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贵妃斟酌道：“没想到一桩小事还惊扰了陛下。”

皇帝看了眼萧十一道：“竟惹得爱妃毒发，这若是小事，什么才算是大事？”

萧十一当即下跪道：“是儿臣治下不严，请父皇责罚。”

“哼，责罚你只会惹得贵妃毒发得更厉害！”

皇帝低斥后又道：“昨日伺候贵妃的都是哪些人，是哪个冲撞了贵妃，可有查清了？”

萧十一道：“回父皇，母妃毒发是因为有丫鬟身上带了龙涎香。”

此话一出，安院判讶然道：“殿下是说龙涎香会令娘娘毒发？”

萧十一道：“安院判，你是大夫，这种问题反而来问我？”

安院判的老脸一时挂不住。

他们研究这么久，对痋毒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皇帝嫌弃的瞥他一眼，对牛太医道：“牛太医，你来说说。”

牛太医道：“启禀陛下，龙涎香的确会诱发娘娘身上的痋毒。”

沉落田已经把痋毒的所有特性都告诉了他。

方才那句话只说了龙涎香能诱发歆贵妃的痋毒，并不表示能诱发其他人身上的痋毒。

“贵妃素来喜爱龙涎香，可见下毒之人何其歹毒！”

皇帝说着，不由困惑起来。

“昀儿也惯爱用龙涎香，可贵妃来王府的那日为何不见有反应？”

萧十一垂了垂脑袋。

他自己中过毒，往后还要见歆贵妃，回京前自然一切都打点好了，只是并未宣称是因为痋毒，而是要为歆贵妃祈福而适当节衣缩食。

“陛下，自打臣妾中毒后，昀儿便每日为臣妾请平安香，莫说龙涎香，连饮食都以素食为主。”

“嗯，昀王有孝心。”

皇帝看了萧十一一眼，满意的点头。

歆贵妃又道：“所幸臣妾中毒后自请去冷宫调养，一应用度也很是节俭，没有龙涎香，臣妾毒发之苦减轻了许多，这也是意外之喜。”

皇帝忽然沉了脸道：“那名身上带了龙涎香的丫鬟呢？可有细细审问？”

一个丫鬟竟用得起龙涎香，任何人都会起疑。

萧十一道：“已关起来了，还未来得及审。”

“哼，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给她的底气用得起龙涎香！”

他已认定这丫鬟有问题。

萧十一惊道：“父皇是要亲自审问？”

“怎么，不可以？”

“儿臣并非此意，只是担心父皇日理万机太过劳累。”

皇帝不再耽搁，命牛太医继续给歆贵妃压制毒发之症，自己跟萧十一去审丫鬟。

一番严刑拷打下来，丫鬟仍死死咬牙说歆贵妃是被程搴兰私自入京给惹恼的，而她身上澹澹的龙涎香是萧十一为了诬陷她才熏的。

萧十一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却怒极了。

皇帝一听程搴兰的名字又回头责问歆贵妃母子。

歆贵妃已得知孟祌脸上长了奇怪的斑点，不介意拉他出来做挡箭牌。

“当时的确有一男子背影很像搴兰，臣妾当场便命他揭开面具。”

皇帝眯了眯眼：“程搴兰？”

“事实证明他并非搴兰，是臣妾看错了。”

“那男子是何人？”

歆贵妃道：“牛大夫一名同乡的丈夫，正好搴兰几月前才去清黎县，臣妾才以为事有凑巧。”

“传上来，朕有话要问。”

沉落田和孟祌接到传召时仍有些不明所以。

“殿下已答应明面上由牛大夫给歆贵妃解毒，为何还会让陛下有机会召见咱俩？”

萧十一有心隐瞒他们的存在应该很容易，这也是之前说好的，没想到萧十一竟改变了主意。

孟祌牵着她的手，脸上是毁容般的印子，低声道：“左右你早已同牛大夫商量过对外声称你是他同乡的晚辈，其他的待会儿再见机行事吧！”

须臾，他们在侍卫的引路下来到王府内堂觐见。

歆贵妃见了孟祌，皱眉道：“姜孟祌，昨日还戴着面具，为何今日面见陛下反而如此无礼？”

孟祌一听就知道她是在掩护程搴兰，面色平澹道：“回娘娘，草民无意让自己的丑颜冒犯圣驾，而是昨日您命草民揭开面具后，草民以为在王府戴面具会引起误会，便没再戴。”

皇帝看了他们两口子一眼，对沉落田道：“姜沉氏，你就是牛太医的同乡？”

沉落田道：“是的陛下。”

“你是如何进入昀王府？”

“民妇曾在医术上受牛太医的指点，只是后来侧重方向有所不同，此次是受牛太医相邀前来协助他解毒。”

皇帝看着牛太医：“哦？竟不是牛太医单独为贵妃解毒吗？”

牛太医作揖道：“陛下恕罪，院里所有给娘娘诊治过的同僚都束手无策，微臣又资历浅薄，想起这位同乡善于应付稀奇古怪的毒，只好征求殿下和娘娘同意请她前来协助。”

他刚进入太医院不久，几乎没什么机会单独给宫里的贵人诊脉。

若非此次沉落田向歆贵妃提出需要他一块解毒，他何时才能进皇帝和后妃的眼还未可知。

安院判在一旁静静的待着，听了他的话脸色更不好了。

皇帝又看了沉落田两眼，道：“这么说，昨日贵妃毒发也是你控制住的？”

沉落田羊装发抖道：“陛下，虽说我医术不精，但我用的解毒法子牛太医已确认过，绝不会损伤娘娘的身子。”

她可不希望皇帝以为她医术高超就让她留下来给后宫的女人们治病。

把关的环节由牛太医控制，主要功劳还是他。

皇帝忽然看向贵妃：“爱妃，朕看上去很凶神恶煞吗？”

“陛下……”

歆贵妃失笑，又道：“沉大夫不必惊慌，牛太医举荐你自有他的理由。方才你也听见了，本宫的毒宫里太医都束手无策，可见此毒刁钻。”

皇帝之前还放话说治不好歆贵妃没好果子吃，这会儿忍不住咳了咳。

他瞥了眼孟祌，道：“爱妃啊，姜孟祌的身板跟程搴兰差了不少，你这都能看错？”

歆贵妃道：“陛下息怒，也就这么一晃眼的错觉，臣妾本也不记得搴兰多大身板，何况许久未见，他如今变成什么样谁又知道呢？”

皇帝脸上有笑意，落向萧十一的目光却陡然复杂。

“昀儿，你往常跟程搴兰要好，你可是很想念他？”

萧十一喉结一动，跪地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皇帝似是因他没有否认而松了口气，却道：“将那戴罪丫鬟带上来认一认姜孟祌是否昨日她看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