,昨晚就把我宰了,我怕你什么。别扯了,你昨晚后半段话说的什么?」

「其实没什么,我就是说你好好睡一觉,对你自己身体也好,没了。」

「不是,还有什么救什么什么人。」

「我说过吗?」

「没有吗?」

「没有啊,我就是絮絮叨叨几句,让你好好睡觉,别硬撑,没事的,别怪我。我也记不清了。」

「真没有?」

王孝先摊了摊手,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衣袋中摸出一个东西,递到火小邪手中:「从你身体里找到了这个,我没给你塞回身体里去,用线包了包,还你吧。」

火小邪拿起一看,牛皮筋里包着一个暗红色的小珠子,里面似乎有条红色的小鱼在慢慢游动,很是神奇。

「我的?」火小邪问道。

「你身体里的,当然就是你的。我们木家人,可不贪图这些小便宜。」

火小邪看着这颗珠子发呆,忽见珠子里的「红色小鱼」,突然游动的快了几分,片刻之后,才重新安静下来。

「嗯?这东西有点意思!」火小邪说道,「好吧,虽然我不认识,既然是我身体里的,就当是我生的蛋吧,哈哈!」

「你可以戴着,这种细线非常结实,用蟒皮做的。」

「谢了!」火小邪抖开细线,将小珠子戴在脖子上,殊不知,这颗火煞珠里的红色小鱼,又突然快速游动了一下。

而就在火小邪、王孝先所在的房舍外不远,有一个相貌异常清秀甜美的女子,正站在街角,低头看着手心。她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打扮的如同大户人家的丫头,面带红润,眉目娇羞,十分的招人恋爱,似乎正看着小情人送她的定情信物。而她手掌中,居然有一颗与火小邪所持的火煞珠一摸一样的珠子,珠子里也有一条「红色小鱼」,游动突然加快之后,慢慢平复。

这个俏丽的女子轻轻笑了一下,将珠子牢牢握住,小步盈盈的走了开去。

火煞珠,世间奇物,天生一对,彼此感应,亮时同亮,灭时同灭。两颗珠子越是靠近,珠子里的「红色小鱼」便会加快游动的频率,可以以此来相互寻找。不仅火煞珠,其他四行的木广珠,水灵珠,土盘珠,金涅珠同样如此。

数百里外的小镇!乔大、乔二守护火小邪的宅院外,一辆轿车嘎然停在门口,车还没有停稳,后门已经打开,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人车内跳将出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机械,按住上面的红色按钮,喝道:「乔大、乔二!听到没有!你们在哪里?」

机械里有声音急促的传出:「师父,我们在院子里!不能外出!」

「笨蛋!哪个院子?」

「门口有两颗大槐树!」

「笨蛋!这里到处都是槐树!」

「哦哦哦!等等,等等,他们说已经去接你了,师父,你等一下……」

这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正是潘子!他紧赶慢赶,终于在清晨时分从数千里外的贵州赶回东北。潘子本计算着子时能到,还是因为飞机的问题,耽搁了几个时辰。

潘子一直没有睡觉,体力透支,又心急如焚,双眼熬的通红,听乔大、乔二还是稀里糊涂的,气不打一处来,张嘴就要骂。

「唉,这位先生!可是姓金?」一个老妇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潘子身旁,低声问道。

潘子把满嘴骂人的话咽了回去,冲着机器低吼了声:「关了!」说着把按钮松开,把机器揣回怀里。

潘子脸上摆出一副客气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哦,这位大妈,我的确姓金。有礼,有礼!」

老妇人说道:「请您跟我来。」

潘子点头一笑,跟着便走,从轿车上下来的另外两个穿西服男人正要跟随,潘子哼道:「你们留在这里,把车开走,在附近接应,不用跟着我!」

两个西装男人赶忙一鞠躬,退下一旁。

老妇人带着潘子走了一路,进了一个院子,掩上院门。乔大、乔二忙不迭的从房间内奔出,迎了上来,齐声低叫道:「师父!你终于来了!想死你了!」

潘子骂道:「闭嘴,你们两个笨蛋!」

乔大、乔二立即闭嘴,屁也不敢放一个出来。

潘子边向屋子里走,边问道:「火小邪怎么样?」

乔大、乔二你看我我看你,不敢说话。

潘子骂道:「你们两个笨蛋,说话!」

乔二这才赶忙张嘴说道:「还在昏睡。」

乔大说道:「在地窖里,我们刚上来。」

水华子已从屋内迎了出来,站在门口,抱拳道:「金潘大人好!辛苦辛苦!」

潘子与水华子对视道:「你是何人?」

水华子笑道:「在下水家水华子。」

乔大、乔二两人一起道:「是他,是他,他一直自称水华子,没有换人。」

「闭嘴!」潘子骂了声,对水华子说道,「水家有多少个水华子?」

水华子笑道:「我就是真正的水华子。」

「好,就当你是,快带我去见火小邪!」

「金潘大人,稍安。」水华子将手伸出来,摊开手掌,示意要拿什么东西。

潘子哼了声,从怀中摸出一个玻璃管,里面有几只绿色翅膀的蜜蜂,递在水华子的手中,说道:「木王林木森的信物!」

水华子接过,拿起来看了看,抖了两抖,激的蜜蜂在玻璃管内乱撞。

水华子欣慰道:「木王好心思,这的确是木家培养的绿翅毒蜂,毒性不烈,却有以毒攻毒,救人一命的奇效,有此物在,说明水王大人有救。」

潘子心想道:「搞了半天,林木森是这个意思,算他想的周到。」

潘子说道:「水华子,既然我如约做到了,就请立即带我去见火小邪,我要带他走。」

「请,请!」水华子让开门,在前引路。

水华子领着潘子、乔大、乔二三人下来地窖,地窖里的长袍男子见是金潘,也不敢阻拦,请潘子入内。

潘子进了内屋,一眼便看到床榻上昏睡不醒的「火小邪」,潘子实难抑制自己的情感,顿时鼻头发酸,眼泪差点翻滚而出。

潘子沉了口气,缓步走到床前,低头端详。床上的「火小邪」五官相貌,确确实实就是自己朝思慕想的好兄弟火小邪,除了年龄大了七八岁外,毫无破绽。

乔大、乔二也是含泪上前,乔二说道:「师父,大师父他已经睡了整整一天,还没有醒来的意思呢。」

潘子点了点头,坐在火小邪床边,低声叹道:「火小邪,我知道你认了日本人当爹,不好意思见我,一直躲在日本修习忍术,但你我兄弟,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你就算认了日本人当祖宗,只要是你真心实意的,你无论做出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啊!」

潘子抹了把泪,继续说道:「我为了找你,七年间花了多少心思,你知不知道?1931年一二八事变,日本人知道我寻找你心切,同时为了攀上金家,不惜对上海动武,直到我和乾金王出面,才平息了战事!我数次请求水家,让水家找到你的下落,带我的口信给你,同样石沉大海!哎……你要去万年镇,为什么不先来上海找我呢?有我帮你,金钱铺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你何必……哎……火小邪,你就是太倔了,太好强了,什么事都不想求人,什么事都只愿自己承担……妈的……」

潘子说完,看着火小邪,突然一把掐住「火小邪」的脖子,上下摇晃,大骂道:「火小邪,你还当我是潘子吗?当我是你的生死兄弟吗?我掐死你!我掐死你!让你睡!让你睡!」

乔大、乔二慌忙抓住潘子肩头,哭喊道:「二师父,你别这样!大师父还有重伤!」

潘子一松手,任凭「火小邪」重重摔在床上,骂道:「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揍他一顿!你这个王八蛋!」

水华子也抢上前来,拉住潘子的胳膊,冷冷说道:「金潘大人,稍安!」

潘子大声骂道:「火小邪,老子来了,你还睡个屁啊!给老子醒过来!你是不是不敢面对我?啊?」潘子奋力一挣,腾出一只手来,啪的一巴掌狠狠打在「火小邪」脸上,仍旧骂道:「你还装睡!醒过来!」

水华子、乔大、乔二三人一起抱紧了潘子,将他从床边拖开,潘子挥拳蹬腿,骂的不亦乐乎!

潘子气急败坏的高声道:「水华子,火小邪为什么不醒?啊?」

水华子解释道:「用了水家的药物,睡的很沉,一时间醒不过来。金潘大人,你坐,你坐!乔大、乔二,两位帮忙。」

潘子好不容易坐了下来,还是气呼呼的,哼哼道:「火小邪,你这个兔崽子,等你醒过来,身体好了,我一定要再好好揍你一顿!再找十几个小妞,把你弄的几天下不了地!你等着,你等着!」

水华子抱拳道:「金潘大人,要不你先上去喝点水,吃点东西?我尽快让人施针,将火小邪唤醒。您意下如何?」

潘子哼哼道:「嗯,也好,呼呼,看他伤成这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简直不把我当兄弟嘛!」

水华子呵呵轻笑道:「是啊,是啊!」

潘子站起来,一挥手:「乔大、乔二,跟我出去。」

潘子等人回到地面房间里,潘子问道:「水华子,你们给火小邪施针,让他醒过来,要多长时间?」

水华子说道:「一个时辰足以。」

潘子点头道:「好,那这样,你们让火小邪醒过来,我要出去安排一下。」

「金潘大人,你要安排什么?」

「接走火小邪啊!你说安排什么?」

「哦,这样啊,那好,那好。」

潘子喝道:「乔大、乔二,先跟我出去一趟!」

乔大、乔二不放心,说道:「师父,要不我们还是在这里等你?守着火小邪?」

潘子骂道:「你们两个笨蛋!水家多大的本事,他们要害火小邪,火小邪早就死了千二八百遍了!跟我走!」

潘子、乔大、乔二三人快步出了庭院,也不与水华子道别,拉开院门就走。

门外远处一个西装打扮的金家人见潘子出来,赶忙招呼一下,汽车便从一旁开出。

潘子、乔大、乔二上了汽车,潘子命令道:「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汽车轰然发动,急驶而去。

潘子一言不发,一直等到汽车驶出镇子外有二三里地,才突然气的大叫一声:「操水家的祖宗!」

乔大、乔二还是不知所以,乔二问道:「师父?怎么了?」

潘子重重往后一靠,无力的说道:「我们被水家耍了,那个火小邪是假的。」

乔大、乔二眼珠子都要吓掉地了,齐声道:「假的?」

「对,假的!」

「不,不会啊。师父,师父,我们,哎,我们该死!」

「不怪你们,真的火小邪要么是逃走了,要么是死了……这个肯定是假的。」

「为什么啊。」

「水家的易容术,惟妙惟肖,可我是潘子,和火小邪在净火谷里生死与共三年,火小邪脖子上的经脉跳动,和常人有一点点不一样,在他脖子最下方,有一条经脉是横着跳动的。我刚才掐他脖子,说是生气,其实是顺便检验一下他的真假。虽说这种情况,在医学里并不罕见,一百人里就有一个,但足够证明,这个火小邪是假的了。」

「既然是假的,那师父为什么还要抽他一耳光?直接翻脸就好了!」

「说了你们两个就是笨蛋!既然是假的,我不抽他一巴掌解气,真要当场和水家撕破脸啊?这个镇子里,水家要是和我们翻脸,我保证我们几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假戏真唱就行了,水家这些人,与金家的梁子,这次是结定了!」

乔大、乔二气的乱抽自己耳光,纷纷叫道:「哎呀!恨死我了!白流了一通眼泪!师父,你使劲惩罚我们吧。」

「笨蛋!惩罚你们有个屁用!我觉得火小邪已经不在水家的控制下,他自己跑了!我相信他有这种邪门歪道的本事。我也可以不受水家的要挟了!」

「那,那下一步怎么办?」

「一会派大部队,来接这个假的火小邪。」

「啊?接假的有什么用?」

「不接假的,这个生意怎么做?你们信不信,我们一会回去接,水家人一定跑精光了!我们就天天以水家欠我们一个人为理由,不停的闹,登报纸骂,全国广播里骂,水家人有口难言,为了挽回面子,他们肯定要全力寻找火小邪!这回,他们再不会找我要钱买情报了。」

乔大、乔二对视一眼,还是不明白其间的道理,纷纷抓头苦思。

潘子一人抽了一巴掌,骂道:「还装模作样想个屁啊!让你们做生意,非把猪头肉当白菜卖!」

在潘子折腾了一番的地窖里,「火小邪」已经翻身坐起,披上了衣服。

水华子跪在床前,愤怒道:「水王大人!金潘太过分了!」

「哦!没事,我很久没有挨人的耳光了,挺舒服的。」「火小邪」若无其事的说道。

「等金潘回来,一定要找机会还回来!」水华子还是忿忿不平。

「不用等他回来了,水家骨干,尽快撤走。」「火小邪」站起身来,「金潘有可能识破我是假的了。」

水华子微微一愣,说道:「怎么会?」

「火小邪」说道:「这个金潘,自从结束流浪的生涯,重回金家,这些年里,成长迅速,商人的狡诈趋利,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要不然不会短短几年,就能一统金家,只待时日,他必是金王。他能识破我不是火小邪,我并不觉得奇怪。此人心狠手辣,笃信有钱能使鬼推磨,收买数万兵力围剿此镇,杀错三千,对他来说也不会眨一眨眼。他现在唯念旧时情义,特别对火小邪,是他的生死软肋,若因此激怒了他,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他能够识破我,假戏真做而走,反而对我们不是坏事。」

「水王大人,水家虽不及金家有钱,但论实力,水家何必怕金家?真的闹起来,金潘再大的本事,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水华子,五行之中,金能生水,火又克金,水又克火,循环变化,矫枉过正,过犹不及,若没了金潘,这个世界会缺少很多好玩的事情。」

「是!我明白了!」水华子拜道。

奉天城内,一个道士领着一个满脸大包的丑汉,从一个宅院内快步走出,顺手关紧了院门。没走几步,就听院子里有个男人叫嚷道:「臭婆娘,我就是喝了点酒,你就把我丢在外面睡了一夜!看我不揍你我!」又听里屋有女子尖叫道:「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怎么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也是刚醒!」男人骂道:「放你的屁!你趴桌上睡着了?说了谁信!」片刻功夫,乒乒乓乓吵闹个不停。

丑脸汉子冲道士耸了耸肩,说话也说不清楚,吱唔着嚷嚷道:「病罐子你这臭道士,真会干好事!」

病罐子王孝先呵呵笑道:「火小邪,就是不想让你多说话,省省力气吧。」

火小邪摸着自己的脸,骂道:「我到底有多丑?啊?」

王孝先说道:「反正挺吓人的,没人认的出你。」

火小邪的确丑的厉害!脸上肿了有近一倍大小,挤的五官都变形了,眯缝着眼睛,下嘴唇粗的象个香肠,吓人还称不上,看了更让人想发笑。

果不其然,路过的几个小闺女小媳妇,见到火小邪尾随着一个道士,先是一惊,但马上咯咯咯躲在一旁笑了起来,有人低声道:「你看,你看,这人长的象猪头。」

火小邪听在耳中,瞪了那些小丫头们几眼,把她们吓跑,扭头对王孝先艰难骂道:「我这辈子如果娶不到老婆!你就等着瞧吧!嘿嘿!我也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的。」

王孝先说道:「省省吧,是你自己愿意,非让我将你变的没人能认出来的,真变了你又埋怨我,把我说急了,我可不给你消肿,偷偷跑了的。」

火小邪哼哼唧唧道:「但你也不能把我弄的象猪头啊!好吧,好吧,我不说了,那我们说好了,在奉天逛一两天,我问到我想知道的事情,你就帮我复原!」

王孝先说道:「好,一言为定。」

火小邪跟着王孝先走了一路,王孝先很是关心他,不时的停下脚步问火小邪脸上会不会太难受。

火小邪回答了几次后,忍不住的问道:「病罐子,木家的人是不是都挺温柔贤惠的?」

王孝先微怒道:「我是个男人,怎么叫温柔贤惠!」

火小邪忙解释道:「说错了,我是说,是不是木家的男人也都象你这样,挺那啥,那啥啊。」

「你是骂我还是夸我?算了算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挺娘们呗。我进木家前,性格并不是现在这样,比较孤僻刻薄,只是多年来受师父教诲,才慢慢变成这副性格的。的确,木家人大多数善解人意,喜欢替人着想,看起来心机不深,容易相处,不喜欢撒谎,但是,你要敢乱惹木家人,别怪我没警告你,木家人发作起来,手段你这辈子也想不出来,是多么的狠毒残忍。我可不是吓唬你啊。」

「啧啧,你真会说。我遇见你这个妖道,鬼知道是福还是祸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然也。」

两人说着说着,就听前方有人叫道:「抓贼啊!抓贼啊!抓住这个小贼!打死他!打死他!」

火小邪、王孝先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小贼慌慌张张的向这个方向跑来,身后几个彪形大汉紧紧追赶。

火小邪一见,立即想起自己以前的遭遇,这个小贼看来是落单了,如果被这些人逮住,不死也要半残!

那小贼一路逃窜,行人纷纷避让,面带厌恶之色,却仍有几个不象好鸟的路人想拦住他,却让他刺溜一下躲过,可这小贼越跑越慢,气喘吁吁,看样子体力不济,就快跑不动了。

火小邪暗念一声不好,就要站出。

王孝先拉住火小邪的衣角,低喝道:「别惹事。」

可火小邪心头不忍,还是想上前帮忙,可能那小贼也见到了王孝先和火小邪的神态,竟跌跌撞撞的冲将过来,一把拉住王孝先的道袍,哀声道:「道爷,救我。」

王孝先为难道:「我可救不了你,你还是跑吧。」

小贼哭道:「我跑不动了。」

说话间,那群彪形大汉已经围拢过来,一人搂起袖管,骂道:「不开眼的东西,敢偷你爷爷的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小贼毛!臭道士,滚开!」

王孝先忙道:「好的,好的,不关我事。」

那小贼只好抓紧了火小邪的裤腿,哭道:「大哥,救我!」

几个大汉不由分手,上前就要抓人,火小邪暗骂一声:「抓老子的同行!我看你们有多大本事!」说着上前一步,极力挤出笑容,抱拳道:「各位好汉,就饶了他吧。」

几个大汉见站出来一个丑八怪,长相痴肥,更惹人发笑,也被火小邪的表情逗笑了。

一人笑骂道:「喂,你这个家伙,长的猪头一样,还给小贼毛强出头啊。」

火小邪抱拳道:「他偷了什么,还你们就是,你看他吓的半死,以后肯定不敢偷东西了!」

领头的恶汉收了笑容,上前抓住火小邪衣服,恶狠狠的说道:「你管个屁闲事!你知道他偷的可是皇军的钱!抓到就要打死!滚蛋!」

小贼颤巍巍说道:「不是,不是,我没有偷钱,我只偷了一块点心。还你,还你。」说着手一伸,仅仅是一小块红枣糕罢了。

火小邪心中一痛,不信也信了,他最后在奉天的记忆,不就是偷了张四爷家的点心,被人往死里打吗?

恶汉上前踹了小贼一脚,骂道:「点心!那也是皇军的点心!皇军花钱买的!」

火小邪蹲下身子,将小贼护住,叫道:「别打人别打人!我赔你们就是了!各位大哥请放过他吧。」

恶汉骂道:「赔!你能赔多少?」

火小邪说道:「大哥要多少?」

恶汉骂道:「拿十块钱来,就放过他!」

火小邪心想,这些人看着面生,十一年前奉天没有这些号人物,打着皇军的招牌横行霸道的,今天不要惹事,打发他们走了就好。如果他们再找麻烦,再做打算。

火小邪叫道:「赔就赔好了!」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张钱来,递了出去。

恶汉一看,还真是十块钱,一把抢了过去,眉开眼笑,几个大汉互相看了几眼,打头的恶汉说道:「那好吧,你这个丑八怪脑子不清楚,兄弟们也懒得收拾你们,今个就这么算了!走!」恶汉一招手,众人方才大摇大摆的离去。

火小邪见人走了,才慢慢放松,对小贼说道:「你,快走吧,偷东西小心点,先认清楚人,再下手,明白吗?唉,一看你就知道刚入行吧。」

小贼满脸灰尘,戴着个帽子,低下头,也看不清他的相貌,只是全身颤抖,显然吓的够呛,只是连声道:「谢谢大哥,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救命之恩。」

火小邪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走吧走吧!」

王孝先走来,在火小邪耳边说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火小邪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两人走了几步,火小邪回头一看,只见那个小贼依然跟在身后,火小邪摆了摆手,示意小贼别跟着。可小贼停了停脚步,还是继续紧跟。

王孝先嘀咕道:「叫你别呈英雄吧,现在多了个跟屁虫,我看你怎么办?」

火小邪笑道:「能怎么办?我看他顺眼,如果他没帮没派没人带,我就收他为徒,我看他身手应该不错,刚才从人缝中出溜那几下,是可教之才。」

王孝先说道:「自身难保,还收徒,火小邪,就是够邪!」

火小邪挤了王孝先一下,说道:「你我都是偷摸出身,贼不帮着贼,天理难容啊。咱们先不管他,看他的诚意,能跟我们多久,如果一会自己走了,那怪他运气不好,错过良师!」

王孝先皱眉道:「火小邪,你到底在想什么?真搞不懂你,你和十一年前火门三关不太一样了。你要知道,如果多了一个陌生人同路,会很麻烦。」

「我高兴,怎么,你反对?病罐子,看你的样子,有带我离开奉天,跟你去哪里的意思?嘿嘿!」

王孝先长长的嗯了一声,无从作答,只好道:「随便你吧。」

火小邪轻轻撞了一下王孝先,笑道:「实话告诉你,我挺喜欢你,如果你说带我去木家玩玩,我倒是乐意。但你要逼我去哪里,嘿嘿,门都没有的啊。」

王孝先长叹一声,说道:「后悔没给你下哑药……」

火小邪,王孝先走了一路,渐至偏僻处,那个小贼仍然跟在后面,不肯落后半步。

火小邪轻哼一声:「病罐子,跟我来。」说着身子一转,拐入一条小巷中。

那小贼见火小邪两人突然转向,赶忙追入巷内,哪还有人在?小贼张望一番,神色略慌,急匆匆便往前追赶,没跑几步,有一只手猛然从一侧伸出,将小贼一把拽住,拉入墙角。

小贼惊慌失措,正要挣扎,却见到是火小邪的一张「猪头」脸杵在眼前,正盯着自己出神。王孝先若有所思,垂手肃立一旁。

小贼忙道:「大哥,道长!」

火小邪挤着大小眼,故意凶巴巴的说道:「喂,你跟着我们干什么?嗯?」

小贼一跪在地,就要磕头。

火小邪将他扶住,说道:「你嗑一个头值多少钱?你脑袋就算嗑烂了,值刚才小二两的金子吗?」

小贼唤道:「大哥,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请大哥收留,做牛做马,只要给口饭吃,做什么都可以。」

火小邪哼哼道:「小样的,天下哪有这么多便宜事?你我八代祖宗都不认识,我知道你是什么人?谋财害命的多了,鬼知道你打的什么心眼子?」

小贼急道:「我对天发誓,我绝没有坏心眼!我是真心实意想跟随你。」

「其实我是人贩子,你不怕?」

「不怕!」

「你看我长这个样子,其实我是妖怪,旁边那个老道,其实是个狐狸精变的,你不怕?」

「不怕!」

王孝先哼唧道:「我仅仅三十有六,怎是老道!」

火小邪大大咧咧站直了身子,严肃道:「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真巧。」

「……真巧?我还叫刚巧呢!这是什么鬼名字!报你的真名上来!」

「我就叫真巧,真正的真,巧合的巧。」

火小邪头一歪,嘟囔道:「好吧,真巧。你我有缘,你可愿做我的徒弟吗?」

「徒弟?」小贼一愣,连连摆手,「不,我不愿意」

周二第三更,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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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火小邪没想到这个小贼如此作答,「你还挺有性格!你是不是有老大带着,不敢认师父,怕人知道打你?」

「不是,我没有老大,我孤身一人,来奉天才几天,我不想当你的徒弟,我只想跟随你。」说着,小贼把帽子一摘,一头秀发顿时披散而下。

火小邪大吃一惊:「你是个女的?好家伙,吓我一跳!」

小贼声调也一改,女子的声音十足,分外清脆:「是!我是女的!求你让我服侍你!」

王孝先一旁哼道:「这可好,你不愁没媳妇了。」

火小邪骂道:「闭嘴啊你!你这个道士真够花花的。」

小贼激动道:「大哥若没有妻子,我愿意以身相许!我已经十八岁了!」

火小邪张口结舌,半晌才说道:「我这种丑八怪,还有这等艳福?」

小贼狠狠的擦脸,露出净白的肌肤,叫道:「大哥你看,大哥你看,我不丑。我会做饭,洗衣,缝补衣裳,男人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说着一把抓住火小邪的衣袖。

火小邪脸猛然一红,赶忙挣开,退后几步,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别这样啊。」

王孝先冷不丁来一句:「假正经。」

火小邪有口难言,自从这个小贼摆明自己是女儿身以后,他就说不清道不明的浑身不自在。火小邪能够和窑姐玫红有说有笑,打情骂俏的,但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却有种满意名状的尴尬和羞涩。

这个叫真巧的小贼双目含泪,跪倒在地,说道:「大哥,你要是不收留我,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了什么活着,大哥若不收留我,我只想找个地方,了此残生。」说着说着,两行泪已经怅然流下。

火小邪心头一酸,言语也软了下来,走上去蹲下身子,轻叹一声:「唉,罪过……真巧,你起来吧。」

真巧抹了一把眼泪,黯然站起:「大哥……」

火小邪转过身去,不愿看她,说道:「好吧,你跟着我可以,但你我兄妹相称,不要提什么男男女女的事情。你刚才说的,肯定不是你的真心,我最怕人违心做事。你跟着我走,如果碰到好人家,我可以做个媒,你就嫁了吧。你要是不答应,我只能铁了心离开。」

真巧破涕为笑:「大哥,你收留我了?」

火小邪脸肿的厉害,也没法做怪相,只好抖了抖脸上的大包,说道:「你答应我就收留。」

真巧叫道:「谢谢大哥!」说着一把将火小邪抱了结实。

本来以火小邪的身手,她想抱住火小邪,并无可能,但火小邪就是脚步挪动不得,生生让她抱了个结实。

火小邪脸上的大包红的透亮,如同木桩子一般让真巧抱着,动弹不得。真巧看着一幅男子的打扮,可真的将人抱紧,露出脖颈腰身,分明就是一个娇小丰润的女子。

王孝先不冷不热的说道:「抱这么紧,是要洞房吗?小道可以给你们找地方,外加把风,若要延时金丹,小道也有良方。」

真巧这才赶忙松开了火小邪,羞愧道:「道长,对不起。」

火小邪鼻腔里发痒,可能有鼻血要流出,赶忙捏住口鼻,骂道:「病罐子,你这个满嘴裤衩味的道士!不说流氓话,你会死啊。」

真巧羞的耳根也是通红,低下头不敢言语。

火小邪对真巧说道:「真巧,你别理这个流氓道士!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火小邪低头把真巧的帽子捡起,递到她手中,说道:「你还是把头发收回去,继续把脸涂黒,别让人认出你是女的。一个道士,加一个长的象猪头的男人,若带着一个丫头,太招摇了。」

真巧连连点头,柔情脉脉的看着火小邪,将头发拢起,带上了帽子。

火小邪和真巧眼神一碰,心中砰砰直跳,暗骂道:「糟糕,这个女孩好像喜欢我,怎么我心也跳的很快……不对不对,火小邪你这个家伙!你不是这样放荡的人!」

真巧收拾好头发,又将脸抹上灰尘,方才变回刚才小贼的摸样。

三人不愿在此久留,王孝先神神鬼鬼的看了真巧和火小邪几眼,走出角落。

火小邪、真巧两人赶忙跟上,真巧紧紧贴在火小邪身后,不时的用手想牵住火小邪的衣角,生怕火小邪离开。

火小邪知道真巧离自己不到半步,连呼吸的热气也能感觉到,走路分外别扭,恨不得同手同脚,就算如此,火小邪却没有加快脚步,将真巧甩开一步的意思。

三人刚刚出了巷子,就听一声狞笑:「呦!道士、丑八怪、小贼毛,凑一块了啊?」

火小邪眉头一竖,侧眼一看,只见那几个追赶真巧,意欲伤人的大汉,大摇大摆的向他们走来。

火小邪暗骂道:「不是冤家不碰头!」

火小邪并不想在这里惹事,向王孝先递了个眼色,三人向巷子里退去。

真巧吓的哆嗦,不由得靠紧了火小邪。

火小邪低声道:「没事!别怕!」

那几个恶汉在街道里作恶多端,无人敢惹他们,哪会想到眼前的火小邪、王孝先是他们这辈子都惹不起的人,纷纷狞笑,紧紧跟来。

火小邪、王孝先、真巧三人快步离去,恶汉们一步一随的跟着,并不着急上前。沿路有三三两两的人看了这个阵势,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生怕惹事。

两方人各怀心思,不须多时,便走到了一片屋舍后,再无人迹。

恶汉头领招呼一声,手下人兴高采烈的赶了上去,一下子堵住去路,嘿嘿冷笑。

王孝先挑着眼睛,毫无表情,也无动作,见前后都被人堵住,干脆站住不动。

火小邪一副畏惧的眼神,连连抱拳道:「各位大哥,各位英雄,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头领上前一步,坏笑道:「不干什么,是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我们替皇军盘问盘问你们三个?」

「我们是老实人,老实人。」火小邪说道。

头领不愿废话,从怀里摸出火小邪救下真巧所用的钞票,在手里挥了两挥,叫道:「敢给老子假钱?你们是不想活了?」

火小邪知道这是地痞流氓常用的伎俩,赶忙说道:「几位大哥,我全身上下只剩几块钱了,大哥可以全拿去。」

头领上前一步,揪住火小邪的衣服,一把将火小邪拉到面前,骂道:「你知道印假钞是什么罪吗?几块钱就能打发我们?」

火小邪并不挣脱,只是求饶道:「大哥,我们从外地来,不懂事,您饶了我们吧。」

「饶了你!可以!拿一百块钱来!我就当什么也没看到,要不然,哼哼!」头领一把将火小邪推开,火小邪故意脚步趔趄,歪倒在地。

真巧一见火小邪摔倒,哎呀一声,赶忙上前来,将火小邪扶住。

真巧冲恶汉叫道:「你们就打死我吧!他们是好人!」

火小邪偷偷揪了揪真巧的衣角,偷偷一笑,可他脸上肿着,这笑容毫不明显。

头领哈哈大笑:「还以为你们两个,一个道士,一个丑汉,能有什么本事,妈的,肉鸡子一个,还装英雄救人?我看你们八成就是一伙的!来人啊,先给老子把他们揍一顿!」

几个恶汉立即上前,一个推攘着王孝先,另几个上去就要胖揍火小邪一顿。

王孝先叹道:「完了完了!」

一个恶汉骂道:「知道完了就好!」

可没等几个人走到火小邪跟前,突然眼睛一瞪,好像身子里哪根筋被抽了似了的,一下子动弹不得。

火小邪一见这番景象,立即向王孝先看去。王孝先还是垂手而立,面无表情。

火小邪低声骂道:「病罐子,等一等!那边还有人看着!」果然如火小邪所说,不远的一个房屋里,窗子上正有几个人向这边张望着看热闹。火小邪之所以一直不肯动手,第一想能不打就不打,伤了他们,在奉天日后行走,不太方便;第二如果非要动手,也要稍微笨拙些,先让他们揍自己几下;第三如果让其他人看见自己打人,瞎说乱传,又是麻烦。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头领见靠近火小邪、王孝先、真巧的几人愣在原地,正要开骂,却突然发现自己也一下子动弹不得,除了火小邪三人外,所有人都被定住。

王孝先低声道:「自作恶不可活,祝你们在阎王殿里过的开心。」

火小邪翻身而起,拉住王孝先:「我知道你厉害,可不能杀人!」

王孝先说道:「跟踪木家人,还想勒索钱财,伤人性命,这些人形垃圾,活着何用?」

王孝先话音一落,就听众恶汉闷哼连连,噗通噗通跪倒在地,全身抽搐,七窍流血,眼睛更是可怕,血红一片,黑血汩汩而出。

火小邪喝道:「病罐子!你不能这样!」

王孝先摊了摊手:「晚了!」

那几个恶汉,双眼继续流血,既动不了,也叫喊不出来,疼的五官扭曲,不用多时,两颗眼珠子竟从眼眶中脱出,掉在地上。这几个恶汉纷纷吐出满口污血,身子一软,噗通嗵滚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全部死绝。

那本来躲在窗子后看热闹的几个人,见此异状,吓的连声惊叫,窗户也顾不上关,跌跌撞撞的跑了,边跑边叫道:「死人了!死人了!」

王孝先一听,就向叫嚷那边走去,火小邪一把拉住他,喝道:「你要干什么?」

「他们看到了。」

「你要杀人?」

「杀不至于,让他们发点疯,记不清今天的事。火小邪,你别拦着啊,你还想不想在奉天呆着了?」

「不呆了!走!我们快走!离开奉天!」火小邪叫道,低头又一看,只见真巧吓的抱成一团,一个劲的哆嗦。

火小邪抓紧了王孝先,对真巧愧意道:「真巧,我们是不吉利的人,你自己快走吧。」

真巧眼睛一亮,翻身爬起,抓紧了火小邪的衣服,坚定道:「不,你们是好人,他们该死!我死也要跟着你!」

王孝先刚刚杀了七八个人,却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表情,啧啧道:「亲密无间啊。」

火小邪骂道:「病罐子,你到底是善还是恶?你杀了七八个人,你知不知道?走啊!」

「好吧好吧!这是你说的啊。」王孝先答道,任凭火小邪拉着,三人抛下一地离奇死亡的尸体,快步离去。

火小邪、王孝先、真巧三人,由火小邪带领,快步走到即将出城的地区,方才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停了下来。

火小邪余怒不减,冲着王孝先就嚷嚷道:「病罐子!不杀人就不能解决问题吗?那些地痞,打发掉他们就可以!何必杀了他们?」

王孝先倒是一脸委屈:「那留着他们活命,他们恶习难改,以后再欺负其他人呢?」

火小邪倒一下子被王孝先问住,瞪着王孝先你你你几声,才说道:「我真看不出来,你这么狠!我以为你虽然怪,但心地善良,谁知你是杀人不眨眼!」

「生命可有贵贱之分?」王孝先一脸平静,反问道。

「没有!」

「蚊蝇蟑螂也是生命,我们通常把它们打的稀烂,要么用毒药将它们尽数毒死,花样百出,你杀它们的时候,可曾眨了眨眼?我不过是杀了几个罪该万死之人,比蝇虫这些本是无罪的生命,又如何?」

「你……」火小邪抖了抖手指,又被王孝先逼的无法回答,「臭道士!说不过你!」

「火小邪,死了几个坏蛋,你爽不爽?」

「爽啊!」火小邪张口就说,但马上打住,骂道,「好吧好吧,杀了就杀了,但不要让他们死的这么惨好不好?」

王孝先呵呵呵一笑,说道:「你是与他们没有大的冤仇,如果有被他们欺负的家破人亡的朋友见到,还觉得不过瘾呢。」

「……病罐子,你们木家都是这样?」

「不尽然,木家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一层为避之,二层为迷之,三层为药之,四层为杀之,木家黒枝以药为杀不药不杀,花枝以杀为药不杀不药,主脉青枝层次分明,杀即是杀,药即是药,药不可杀,杀不可药;若是逍遥枝,则随心所欲,无须节制。」

「什么枝不枝?那你是哪枝?」

「我当然是逍遥枝。哈哈。」王孝先摸了摸了胡子,十分得意,又止住笑声,问道,「火小邪,你怎么知道我刚才用了药?」

火小邪哼道:「你一路走,一路上两只手在你的怀里、包里、裤裆里摸来摸去,不是你用药,难道还是她不成?」火小邪伸手指向真巧。

真巧一直呆呆站在一旁,听的云山雾罩,见火小邪突然指向自己,慌的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火小邪嚷道:「没说是你!」

王孝先赞叹道:「火小邪,你好眼力啊!我如此隐蔽的动作,你竟能发现。」

火小邪按住额头,实在不知道这个王孝先是真痴还是假呆,无奈道:「是啊是啊,我从小眼神就好。」说着往墙上一靠,闭目沉思。

王孝先上前一步说道:「火小邪,你还要呆在奉天吗?」

火小邪眼睛不睁,说道:「背了七八条人命,还被人看到,我们三个的外形太特殊了,奉天城里看来是呆不下去了。唉,计划全部打乱了。」

王孝先问道:「如果离开奉天,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我记忆中只熟悉奉天一带。」火小邪实话实说。

「呵呵,火小邪,不如我邀请你一起去贵州一带玩玩?我师父木王林木森是你的老熟人,还有一些人也对你记忆犹新,一是游玩,二是去看看你的失忆症,有没有解药。你意下如何?」

「可以是可以,反正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但是我在奉天的几个小兄弟,我还没有联系上,若不知道他们的安危,我去哪里也不安心。」

王孝先说道:「你总是说你的小兄弟小兄弟,他们到底叫什么名字?」

「全是奉天荣行的下五铃小贼,一个叫浪得奔,一个叫老关枪,一个叫瘪猴,从小就和我混在一起,亲如兄弟。」

王孝先嗯嗯两声,面露喜色:「原来是他们啊。」

火小邪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叫道:「你认识他们?」

王孝先答道:「不认识啊。」

「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一副认识的表情!」

「我刚才是什么表情?」王孝先又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样子。

火小邪心里憋得火气横冲直撞,抓心挠肝,却又不得不按捺住,模仿王孝先刚才的表情,原话说了一遍:「原来是他们啊。」

王孝先很仔细的看火小邪张牙舞爪的表演完,方才入梦初醒的说道:「误会误会,我哪里认识他们,我刚才是说,原来是他们啊。」王孝先生拍火小邪不明白,又一字一句的强调道,「原来,是他们,啊!」

「原来是他们啊!」火小邪重复。

「原来,是,他们,啊!」王孝先认认真真的继续重复,「有问题吗?」

火小邪算是明白了,这个病罐子王孝先,识人相面,医术高超,手段诡谲,不打妄语,算是个奇人,但头脑思想同样是个「奇人」,是「奇怪的人」,在某些时候,言语表达与常人所理解的完全不同。通俗点说,他有点二百五;善意点说,他可能吃错药了;恶毒点说,他是个间歇性精神病。火小邪心想,也许木家人常年与各种药物打交道,多多少少把脑袋弄走样了。

「我好像,听说过这几个名字。」真巧这时候小心翼翼的冒出一句。

火小邪耳朵一竖,不可思议的看着真巧,问道:「你听说过?」

「是,是的。」

火小邪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真巧的胳膊,直视真巧的双眼,冷哼一声,说道:「告诉你,丫头,瞎说不得好死!你不是才来奉天没有几天吗?」

真巧让火小邪抓的生疼,却不挣脱,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是才来奉天没有几天,但我许多年前,母亲带我投奔到奉天的远方亲戚家,母亲给奉天张四爷家当佣人。」

「张四爷!」

「是,是张四爷家。」

「你继续说!」

「母亲有一天回来,说张四爷家抓到几个小贼,是奉天荣行的,叫火小邪、浪得奔、老关枪、瘪猴,另外还有一个叫黒三鞭的东北大盗,说你们好可怜,无父无母只能当贼,还抱着我哭,我当时虽然年纪小,但记得很清楚。」

「黒三鞭?那后来呢?」

「后来,过了几天,母亲回来说,张四爷他们大队人马不知道怎么离开奉天了,宅子里用不着人,就把她赶走了。我家那个远方亲戚,欺负我母亲,母亲呆不下去,就带着我又回河北老家了。所以,所以,刚才道长说名字是火小邪,你又说浪得奔这几个人的名字,我就想起来了。」

「于是你这么多年后,才回了奉天?」

「不是,我母亲带着我,大概,大概七年前,又回来了一次,那时候,好像日本人已经占了奉天,全城都在抓贼,所有荣行的,还有和荣行沾边的人,全部抓走了。这件事情,当年在奉天的每个人都知道,很大很大的动静,抓了足足有一年多,直到奉天无贼。」

「抓贼?那抓走的这些贼呢?」

「被抓走的贼,再没有回来过,当年奉天有传说,说这些贼都死了。」

王孝先摸着胡子,也是一副回忆状:「这个事情,木家也有所耳闻,原本设在奉天城里的青云客栈,因此迁往城外,真巧小姑娘说的不假。」

火小邪慢慢松开真巧的胳膊,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我进了奉天,一个荣行的熟面孔也见不到。」

火小邪看向真巧,又要发问,却看到真巧抱着自己的胳膊,眼中含泪。

火小邪心头一软,愧疚道:「丫头,我捏疼你了?」

真巧抽了抽鼻子,坚强道:「不疼。」

火小邪心里不知怎的,见真巧这般模样,很是难过,但他不好表露,大大咧咧的笑了声,语调一低,说道:「丫头,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以后有什么要求,告诉我,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力。」

真巧破涕为笑:「火大哥,你说的当真?」

「当然当真!」

「一言为定!」真巧伸出一个小指头,「拉钩!」

火小邪哑然失笑,很爽快的也把小指头伸出来,认认真真和真巧拉上钩。真巧一边念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上吊。」方才松开。

王孝先说道:「火小邪,真巧满脸都是给你当小媳妇的表情,你看不出来?」

「病罐子,你少瞎说!」火小邪骂道。

「真巧如果说让你娶她,你办不办的到?你们可是拉钩上吊发誓了的。」王孝先这张臭嘴,不会说什么好话。

「嘿嘿!病罐子,积点口德啊。」火小邪其实心里想,如果真巧真的这么说了,还真难回答。火小邪对真巧说道:「丫头,你我兄妹相称,可是有言在先,婚姻大事,万万不能儿戏!」

真巧低着头,轻轻说道:「我知道的,我绝对不会为难火大哥的。」

火小邪稍稍宽心,冲王孝先说道:「臭道士病罐子,走吧。」

王孝先问道:「去哪里?」

火小邪摸出黄铜的烟嘴来,叼在嘴上,尽管他脸上肿的厉害,还是潇洒的一甩头,看向南方:「去贵州玩玩。」

王孝先立即高兴道:「悉听君便!」

火小邪、王孝先举步便走,火小邪走了几步,回头一看,真巧还站在原地,不禁叫道:「喂,丫头,跟上来!大哥带你去南方玩玩!」

真巧茫然无措的说道:「真的要,跟道长去这么远的地方吗?」

「是啊!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不是!」真巧看向王孝先,眼神中有丝畏惧。

王孝先低声对自己说道:「她嫌弃我,我有点伤心……」

火小邪哈哈笑道:「丫头,你大哥我用这条命保证,他不会对你下药的!我数三声,你来就来,不来就不来啊,一……」

真巧没等二字出口,已经跑上前来,一把拉住火小邪的衣角,死死不愿松手,说道:「我跟着你。」

王孝先依旧低声自语:「做为一个第三者,我还是有点伤心……」

三人刚刚出了奉天城城门,就听到城内警笛作响,一批日本宪兵和警察赶到城门处,纷纷大喝:「关城门!关城门!谁也不能出去!」

有值守的士兵一边急急忙忙关城门,一边问道:「怎么了长官?」

「重大命案!关门关门!」

很快,奉天城门关紧,进出不得。本来要进城和出城的人在城门口怨声载道,却也无计可施,只好纷纷原路退回。

火小邪轻吹一个口哨,说道:「还好及时出来……」

王孝先闷声接过话去:「否则瓮中捉鳖。」

「是啊,老鳖,你出瓮了。」火小邪白了王孝先一眼,快步走去。

真巧掩住嘴笑了几声,紧跟着火小邪而去。

王孝先不解道:「火小邪,你刚才说的我没有听清,可否再说一遍?」说着也赶紧追上。

火小邪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三人一路闲聊,真巧的话语也渐多。火小邪在奉天当小贼时,本就是个能讲会聊的人,失去十一年记忆后,尤胜以往,还更多了几分痞气。加上有真巧在身旁,火小邪心情大悦,一路说着他当小贼时候的种种趣事,虽故事背后讲起来心酸的很,但火小邪避重就虚,说的绘声绘色十分好笑,直逗的真巧咯咯咯直笑,连那病罐子王孝先也伸出脑袋聆听,不断傻乐,还时不时「画龙点睛」,评论一番。

真巧虽说与火小邪刚刚相识不久,渐渐熟络开来以后,逐渐显出自己小家碧玉的本色,十分的温柔贤淑,语调清澈干脆,举止低调得体,知书达理,很是讨人喜欢。

火小邪也觉得奇怪,问了真巧其他的身世,方才得知,真巧乃河北景县人士,祖上为官多年,在清末乱世家道中落,一蹶不振,日子过得日渐凄惨。真巧父亲死的早,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连房舍也恶霸夺走,不得不四处谋生。真巧的母亲死后,她更是凄惨,无人收留,兵荒马乱,数次差点被拐走卖去妓院,勉强过了几年,来到奉天,实在无依无靠,饿的厉害,才去偷了东西。真巧幼年练过一些女拳,从未遗忘,多年来一直勤加锻炼,所以体质不错,并不是手无束鸡之力的弱女子。

火小邪一直和真巧聊的欢实,王孝先忍了半天,终于抓到机会,插进话来,一讲就滔滔不绝,不可收拾,全是他以前在上海江浙一带当大盗的时候,如何如何偷盗稀有药材的事情。说的是兴高采烈,把自己的技术说的神乎其神,多做以下两种形容「千钧一发之际,我灵机一动,身若游龙,神威大展,难题便解了」;「命悬一线之时,我灵光乍现,动如脱兔,异彩纷呈,困难便没了」。说到「精彩」处,还自己把自己感动的黯然垂泪,声音哽咽不已。

火小邪不禁暗叹道:「这个病罐子,真是又可信,又可爱,又可怕,又软弱,又善良,又狠辣,人才啊人才。」

王孝先还在口若悬河之际,火小邪却一个冷战,站住脚步。

王孝先忙道:「是不是刚才那句没听清?」

火小邪扫了几眼,笑道:「还真没有听清。」

王孝先正要重复,却见火小邪眼神一动,向他暗示了一下,恍然无事一般低声道:「病罐子,好像有人一直跟着我们,你发现没有?别回头,别乱看。」

王孝先立即明白,低声答道:「木家人除了鼻子灵光,五官感受远不及火家、水家、土家,如果是这三家人跟着我们,只要不靠近,我很难发觉踪迹。但如果接近我们,意图对我们不利,倒没有哪一家敢对木家人猖狂。」

火小邪说道:「奇怪,这感觉又消失了!好快!」

王孝先说道:「会不会你弄错了?」

火小邪说道:「不会!跟背风我再熟悉不过,感觉绝对不会有错。病罐子,你刚才说沿着这条路,就能到木家的青云客栈,还差多远。」

王孝先说道:「约有半里路。」

火小邪点头道:「不知是敌是友,我现在只愿意相信你病罐子,我们尽快去青云客栈安顿。」

王孝先应了声好,继续边走边说道:「想当年,我从医校毕业,教学楼里藏着根灵芝,于是……」王孝先又讲了起来。

真巧有些紧张,靠紧了火小邪,低声问道:「火大哥,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火小邪笑道:「没有没有,听臭道士讲故事吧。」

真巧这才略微安心。

火小邪说是这么说,但心里的一根弦早就绷紧,他有一种强烈的感受,就是跟着他们的人,一定存在,而且,是非常让人畏惧的存在,甚至刚才能感觉到有人跟着,不见得是自己的能耐多大,而是对方有意暴露出来,故意让他发现的。

火小邪、王孝先说说笑笑又往前走,恍若无事,而真巧则有些紧张起来,眼神闪烁,不再言语。火小邪请挽了一下真巧的胳膊,低声笑道:「别紧张!有我在。」

真巧和火小邪对视一眼,重重点头,总算神色如常。

其实火小邪也觉得奇怪,自己为何能如此镇定?若按照他的记忆,他不过是个奉天小贼,平日里感觉有人跟踪,心里肯定发毛,而且会紧张的直吞口水。可是这两天来,经历的事情不可谓不奇怪,除了自己的身手好的让他都不敢相信以外,性格方面也有诸多矛盾之处。真巧说浪得奔、老关枪、瘪猴三人可能被日本人抓走,生死不明的事情之时,火小邪也能随遇而安,并未觉得异常震惊、悲痛,更没有冲动着有一寻真相的念头,好像内心里早有准备,早就知道。

连火小邪也对自己说:「可能浪得奔、老关枪、瘪猴他们,早就不在人世了。」

三人快步而行,从小路上了大路,往来行人、商贩渐多,抬眼望去,一片市镇就在大路的不远处。

火小邪认得此地,此镇离奉天约有四五里,名叫南埔镇,很早很早以前,就是奉天城外一处繁华所在。不少商队来往奉天,许多货物并不进城,而是在南埔镇交易、存储,再由买家分批分次的运入城内。南埔镇就和北京城东郊的通州一样,是个大的货运中转之地。

南埔镇既有此功能,当然免不了另一番热闹!

三人一进镇内,便见到牛车、马车、汽车、板车、三轮车,各色人物挤满了街道,碎石土路,尘土飞扬,加之满地牛马粪便,使得到处都臭烘烘的,和奉天的干净整洁有天壤之别。这种地方就是如此,十个人里有八个都是脚夫苦力,满大街一半人大字不识一个,粗鲁下贱,素质极低,怎可能比得了奉天城内。

不过火小邪没有觉得不自在,这种粗陋的市井容貌,倒比奉天城内的冠冕堂皇来的真实。

三人捡着路,穿过大街,很快便见到一个偌大的客栈招牌横在尽头,乃是名为「万豪客栈」。

王孝先低声道:「前面那家名叫万豪的,就是青云客栈了。」

火小邪挑了挑眉毛,很是不信:「这里?」

「不错!」王孝先肯定的说道。

火小邪有所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三人进了这家客栈,就听到大厅里哄笑声一片,口哨声叫骂声不绝于耳,原来客栈大厅有个小台子,上面正有一男一女两人起劲的唱着黄色二人转。二人转在旧社会的东北,就是一门下贱的艺术,专门表演给社会底层的人看的。男的一般打扮怪异,坦胸露腚,装作傻子呆子残废结巴等等身体有毛病的人士,越丑越是吃香;女的则是花枝招展,模样俊俏,穿着鲜艳性感,手腕里套着铃铛,极尽挑逗之能。至于表演形式,除了唱歌跳舞逗乐之外,多是满嘴黄腔,三句不离隐私器官床头之事,行为动作不是撩档就是摸奶,极为下流。

火小邪他们看到的就是旧时二人转中经典的黄色段子「摸进房」,讲的是一个二傻子找了个寡妇当媳妇,二傻子不会办那事,寡妇又不好意思点拨,两人一来二往意欲苟合的故事。

这么一出戏,可想而知下面都坐着些什么人了,吵吵囔囔也就不奇怪了。

火小邪请推了王孝先一把,哼哼道:「青云客栈生意不错啊。」

王孝先正摸着胡子看着台子上的二人转女子,看样子听的很是受用,听火小邪唤他,才说道:「还好还好!」说罢还是笑哈哈的听戏,自得其乐。

火小邪身旁的真巧可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淫秽直白的表演,紧闭双眼,躲在火小邪身后,就差把耳朵捂上。

火小邪此时没有心情听二人转,一把抓过王孝先,低骂道:「病罐子!你再折腾,别怪我跟你急!我们可不是来听这瞎逼玩意的。」

王孝先忙道:「稍等稍等!」

「等到什么时候?我们还带着个丫头呢!」火小邪低骂道。

「哎呦,三位爷!」此时一个伙计打扮的光头小子,直奔过来,满脸堆着笑,「三位爷是喝茶、吃饭还是住店啊?」

王孝先甩开火小邪,整了整道袍,说道:「我们住店。」

光头伙计抽了抽鼻子,摸了摸鼻尖,眼睛吧嗒吧嗒一眨,方才说道:「诶!三位爷想住什么房间?」

王孝先刻意的又整了整道袍:「三人一间!」

光头伙计又抽了抽鼻子,咧嘴笑道:「好,是!三位爷请跟我来!请,请!」说着扭头就走,一路招呼着开路。

王孝先对火小邪低声道:「你看,说了别急是吧,我们走。」跟上那光头伙计。

火小邪哭笑不得,只好拉紧了真巧,一路跟随。

光头伙计带着王孝先三人,绕过前厅,引着路直至后院。

刚进了后院房舍,就见一个掌柜的打扮的中年男子急奔而来,一见王孝先便行了个大礼,笑道:「贵客!贵客!」

王孝先抱拳道:「掌柜的辛苦!」

掌柜的又是鞠躬还礼,站起来时,眼神已经落在火小邪、真巧身上,摸了摸鼻尖,笑道:「两位幸会,幸会!」

火小邪怎么也看不出这个掌柜的有什么特别之处,只好抱拳道:「烦劳!」

真巧跟着答道:「你好。」

王孝先在怀里摸了一把,亮出空无一物的手掌给掌柜的看,说道:「两位是我的贵客!」

掌柜的摸了摸鼻尖,立即哦哦哦连声,赶忙吩咐一旁的光头伙计道:「店小八,备房!」

光头伙计应了,赶忙向一侧房间跑去。

掌柜的上前请道:「三位请跟我来。」

掌柜的带着王孝先、火小邪、真巧又在后院中穿行一阵,方才走到一间普通的客房,推门入内。掌柜的将门关上,未见用什么手段,就见一侧的床嘎的一声,翻了个个,立即露出一道通向下方的楼梯。

掌柜的笑道:「请,请!」又在前引路。

火小邪心中暗喝道:「好家伙!这个店果然不简单,要不是病罐子带着,鬼才知道这里有这等蹊跷的事情!」

王孝先轻车熟路下了楼梯,火小邪和真巧紧紧跟随,生怕有失。等他们一下去,床铺便迅速盖下,封上来路。

楼梯内昏暗难明,狭窄漫长,转了好几道弯,方才见到眼前豁然开朗,灯光耀眼。

从一个洞口走出,就见一个平整的地下广场,广场正面,一个古色古香,雅致气派的二层小楼赫然入目!小楼正前,挂着一块青色牌匾,上书四个古朴的白色大字——「青云客栈」!

火小邪一见青云客栈四个字,惊的眼睛也直了!站立在地,动弹不得!倒不是火小邪吃惊于客栈地下,竟有如此一个建筑,而是一见青云客栈四个字,脑海中立即五彩齐放,光怪陆离,许多看不清面貌的男男女女似乎在眼前唰唰飘过!既熟悉又陌生!

王孝先看在眼里,冲火小邪说道:「火小邪,是不是感觉很熟悉?」

火小邪缓过神来,喃喃自语道:「我应该是来过这样的地方。」

王孝先说道:「当然!山西王家大院地下的青云客栈,你可是当年第十一位到达的,我们在青云客栈里,住了半月有余呢!」

真巧满脸惊恐的看着王孝先和火小邪,手足无措,看样子对来到这种的地方,惶恐难安。

青云客栈里,那个光头伙计已经忙不迭的跑出来,唤道:「三位请,三位请,已经为各位把房间安排好了!」

掌柜的也是连连迎请。

王孝先说道:「火小邪、真巧,走吧,别看了,先休息一下再说。」

此处的青云客栈,与火小邪曾经去过的王家大院青云客栈规模小了许多,但是房屋格局和布置上几乎完全相同。

王孝先、火小邪、真巧被一人分配了一间房,王孝先大摇大摆进了房间,只是说道:「你们随意!」便不管不顾火小邪、真巧两人。

真巧不敢进屋,火小邪安慰道:「没事的,既来之则安之。」

一旁引路的光头伙计说道:「这位大姐,房间里有浴室,有热水,还有可供换洗的女装,尺码应该合身,您就放心住下吧,有任何吩咐,直接叫或者摇铃,很快有人来伺候。」

真巧眼中一亮,看了眼火小邪,说道:「我,我可以换女装吗?」

火小邪笑道:「你爱换就换,不用问我,哈哈,你这身衣裳,是该换换了。」

真巧这才扭扭捏捏的进了房间。

光头伙计叫道:「有事您说话,有事您说话!」

真巧看了火小邪一眼,才小心的将房门关上。

火小邪见真巧安排妥当了,方才由光头伙计领着,进了自己的房间,一番客套后,方才安静下来。

火小邪静坐在床上,轻轻啧了几声,自言自语道:「真巧这个丫头,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呢?」火小邪狠狠揪了大腿一下,又道,「想什么呢!你喜欢她啊?」

火小邪自嘲一番,一仰头躺倒在床上,真巧的眼神却一直浮现在眼前。

真巧的房间内,浴室之中。

一个肌肤雪白的女子,露出半个香肩,正坐在木桶中,一动不动。

她便是与火小邪偶遇的真巧。

真巧秀发盘头,看着水面,眼中却不断地闪过各种情绪,时而开心时而忧伤,时而困惑时而激动。

不过多时,真巧轻轻叹了一声,似乎自言自语道:「跟了我一路,你们出来吧。」

就听到有一丝丝的声音,似乎混杂在热气中,漂将出来。

「呵呵!」一个平稳轻柔的男子声音。

「嘻嘻!」一个语调高亢的女子声音。

「哼哼!」一个尖锐刻薄的男子声音。

真巧头也不抬,只是说道:「水家三蛇,你们进来的好快。」

「这个小客栈,可难不住我们。」

「不在青云客栈前五十之列的小客栈,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哼哼!木家小店!」

真巧撩动热水,轻轻地擦拭肩头,平静的说道:「我父亲让你们来的?」

「那倒不是。」

「也可以说是。」

「你不该拿走郑则道的火煞珠。」

真巧冷哼一声,说道:「还你们便是。」说着手一弹,一颗小珠子向屋角飞去。未听到珠子与任何东西相撞的声音,只有呼呼一阵风向,那颗小珠子便没有了踪迹。

真巧冷哼一声,说道:「还你们便是。」说着手一弹,一颗小珠子向屋角飞去。未听到珠子与任何东西相撞的声音,只有呼呼一阵风向,那颗小珠子便没有了踪迹。

「水妖儿,你打算装真巧装多久?」

「水妖儿,装真巧有意思吗?」

「水妖儿,不必如此!」

真巧脸上一副温柔娇弱的摸样,说道:「我不认识水妖儿,我是真巧。」

「哦,也许是一个和火小邪再续前缘的好机会。」

「可他不会永远失忆的。」

「哼哼,纯粹乱来!」

真巧说道:「我就是喜欢乱来,你们想拿我怎样?」

「不能怎样。」

「与我无关。」

「无聊之事。」

真巧说道:「珠子还你们了,你们可以走了。」

「真巧,你打算跟着火小邪去贵州?」

「真巧,那个王孝先是林木森的得意弟子,就算他不能识破你,你到了木家,一定会被识破的。」

「真巧,木家这些醋坛子,会杀了你!」

真巧笑道:「我很想领教领教。」

「你不能与王孝先走的太近,他师从林木森已有十余年,应是木家四枝芽尖级的高手,五行四家之中,与木家妖人日夜相伴同吃同住,连水王大人也颇为忌讳。」

「而且你以真巧的身份,更是有生命危险!你应该劝火小邪,也离开王孝先。」

「此乃上策!」

真巧说道:「可惜,我是真巧,我只会听火小邪的,他想怎么样,我都会顺着他,我不会再告诉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唉,就算你能活着去到贵州,你可知王孝先此行的目的?」

「木家的斗蛊大会就在一个月后,林木森的逍遥枝难敌黑白青三枝,他胜算不大,木家将易主,林木森斗蛊失败必死无疑。」

「木家林婉,是林木森自保的唯一手段!但林婉不采到人饵延命,活不过下月!你只要制住火小邪,让他哪里也不能去,林婉一死,你还有大把机会!」

真巧说道:「火小邪喜欢林婉那样的妖女,这次,我不会输给林婉。」

「你如果用真巧的身份死去,水家是无法指责木家的,请你考虑清楚。」

「你一定要在合适的时候,承认你是水妖儿。」

「切勿执迷!」

真巧轻轻一笑,说道:「水家三蛇,你们还记得你们以前是谁吗?」

「这……」

「哦?」

「哼!」

真巧说道:「如果我有机会挽回一切,水王的位置,不做也罢。你们拿着火煞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告诉我父亲,如果他再想阻止我,他知道后果。」

「好吧。」

「只能这样了。」

「糊涂!」

真巧淡淡说道:「另外,还有一颗火煞珠在火小邪身上,你们最好不要动那颗珠子的心思。」

「去拿火小邪身上的火煞珠,对水家来说毫无意义!呵呵!」

「就让火小邪自己留着吧!嘻嘻!」

「反正有你看着!哼哼!」

三句话说完,没头没尾的,这三个迥异的男女声音便慢慢消失,就像三丝水气,没入冰冷的空中。

真巧目不斜视,一副小家碧玉的神情,旁若无人的梳洗起来。

火小邪此时正坐在青云客栈的大厅里,呼噜呼噜的吃着面,桌上更是摆了五六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火小邪一边吃,一边称赞不已:「这个青云客栈的东西真好吃,还不要钱!真好吃!真好吃!」

火小邪大吃大嚼,一直把面汤全都喝下肚子里,这才算饱。

火小邪仰面一靠,很是自得其乐,可就在一瞬间,他吊在胸前的那颗珠子一阵冰凉!

火小邪轻轻咦了一声,拉开上衣领口,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那颗珠子里的红色光芒正渐渐暗了下去。火小邪并未把珠子拿出来,反而将衣服掩好,心想道:「怎么有种什么东西离它而去的感觉?」

这些都是难解之谜,火小邪懒得去想,伸了个懒腰,正要起身,就听到病罐子王孝先的声音传来:「火小邪,吃的如何?」

火小邪笑咪咪的坐在椅子上,并不起身,将那根黄铜烟嘴叼在嘴上,笑道:「病罐子,你去哪里了?刚才我还去敲你的房门找你呢。」

王孝先坐在火小邪身边,说道:「我去和店掌柜说了些事情。」

「哦?不会是关于我和真巧吧。」

「聪明啊,猜对了。」

「嘿嘿,这么个隐秘的安乐窝,不像是我和真巧两个没有身份的人,该来的地方。」

「呵呵,你是木家的熟客,当然可以来,只是真巧的确不该来。」

「怎么?你这个臭道士,是不是又想什么歪心思呢?」

「没有没有,木家一向与人为善,处处为人着想。只是真巧……」

「有屁快放。」

「好,该放则放!火小邪,这个真巧我觉得她有问题啊。」

火小邪坐正了身子,哼哼道:「什么问题?」

「木家识人相面乃五行之首,最善揣测他人的心思,可真巧我却什么问题也看不出来,但感觉不对劲。」

「病罐子,你说废话的本事越来越高超了。」

「是有点废话,但是火小邪,我们若是去贵州,跟着个姑娘,多少有些不便啊。」

「不跟着,能怎么办?赶她走?」

「不是赶走,是请她走。」

「请她走了以后呢?你们是打算把她毒死还是把她弄疯呢?」

「弄疯即可,一剂药下去,无烦无忧。」王孝先认真的说。

火小邪哈哈大笑,连连捶桌子,笑骂道:「你觉得我会同意?」

「嗯……你可能会不同意。」

「那你还问?」

「问一下总比不问好嘛。」

火小邪长身而起,挑着眉毛说道:「病罐子,我和你说,真巧就是我妹妹,她只要不想走,我就一直带着她,你要动她半根毫毛,要么把我一并毒死,要么想也不要想。去贵州可以,只能我和真巧一起去。」

「火小邪,你和真巧相识不过半日……」

「半天怎么了?」

「才半天,你们俩感情就这么好?有些奇怪啊,你不觉得?也许真巧很早以前就和你很熟悉,只不过你忘了呢?就连我也感觉,是不是以前见过她。」

火小邪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其实心里也想道:「这个臭道士说的有点道理,我和真巧的确是素昧平生,怎么现在,竟有点生怕她离开的意思……」

火小邪嘴里说道:「这就是缘分呗,病罐子,我走了。」

王孝先摸着胡子,思考道:「如果真巧是水家人扮的,水家的顶尖好手我识破不了,水家顶尖高手,女的……我能叫的上名字的,只有水妖儿了。可水妖儿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头疼,想不到。」

火小邪本已走开几步,耳中听到水妖儿三个字,全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猛然回头,二步凑到王孝先面前,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刚才说水什么?」

「哦!水妖儿。」

「她是谁?」

「是水王流川的女儿。」

火小邪暗吸一口凉气,慢慢站直了身子,「水妖儿」三字,比之「青云客栈」对他的震撼,更加强烈!好像关于「水妖儿」的事情,在脑海里就如盖着一层薄纱,简直能呼之欲出,可就是无从下手,将这层薄纱去掉。

火小邪暗骂道:「失忆就失忆!忘干净了也好,非要让你象猴子捞月亮!真是头疼!真他奶奶的讨厌!」

王孝先端详着火小邪的眼神变化,说道:「火小邪,你想起水妖儿了?」

「没有,不认识这个人!但水妖儿这三个字,就好像刚刚做了个春秋大梦,醒来时明明应该记得,可就是想不起来。」

「你的失忆症,就是因为这点让我无从着力,如果你忘的精光,对十一年里你经历过的事情毫无反应,反倒好治。」

「嘿嘿,反正什么都是你说的!懒得理你了,我走了!」火小邪嘟囔一声,晃晃荡荡的便往回走。

「火大哥,道长!」清脆而又羞涩的女子声音传来。

火小邪心头一乱,只见楼梯上走下一个素衣女子,她面容清秀,唇红齿白,温柔娇羞,肌肤胜雪,体态玲珑,端的是个极美的人儿!她唤了声火大哥,脸上立即飞着两朵红晕,煞是动人,惹人爱怜。

火小邪将信将疑的问道:「真巧?」

真巧不胜羞涩的说道:「是。」

王孝先不知何时已经走上前来,很是欣赏的说道:「果然是个美女,小道早就料到!小道分辨美丑,从未有错。」

真巧听王孝先如此夸奖,满脸通红,垂下头来,侧过身去。

王孝先还要走过去,火小邪一把拽住他的道袍,骂道:「你怎么不去死呢?」

王孝先说道:「真巧姑娘既然露出真容,请容小道上前,仔细端详一番。」

火小邪抓着王孝先的衣服不放,骂道:「你能不发骚吗?」

王孝先一愣,认真的说道:「冤枉!我是木王弟子,绝不近女色!不仅是我,木家男子均洁身自好!」

火小邪依势挤兑道:「总有你这个例外!」

王孝先显然有些着急了,连连摆手,大声辩解道:「冤枉!冤枉!绝对冤枉!我绝不是例外!」

王孝先平时看着仙风道骨,大有傲然世外的劲头,这一番辩解,模样便走了形,反差一大,反倒十分惹人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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