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之后季晏才发现今天阳光很好，温度不高不低，明明A城这个时节还是雨季，他以为今天也会下雨，就在车里提前备了两把伞。

季晏先到了茶馆。

茶馆的位置略有些偏，不过很安静，他在楼上稍等了一会儿，只听见一声脚步响，下一刻，宁蔚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之中。

“宁老师。”季晏冲宁蔚打了个招呼。

对方在他对面慢慢坐下，脑袋低垂，给季晏的感觉好像是掉马之后等待迎接他的审判似的。

茶上来之后，宁蔚轻轻抿了一口：“其实……”

“其实我不介意的。”季晏笑道，“当时收到你第一封信的时候我就有预感，写信给我的人应该是圈内人，或者至少应该是对音乐很有研究的人。”

“我很开心，和我通信的人是你。”季晏手撑着下巴，微微侧着脑袋，眼中没有宁蔚以为的羞愤，相反，对方眼神温柔，正如他所说的话一般。

很开心，和我通信的人是你。

这一瞬，宁蔚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只能更急切地抿着茶水，以此压过自己急促响起的心跳。

这让宁蔚回忆起了自己作为“蓝色”的主唱第一次登上舞台的那一天，不，或许这一刻比那时候还要紧张。

他该说些什么呢？

去回应对方最真诚的笑容。

这一刻，如果是谎言是虚伪似乎都辜负了这个笑容。

所以宁蔚放下茶杯，因为动作有些急，杯口溅下了一些茶水。

他定定地看向季晏，没有笑，所以酒窝被藏了起来，神情严肃，所以在他对面的季晏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份认真。

然后，宁蔚说：“我很喜欢你，不是崇拜，是喜欢。”

他耳朵先红了。

这句话像是耗费了他很大的力气，就连季晏都能看出他在硬撑，可这一刻，他没有回避季晏的目光，那双黑眸里写满了认真：“我喜欢你。”

季晏怔住。

过了一会儿，他问宁蔚：“是那种喜欢吗？”

“是。”

室内静谧无声。

“你今天是决定了要告白才和我见面的吗？”

“是。”

“我不答应你是不是会哭？”

“……是。”

季晏默默看向宁蔚。

他之前就觉得对方很可爱，不管是聊天的时候，谈音乐的时候，唱歌的时候，还是一言不发坐在那里的时候，或许因为此刻是纯粹的独处，没有外人在，他可以更清晰地观察这个人。

虽然很直接地告白了，但是刚刚只是耳朵红了，现在已经蔓延到整张脸。

酒窝很可爱，眼睛也很可爱。

在舞台上的样子……以粉丝的心态，他既想让全世界看到，又……很想独占。

“好。”季晏忽然说道，“那就在一起吧。”

这下怔住的反倒变成宁蔚。

他觉得自己的喜欢已经很直接了，但季晏的回应……比他想象中还要简单直接。

宁蔚整个人都有些懵。

但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季晏已经牵住了他的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一下：“宁老师，请多指教了。”

“你……答应了？”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不就应该在一起吗？”季晏对这种问题的思考很单细胞。

“不过我是偶像，如果可以的话，等我再强大一点，等我可以坦然地告诉粉丝，到时候再一起生活。”

宁蔚几乎是呆住了。

对他来说，去告白已经是他平生做过的超出自己社交能力的一件事了，他可能一辈子都说不出在一起这种话，还有……一起生活。

他抬起头，去看季晏的表情。

这个人刚刚还捏着自己的手，一副坦荡自然的表情，可如果仔细去观察的话，他的耳朵也红了，嘴唇抿着，手指无意识地动着。

他很紧张。

宁蔚一眼就看出来了。

离开的时候季晏先起身，还没站稳腿就撞到了凳子上，等到了楼梯边，他整个人直接滚到台阶下面三四层，把听见声响跑出来的服务员吓了一跳。

季晏：“……”

他很想表现出自己从容不迫的样子好吗？

太丢脸了。

可这个时候宁蔚却握住他的手指，轻轻告诉他：“我和你一样紧张。”

……

下楼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季晏带的两把伞刚好派上了用场，他递给宁蔚一把，顺便和宁蔚预告：“我这周三有空，能去你工作室看猫吗？”

宁蔚点了点头。

开车季晏不敢走神，但他却总忍不住回想和宁蔚的见面。

喜欢，然后在一起。

感觉是很魔幻的一天。

但是被那个人喜欢的话……光是想想都有一种快乐的感觉。

季晏其实没想过宁蔚会告白。

但是当对方说出喜欢的时候，他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他想，这次只是对方抢先了而已，如果时间再延长一些，和对方相处得再久一些，他恐怕也会忍不住去告白。

他被对方喜欢着。

在茶馆里还不觉得，开车的路上，只是想着这件事，他的心跳声都盖过了窗外的车声，在他胸腔里奏着交响乐。

……

季晏交出新写的一首歌的瞬间，“翼”其他人纷纷侧目。

首先，时间太短了，加上酝酿加上作曲填词一共才花了三天不到的时间，要知道，一周之前季晏一创作就恨不能用脑袋撞门，然后，他写的居然是一首正宗的情歌！！！

“好粉。”谢鸣轩的总结。

“好粉。”——陆苇。

“好粉。”——这是方屿。

“季老师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方屿眯起眼睛，“不对劲。”

“老谢，伟哥，你们一人转我100块，我帮你们打探到事实的真相。”

陆苇踢了方屿一屁股：“谢了，不用打探，只要知道不是坏事就行了。”

而且这首《告白》名字和《无声告白》虽然少了两个字，可歌曲里的甜却透过旋律就完完全全体现了出来，是季晏创作至今完成度最高的一首作品。

《无声告白》是没有声音的，《告白》是有声音的，陆苇虽然不知道在季晏身上发生了什么，可从《无声告白》到《告白》，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季晏在“翼”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开心。

作为季晏的伙伴，陆苇觉得这样就很好很好了。

“季老师，《告白》放到演唱会上唱可以吧？”陆苇问了季晏一声。

“没问题。”季晏很干脆地应了。

三专《乌鸦》发行后，“翼”计划筹备演唱会，不过不是在那种动辄几万人的场馆，只是先试试水，毕竟“翼”三张专辑销量虽然不错，但演唱会粉丝们是不是愿意支持他们也不清楚。

除了三张专辑里的曲目外，“翼”也为演唱会准备了五六首新歌，就算演唱会难以像天王天后那样爆满，可他们不希望辜负一路支持他们的粉丝。

第四张专辑“翼”计划往后延一延，三专发行之后他们都觉得有些灵感不足了，倒不是说写不出歌，只是新写的歌达不到《迷雾》、《在23岁》和《乌鸦》这三张专辑的最高水平，他们就决定先停一停。

可以去办一场演唱会，属于他们的演唱会，去重新感受他们对音乐的热爱。

“翼”曾经在“蓝色”的演唱会上受到很多鼓舞，那是一个可以让歌手们爆发出全部热情的场所，他们也想体验看看。

陆苇打算进修一段时间，回学校再学学创作和演唱，再出去旅游一圈，找找创作的素材。

季晏下半年要进组拍戏，鲁鸣那部悬疑电影的班底已经确定了，资金也已经到位，就等着正式开拍了。

“季老师，你不会又在写歌吧？”方屿凑上来看了一眼，发现季晏不仅在写，而且一首歌已经快写完了。

这一次倒不是一首情歌，但是旋律就给人一种十足灿烂的感觉。

方屿更确定季晏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

告白之后，季晏和宁蔚的相处和以往相比其实变化不大，两人刚认识的时候还是有隔阂感的，但认识的时间越长，彼此越熟稔，隔阂就越来越少。

两人依旧孜孜不倦地丰富着对方的表情包。

毕竟他们都不是擅长说情话的人。

宁蔚会给他看看猫，会在季晏的羡慕嫉妒恨中发自己撸猫的图片，也会在季晏写歌写累的时候发一段猫喵喵叫的音频过来。

“好羡慕。”

在这个时候，宁蔚发过来的兔子表情总会比平时更得意。

有时候，宁蔚会给他发自己新写的歌，一般是他一本正经弹着吉他的画面，季晏总是配合发熊猫欢快鼓掌的表情包。

如果非要找出区别的话，大概是——

在和对方聊天的每一分钟，季晏都会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以往他们聊了很多次，但作为朋友的聊天和作为喜欢的人的聊天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他也会和对方提更多要求。

“去游乐园吗宁老师？”

宁蔚：“？”

季晏手机上先收到一个兔子飞快逃跑的表情包，但过了一会儿宁蔚还是答应下来：“我没去过游乐园。”

“我也没去过。”季晏下一句接道，“所以想和我的男朋友宁老师一起去。”

这句话发出去之后，季晏看着微信上方反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他甚至可以想到一只兔子在屏幕那头慌乱跑路的场景。

这是他最近的风格。

不知道为什么，和宁蔚互相说了喜欢之后，他总忍不住给对方发一些骚话，因为宁蔚性格很安静，季晏感觉自己偶尔会对对方有坏心思。

但他是开心的。

他也希望他的开心能完全地传递给宁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