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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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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冽臊红了脸,下意识想用手帕来掩饰尴尬,却忽然想起自己的手帕被这小蛮子顺走,现在还堂而皇之地扎在他那金灿灿的脑袋上。

他一时无措,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小蛮王。

小蛮王却朝他乖巧一笑,顺手将那碍事的酒碗丢到地上,手臂穿过凌冽的腿弯,将人打横抱起、一跃跳过低矮的木桌,将凌冽稳稳地送回了主桌后的靠椅上。

凌冽刚坐定,怀中就又被小蛮王热情地塞了一团东西。

他疑惑地低头定睛一看,竟是那最高一架刀梯顶端的花球:这花球是所有刀梯上扎得最大最好看的一个,五彩缤纷的鲜花被红黄绿蓝四色的彩绸扎着,花朵娇艳绽放,还隐有淡淡芳香。

“……”凌冽愣愣地捧着花球,没看到最精彩的部分,他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小蛮王见他发愣,忽然笑了一下,将一块寒瓜塞到凌冽眼前,鲜红的汁液顺着翠绿的瓜皮黏了他满手,他却满不在乎地只冲凌冽笑道:“锅锅次甜瓜。”

凌冽看着那新鲜红嫩、瓜瓤晶莹如细砂的寒瓜,紧张的心情终于烟消云散,他叹了一口气,抬手接下。

两人这番互动落在站在阿曼莎眼中,她紧紧地抿了抿嘴,涂满了丹蔻的指甲几乎掐得掌心一片血肉模糊,她重重地哼了一声,竟丢下那一众姑娘转身就走——

姑娘们还想喊她,却在看到她那如霜如寒的表情时,都默默驻了足。

小蛮王看着阿曼莎离开的背影,眼中的笑意淡了淡。他见凌冽低头专心捧着寒瓜,便换回了苗语,半抱怨地瞪了几个姑娘一眼,道:“被我抓到了喔,趁我不在,你们就合起伙来欺负哥哥!”

那几个姑娘讪讪一笑,纷纷摆手说是误会,冲着凌冽也是尴尬地致歉,拾起地上的碎片后,她们就飞快地抱着酒壶离去。

小蛮王哼了一声,倒没再计较,反是有些嫌弃地瞪了八字胡大叔一眼。

大叔搓了搓手,却没分辩什么。

元宵抹了抹泪,想上前去伺候却又被大叔拦住。这时,他才看见刚才坐在下面的五部首领已经起身、端着酒碗朝这边走,元宵担心地看了凌冽一眼,最终只能气苦地被大叔劝走。

几个首领捧着酒碗上前,都是身材魁梧健壮的中年汉子。

他们倒是一早知道凌冽不良于行,原本还对自家大王劳民伤财北上去抢个瘸子颇有微词,结果来到近前,细看凌冽其人,五个人竟不约而同地红了脸,看凌冽的眼神也闪躲起来——

若得美人如斯,再怎么靡费也值!

五部首领上前时,凌冽正在认真地吃一枚苗疆的果子:

这果子有着碧绿的外壳,看上去竟跟庙里菩萨的佛头似的,乍看之下有些难以下手,可捏上去却软软的,吃在嘴里甜丝丝的。惹得他忍不住多剥了几个,便没有注意到五位首领。

而在他旁边的小蛮王,虽然端着酒碗,却同样没有注意到五位首领。他兴致盎然地看着凌冽,心里忍不住在偷笑——中原来的漂亮哥哥真淘气,一桌子珍馐美味,他就只捡着果子吃。

难怪,身上香香软软的,抱起来还那么轻。

大巫一早说过,只有仙人才单吃果子为生。

小蛮王不知想到什么,低头闷笑,他抬手擦了一把脸,暗中下定了决心——中原的汉人当真是笨蛋,哥哥这么好,他们却不懂珍惜!从今往后,他要加倍对哥哥好,教他好好吃饭、好好吃肉。

歌舞声歇,五部首领中最年长的那个,终于忍不住尴尬地“咳”了一声。

小蛮王这时才发现杵在眼前的五人,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轻轻扯了扯凌冽的袖子,邀他一起接受五位首领的敬酒——

首领们客气而守礼,没有要凌冽满饮,但对着小蛮王,却是一副要将对方灌趴下的豪气。

几人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喝着,凌冽左右无聊,视线一瞥便看见了远处——榕树丛中被一位灵巫找回来的阿曼莎,这姑娘的眼睛通红,面色有些憔悴,被灵巫带过来时,满面的不快。

她在五部首领后的一个席位上坐下,旁边则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包蓝头巾的中年人,这人有一对灰色的狼目,鹰钩鼻,面相十分奸猾狡诈,在阿曼莎坐下后,絮絮同她说了许多话。

五部首领围在小丘前,几乎将小蛮王遮了个严严实实。

那络腮胡子打量旁人看不见,便频频将目光扫过来。

那种眼神,凌冽在京中其实见过多次——

正是黄忧勤、舒楚修之流在算计他时,会放到脸上的表情。只那两人比这位更加阴险深沉,即便心里揣着恶念,也会在脸上堆出叫人挑不出错的笑脸。

凌冽嚼了一口新鲜的寒瓜,饶有兴趣地又观察了一会儿。

五位首领同小蛮王喝了一圈,借机简单聊了聊部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便又退了下去。

小蛮王端着酒碗坐回凌冽旁边,看着凌冽竟然还在吃果子,心里好笑,便从自己这边选了一块烧得极嫩的猪颈肉递过去,“锅锅次肉肉,不能只吃果果的。”

凌冽被他唐突的动作不小地吓了一下,他却没想到小蛮王还有工夫看着他。

看着盘子里的烤肉,他本想说不吃,结果小蛮王挑给他的这块是烤透了的,边沿一圈泛着金黄,里头的肉质白皙泛着银光,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他到嘴边的话便没能说出口,只能小口小口地吃了那块猪颈肉。

两人这正吃着,下头突然又热闹起来——

原本已经歇了的歌舞声再起,姑娘小伙子们手牵手地从榕树从中跑出来,开始男女两两结对地围着泉水跳舞,那舞姿火辣得很,姑娘们扭动着水蛇一样的腰肢,小伙子们也是在她们身后贴得极近。

凌冽只看了一眼,就微微错开了视线。

远处的小元宵则早早捂住眼睛,偷偷摸摸地从指缝中欲盖弥彰地观察着。

歌舞声中,还是那些身着筒裙的姑娘、缓缓提着裙子而出,这次,她们头上没有再顶着装满了菜的筲箕,反而是在胸前抱紧了一小坛、一小坛的酒。

这些酒同之前筵席上的都不同,装它们的酒坛别样精致,上面烧着漂亮繁复的花枝纹,坛上的封泥都好好地用蓝染包紧,扎口的绳子都是五色绸丝。

小蛮王一看这酒坛眼睛就亮起来,在姑娘们捧着酒坛子过来时,忍不住高兴地问了一句,“这是谁准备的,竟能拿出这样多的吟花酒!”

姑娘红着小脸,“酒菜都是首领们准备的,我也不知道。”

小蛮王没多想,只将那酒坛子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拆掉封泥,然后给凌冽那只明显比他们都小上一圈的酒碗里满满地倒上了一碗。

“……?”

小蛮王张了张口,比划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懊恼地挠了挠头,冲那边的八字胡大叔招了招手。

大叔立刻丢下手中啃着的鸡腿,擦了擦嘴跑过来,他见酒碗斟满,又接触到凌冽疑惑的眼神,便咧开嘴笑了,帮忙解释道:“王爷,这是我蛮国稀有的‘吟花酒’,有强健体魄、益气补中的效果。”

凌冽抿了抿嘴,他的手帕被小蛮王拿走后做什么都不太方便,他皱眉道:“本王不喜饮酒。”

更不喜欢药酒。

其实他有点怕苦,尤其不喜欢那种浸泡过各式中药材后散发着浓郁怪味儿还苦得很的药酒。刚受伤的时候北境物资匮乏,元宵和翰墨总是变着法儿地逼着他喝,所以现在凌冽一听见“药酒”俩字就有些头痛。

“这锅不苦!是甜哒,”明明凌冽只是在心里想想,那小蛮王却像通读心术一样,他又将酒碗往凌冽那边推了推,眼睛亮晶晶的,“好甜好甜哒!”

“是了,苗疆的酒都是米酒,不苦的,”大叔也再细解释道:“吟花难得,只有圣山上和大霜雪天才有。每年冬天大家都会采上一点儿,然后用雪水加第二年春的金米窖藏,十余年才能得这么一小坛呢。”

其实今岁天像有异,圣山上的雪比往年化得早了三个月。南境的霜雪天也比去年短,几座雪山上的吟花刚发芽就枯死了,许多部落的吟花酒因此都没酿成。

也因这个缘故,大巫也比往年早闭关。

“吟花酒其实和你们中原的……”大叔想了一会儿,“和你们中原的‘女儿红’挺像的,只不过你们是姑娘出嫁的时候喝,我们是逢年节大庆的时候用,窖藏十八年的味道最好,甘甜清冽,不酸涩、也不发苦。”

他们都这么说了,凌冽便抱着试试的心态捧起碗来抿了一口。

而后,他眼眸一亮,又垂眸喝了一口。

“好豁吧?”小蛮王看他的表情,美滋滋地将那酒坛递给凌冽,“这真是我们苗疆坠好豁的酒啦!”

大叔忍了忍,最终没忍住,被小蛮王这一口稀烂的中原官话逗得笑出了声。

凌冽则捧着酒碗,认认真真地又喝了两口——当真是蛮贵最珍贵的酒:此酒酒液干净清澈,断不似一般米酒那样浑浊。喝起来口感十分清爽,几乎尝不出酒味,甜丝丝的,像在喝甜汤。

他很少喝到这样合自己胃口的酒,便忍不住多喝了几碗。

小蛮王见他爱喝,便也没拦,一坛子见底后,又吩咐人给他拿上来两坛。

结果,等凌冽意识到眼前出现重影时,他手边已倒下了四五个空酒坛。这甜甜的酒初尝不醉人,但后劲儿其实极大,他有些头晕,却还记着这是蛮族的盛典,也不知能不能提前离场。

他从来一个人惯了,便没问小蛮王,只自己用手支着脑袋,微微闭目、想缓一缓。

小蛮王原本正在同手下人说话,见凌冽这么拄着脑袋,便立刻停了自己的谈话。凌冽这样一看就是醉了,他转身过来准备叫醒凌冽,却发现他这位漂亮哥哥在喝醉时、雪眸半阖着,倒收敛了锋芒、看起来软乎乎的。

尤其是那白皙的面庞,被酒液熏得红红的——惹人很想欺负。

小蛮王绿色的眼眸沉了沉,轻轻推了推凌冽见他不醒,便想要抱起人来提前离席。结果他才一动,小丘之下就走过来一个人,这人的声音粗哑,一开口就将凌冽惊醒,他半趴在小蛮王的肩头,对上了对方一双灰色的眼睛。

……是那个阿曼萨身边的络腮胡子。

凌冽拧了眉头,想强打起精神来,却最终还是被那酒弄得迷糊下去。

络腮胡同小蛮王说了不少话,小蛮王有些不耐烦,却没当众下脸,无奈,他只能叫来八字胡大叔和元宵,送凌冽先走——

“将哥哥送到南屋,再找巫医过来候着,以备不时之需,”小蛮王拉着大叔低声吩咐,说了两句,又用眼神不着痕迹地暗示了一下,“再找几个人暗中盯着。”

那大叔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垂手笑着的络腮胡子,点点头,“……您自己个儿也当心。”

小蛮王“嗯”了一声,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将凌冽抱起来放到那辆圈椅改造的轮椅中,静静地目送他们消失在主桌后的一片由望天树组成的密林中。

鹤拓城内其实有蛮国王室的殿阁,但因种种原因,小蛮王自己不爱住。从前,他都是自己一个人住在那颗最高的望天树上,他在上面建造了一间宽大的树屋,视野很开阔,能够看见整座鹤拓城还有远处苍麓山下的榆川。

他原想带凌冽到树屋中居住,可是改建、加装中原款式的家具还需一段时间,小蛮王没法儿,只能选择王室殿阁中的南屋,让凌冽先去休息,等树屋弄好了,他们再搬上去。

王府影卫也跟上来,同元宵一起照顾着凌冽。

眼下是午后,林间光线充足也不见暑热,只那藤蔓和树枝编织的绿屏实在重重叠叠,岔路又多,即便是受过训练的王府影卫,在几次七拐八扭后,最终也没能记住路。

密林的另一端,是个开阔的白色宫殿,殿宇的高顶尖而圆,立柱上雕镂着漂亮的孔雀纹饰,地上铺着暗红间错的花砖,因只有一层的缘故,倒完美地被外头的望天树给遮住。

八字胡大叔带他们穿过长长的回廊,将人送到了直面花园、阳光较为充足的一间南屋。花园中绿草满地,中央还正好有一只白色的孔雀在开屏。

元宵看得两眼发直,满面都是新奇。

八字胡大叔好笑地摇摇头,将凌冽安顿好后,他就塞给了元宵一只哨子,“遇到什么你就吹,我能听到的,大王那边我还是有些担心——”

元宵有些懵懂地接了。

一直昏昏沉沉的凌冽却开口叫住了他,“等等。”

“……王爷您还有吩咐?”

“刚才……那个上前说话的络腮胡子是谁?”

大叔没想到凌冽会问起这个人,他想了想,答道:“那是乾达,阿曼莎的父亲,他……”大叔斟酌了一会儿,“嗯,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大概就是我们蛮国的宰相吧,从前深得大王父母信任的。”

凌冽听着,思绪被酒弄得有些迟钝,他眨了眨眼睛,半晌才低声重复了一道:“……从前?”

大叔他倒没想到凌冽醉成这样,还能捕捉到他话中的机锋,他苦笑,“就……您应该最明白什么叫‘功高震主’。”

凌冽却摇摇头,不赞同道:“您这词用差了,这是‘主少国疑’。”

这次,大叔愣住了,看向凌冽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和敬佩——这位北宁王明明是第一次来蛮国,却能在根本不知对方身份地位之时,醉成这样,还能准确地从一句话猜出背后种种。

他眼眸看向凌冽那盖着绒毯的双膝,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您啊……”

这样的反应落在凌冽眼中,便是对刚才他一番话的肯定,凌冽好笑地摆摆手,“本王都明白了,您去忙吧。”

八字胡大叔这才点点头,又交待了元宵几句后,才急匆匆地从殿阁中重新找路回去。

在大叔离开之后,元宵看着凌冽红通通的脸颊,便给他泡了一壶热茶。见他还是有些不舒服,便主动提出来,“王爷您坐一会儿,我去找孙太医!”

凌冽想拦他,可吃醉了酒后行动迟缓,最终伸出去的手没能抓到一片布料。

他有些无奈地坐在圈椅上,自己打起精神来看了看:这屋子虽不如中原精致,却也用心布置过——鸡翅木的罗汉床、上铺轻软的絮丝锦被,下方的脚踏上垫着狐裘,地上也铺满柔软的雪白牦牛毯。

中间一张圆桌,四角立着精致的凤首台灯,窗边挂着蓝染织就的挂毯,远处的盥洗架旁、木施上还早早就摆上了一件明显是中原制式的明衣。

凌冽半靠在桌边,睁着惺忪醉眼看了看远处的凤首台灯,唇边隐约闪过了一抹笑意:

他没想到,这小蛮子能如此心细。

更没想到,南境蛮国竟也有如此有意思的“宰相”和权势之争。

也不知元宵去了多久,凌冽靠在桌边半梦半醒地迷糊了一会儿,再睁眼时,竟已是暮色四合、天色渐晚,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这蛮国的甜米酒醉人,喉咙也腻得发紧。

想起元宵离开前替他泡了一壶茶,凌冽挪动了一下,伸出手去想够那放在圆桌中间托盘上的壶,结果这新制的代步轮椅十分不便,他才一动就往后一滑——

计算好的距离由此变长,凌冽腿上没力气,只能一个趔趄、整个人朝前扑下。

他有些郁卒,心里多少有些厌弃废了的双腿。

没有预想中的摔痛,腰上一紧,凌冽便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滚烫如骄阳烈日,却带着丝丝米酒甜香的怀抱里——

骤然旋转的天地,让凌冽有一瞬间的迷惘。

屋内凤首台灯暖黄色的灯火摇曳,竟给他勾勒出一轮金灿灿的太阳。

凌冽眨了眨眼,抬起手来想碰一碰这暖洋洋的明日,结果伸手便触着一堵硬邦邦的墙。

“唔……?”他困惑地推了推:天上,怎会有墙?

那墙似乎被日光烤过,很暖、会动,还很弹,像京城糖水铺里贩的透亮荸荠糕一样。凌冽两辈子都没摸过手感这样好的墙,一时没忍住,便将整个掌心贴合上去,重重地捏了两把。

“嘶……”

“墙”往后躲了躲,还发出一声急促的粗|喘,清爽的声音闷闷的,“锅锅你、你别耍流氓!”

凌冽讶异地眨了眨眼:墙,还会说话?而且声音听上去……

电光石火间,他忽然回神——这怪腔怪调的中原官话!

凌冽飞快地甩了甩头,将眼前浮起的所有混乱光影驱散,终于看清了——不知什么时候进来,正看着他发愁的小蛮王。

他想起自己因口渴去拿茶壶,半道儿上轮椅不听话地跑了,然后,然后……

凌冽皱眉,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靠在小蛮王怀里,手掌还依依不舍地贴着人家胸|脯。

端正斯文了两辈子的北宁王从未有这样尴尬的时刻,他耳尖发烫,讪讪地收回手,抿了抿发干的嘴唇,道:“……是你呀。”

小蛮王拧着眉,看见凌冽薄红的耳尖呼吸又重了重,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嗯”了一声。

暖黄的灯光将这南境儿郎蒙上一层金纱,深邃的绿眸像极了刚从翡翠原石中开出来的纯种|色|货:碧色纯正,光泽鲜亮。

凌冽仰头看着,又想起西域敬献给父皇的那株宝树,忽然觉得那样珍贵的碧树夜明珠也没甚稀罕,还不及这双绿色眼睛的万分之一。

他这样想着,便抬起手,想轻轻碰一下那漂亮的宝石。

结果小蛮王却防备他撒疯,他才一动,双手就被紧紧地摁住。

“锅锅别闹。”

“……”没碰到宝石,凌冽有些憋屈,他瞪了小蛮王一眼,而后嘟哝道:“渴……”

小蛮王被他这无意识黏腻的尾音撩得头皮发麻,鼻尖也渗出一层薄汗,他摁着凌冽的手,用虎口的粗茧和拇指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凌冽漂亮的腕骨,在心里将大巫讲给他那些枯燥的长生经念了好几道。

而后,他静下心神,手臂施力将凌冽抱起,稳稳放到了床沿边。

待凌冽坐定,他才转过身去倒茶。

桌上的茶水是元宵一早就泡好的,放了这多一会儿,有些凉。小蛮王原想重新去泡一壶,却见凌冽眼神迷离、两颊酡红,坐在床边小鸡啄米似的止不住地点头。他咬了下嘴唇,想了想,还是先给凌冽倒了满杯。

令小蛮王没有想到的是,凌冽没有伸手来接,反而直接凑过来想就着他的手喝。

可由于角度的关系,凌冽开合的唇瓣没能如愿喝到茶水,却不经意地舔到了他握着茶杯的指尖。

小蛮王手一抖,将整杯茶连同那个紫砂盏一道儿摔在了地上。

“……”

这间南屋的地上,都铺着怕凌冽摔着的厚厚牦牛毛毯,茶盏落地声儿闷闷的,没碎,却污了脚踏上那雪白的狐裘和一大片地毯。

凌冽微微蹙眉,实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如此毛手毛脚。

不等他开口,小蛮王就火烧屁股般捡起茶盏返回桌边。

桌上的茶水此刻已凉透,可怜小蛮王竟要靠着紫砂壶传来的微末凉意冷静,他摩挲着砂粝细腻的壶身,最终一咬牙,竟直接端起茶壶、咕咚咚将里头的冷茶喝个精光。

“……?”

“茶、茶凉了,窝去给锅锅换!”

他抱着茶壶,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留下凌冽坐在床沿,怔忡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夜幕低垂,月上梢头。

小蛮王抱着那只空了的茶壶,飞快地跑到南屋外头。

这间南屋正对花园,清浅的月光照亮了房前门廊,小蛮王将滚烫的脑门磕在那孔雀暗纹门柱上,让微凉的夜风来一点点吹散难歇的燥和闷。

远处,两个巡逻王城殿阁的勇士提灯走过,远远看见他们大王捧着个水壶发愣,便好心上前询问他有无事情吩咐。

小蛮王正出神,被他二人吓了一跳。一惊之下,总算从那些旖旎幻想中脱身。

他咳了一声,将手中的茶壶递过去,“这个帮我换琉璃盏煮花茶,再帮我弄碗醒酒汤。”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嗯……还有,去问巫医讨几个安眠香囊,还要些新鲜的五灵草、艾叶、望江南和金银花。”

等他要的东西悉数被送来时,屋内的凌冽已困得仰躺到床上:

他的一头墨发还高高束在玉冠里,身上一套蓝色礼服虽漂亮,却层叠厚重。而凌冽垂在脚踏上的双腿上,还套着一双暗线云纹的黑色革靴,这制式虽精致,但,一看就很硬。

“……”小蛮王好气又好笑,漂亮哥哥当真一点儿不会照顾自己。

他抿了抿嘴,让其中一个勇士出去打来一盆子热水,然后任劳任怨地端着铜盆走过去,脱了凌冽鞋袜,将那双白皙纤细的双脚握在掌中,缓缓地沁入了腾着热气的水里。

凌冽脚背的皮肤很白,隐约还能看见藏在经络下浅浅的青色血线,他的脚踝很细,踝骨凸起,浑圆的指头落在小蛮王那小麦色的掌心里,像呈在黑色绒布上的精美白玉。

只是那双脚凉冰冰的,冻得小蛮王打哆嗦,他目光不虞地扫过凌冽双膝,然后深深地闭了闭眼睛,专心而笨拙地抄起热水、润上凌冽的腿腹。

两个勇士看着他这般动作,其中一人忍不住闷笑道:“大王,洗脚这事儿,是小媳妇儿才做的。”

小蛮王听了,一点儿不以为忤,回头看了他一眼,只道:“你不懂。”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他幼时多跟在大巫和前任王妃身边,所见、所想自与其他蛮族男子不同。

“阿妹其实很辛苦的,”小蛮王望着铜盆,轻声道:“在家,她要帮你做饭、洗衣,还要挂心你的安危,若是有娃儿,她还要奶孩子、带孩子。你回家只觉得你累了一天,但其实她比你辛苦多啦。”

那勇士挠了挠头,有些不服气道:“可、可我在保卫殿阁和家园,这、这是正事儿!”

小蛮王睨了他一眼,“那不如……明儿你回家同媳妇儿换换?”

勇士噎了一下,低下头小声道:“我……我不会做饭。”

“可不,你也有不会的事儿,”小蛮王浅浅一笑,认真地说道:“阿鲁,蚩尤神前,众生无别。”

那勇士面色薄红,盯着小蛮王给凌冽洗脚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傻笑了一下,小声道:“……是我想错了,大王对不住。咳,还有……今晚我想提前向您告个假!”

“嗯?”

“那什么,”勇士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声音却气势如虹,“我也想回去给我媳妇儿端盆热汤泡脚!”

小蛮王被他洪亮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去看凌冽,见哥哥没被吵醒后,才转头无奈地瞪了那勇士一眼,他看了看这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最后笑着摆摆手,让两人一齐退下了——

可惜,他没能学会汉人那复杂的经络图。

人身上的穴位要紧,他也不敢乱摁,万一掌握不了力道适得其反,岂非害哥哥难受?

等凌冽一双脚上都浮起了一点薄红,他才取来软而暖的帕子,将凌冽足间那亮晶晶的水渍仔细揩干,然后将他的双腿并拢抬起来、放到床上。

小蛮王伸出手,替凌冽拆了那硌人的玉簪和发冠,墨色长发披散下来,瞬间铺了满床。

这时,凌冽睫帘微微动了动,但小蛮王一心系在他那缠得死紧的腰封上,并没有注意到。

凌冽身上的蓝色礼服很漂亮,但却是小蛮王从未见过的款式。

腰封上的绳结是他从未见过的盘丝莲纹结,即便是元宵这个打小儿生在中原、长在中原的,也学了小半个月才能流畅地系出这样完美的结。

绳结之下是腰封,腰封捆着的是从外往里的三层衣服,裼衣、外袍和内衫。

那纱縠裼衣轻薄柔软,但上头绣着的暗纹凹凸不平,小蛮王担心凌冽这样睡一晚第二天起来会被硌得腰酸背痛,便专心致志地同那繁复的绳结搏斗,三番五次理不出头绪,他便有些幼稚地低下头用牙咬。

结果醉中睡了一小觉的凌冽,睁开眼就看见了这样一幕——

他不知何时被抱到床上,身上的一叠衣衫凌乱不堪,而那小蛮王正伏在他身上,双手摁在他的腰间,金色的大脑袋凑得极近,窸窸窣窣地不知在干嘛。

凌冽蹙眉,低喝道:“……你干什么?!”

小蛮王被他这如霜如寒的声音一吓,牙齿用力,竟当场将凌冽腰间的绳结咬断。扎束腰封的绳结一松,那对襟开口的腰封自然也跟着散落。

凌冽一愣,面上腾起一大片红云,指尖颤抖地攥紧衣衫,羞恼地瞪着小蛮王。

小蛮王也没想到汉人做的衣裳质量这样差,他发誓他只是轻轻地咬了一下,正抬头准备道歉,抬眸却对上了凌冽含怒而慌乱的眼睛。

北宁王素来都是清冷高贵的,一双雪眸淡淡、无喜无悲。

但此刻,这双寒星般的眼眸中却洇满了水色,像被圣山消融雪水沁润过的黑珍珠,更像离群时露出湿漉漉眼神的小鹿,让小蛮王心上一片酥麻,登时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

“……”

小蛮王身上还带着那股米酒的甜香,凌冽抿着嘴,修眉紧锁,伸出手想推开他。

结果他一动,小蛮王就也动了:可怜他今年只有十七岁,美人当前,于他来说简直是致命的重重考验,他害怕凌冽又醉意朦胧地捏他胸,连忙将人双手架高摁住。

熟料,这动作更让凌冽眼神森寒:“……放肆!”

“放肆”这词对官话本就不娴熟的小蛮王来说有些太难,他困惑地偏偏头,只当凌冽还在撒酒疯。好在漂亮哥哥的手腕很细,两只手并拢握在一起,只消他一掌便能稳稳捏住。

他用单手制住凌冽不让他乱动,另一只手飞快地除却凌冽的衣物。

凌冽脸都气白了,整个人不断挣扎。

可他双腿本就无力,加上醉酒、双手被缚的缘故,他的动作毫无章法,很快就累得虚脱。

而小蛮王学过摔跤,知道人一直挣扎后会脱力,他压制了凌冽一会儿,见对方确实没了力气后,才笑嘻嘻地松开手,专心致志地去剥凌冽那复杂得像迷宫一样的层叠礼服。

凌冽气喘吁吁,手臂重得几乎抬不起来,他羞恼地瞪着小蛮王,却没法阻止对方将他的裼衣、蓝地锦袍一一除去。眼看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减少,凌冽闭了闭眼睛,羞愤地想:若这小蛮子当真敢对他做什么……

将来,他必定要他、要他们蛮国百倍奉还!

小蛮王不知凌冽心思,他长舒了一口气,终于顺顺利利地将哥哥身上这些柔软脆弱的布料完整地扯了下来。他心里高兴,便抬头冲着凌冽粲然一笑。

他的笑容干净而纯澈,令正在生闷气的凌冽愣了愣。

看着那烛火下璀璨闪耀的绿眸,凌冽又想起了之前那点没能碰触宝石的心情,他撇了撇嘴,忽然伸出手狠狠地揪住了小蛮王左眼睑下的一块脸颊。

“唔?!”小蛮王不防,痛呼一声,委屈地眨巴两下眼睛后,他还是矮了矮身——怕凌冽抬手累着。

对于他的动作,凌冽很满意,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拂过了小蛮王的一双眼皮,满意地看着那对如同翡翠般漂亮的眼睛闪过无数或深或浅的绿色,喃喃道:“……真漂亮。”

微凉的指尖点在眼皮上,小蛮王觉得痒,却强忍着没有动弹。

“绿宝石一样的,”凌冽痴痴地,最架不住醉后的沉沉困意,他脱力地垂下手,半梦半醒间、还不满地嘟哝道:“凭什么这么好看……”

小蛮王苦恼地看着睡过去的凌冽,他没听懂凌冽在说什么,但哥哥掐他下手当真很重。他揉揉有些肿痛的脸,将凌冽整个人抱起来塞入絮丝被中。

起身时,他又想起煮好的醒酒汤还没给凌冽喝,便拿过来用勺喂凌冽。

蛮国的醒酒汤与中原的大不相同,汉人用姜醋熬住,他们则用新鲜的酸木瓜和柠香草,最后还要加上一勺子蜜糖,喝起来酸酸甜甜的。就算是酩酊大醉的人,第二日醒来也不会头痛。

醉酒之人最难伺候,凌冽昏睡过去后就很抗拒小蛮王的触碰,小蛮王用了好大劲儿,才将那一碗汤给喂完。没泼,却漏了大半在凌冽的下巴和颈项上。

小蛮王去取巾帕来擦,路过镜子时,却见自己脸颊上起了一块暗红,活像是被人狠咬了一口。

他撇撇嘴,在替凌冽擦干那些溢出汤液时,不慎碰开了凌冽那严丝合缝的中衣,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凌冽身条纤细,但并不瘦弱,宽肩窄腰,有着一副很好看的锁骨。

突起的锁骨诱人而夺目,尤其是在一个来自中原的汉人身上。

蛮国位于南境的崇山峻岭中,地势高,也更接近太阳。所以蛮国上下、男女老少一大半都拥有着小麦色、甚至更黑的皮肤,白皙的肌肤对于他们来说,就好像苍麓山顶洁白的雪一样神圣。

可惜,小蛮王官话稀烂,根本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来描绘他眼前的美景。

他只觉自己像一条在漫天飞雪里饿了数日的狗,突然在一片苍茫的大地上看见了一条筒子骨,晶莹的骨头映着皓然白雪,也映出了他赤红的双眸——

什么夜风,什么凉茶,都再不管用。

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不堪地伸出去,拨开了凌冽的中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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